第 53 章

小说:掌控者 作者:关就
    明笙泡好咖啡,端进徐茵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傅西洲嗓音沉沉问她妈“faya呢”

    徐茵说“年前不是就跟你说过,faya要离职,毕竟嫁得不错,没必要再跟我抛头露面。”

    “新助理怎么找了个完全没经验的”

    明笙只听徐茵意有所指地回答儿子“没经验不要紧,听话就行,好好教也能上手,就怕那些不听话的小姑娘,背后里搞些小动作。”

    傅西洲没有再吭声,明笙硬着头皮进去。

    声如蚊蝇说了声“徐总您要的咖啡”,感受到三道在她脸上注目的视线,低着头迫不及待要离去。

    “明笙。”

    徐茵平平淡淡吩咐的语气,“跟塞纳春天订一张靠窗的桌子,今晚我要过去用餐。”

    “还有,跟丁主厨说,是我的家庭聚餐,最好他亲自做料理。”

    “好的,徐总。”

    明笙打电话跟餐厅那边沟通。

    丁主厨出身世界顶级米其林西餐厅,徐茵热爱法餐,经常带着朋友去他餐厅用餐,一来二去熟识成了朋友,徐茵凭着在圈内强大的号召力,使得他这间西餐厅成为圈内不少富豪应酬聚会的首选。

    接下来的时间,明笙没有再进徐茵的办公室。

    她埋首在卷宗之中,一心用忙碌麻醉自己,以致傅西洲和何萱宜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放在桌上的手机也没有动静,哪怕她没有设置静音,手机除了几个垃圾短信,便一直安静着。

    徐茵晚上有家庭聚餐,不需要她跟随在侧,她今天可以准时下班。

    她坐在一路颠簸的公交车上,耷拉脑袋昏昏欲睡,快到学校时,徐茵突然打来电话。

    铃声大作,她睡眼朦胧盯着屏幕上的备注,瞌睡虫顿时全部跑光。

    徐茵在电话中依然是不容拒绝的老板口吻。

    “明笙,去办公室找一份文件,然后送到塞纳春天来。”

    明笙挂了电话,被一瞬间涌上来的疲惫打击得好半天没法动弹。

    黄昏的天空乌云密布,城市被大块大块乌云笼罩,天边滚雷阵阵,时不时有可怖的银白闪电撕裂天空。

    快要下雨了。

    她担忧地看一眼这黑云压境的天色,心烦意乱。

    下午下班时魂不守舍,以致上了公交车才发现没有带伞出来。

    忍不住忧心忡忡。

    眼皮也时不时跳,她深怕自己也会成为空中那只孤零零的惊弓之鸟,冷不丁又有一道惊雷砸在头顶。

    丝毫不敢耽搁时间,她先打车去了海地大厦取了那份徐茵点名要的文件。

    然后在城市晚高峰的时间点上,为了打到一辆车,在路边足足折腾了二十多分钟。

    更惨的是,那阵要下不下的雷阵雨,在她滞留马路期间,淅淅沥沥从天而降。

    明笙跑都来不及,被这阵急乱春雨浇成了落汤鸡。

    毕竟还是温度偏低的春天,她在雨中冻得唇色发白,却还是拼命护着那份文件,在一阵又一阵阵哆嗦中,终于打到了一辆空出租车。

    塞纳春天餐厅。

    明净透亮的窗边位置,是整个餐厅视野最佳所在。

    今晚这张桌子专门给徐茵夫妇留着,同桌而坐还有傅西洲和何萱宜。

    傅西洲今天惜字如金,一张俊脸笑容难觅,他这种沉寂严肃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整个下午,不搭理人,也不会主动理别人,冰冷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

    家里破事一桩接着一桩,作为长子,他今天被迫出现在这里。

    他那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傅平朗在学校被白人同学打进医院,傅景淮这几天都在医院出入,等不到丈夫回家的徐茵自然大大不痛快,傅景淮分身乏术打来电话,叫他这几天陪陪母亲。

    傅西洲只好来了,来之前心情就差,来之后,心情更是跌到谷底深渊。

    当那些高悬的文件哗哗落地,露出明笙的脸时,他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在他愣神之际,明笙也在被他妈呼来喝去,小可怜一样慌张蹲在地上,捡拾那一地的文件。

    傅西洲干巴巴站在一边,像是被人迎头一拳痛击,清醒的同时,心口疼痛,心脏像被人剜去一大块。

    他终于明白,那晚他不分青红皂白痛斥她欺骗他时,她为什么眼泪流得那么凶,哭得那么伤心。

    始作俑者是他,为她带来伤害的也是他。

    可该死的他,那晚却那么不留情面地凶她,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傅西洲回忆着下午的那一幕,胸口窜起怒火,恨不能现在就出门直奔她去,可是真站在她眼前,又觉没脸面对她。

