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双手攥紧成拳,精致的眉眼染上浓浓怒火。
自认这些年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曲折和屈辱都经历过,承受能力在普通人之上。
但林颂这样阴险卑鄙、藏得那么深的男人,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处心积虑多年,他竟然只为了今天
而她被蒙蔽其中,被他以恋爱的名义耍得团团转,糊里糊涂就成了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甚至现在他索性不装了,明笙还是不知道他酝酿多年的计划是什么。
她看着这样冷森没有温情可言的他,突然意识到,当初答应他求婚的自己有多么草率。
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也全然不知他曾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过。
她纤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这样一个叵测毫不透明的男人,今晚以前,她还天真地以为他体贴温柔、情绪稳定,又有身份地位,是最合适不过的结婚人选。
多讽刺。
在她以为已经完全掌控生活的时候,生活又给了她一记生疼耳光。
“你奶奶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你要这样逼死一个绝症老人。”
她不把他的诱惑放在心里,竖起满身的尖刺,一心只想追问答案。
莫名其妙被人利用当成杀人诛心的凶器,她难道不配得到一个答案吗
林颂下巴微抬,视线冷凝。
“我说了,真相对你不重要。”
他唇线紧绷,“坏人就算老了,也还是坏人。”
“是吗”明笙讽刺地冷哼,“可别忘了,你凝视深渊,其实也在被深渊凝视。”
“林颂,就算你奶奶罪有应得,你也好不到哪去。”
她撂下这番话,就气咻咻地推开车门下车。
那枚戴了多日的钻戒被她物归原主,留在车上。
她凛然要走,把他当成洪水猛兽,林颂却在这时清凌凌喊她名字。
“明笙。”
他没有下车,只是对着她的背影,面目沉静道,“你当然有离开的自由,我们之间的婚约,你也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别忘了,你这四年,是我替你铺的路。”
“你欠我的人情,也不只一个。”
“于情于理,你都要帮我。”
明笙裸在外的皮肤冒出一颗颗鸡皮疙瘩。
她怒火中烧地转身,美眸迸出点点火星,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怎么帮你去帮你杀人吗”
林颂巍然坐在车中,面庞深埋在晦暗光线里,目光微垂,捉摸不透的冷峻。
不笑的他,竟然比明笙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冷酷。
“杀人”他轻蔑地笑了笑,“有癌症在,何必脏了你我的手。”
“人老了,容易健忘,也会和自己和解,可是有些事,怎么能被遗忘、被和解呢”
在明笙诧异的目光中,他偏过脸,朝她残酷绽笑“
这事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只是想要你这张脸,
帮她回忆那些造过的孽。”
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里突然闪动一丝光芒,
好似在沉夜里呓语“我的痛苦,怎么能被遗忘呢”
明笙站在车门外,红唇抿成一线,将眼眶中的酸意逼回去。
“所以你从来只是想利用我这张脸,在伦敦守在我的病床边也是怕我死了,这世界上再找不到一张更像的脸,你也从没有认真对待这段关系,那些和我建立家庭之类的鬼话,也是哄我骗我。”
谴责的女声苍凉哀绝。
车厢里好一阵沉寂。
“对不起,明笙。”林颂过了很久才发声,“你是个好女孩。”
“混蛋。”明笙擦去尚未滴落脸颊的清泪,“带着你的好人卡,滚吧。”
她狠狠地摔上车门。
明笙回到家,精疲力尽。
第一时间脱掉身上这碍眼的娃娃裙,“啪”一声,这条五位数的裙子最近的归宿是垃圾桶。
洗完澡,拉开冰箱取了一罐啤酒,耷拉着眉眼,一口气喝下了半罐。
乔羽去总部出差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她一个人在家里行走,胸腔中翻滚的怒气叫嚣着,始终无法平息。
林颂那些锥心刺骨的话语犹在耳边,针扎似的戳着她。
令她想尖叫,想流泪,想发泄。
她迅速去换了一身夜跑装备,绕着附近的河边公园跑了半个多小时,流了一身汗后开始放慢脚步,边走边逛,听着广场舞音乐的欢快节奏,心中那股无处可去的郁闷才逐渐纾解。
明笙站在水流舒缓的河边出神半晌。
轻吐胸中浊气。
她在独自在夜风中奔跑的过程中,想明白一个浅显又深奥的道理。
说它深奥,是因为几年前还涉世未深,拥有着不能与世俗融合的天真。
至于它浅显,也是因为如今的她痛定思痛,终于学会从现象当中看本质。
道理再简单不过。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其实都在暗中标注好价码。
