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怎么回事”
宁昭轻声问,喜宝垂下眼帘,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魏侧妃罚我跪了两个时辰的伤,没大碍,不过明天应该不能去跟太子妃请安了,你莫怪我。”
对於从小长在后宫的宁昭来说,可能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
“我怪你你怎么想的”宁昭反问了一句,呼吸急促起来“她为何要罚你就因为我昨晚宿在你这里不,她不敢的,她不敢嫉妒,光是善妒这行为就能让庄氏教训她”
他闭了闭眼,激动得胸口不断起伏,把她拥入怀的动作却轻柔又小心翼翼“你说给我听,我不会怪你,我怎么舍得怪你我不会放过她的,宝儿你说,你想怎么惩罚她都可以,说给我听就好了。”
喜宝定了定神,窝在他怀里,动了动脑袋,埋得更深,长发如瀑,倾泻下来。
“你今天穿的衣服好软。”她笑笑“无事,不必罚她。”
她仰起头,迎着宁昭困惑地为她焦急着的俊美脸庞“虽说她只是你的侧妃,你对她如何,她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别忘记,你还需要魏家的帮助呢。”
瞳孔猛起收缩,宁昭颤着手搭上她微凉的柔荑。
她说得没错,他的确需要魏家的助力,说到底,他缺乏信心,朝中呼声越高,他才能稍微自我安慰下,至少有许多人认为他会是个明君。
他赌气低声说“我也不能让自己女人受委屈,你说,不管我要不要靠她宝儿,我是太子,我地位很高”
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他心疼得想掉眼泪,一眨眼,脸颊就湿了。
“还不够高。”喜宝说“你现在处於一种,高是高了,但许多人想把你扯下来,你需要小心翼翼维护自己的地位,如履薄冰。”
话一说完,她察觉到拥着自己的人在微微发抖,转头一看,满脸泪水的宁昭吸着鼻子,憋着哭声憋得脸都红了,好不幽怨地瞅着她。
“郎君怎生哭的如此可怜。”喜宝失笑,端起戏腔似地,她坐直了身反把身材高大的太子拥入怀,调整姿势时,她费力抬腿,眉角一皱,落到太子眼中,又是一阵簌簌泪下,她按着他的背,让他深深贴着自己“这样就看不见了吧。”
“宝儿。”
“不要难过,有我在呢。”她叹气“在一起的路固然是难熬的,你在前朝,我在后院,谁都不好受。”
以同理心把兩者结合在一起,喜宝打铁趁热“日后登位,你亦可能会碰上讨人厌的大臣,对你要求严苛挑剔,但又不能斩了他的言官,人人都在跟着规矩做事,现在的我们更需要跟着宗家礼法行事,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如果你看了会难过流泪,我宁愿不让你看见。”
“宝儿你不要一个人忍着。”
“是么那你就记住好了。”
喜宝微笑,轻拍怀中人的背,声音冷冽如一盆冰水,缓缓渗进宁昭的骨肉里面,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发抖,拼命忍着哭声“这伤我是因为你而受的,因为你的无能,所以我在东宫要被人立规矩,子昭,爱你好难。”
“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喜宝轻叹“你要是心疼我,就听我的,你本来打算怎么做”
宁昭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糯糯的“她让你跪多久,我就让她跪上一倍的时间要不是因为脸面问题,不把她屁股打烂我都不解气”
喜宝无奈“得了,别说了,听我的。”
宁昭抿起嘴巴“把她打怕了她就不会多嘴了。”
“傻孩子,你不想想,我侍寝第二天她就罚了我,这不就给太子妃难看么庄氏第一个找机会削了她,下次你再在庄氏面前提提,她就能把她弄贴服了。”
“再说了,等你登位,你的宠爱,以及名声,都决定了她能分到什么份位,那才是实打实的,作为威胁最大的侧妃,庄氏就等於掐住了她的喉咙。”喜宝分析“且看着吧,你替我弄点上好的伤药来,给我免了这几天的请安就算帮上忙了。”
宁昭大奇“你怎么知道庄氏会照着你说的去做难道宝儿你还有预知大能”
“噫。”
喜宝吻他的脸颊,轻声道出,他俩初识时,她教给他的第一条道理“饥而求食,劳而求快,苦则求乐,辱则求荣,生则计利,死则虑名。”
