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藏在角落一分一毫都不敢让人窥见的事情,过了六年,喻繁第一次坦然说出口。
他满脸镇定,说完还对办公室里目瞪口呆的几人补了一句“我下班了”,再提菜似的拉着陈景深走了。
回家路上,陈景深几次转头想说什么,看到露在冷帽外红彤彤的耳朵,又偏头忍回去。
现在是下班时间,街道拥挤,他们手臂很亲密地贴在一起。
喻繁恶狠狠地捏了一下陈景深的手指“陈景深,差不多得了。”
“我怎么了。”陈景深说。
“再笑揍你。”
陈景深喉结滚了一下,偏头低着嗓音,在人群里小声说“喻繁,你追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
喻繁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眼睛都睁大了一倍“我追你”
“我们谈吧。我不会对你家暴的”陈景深挑眉,“不是这么说的”
“”
喻繁猛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就要进隔壁的烧腊店。没走两步就被人勾住脖子拉回来。
“不吃这个了。”陈景深说,“今天换口味。”
喻繁心里已经给陈景深安排上肘击上勾拳一条龙,本人却一动不动地靠在陈景深身上,冷漠地问“换什么”
喻繁不怎么用家里的厨房,平时最多就煮个面条或者馄饨,出走六年,归来仍是高中时的手艺。
今天终于正式开火,热香四溢。
“陈景深,你怎么还会做饭”喻繁倚在墙上,愣怔地问。
喻繁家里的厨房很简陋,开放式,就在玄关旁、浴室对面。租房的时候房东还送了条围裙,喻繁一直没用,刚被他系到了陈景深身上。
蓝色,还带着品牌o,土土的,配上陈景深的面瘫脸有点儿好笑“租房后学过,只会几道简单的。”
“你租房”喻繁怔怔看他,“公司离你家很远么。”
“还好。”陈景深答得很模糊。厨房小,他们挨得就近,陈景深偏头亲了他一下,说,“去沙发等。”
喻繁皱眉,总觉得哪儿有点怪,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又噔噔噔地响了几声。
从他回家到现在,这声音就没消停过。喻繁躺倒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看消息,然后差点被满屏感叹号戳瞎
汪月姐喻繁你不老实
汪月姐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你怎么会穿他的外套我就说你那天在车上怎么委屈巴巴的你还跟我说是老同学
汪月姐我还跟所有来问我的人说你绝对不是同性恋我的脸好疼
汪月姐我那天看你俩就不对劲根本不像老同学,你们那简直就是
断在这,喻繁好奇心勾起来是什么
汪月姐老情人。
汪月姐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那大帅哥谈的恋爱
高中。
汪月发了十万个问号过来高中谈到现在怎么可能那我怎么从来没见他来找过你
异地恋。
汪月姐也没见你跟他联系过啊。
心电感应。
察觉到他的敷衍,汪月发了好几把刀的表情过来那你们高中就出柜了意思娴静也知道
没,今天下午第一次出。
汪月姐明白了,一定保守秘密。
不用
喻繁手指一顿,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打出来的字发呆。
可能因为是刚才开了个口子,也可能他们都长大了。他现在居然不觉得,让别人知道他和陈景深在谈恋爱,是件很严重的事。
汪月姐最后一个问题。
喻繁被手机振回神,回了一个问号。
汪月姐问了你不能骂我,我是真好奇,我今晚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喻繁刚想回那你别问了,对方打字比他快,看得出来是真想知道
汪月姐你是1还是0
陈景深看着对面的人“辣么”
喻繁咬着筷子回神,低头看了一眼菜“有辣椒”
“没。”陈景深说,“那你脸红什么。”
“”
喻繁一直以为自己瞎脸热的毛病早改了,毕竟这几年都没怎么犯过。
但直到晚上洗澡刷牙,他耳垂都是粉的。
喻繁刷牙动作很慢,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已经飞到天边。
他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他和陈景深都是用手或嘴,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做
草。
草
再往下想要出事。喻繁看着镜子那人的脸又开始重新红起来,面无表情地加大刷牙力度,唰唰唰地声音像在磨刀。