感情上深度受挫,每天在用心努力的工作也迎来新的挑战。
法国总公司那边关系不错的华裔同事透露给她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总公司那边推翻场地的设计方案,原因是iy私下偷偷告状。
“她找了几张其他品牌对手的秀场图片,一两个媒体报道,力证我们的场地方案过于保守过时,会被其他对手比下去,又在邮件里内涵你的媒体资源一般,公关能力也不突出,会影响我们的品牌口碑,公司不放心你,才让ierre去国内转了一圈。ierre在国内和她打得火热,把她的方案越过rashida,直接呈到总裁那里,总裁和她通了半个多小时的越洋电话,这事你不知道吧你和模特isa的争端总公司那边也耳闻了,总之人家现在越级成功,总裁对她印象很好,直接采纳了她的方
案。”
“还好rashida始终力挺你。”
同事姐姐在电话里仗义执言,提醒她不能掉以轻心“公司还没有定下大中华区总监的人选,我看iy这么急着表现也是早就盯上这个位置,她虽然名义上是你的助手,但时尚圈最不缺野心家,要是这次稍有闪失让她上位,你以后就会被圈子里打上oser标签,你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
挂了电话,明笙神色凝重。
在她视线的不远处,iy红裙妖娆,酥胸半露,正笑着讲电话。
ierre过来巡视场地的那几天,iy每天风情万种地来上班,甚至根本不遮掩脖子上的吻痕。
她说她和男模打得火热。
可是谁知道呢。
一个观念开放又对事业野心勃勃的女人,和中年的法国男人春风几夜,也不是不可以。
看到iy笑得那么开心,明笙整个人处于火山喷发的边缘。
她出离愤怒。
被同事背刺,这个同事还是所谓的助手,导致前期所有加班加点完成的工作全部需要推倒重来,眼下大秀时间一天天临近,一切都要推翻重新来过,明笙怀疑就算自己24小时不睡觉,也难以完成前期工作。
被人一脚踩在脑袋上,她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吗
明笙是有脾气的,她做不到。
当着其他同事的面,她将高跟鞋踩出女王气势,双目铮铮站到iy跟前,绷着声音质问“iy,你能不能解释下你发给ierre的电邮还有总裁和你的通话内容如果不满我们的场地方案,你完全可以跟我沟通,我们整个团队一起来努力改进,现在因为你单方面的越级报告,导致我们大家这段时间所有工作都变成一张白纸,请问你这么做考虑过所有同事的心情吗”
原本正在工作的同事们都默契地停下,疑惑的视线投向这边。
做过的小动作被突然拆穿,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iy错愕又难堪,强撑着一张面皮。
她没想到明笙性子看着挺软和好欺负,真的惹急了,一上来就是要撕破脸。
同事们都看着,她将长发慢悠悠拨到耳根后,还是想先把事情含糊揭过去“ona,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电邮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压力大着急上火,可也不要乱找人出气啊。”
同事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明笙脸上。
她气势尖锐毫不退缩“iy,做过的事不要不承认,你既然敢跟总裁告状,应该也会想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大家都会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对我个人不满可以直说,真诚讨论,现在连累所有同事加班加点,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这对他们公平吗”
偌大的美术馆花园万籁俱静。
只有明笙冷静的斥责声环绕在众人耳边。
王均顶着一张厚脸皮,蹭到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身边,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随后手横在胸前
,一脸兴味地流连不去。
iy见明笙这副要撕破脸的强硬态度,同事们一道道谴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索性脸一板,也不装了。
“对,是我跟boss发的电邮。”
“这是我身为助手的职责不是吗”她轻飘飘地推卸责任,甚至倒打一耙,“我为公司服务了三年,资历不比你少,可是你专权独揽,根本不给我提意见的机会,你不听,那我就找大boss说咯,boss称赞我有才华,我的方案可以让我们的秀大放异彩。”
她试图平息众怒“虽然大家现在辛苦一点,可是到时大秀获得成功,荣誉还不是团队的,难道我一人把所有的功劳都抢了吗”
不等明笙怼,就有同事不满道“你的方案可操作性太低,现场硬件根本不能满足,再给我两个月我都折腾不出来。”
“你真的确定能大放异彩吗”又有同事义愤填膺,“我只知道新方案模特很容易摔跤,他们可以是专业级别的,都在抱怨场地难走。”
