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施惠轻易不碰黄酒的,无奈,老汪爱喝。
他从前还在上学的时候,汪敏行来孙家和爷爷一道喝酒,两个人就爱煮酒,搁些话梅、姜丝里头。
孙施惠十来岁的时候就陪他们喝过,一口就上头的地步。
今天也差不多。他饮酒一向有数,把自己交代出去的少之又少,偏偏,今天一路回来昏昏沉沉不说,还倒头睡了一觉。
此刻酒劲都没下得来。
他说了什么,他知道。可又不太想认。管他谁混账王八蛋说的。
他只知道,这样的汪盐他受不了。别招惹他,他不想这么快结束。
汪盐陡然听他那句,碍于被擒住身,她根本挣脱不了,偏孙施惠自己热烫烫的脸挨到她耳侧来。汪盐咬着唇地挣出她的一只手臂来,也是他有意松泛她,抽出臂膀的手,施力不开,也狠狠扔在他脸上。
不知道是眉毛还是鼻子,总之全无保留的力气。孙施惠也顾不上疼,他闷着声,要她放松点。
汪盐却冷冷招呼他,气息瞬时就没了刚才的痴迷,“你放开我。我不想和畜生干这种事”
身后人也不恼,但也不听会她的话。外头雷雨过后,清凌凌的夜,蝉鸣歇了,蟋蟀和蛙声透亮得很,掩着门和纱帘也听得清清楚楚。
同样清楚的还有一些窸窣的水唧声。
殷切的,羞耻的。汪盐摆脱不掉,也轻易掉进这样感官的漩涡里。她不稀罕与孙施惠为伍,下作得在床上说些轻佻的烂话,但实实在在地认命,自己是个再俗不过的人,她还年轻,七情六欲不死。
原本想说孙施惠你就是个混蛋,你除了疯批的一点伎俩叫人受用。其他全是混蛋
感官瘫痪里,她终究还是咽下去了,引着脖颈,气若游丝。因为没皮没脸的人,他就会厚颜无耻地当作是对他的褒奖。
汪盐吝啬一点一星的坦诚与他。因为这个家伙不值得。
汀泞般地磨砺里,软绵的人想逃,他乐此不疲地把她捞回来,烫贴在她脊背上,严丝合缝地亲昵,他这个时候,总是一改冷漠常态,乖戾的热情、轻佻,甚至下流。
“汪盐,你说我畜生。”他把她揽紧在怀里。明明自己混账无耻,掉转脸来,又不要他说一不二的性情了。手探过来,掌心握住她,汪盐被他弄疼了,才出声,他急急闯进来。
汪盐像满杯的水,也像满架的书,被他这样无耻蛮狠的力道一撞,什么稳当都没了。
倾翻得彻底。
他再拿那些轻轻重重的伎俩来对付她,汪盐不禁曼妙出声,然而言语依旧执着地骂他,“孙施惠,你就是畜生”
“嗯。畜生和汪盐”他笑意乖张。
汪盐闻言就后悔了,她不该招惹他的,这个时候,他什么都敢说,都不惧说,“汪盐,我不喜欢你那样,夹着我”
“别说。”她难堪极了,急急地摇头。
再怨怼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七岁就认识他了,整整二十年,他从没多少锦绣漂亮话朝她。也不会像别他人那样,为了表示亲昵喊她小名或者叠字叫,他哪怕在她父母跟前喊她盐盐,都是话术,宽她父母的心。
孙施惠户籍在s城,但他不会讲吴语。因为小时候跟着他母亲讨生活,后来来孙家,各式的家庭老师,爷爷也没机会让他学方言。
但他听得懂,偶尔汪盐急起来和他方言吵几句,他也跟着还回她。每次他拿腔捏调讲吴语,汪盐总要破功。
旖旎热汗里,有人难得的温情脉脉,把别人能喊汪盐的那些称呼喊了个遍汪盐,盐盐,猫猫囡囡
汪盐始终不睬他,他便来分她的两片唇,衔她会说话的舌头出来,一半示弱一半吓唬她,“那你要的棉袄我不找了。”
“你不找”话音才出,就被他钻了空子。
一口气上不来的那种的吻,汪盐推不开他,只能蹬脚反抗。凄凄惨惨里,有人丢开她,起伏的胸膛里才泛出一句,“别气了,我不说了。”
汪盐偏着头,才不看他,也不信,“狗改不了”
他早习惯了她嘴里那些不中听的词了,撑着手,俯身来端详她,“你都不信,我又守诺干嘛”
“”
“汪盐,那么,信我吗”
“”
“我明明那么信你。”
“什么时候”
“从我来这个家”他几乎脱口而出。
他说完,两个人都沉寂了会儿。归于静默后,一场欢愉反而落得萧索汪盐口口声声嫌他浪荡轻浮,可是当真他严格起来,静肃起来,反而一点快乐的影子都没了。