出来的时候,陈景深在沙发低头玩手机。喻繁晾了衣服坐过去,脑子里还迷迷乱乱的“陈景深,你今天到处瞎逛什么”
“看你这几年住的地方。”
喻繁心跳又有点快。其实他有点猜到了,但还是有病似的想听陈景深说出来。
他舔舔唇,表情难得的有点软和,扭头“你”余光瞄到陈景深手机里的画面,喻繁声音又生生顿住。
陈景深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嗯”
“你在干什么”
“破你记录。”陈景深操控着屏幕里的贪吃蛇。
“”
你他妈一直想加我微信就为了这是吧。
陈景深玩得专注,身边人忽然伸手来掰他的脸,陈景深淡声道“别耍赖”
嘴唇被人狠狠嘬了一口,陈景深手指微顿。
喻繁亲完看他没动,赶紧上手帮他把即将碰壁的蛇给兜住了,他手指在陈景深屏幕上划了一会儿,皱眉用肩膀戳了戳“赶紧接着,省得说我赖。”
“下次再破。”陈景深拿起手机扔一边,转头把耍赖的人嘴巴堵住了。
喻繁觉得自己受陈景深影响,这几天思想一直不太健康。陈景深只是碰碰他嘴唇,他耳根后就一片麻,他太熟悉这个感觉,立刻抬手捏住陈景深的脸。
他在看到陈景深朋友圈的时候就有个想法,陈景深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么,怎么也要去漂亮的地方走走。喻繁这几年已经把宁城的景逛遍了,知道什么地方值得去,陈景深后天就回去,那他干脆明天请假,带陈景深去走一走。
喻繁让开一些,抵着陈景深的鼻尖“陈景深,喜欢山还是喜欢海”
“喜欢你。”陈景深嘴巴被捏得鼓起,模糊冷淡地回答。
“”
喻繁松开他,冷漠地跟他商量“明天我们”
震天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话。陈景深瞥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看起来不是很想接。
喻繁伸手拿过电话帮他按了接通,陈景深干脆按下免提,后靠进沙发“干什么。”
“你那离机场多远我给你订机票。”罗理阳在那头焦急道,“服务器出问题了,你赶紧先回来一趟。”
陈景深撩起眼皮,眼底瞬间清明。身边的沙发一轻,他男朋友已经起身走到飘窗角落,把他刚提过来的那个黑色行李箱又推了出来。
“专挑我休假的时候出问题”
“年底不都这样么。我都跟你说啦让你把这阵忙完了再休假,连着年假能修好多天,谁让你这么着急。”罗理阳翻着订票软件,“你那到机场多远”
“半小时。”喻繁说。
“哦哦嗯”听见陌生的声音,罗理阳顿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声,“那什么,不会是弟妹吧啊不弟弟这,这我该怎么叫啊景深。”
喻繁被这两个称呼定在原地。
陈景深看着他茫然又不爽的表情,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挂了,订好票发消息。”
陈景深行李箱来时还有几件衣服,回去里面只剩电脑和充电器了。
陈景深关上行李箱,一抬头对上喻繁疑惑的视线。
“你衣服还没收。”
“放这,以后穿。”
“很占位置。”喻繁面无表情地说。
陈景深嗯一声“那你忍忍。”
喻繁还有照片今晚要修出来,没法送人去机场。他把行李箱拎到玄关,倚墙抱臂,垂眼看陈景深穿鞋。
“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陈景深问,“接电话前。”
回来再说吧。
喻繁踢了踢脚边的塑料袋,说“帮我把垃圾提下去。”
陈景深一手推行李箱,一手提垃圾袋走了。
喻繁保持姿势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几秒后,没关紧的门又被推开,陈景深折回来。
喻繁“别拎着垃圾亲”
陈景深学他,在他嘴上很轻地嘬了一下。
陈景深很轻地叹了一声,想问要不要一起回南城看一看,最后开口还是习惯的那一句“等我回来。”
喻繁从小就习惯一个人呆着。他一个人在宁城住了五年多,以前在南城也跟独居没差,独自摸爬滚打混到大,从来没觉得有什么。
但陈景深回南城的第一天,他下午买饭的时候买了两份,最后他自己差点吃撑肚子。
快到下班时间会莫名其妙抬头去看工作室的玻璃门。
那张陈景深用过的书桌他也下意识空着。
又一天,喻繁睡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在空枕头上碰了两下,然后突然停住,几秒后慢吞吞地睁眼。
陈景深明明没在他这待多久,而且他昨晚还跟陈景深视频了一会,睡醒怎么还有这个臭毛病
他换了个姿势趴着,脸埋进枕头,不自觉地想昨天视频里的陈景深。