    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窗外春雨滂沱,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亦笼上一层忧郁。

    此刻的傅西洲是矛盾的,明明眸中盛满愤怒,薄唇也疏离冷漠地抿着,却像困兽一般被束缚在这看似和美的家庭氛围中,所有情绪都压抑着,人格也不由分裂,扮演着所有人眼中听话孝顺的好儿子。

    过了一会儿,傅景淮姗姗来迟,一派淡然坐在太太徐茵面前,仿佛这几日神龙不见尾根本不存在,徐茵垂着眼皮十分冷淡,甚至不去看丈夫一眼。

    丁主厨亲自到桌前,向这对身份尊贵的夫妻介绍今天的菜品。

    “今天的招牌菜品是鱼子酱金箔黄油,用的是最鲜嫩的beievaire黄油。”

    徐茵点头“黄油才是法餐精髓。”

    丁主厨如遇知音,赞道“夫人内行。”

    傅景淮慢悠悠自豪的语气“我太太年轻时在法国留学,还去当地的甜点学校学过西餐甜点。”

    丁主厨又是赞不绝口。

    等丁主厨介绍完走开,桌前气氛再度冷下来。

    徐茵瞟了一眼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冷脸,到底是顾及在场的何萱宜,开口活络气氛。

    “萱萱,刚才的菜品满意吗”

    “徐阿姨最懂法餐,我有口福了。”

    ”

    徐茵笑微微,仍然是亲近慈和、同时品味俱佳的长辈面孔。

    “中华料理人才辈出,我们的厨师才是世界顶尖的。”

    “是呀,法餐只能调剂生活,中餐才是我的烟火日常。”

    何萱宜很会说些长辈爱听的,“我真的好爱沈记灌汤包,汤包一口咬下去,鲜到没朋友,就是太长肉了,上个月我连吃八九天,稳定两年的体重居然涨了两斤。”

    晚上一直沉默的傅西洲脸色一僵,然后神色尖锐地转过脸,“沈记灌汤包你连吃八九天”

    何萱宜迷迷糊糊地“嗯”,以为他要嘲笑自己。

    不想,傅西洲只是皱着浓眉“你跑那么远去吃”

    “不啊。”

    何萱宜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大咧咧说,“我早上起床就能吃到了。”

    傅西洲俊脸完全冷下来,前额紧皱,面色前所未有地阴沉可怕,眼瞳里更是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妈的”

    他当着父母面低低骂出一声脏话,已经完全猜到是怎么回事。

    “呲啦”

    椅子被推开,他怒不可遏地急欲离席。

    “坐下。”

    徐茵八风不动,像是没看见儿子的暴怒失态,口气轻淡,神情间的严厉不输丈夫,“是我让明笙去买的,有问题吗”

    傅西洲已然猜到母亲已经知道他和明笙的地下情,这一刻什么都不在乎了,怒气腾腾道“妈你没事吧有什么想问的你冲我来啊,你折腾她做什么”

    “注意跟你妈妈说话的语气。”

    傅景淮其实已经从徐茵处知道了儿子的那点事,只不过男人一贯最了解自己的秉性,年轻男人喜新厌旧,玩腻了自然就放手,他并不觉得这事情有徐茵想象的那么严重。

    “坐下,谁教你站着跟父母说话”

    他声如闷钟,一家之主的威慑力十足,见儿子还直直杵着,终于动怒,“你要在这种场合,丢我和你妈妈的脸吗”

    捕捉到餐厅里确实有人朝这边侧目张望,傅西洲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只是面色冷峭,眼中怒火更炽,生人勿近的气场强烈到何萱宜怯怯不敢多言语。

    “所以”

    她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声音压得很轻,“你的女朋友,就是那个,明笙”

    傅西洲才不会给她好脸色“就因为你贪吃,让她早起那么多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胡闹”

    徐茵没想到儿子可以被一个女孩迷得如此晕头转向,甚至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在人前斥责她这个妈妈不说,听这强硬语气,甚至还要为明笙出头。

    可是明笙,那样普通的女孩,

    值得吗

    她板着脸,声色俱厉地训斥“萱宜是你何叔叔的女儿,你为了一个外人,要怎么给她好看”

    傅西洲抿唇,隐忍的脸部轮廓紧绷,到底给他妈留几分面子,没有再出声。

    陆续上菜,餐桌上静谧无声,只有杯盘刀叉碰撞的声音。

    只有傅西洲特立独行,臭着脸,只顾低头打游戏,间或喝口威士忌。

    徐茵刚才训过儿子,也懒得再管这刺头,只是在品尝美食的同时,温言细语和何萱宜聊着体己话,问她要不要找个私教,何萱宜回答说不用,她想报个舞蹈班,学跳女团舞。

    正在这时,徐茵的电话响起。

    刚才还面带春风的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人名,笑容完全不见。

    语气寒凉,目光也是高高在上“我还在吃饭,你先在外面等着,等我吃完。”