她被他的狎昵带坏了。
汪盐面子薄,只能怨怨的口气催他,“你快点。”她本意是想骄矜地说,我不喜欢了,我烦了,你快结束吧。
岂料孙施惠听到这句,反骨生,“快什么快,这事快就完蛋了”
一时间,像死灰复燃一样,蹦出了火星子,蔓延燎原。
他丢开她时,彼此,都有些宣泄后的寂寂难复原。
汪盐面朝北伏在枕头上,只听到身边人撩帐帘出去的动静,她没看他。
直到有脚步去而复返。再有辛辣刺激的灼热在她左脚后跟处蛰了下,卸下心神的汪盐,呀一声叫出来。
她脑洞大开,一瞬间,蛇都想到了。
她想爬起来的,孙施惠一把给她摁回去。拖她的脚到他膝上,是她破皮的那处,刚才不管不顾又蹭破了。
孙施惠拿酒精棉给她伤口处滚了下,再用创可贴给她贴。
他都拿指腹贴牢了,躺着的姑奶奶才幽幽开口,“睡觉的时候不要贴,留着伤口透透气。”
少爷本爷,一秒蹙眉,“我贴的时候你嘴巴睡觉了”
“是你让我别动的。”
“我让你别动,没让你别叫。你不是一向最爱叫的吗捂都捂不住。”汪盐抓枕头丢他。
脚边的人没心情和她闹,一把格开,再征询的口吻,“那是揭开还是贴着姑奶奶”他牢骚得很,说汪盐是姑奶奶,琅华是老姑奶奶。
汪盐矜持着也还在生气,授意的口吻,“不贴啊。”
说着,某人就一把揭掉了,疼得汪盐嘶出声。
她朝他蹬一脚,孙施惠没所谓,再拿消毒喷药给她喷了下。嘴上不耐,眉眼很烦,“既然这么身娇肉贵的,就少穿新鞋子。”
这叫什么话,“那我买的那些鞋子干嘛去”
孙施惠攫着她脚踝,端详她伤口,好像真有反骨。难怪这么不听话,“少买点。”
“不行。我就爱天天穿新鞋子去上班。”
看看她眉眼泛泛的情绪,孙施惠才也跟着起了点笑意。汪盐这才醒悟过来,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她又给他绕进去了。
她要收回脚,孙施惠不让,“喷了药了。别动。”
汪盐才想起来,喷了也没用,她还得去洗澡。
是淌了汗,但潦草擦一下也能过去。孙施惠依旧捉住她,主张的口吻,“别洗了。”
“那多脏啊。”
“脏什么,哪里脏”
汪盐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她光脚偏偏怕这种穿鞋的。她执意挣脱他,他手劲大得很,汪盐再朝他窝心一脚,孙施惠啧一声,手里也松开她,人径直往后倒。
施力的人这才反省,是不是真的太用力了,没轻没重了。
她试探地喊了他一声,孙施惠躺在那里,冷嘶出声。汪盐这才起身,探身过来,气都没喘匀,只见一只手臂够着把她掳过去。汪盐已经没力气和他闹了,孙施惠也才朝她懒懒算事后账,“故意给我那么一大碗面,你喂猪呢啊”绝口不提其他了。
“你不还是吃掉了”
“我不吃就称了你意了,哼。你不知道我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你生气”
汪盐朝他呸。
黄酒的后劲很大,孙施惠跌躺下来,还是昏沉沉的。他人喇喇往床尾一横,房里帐帘里,光着膀子,听到这句呸,心里反而踏实多了,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去她脸颊上,轻轻贴着,最后虎口朝上,捏她脸蛋玩。
“汪盐”
“”
“汪囡囡”
“”
“我喊得标准吗”
标不标准,汪盐不稀罕。她只知道,外头好像又霍闪起来,光如白练,忽而在暧昧的房里一掠而过,那白光的影子短暂印在孙施惠眉骨、鼻梁上。她看到的他,半明半昧,清臞倦怠,落落几分少年的影子,和英气。
作者有话说
来,我先说,好短。
但这一章,就想停在这里,就想把他俩关在房里b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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