南城比这边冷,陈景深穿了件灰色针织衫,嫌暖气闷开了窗,半夜一点还在公司敲代码。
中途有人进他办公室跟他谈工作,听声音是那天电话里的人,格子衫,微胖,头发中间空了一块,眼镜看起来很厚重。
陈景深把手机立在桌上跟他聊,对方自然也就看到他了。对方忙用胳膊戳了戳陈景深,说我就知道你男朋友一定很帅,然后笑呵呵地对喻繁说你好。
喻繁当时很僵硬,木着声应“你好叔叔。”
“”
对方直到走都没再和喻繁互动过。待办公室门关上,陈景深终于没忍住,手背挡着嘴巴,肩膀抖不停。
“陈景深,觉得我隔着屏幕打不着你”喻繁莫名其妙。
“你知道他几岁么”陈景深问。
“几岁”
“比我大3岁,27。”
“”
喻繁尴尬地揉了揉脸,问道“陈景深,你说你27岁会不会跟他一样秃了。”
然后陈景深就笑不出来了。
当然,视频里的人头发乌黑茂密,看起来近几十年都没这个风险。而且
陈景深工作时与平时其实有些差距。他高瘦的身子窝在椅子里,敲代码时表情总是风轻云淡,又随意张扬,偶尔累了会转眼过来看一眼视频
喻繁趴着回神,半晌,他从枕头露出一双眼睛,两手把手机举在脸前,把昨天一些糊得看不清脸的视频截图给删了,又随便翻了几张清晰的,抹一把脸起床。
“我算知道你和你男朋友之间为什么这么冷淡了。”
棚里,喻繁刚拍完一组照片,在一旁抱臂围观的汪月感慨地说。
冷淡他和陈景深
喻繁皱了皱眉,低头看显示屏“为什么”
“异地恋呗,而且忙。你看你男朋友,六年了才来两回,而且都是没呆几天就走,多折腾。”汪月倚在窗边抽烟,“不过他这次就不能晚点再回明天就是你生日了。”
喻繁“我不过生日。”
再说,陈景深也不知道他生日。
“那不行,你从来我这工作起,就得每年都过。”汪月说,“我今晚就去预定那家私房菜。”
知道反对没用,喻繁没再说什么。他把刚拍的照片一一浏览完,才转头看向一直偷偷盯着他的女生“你看什么”
小助理吓一跳,立刻抱紧手里的道具花“没”
过了一会儿,小助理还是没忍住“我就是比较好奇喻繁老师,你既然这么想你男朋友,为什么不去看他呢”
喻繁和汪月都愣了一下。
“我没有很想他。”良久,喻繁硬邦邦道。
“得了吧,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手机里藏了人家多少照片。”汪月也回过神来,“嘶对呀,我哪个节假日都没亏待过你吧,都按时放的,你怎么从来没去看过你男朋友你不也是南城人么”
“”
直至下班回家,喻繁都还有些出神。
他为什么没回过南城
以前是不敢回。怕把麻烦带回去,怕看到陈景深就不想走。
但一直想着太痛苦了,那段时间他就用兼职和课业淹没自己,忙到喘不上气、沾床就睡,忙到没空去想。久而久之,这事就被他刻意地遗忘了,封到禁区,仿佛没人提,他就一辈子都忘了这座城市。
时至今日,是不是可以回去看一眼,再顺便去找一趟陈景深
喻繁躺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算了。
又不是十七八岁那种一头热的年纪以后再说。
喻繁起身,刚要拆开面前的烧腊饭盒,微信振响,陈景深发了消息过来
s今晚加班,不能视频。
s记录我破了,你玩了六年怎么才这点分。
晚饭时间,汪月正和新男友约会,忽然接到员工电话,劈头就是一句。
“我想请五天假。”
语气挺拽,不过对方确实很少请假,这几年的年假都不知道攒了多少。汪月问“哪几天”
“明天开始。”那头传来拉开行李箱拉链的声音,“这几天的客人我已经协商好了,两位,都改了时间。”
“那你明天生日不过啦”汪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去找男朋友”
“不是。”
“那是去干嘛”
喻繁把衣服扔行李箱里“跨省打人。”
既然是跨省打人,那打人之前肯定不能让对方知道。
喻繁买了当晚十二点的机票,躺在沙发上玩贪吃蛇耗时间。平时修图传照片,一眨眼就是凌晨两点,现在玩几把游戏出来,才过去半个小时。
贪吃蛇又碰壁。喻繁烦躁地把手机扔一边,躺沙发上用手臂遮住眼,一点点听自己的心跳。
跳得有点快。
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南城了,而且说来丢人,这次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
下机之后怎么找陈景深他又不知道陈景深在什么公司,更不知道他租的房子在哪里。明晃晃问的话似乎又有点太明显。
稀里糊涂地想了半天,喻繁拿起手机再看,九点了。
他松一口气,打开软件刚准备打辆去机场的车,“嗡”地一声,屏幕顶上跳出一条消息
飞机延误,起飞时间延迟到了凌晨三点。
喻繁“”
喻繁靠着碾压陈景深的信念,在贪吃蛇里又鏖战三小时。中途他还给陈景深发了条消息,问对方今天加班到几点。