“任何人做事都有动机,顺着利害去想,一切昭然若揭。”
宁昭眨眨眼,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听不懂,默默地吻她,怜惜得像亲吻一朵易碎的琉璃花,他猜想她并非良善之辈,但即使这骨花朵里灌满毒汁,他都甘之如饴。
最后,宁昭与她细语了一会,又让明安拿来上好的伤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听从她的话到了太子妃的院子,他站在门前,收起所有苦涩,心疼的神色,武装起自己,俊美的轮廓扯出了冷酷的味道来。
都说在这深宫里,身不由己。
可是在外面当个平民百姓,就能逍遥自在吗身而为人,本就生不由己。
喜宝待他走远,才把秋宁晴初唤进来,服侍她下床,坐在桌边,把这进膳用的小圆桌收拾干净,才将宗卷与奏折平展开来,细细察看。
大抵亦意识到自己儿子非优秀人材,难题出得不算艰深,考的是能否在圣贤书中的道理应用到官场来,如何处理自然难不倒喜宝,难的只是得把辅助太子解答的宗卷看一遍,再从中结合知识点写篇文章出来,让皇帝认为宁昭有用功。
“准备纸笔墨砚。”半晌不得应答,喜宝回头一看,莞尔“秋宁,你这回可不如晴初镇定了。”
晴初呆头呆脑地晃了晃脑袋,见她不动,就自觉地去寻找主子要的物件。
秋宁强笑“这不是奴婢该看的东西。”
她是识字的,这摊开来的不是画本,她往上面一瞥就知道了,登时手脚冰冷,动弹不得。
“别怕。”喜宝笑笑,晴初这时轻手轻脚地放下墨砚与毛笔架,替她研磨起墨水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呀”
“哈哈,不能告诉你。”
晴初委屈“为何”
“我怕现在告诉你,你一手抖,墨水弄脏这奏折。”
“这是奏折”
见主子笑眯眯地点头,晴初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看到她的反应,喜宝失笑“你们要是这样胆小,也不会跟着我到宫来了,晴初,手刃坏人时你都不带抖的,现在倒是害怕起来了。”
“那、那怎么一样”晴初吐了吐舌尖“主子,这可真不是我们奴婢该看的东西呀无礼多嘴一句,这也不是主子该看的”
“这是谁定的道理”
喜宝昂了昂下巴“我说要守的规矩,你们就得守,我说不用放在眼内的,你们亦可视之为等闲我辈岂是盲从之人”
晴初听不懂,手上动作一刻不慢,很快便磨满了墨,喜宝一目十行地把宗卷全看了一遍,已心中有数,提笔匆匆写起初稿来,在纸上飞舞着七歪八扭的简体字,秋宁这会缓过来了,好奇问道“主子,这是什么字”
“这只是个粗略的大纲,是文章的骨架,还得细化丰富它,才算一篇好的文章。”
晴初诚恳表示“主子,你的字真丑。”
“秋宁,拎这丫鬟出去学规矩。”
“奴婢晓得。”
另一边厢,庄瑜正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太子用膳,她听说了魏明玉惩罚萧氏的事儿了,心中不大高兴,虽说是以无礼为由罚的人,可里头的意思自然不是因为没与她告退这种小事。
不管原因如何,庄瑜都觉得,她这是越过自己,给萧氏立规矩了。
但太子的性情她还没摸通,自然不会在这难得的相处时刻不识趣地主动提起,他像是没什么胃口,匆匆吃光了碗里的饭就不再进食了,她进了几口膳食就放下了银筷子。
期间两人不曾言语,庄瑜不知他是重规矩,还是不想与她说话。
“庄氏。”他冷不丁地开口“你会听孤的话吗”
她摸不着头脑,规规矩矩的应道“殿下是臣妾的天,殿下若有烦心之事,不妨说与臣妾听。”
他并不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下人把用过的膳食收拾好,退下。
太子沉默了一会,夜露深重,房里即使点亮了灯光,依然是影影绰绰的,庄瑜抬首,见得他冷峻的侧脸似是融进阴影,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忐忑不安。
“如此甚好,孤心甚悦。”
他轻声说道,脸上却看不出喜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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