iy被几人一起怼,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劝大家少浪费时间在嘴皮上,尽快把新方案做出来,还有,注意你们的口气,搞不好这场秀之后,我iy会是未来的大中华区总监,以后还想做同事的话,劝大家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她挑衅得意的目光看向明笙,一副势在必得的嚣张气焰。
“iy,至少你现在还不是。”
明笙拿出最大程度的冷静,“至少我现在还是你的上司,麻烦你拿出下属该有的态度,想耍威风,等你真的做上总监再说。”
iy不甘示弱“ona,总监这位置我势在必得。”
明笙红唇微扬,满腔怒意翻滚,冷艳道“那我们走着瞧。”
下班已是很晚,明笙走去地铁的路上,经过一家酒吧。
她驻足停下,随即修长笔直的腿抬起,往那个方向走去。
几杯干马天尼下肚,胃在灼烧,酒精在血管里游走,有飘忽的愉悦感。
酒保见她一人买醉,小心翼翼问“小姐,有同伴会来接你吗”
“我会送她回家。”
身后有一道醇厚声音在头顶传来,随后她身边的空位有人坐下。
来人挺拔高大,侧脸轮廓线条利落流畅,深刻英隽的气质却是最好的炭笔也无法勾勒出,他跟酒保交流两句,最后要了一杯菠萝白桃口味的无酒精饮料。
明笙似醉非醉,迷蒙美眸定定地看着他,并不奇怪这人三天两头如影随形般的出现。
他已经成功地令她习惯他的每一次出乎意料的出场。
好似没有注意到她审视的目光,他淡然呷一口饮料。
“来喝酒买醉”
将手中这杯干马天尼一饮而尽,明笙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
傅西洲咀嚼着她硬梆梆的拒绝,嘴角的笑意玩味,“不关我事
,那谁送你回家那个伪君子林颂吗”
捏着酒杯的明笙咬唇不语。
傅西洲微微偏首。
见她原本潋滟的红唇几乎因为这一小小细微的动作,俨如破碎带着露水的花瓣。
酒吧灯光昏暗绚丽,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
傅西洲目光骤然暗沉,手中的饮料更是寡淡无味。
他想尝一尝她唇上的马天尼。
是不是依旧味道浓烈呛口,令人上瘾。
明笙放下酒杯,天鹅颈高高仰起,颈上是一团腻人无暇的白皙。
“不陪我喝一杯”
她语调轻松,却又在刻意回避刚才的话题。
也避而不谈林颂。
“戒酒了。”
傅西洲骨节修长的手晃着手中的饮料,聊胜于无地喝了一口。
“什么时候”
“昨天。”
明笙喝酒喝到上头,笑声舒朗,当听了笑话,“你看起来会随时破戒的样子。”
“可以的。”傅西洲在女歌手粗哑缱绻的吟唱中说,“女人戒不掉,酒可以。”
捎带着苦味的酒液残留在口腔中,明笙时而轻飘时而昏沉,再没能笑出来。
“既然酒可以戒”
她痴痴呆呆望着手里的口酒杯,无法定焦,胡言乱语起来,“那男人也可以。”
傅西洲眉头蹙紧,去看她捏着酒杯的右手。
刚才进来第一眼就发现,那颗钻戒,被她摘下来了。
整完的心情,在那一眼之后,经历了过山车一般起伏变化。
“戒指呢”
“傅西洲,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人话。”
明笙被“戒指”二字激出一身的硬刺,酒也半醒“我的所有一切,都与你无关。”
被她一双凛然冰冷的美眸直愣愣盯着,傅西洲神色平静,眉目舒展,有着这些年大起大落后沉淀下来的超然冷静。
“照过镜子吗”
他突兀地问,“去看看镜子中你这张委屈愤怒的脸,快要让我不认识了。”
明笙鼻头一酸,忿忿地别过脸去。
拒绝再去面对他的冷静甚至冷酷。
过去和将来,他们两都无法共情,他始终无法体会她处于底层的挣扎,她也无法感受他身在金字塔顶尖的孤傲凉薄。
“那又怎样。”
她昂然不肯示弱,“就算我的脸面目全非,也和你没有关系。”
身边的男人沉寂一瞬。
酒吧的女歌手正缓缓吟唱一首情歌最哀伤的部分。
傅西洲伴着那旋律张口“可是明笙,我会心疼。”
明笙试图筑起的高墙终于稀里哗啦地崩塌。
有人利用她,有人嘲笑她,有人漠视她
可是唯独,没有人心疼她。
她红唇抿直,一言不发。
昏沉沉的灯
光打在她僵硬的脊背上,她的肩背挺直,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身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她背负心事,并不快乐。
傅西洲同样坐着,举止绅士,甚至没有要伸手揽她入怀里的想法。
他只是像个普通朋友,在这样嘈杂的夜晚,给予她安全的守护。
“关于林颂的过去,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如果你不想听,可以现在就走。”
傅西洲没有意气用事地不管不顾就把真相摆在她面前,这一回,他终于学会了一点尊重艺术,给她思考选择的机会。
而明笙的最终回答是将已经空掉的酒杯推到年轻酒保面前,语调清晰又坚定地说“再来一杯。”
她已经干净利落给出了选择。
不要不明不白,她要一个真相。
身边的男人将手伸入西装内侧口袋,从中掏出一张照片,随后轻轻推到明笙身边。
明笙低头,一张和她有八分相似的脸跃入视线。
虽然已经猜到有人和她长得很像,但明笙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相像。