直到十二点整,汪月、章娴静等人的生日祝福消息扑面而来,陈景深依旧没回复,应该是还在忙。
喻繁起身穿外套,把行李箱提到玄关,约车司机的电话正好进来。
他抓着行李箱,手机夹在肩上,开门道“等等,我马上”
看到门外刚准备抬手敲门的身影,喻繁声音倏地止住。
“好嘞好嘞。”寂静的长廊里,漏音的手机声格外明显,司机在那头说,“那我在楼下等您”
电话没挂,也没有回应,司机说完犹豫了一下,又“喂”了一声。
喻繁在原地懵了很久,才回神“别等了。抱歉,我取消订单。”
挂断电话,喻繁重新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陈景深单肩背包,手上提了一份蛋糕,肩背绷得平直,看上去风尘仆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能是站在昏暗处,没表情时莫名显得沉闷阴郁。
陈景深看了眼面前穿着完整的人,又垂眸看向他手里的行李箱。某一刻,他觉得喻繁手里抓着似乎不是行李箱拉杆,而是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过了好久,他才拉扯着自己开口。飞机上睡着了,他嗓音有些哑“你要去哪。”
面前的人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攥着拉杆的手骤然松开,回答“跨省打人。”
“打谁”
“你。”
“”
宁城这场狂风骤雨的台风虽然已经过去,但这个小区楼下那些被风刮倒、横了一地的不锈钢告示牌,和垃圾桶里被风折断的伞,仍然让人心有余悸。
陈景深很重地舒出一口气,肩膀下沉,仿佛他凌晨这场飞行在此刻才终于平稳落地。
“不用跨,我自己来了。”陈景深说,“生日快乐,喻繁。”
陈景深进屋后先洗了个澡。为了这天赶来宁城,他这两天都在公司忙,怕身上有味道。
喻繁凑上来闻他脖颈,说没有。他手背在喻繁脸上刮了下,还是拿衣服进了浴室。
喻繁躺在沙发上,给刚才给他发祝福的人群发了一条“谢谢”。
王潞安生日礼物马上到了,等着吧。
王潞安对了你生日怎么过啊出门玩儿么
不出。
王潞安那就行。
王潞安我意思是,你那最近不是刮风下雨吗别乱跑,静姐说你现在瘦得像个鸡仔,别被吹走了。
喻繁对着自己的拳头拍了一张照片,想发过去恐吓王潞安。拍完自己看了一眼,他妈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浴室门打开,陈景深穿了一件白色t恤出来。
喻繁瞥见他,忽然有了灵感“陈景深,手递来。”
陈景深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摊开手伸给他。以为要牵手,结果掌心被狠狠一拍,喻繁说,“握拳。”
把陈景深的拳头照发过去,王潞安那头“正在输入”了半天,最后只剩一句我草。
喻繁扔下手机,打量了下自己手臂,觉得增肥这事要更早提上日程。
身边沙发下陷,陈景深带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味坐下。喻繁扭头想问什么,看清陈景深神情后又把话忍了回去。
陈景深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伸手去拆蛋糕包装。蛋糕款式很简单,巴掌大,网上评价味道不错,上面围了一圈草莓。
喻繁之前给他送来的那块小蛋糕,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长相。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腿被旁边人用膝盖戳了戳。
“以前就知道,帮访琴整理过资料。”陈景深说。
“那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机票是起飞前一个多小时临时买的,陈景深从公司出来,连行李都没再收拾就去了机场,再去把提前订好要送来的蛋糕领了,路上拿起手机几次,想想还是没回复。
说白了是想给个惊喜。
陈景深在袋子里翻了一下,发现少了东西。他问“有打火机么”
“我要是说有,你是不是又要检查我抽没抽烟。”
“不会,你家里没烟灰缸。”
“”
喻繁起身去翻打火机,他搬来之后没抽过烟,找得有些久。回来时陈景深后靠进沙发,半垂着眼皮,与记忆里某些时刻一样冷淡低沉。
陈景深其实不太会掩藏情绪。
或者说,可能他本来就是一个缺乏情绪的人。他不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几乎都是用同一张脸、同一个神情,所以周围人很难分辨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但喻繁却觉得很明显。陈景深这人,开心、生气、难过他总是能莫名其妙的立即感应到。