    对面,傅西洲的五官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深暗凛冽的目光穿透玻璃窗,投向漫天雨水的窗外。

    窗外,一个瘦弱身影冒雨穿过马路,雨那么大,她也没雨具,身上淋得没一处是干的。

    即便远远看过去,也能瞧出湿透的她现在有多狼狈。

    她站到了餐厅门口,总算头顶有了遮挡物,但也没好到哪去。

    往日蓬松的长发湿漉漉地贴着头皮,她整个人微微佝偻,似乎冷得厉害。

    只是轻飘飘一眼,傅西洲就火冒三丈。

    她都这样了,他妈居然还要她等。

    徐茵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儿子,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明笙远远站在餐厅门口,淋了场雨,惨兮兮等在外面。

    她面色冷漠。

    女孩子就应该像何萱宜一样落落大方,她讨厌任何卖惨博取男人同情的行为,也憎恨女孩子像菟丝花一样贴着男人,这只会教人更加鄙夷。

    然后她接收到儿子蕴满怒气的眼瞳。

    徐茵显然也动怒了,轻描淡写说“用不着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虐待她,不过淋了一场雨而已,她一个刚踏入社会的新人,淋点雨算什么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傅西洲心里的那座半休眠的火山,被他妈这三言两语激得轰隆隆爆发。

    一时间地动山摇,所有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

    他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深沉如墨的眸子眼看就要掀起狂风骇浪。

    但到底是没跟她妈吵,只是一怒之下站起来,就要走。

    徐茵气急败坏,一时顾不上贵妇仪态,冷厉道“傅西洲你给我站住,我警告你,其他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只眼由着你,但是唯独谈恋爱,我不准你结交那些不入流的女孩子,传出去,连带我的脸面也被人耻笑。”

    “明笙你玩玩可以,但是认真就不行,我跟你爸爸在的地方,你休想带她进来”

    傅景淮不急不缓放下刀叉,郑重看着儿子“你妈妈的态度,就是我的。”

    “你的感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事关

    家族脸面。”

    “这事没得商量。”

    父母联合强硬出手,

    4,

    他甚至阴冷地笑了“家族的脸面你们谁爱挣谁挣,与我无关。我自己的事,也用不着经过你们的允许,想商量,找愿意跟你们商量的人去。”

    “你”

    徐茵面色难看至极,碍于餐厅人多嘴杂,只能隐忍不发,眼睁睁看他扬长而去。

    明笙安静等在餐厅门口一侧。

    一扇玻璃窗,隔开两个世界。

    窗外风雨交加,行人大多都被浇得湿了身体,表情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窗内,干燥明净,琉璃水晶灯一盏盏垂落,将正在用餐的客人笑脸照亮,窗外的风风雨雨只会将用餐的氛围妆点的更有格调。

    明笙给徐茵打了电话。

    果然预料的没错,她堂堂总裁夫人,当然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份文件中断愉快的用餐,要她在外头等着,直到她用餐结束。

    明笙忍受着周身刺骨的冷意,讥诮地扯了扯唇角。

    上位者都是这么冷冰冰不讲情理的吗

    以后的傅西洲,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没有同理心的人呢

    她忍耐着,直到一股强势的力道突然从后方袭来,转瞬时间,她的手掌就在他手心里,被他包裹着,往门那边的方向拽。

    明笙吓了一跳。

    等看清傅西洲阴沉的脸,更是仓皇震惊地愣了两秒。

    她被牵着往餐厅里走,吓得语无伦次“傅西洲,你疯了,你做什么啊”

    极力想要挣开他钳制得紧紧的手,她死活不肯走。

    但再多的挣扎,都在此刻无用。

    傅西洲意志坚定,豁出去要在父母面前公开恋情的节奏。

    “明笙,别害怕,有我在。”

    他突然顿住,双手搭在她肩膀,漆黑眉眼里有一股狠劲,既狠又疯,“这狗屁地下恋我们不玩了,今天我们就公开”

    “傅西洲你这个疯子。”

    明笙急得要哭出来,稚嫩面庞苍白,使劲拍他,“不行,我不要”

    可惜傅西洲主意已定,将她硬拉着站到父母面前,不顾餐厅四周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也不顾徐茵气到铁青的脸,掷地有声说“我正式通知你们,我跟明笙在一起快四年了,我们毕业后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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