脸部的线条、五官的比例,无一不相似,俨如同胞所出的姐妹。
若是早几年,照片女孩尚还婴儿肥的脸上,甚至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清纯稚嫩。
她震惊到几乎失语,突然意识到林颂当年在咖啡馆初次见她。
或许就如她此刻这般,讶异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
过了十几秒,她才从震惊的情绪里找回理智。
这女孩虽然跟她长得像,不过仔细观察脸上的细节、神态,还是能瞧出不一样。
她不认识这个短发女人。
傅西洲嫌弃地推开手里的饮料,手指骨节曲起,随着音乐一下一下轻叩桌面。
“林嘉婉。”
“林颂没有血缘的妹妹,五岁被她妈妈带进林家,和林颂一起长大。”
“二十二岁被林颂奶奶做主,嫁给了美国一个华裔,婚姻不顺,一年前离婚了,但是状态不太好,重症抑郁,自杀未遂过。”
明笙原本表情木然,听完终于有了一丝丝反应“重症抑郁”
“对,长期接受心理治疗。”
傅西洲瞥一眼照片上清纯含笑的女孩,想象她被家人打发远嫁美国,又被婚姻荼毒,不禁心生恻隐。
“林颂把她安置在芝加哥看顾,安排了心理医生团队,还有女佣贴身照顾。”
明笙终于明白林颂为什么频频地出差美国,原来是另有原因。
她默默地听,双手攥拳“他们什么关系”
“不得而知。”傅西洲语气遗憾,“有些家族丑闻,不得见光,外人无从得知。”
她将手中的这杯干马天尼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喉管里火辣辣,胸腔也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
酒精无法麻痹大
脑,她前所未有地清醒。
“你调查地这么详细。”
她语带讽刺,“那私人侦探应该查到,她是什么时间自杀未遂”
傅西洲和她对视一眼,在她的漂亮眼瞳里窥见了极致的愤怒、还有被欺骗后的伤心欲绝。
而她此刻正为另一个男人而伤心买醉。
嫉妒令他怒火中烧,以致,他的愤怒一点不比她少。
“半年前。”
他点燃一根烟,一张侧脸埋在袅袅烟雾里,“那女人在浴室割腕被发现,状况稳定后,他开始频繁飞欧洲追求你。”
“虽然搞不清楚他要报复谁,不过追求你显然是他计划里的重要一环。”
“趁虚而入的混蛋。”
明笙咬紧的牙关溢出一声咒骂,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傅西洲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还未来得及出言安慰,明笙突然抓着包,一言不发离开了吧台座位。
速度快到他来不及抓住她的衣袖。
傅西洲付了账单,慌忙追在她后面。
明笙脚步虚浮地疾步走在街上。
酒精发挥威力,感官出现偏差,以致路上的行人大楼似乎也是歪歪扭扭的,随时会轰然倒在她面前。
一幕幕旧日场景在明笙脑海中闪现。
栖木咖啡馆的窗边,当她小心靠近,男人端起的杯子一歪,咖啡猝然洒了她一身。
还是阳光撒满窗户的下午,她有一张不谙世事的脸,惊喜又好奇地问“我们萍水相逢,您为什么帮我给我这样的机会”
后来是在车上,他语调悠长,望着窗外的目光深邃“人生总有些事情,是需要酒才能挨过来的。”
最后一幕是半年前,她从沉重无比的睡意中挣脱出来,艰难睁开困顿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他憔悴下巴满是胡渣子的脸。
他欣喜若狂,眼角闪动泪意,“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把你还给了我。”
好讽刺。
这个“你”原来另有其人。
明笙在大街上一边踉跄向前,一边流着眼泪。
那时那刻,她曾以为这一生的归宿,会是这个人。
漂泊异乡,最终给她一个家的,也会是这个男人。
明笙越走越快,直到脚步完全乱了节奏,就要摔倒在陌生的街上。
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掌及时拽住他,环住她纤细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摁。
明笙闻到熟悉的干燥味道。
这令她怒不可遏。
为什么在她最狼狈最颓废最需要一个人舔舐伤口的时候,这个人总是在她身边阴魂不散,提醒她,她活得多么失败。
她崩溃了,爆发了。
在行人的围观中,她发疯似的伸手推搡男人,撕下文明人的标签,用脚暴力地踢他踹他。
一边眼泪横飞,一边歇斯底里、面目扭曲地吼他。
“滚开”
“你们这群男人,全是坏种,没有一个好东西”
傅西洲承受着她身体的暴怒,忍着小腿的痛意,满是戾气地剪住她的双手,在行人纷纷看过来的目光中,将她蛮横往墙上压。
“明笙,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巨大的嫉妒令他心脏扭曲,几乎面目全非,他同样失控大吼,“我跟那混蛋,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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