见喻繁回来,陈景深掀起眼皮,起身打算接过打火机。
喻繁却没看他,把东西随便扔到了玻璃茶几上。
“试了一下,坏的。用不了。”喻繁说。
陈景深嗯一声“我去楼下买。”
“算了,别点了,幼不幼稚。”喻繁懒洋洋地说,“直接吃。”
陈景深没打算这么敷衍的过。正想去摸手机,脸颊微凉,一股甜味扑面而来。
喻繁在蛋糕上挖了一手奶油,粗鲁又冷漠地往陈景深的鼻子、嘴巴旁边抹,陈景深下半脸瞬间被奶油占满,配上他那张面瘫脸,有点莫名的滑稽。
下一刻,身侧的沙发深深下陷。喻繁单腿跪到他身侧,低头吃掉他右脸的奶油。那颗不明显的虎牙在他脸上刮蹭过去,有点细微的痒。
陈景深喉结滑了一下,伸手去搂他的腰,让他跪坐在自己身上。
他们隔着衣料紧紧贴在一起,喻繁双手捧住陈景深的脸,在他下巴上啃咬了一口,把奶油咽下,冷漠地垂眼看他“陈景深,你今晚的表情,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臭。看起来很欠揍。”
喻繁说完顿了顿,又纠正,“在奶茶店门口的那一次。”
陈景深没吭声,只是手臂揽着他的腰,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脑袋压下来接吻。喻繁嘴里都是密密稠稠的奶油味,被陈景深一点点掠走,最后不知道被谁吞咽进去。
“我在想,你当初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刚才的样子。”陈景深贴着他的嘴唇说。
喻繁几乎是瞬间就僵住,张合的嘴唇忽然就不动了。
陈景深手伸进他衣摆里,滚烫地贴在他单薄的后背上,感觉到他的僵硬,陈景深安抚似的给他顺了顺。
“不是。”半晌,喻繁没什么情绪地闷声开口,“那时候有人上门找喻凯明讨债,走得很急,也没行李箱,拖着麻袋走的。”
“嗯。”陈景深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把人抱得更紧,喻繁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其实那天在奶茶店,不是第一次。”陈景深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什么”喻繁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哦,我知道”
“你拿刀划自己。不是第一次。”
“”
喻繁有些懵。他抬起脑袋,难得呆怔地看着陈景深“什么意思”
“你之前拿烟头烫自己的手臂,我看到了。”陈景深说。
喻繁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是想否认的,但陈景深这么一挑起,一些记忆横插进来,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但就那么一次,在学校厕所。当时他刚跟外校的人打完架,身上其他伤比烟头这一下都要重多了,他戳完之后觉得没意思,把烟扔地上踩灭,然后就把这件事忘了。
可有人看见,而且一直记得。
“我那时觉得。”陈景深手指插进他头发,散漫地拢了几下,“不能再那样下去。”
所以他写下情书,修修改改,交出去,笨拙强行的挤进喻繁的生活。
捧着他脸的手忽然用了力,指腹陷进他皮肤里,能感觉到那点细微的抖。
喻繁鼻间酸楚,表情却绷得又凶又冷漠,他垂睨下来,问“陈景深,你可怜我啊。”
“没,我爱你。”陈景深说。
所以刚才看到你提着行李箱出来,就像突然被扯回那扇熟悉的木门外,窒息和压抑密密麻麻笼罩过来,汹涌得快喘不上气。
“喻繁。”陈景深嗓音低哑,“别再走了。”
喻繁眼眶烧红,低下头来,像六年前在天台那样想亲他。
陈景深抓住他的脖子,没让他亲“我要你回答。”
什么东西砸下来,温温热热地滴在他手腕上。喻繁赤红着眼睛“嗯”了一声,然后脖子上的手用了力,他被人抓过去接吻。
陈景深吻得很重,喻繁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急切激烈地跟陈景深接吻,又凶又乖地和陈景深的舌头纠缠、舔舐。夜里温度逐渐下降,家里没开暖气,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赤诚地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心跳和唾液,所碰之处皆滚烫。
陈景深嘴唇张合,下颚线绷成一条流畅的线。他手深陷进衣摆里,一点一寸地摸遍,手指按下去磨的时候喻繁的呼吸就会变得很乱。陈景深另边手挑开他的裤腰刚要往下,亲他的人忽然停下来,微微让开毫厘。
喻繁脸颊、脖颈、耳根全是红色,嘴唇眼睛湿漉一片。他面无表情地抵着陈景深的鼻尖,说“陈景深,我想和你做。”
午夜,宁城下起淅沥小雨。外卖员穿着雨衣笨重地走到游麟小区402,抬手敲门“您好,您的”
话未落,门打开。一只流畅有力的手臂伸出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什么都没看清,“啪”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外卖员愣了几秒,嘴里叨叨什么,转身走了。
屋里半明半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还没深蓝色床单上的那抹白色亮。
外卖袋被粗暴地扯开,陈景深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光,喻繁没眼看,用脚踹他“别,直接”
小腹那片忽然一阵冰凉,喻繁被突然倒上来的东西凉得抖了一下,涨红着脸骂“陈景深,你是不是找”
陈景深手往下,欺身上来堵他的嘴。喻繁起初还用力地“呜呜呜”骂,最后只剩下喘。
窗外亮起一片闪电,交叠亲密的影子拉长在墙上,紧跟着是轰隆作响的雷声。
喻繁却什么都听不见。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陈景深,陈景深的呼吸、味道、体温,一点一点地占满他的世界。他伸手想去抓床单,手指却被人撬起,扣进手里,至此,喻繁完完全全被陈景深抓在手里。
陈景深垂眼看着喻繁,用目光比了一下,喻繁腰身窄得像他一只手就能握完。
喻繁一身的汗,呼吸的时候小腹会猛烈地起落,整个人像被拖着,不知在空中荡了多久,陈景深才抓过枕头,垫到他腰下。
喻繁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力气,虽然瘦。这个观点以前南城其中的坏学生们和那几个讨债的也表示认同。
但他发现这事比打架还累。
倒不是说费力气,就是
喻繁不安稳地坐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脚趾用力地卷在一起。筋疲力尽,喻繁躺在陈景深汗津津的肩上,跟以前一样,在他颈侧用力咬了一口,咸涩一片。
头皮发麻的劲儿刚缓一点,又被按到枕头上,腰间是陈景深滴下来的汗。
喻繁后背凹进一条流畅的线,仅剩的肉都长在了好地方。
被弄得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他面色涨红,打算埋进枕头把自己闷死,却被陈景深抓着头发,强迫着抬头。
喻繁溃不成军,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地骂。骂他是狗,骂他变态,最后全变成压抑难忍的尾音,被陈景深转过脑袋,在混乱潮热里得到一个缱绻细密的吻。
宁城的雨到凌晨四点才一点点停歇。最后,喻繁几乎是被抱着下去清理和洗澡的,回到床上也顾不上和陈景深打架,脑袋一歪就睡沉了。
清晨,喻繁在敲门声和暧昧难言的味道里醒来。
就在喻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又是一阵强有力的敲门声。
意识渐渐回笼,喻繁动了动手指,然后被小腹那一阵密密麻麻的酸软给刺激得重新闭眼。
陈景深正坐在床头敲代码,复杂的界面看的喻繁眼花。
感觉到动静,陈景深偏头看他,眼里是淡淡的餍足,手伸进他颈间里确定体温。
以为陈景深又定了什么超市购。喻繁伸脚去踹旁边的人,想象中很大力,实际只是用脚趾刮了人家一下,张口声音像破锣“滚去开门。”
陈景深嗯一声,拎起一瓶矿泉水放他床头,转身去楼下。
茶几上摆着蛋糕,昨晚没顾上放进冰箱。想起自己把奶油往别人身上抹的不耻行为,陈景深手指蜷了一下,把蛋糕扔进垃圾桶,盘算着今天再补一个,心不在焉地拧开门把。
门刚开一点,“砰”一声巨响
小礼花在空中炸开无数彩带亮片洒洒洋洋飘落,晃得陈景深眯了眯眼,然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surrise”王潞安嗓门响彻这栋公寓,他手一扬,铿锵地指挥“一二三走”
门外,左宽、章娴静、王潞安异口同声、热情洋溢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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