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恍时日过去好些, 原本兰娘还担心母亲以及父亲哥哥的安危,期间彰武让人来请兰娘,只说是去看望宋氏与阮知府。
兰娘心中感激不已, 彰武只道“这都是我们大人吩咐的。”
想到顾亭匀如今倒是没有做什么为难自己的事情,兰娘也觉得自己似乎狭隘了。
她去看望了宋氏, 见宋氏被人照顾得很好, 又重新给宋氏弄了药, 这下安心了许多。
而阮知府与阮征鸿虽然是在牢狱中, 可二人穿戴干净, 看起来也并没有清瘦,也都很关心外头的事情,阮知府尤其痛心, 只后悔自己当初不够仔细,才犯下了此等错事。
他一边叹息一边道“所幸顾大人英明,此事有他主持, 必定会查到真相兰儿, 你可知道顾大人身子近来如何了他身子若是不好起来,也难以行事啊”
兰娘自然不知道,她没有问起过, 此时只能道“父亲, 女儿也不知道。”
末了, 阮知府只能摇头“罢了,顾大人必定是个胸有成竹之人, 倒是我多虑了。”
十日后, 阮知府与阮征鸿便被无罪释放了,因着药材一事经由顾亭匀几番严查之后,燕城负责掌管粮运, 家田以及水利等事物的通判赵怀荪已经招供了,只说是自己利欲熏心为了拿好处才与人合谋在药材里做了手脚,但他没有想过,会造成这么大的过失。
阮知府十分气愤,跪在顾亭匀与冯渡跟前自责不已,要把赵怀荪全权交给朝廷处理。
冯渡气得不行,真想把这姓赵的当即斩杀。
而他暗地里也存了心思,自己来燕城一趟,实则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倒是燕城的女子玩了好些,那些案件细节该查的他都查了交到顾亭匀那里,此事若非顾亭匀敏锐,实在是没办法这么快便找出来罪魁祸首。
可顾亭匀此时伤势瞧着也是不轻,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何况这样的小功劳顾亭匀似乎也看不上,那么此次好处便落到他头上了。
可谁知道,顾亭匀没让冯渡回去。
他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眸子里神色如一汪深潭“冯渡,你可发现了,燕城近一个月死了许多的人。”
冯渡一愣,他倒是没有注意,只道“死人了顾大人的意思是下官还真的没有注意,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下官也应当听说了呀。”
顾亭匀没有答话,半晌,才淡淡说道“此事尚未明了,冯大人,本官知道你此行辛苦,不会亏待你。可事情没有查个水落石出,本官不是那等轻轻揭过之人。还望冯大人再多些耐心吧。”
他用词虽然客气,但眸色淡淡的,看得冯渡心里一凉。
谁人不知,当初汪远倒台,便是顾亭匀的首功。
想自己一介小官,还是莫要在顾亭匀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了,冯渡赶紧地缩了脖子不再说什么。
眼见着天气转冷了,燕城虽不及京城冷,可到了冬日那种湿冷也是要人命。
尤其是顾亭匀,他的腿最怕湿冷,原本恢复得都好了些,此时忽然恶化了起来,日日吃药,大夫几乎都挂在了他身上。
若是寻常伤者日日休息着也就罢了,他劳心劳力,偶尔还要亲自坐马车去某些地方查看,腿就好得更慢。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顾亭匀觉得难受得厉害,便把彰武喊进来,问他兰娘的事情。
他都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着兰娘了,不是他不想见,而是知道她不想见。
再者她肚子那么大了,说不准哪一日便要生了。
一想到此事,顾亭匀眼睛都是酸的。
他原来是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她会成为旁人的妻子,给旁人生儿育女。
而他纵然与她在一个城市,手握重权,却不能强迫她,不能靠近她,唯能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孤寂地守着灯光,看着手里她落下的那一方锦帕,以及她不慎丢下的荷包。
彰武小心翼翼地转述着探子打探到兰娘的日常。
“夫人这些日子忙得厉害,每日天才亮就开始给人看病,直到天都黑透了还有人过去。许是知道他们搬去了大杂院,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去大杂院看病,他们日子像是好起来了,另外租赁了大杂院的一间屋子,做药房来用。”
顾亭匀没有说话,神色平静。
彰武略微松了一口气“大人,您早些睡吧。”
可他才走到门口准备关门,却听到顾亭匀道“明日带我去瞧一瞧她。”
彰武心中一酸,最终应了下来。
这一日兰娘起得很早,她肚子虽然高高的,但不是真正有孕,倒是不会太辛苦,但终究没有不带肚子走的方便,加上最近实在是忙得厉害,焦头烂额的,一大早便要去外头其他药房里买些药材。
这些日子不知是因为入冬了天气严寒还是为何,燕城得病之人非常地多,且来势汹涌,许多人都是发作了几日便成了重症,几乎都来不及救治。
且那病情并非是瘟疫之类的,而是寻常人也会得的,大多都是肝脏脾肺之类的出了问题,恶化到此种地步,实在是让人无力回天。
她与陆回辛苦准备的药材,日日都会耗尽,原本他们也无需这般辛苦,到了点关门即可,但兰娘受不住那些病人家属的哭声。
更受不了那些病患疼痛时的哭声与呻吟,她宁愿自己辛苦些,也要尽力去帮那些人减缓些痛楚。
但即便如此,还是亲眼瞧见好些人倒在了自己眼前。
对于大夫而言,生死都是见惯了的,理当比常人都更冷静,可兰娘做不到。
她每每见到一个死去的人,心里都难受得好久缓不过来。
兰娘到了相熟的那家药房,买了些药材,给的价格自然比旁人买的时候要低,而她卖给病人的时候价格也比其他医馆都低上许多。
药房小二瞧见她肚子,忍不住叹气“兰大夫,你这快生了吧怎的还要亲自出来买药”
兰娘提着一包袱药,笑道“我夫君要忙着给人诊治,我出来拿药倒是消遣了。”
她时间紧急,转头便要走,可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太对劲,回头一看,便瞧见此时还挺热闹的街上,不远不近地一辆马车在哒哒哒地走着。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马车窗帘子落下了。
兰娘心中有些疑惑,便继续往前走,可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又回头。
这次再回头,那马车窗户帘子又是堪堪才落下。
她心中怀疑了什么,但想着这是闹市区,也无人敢这般嚣张地要害自己,可终究也是提防了,匆匆地走了。
马车里头,顾亭匀脑海里浮现出兰娘那带着慌乱的脸,忍不住唇角染了些笑意。
可忽然想到了什么,顾亭匀的眸子顿时闪烁了几下。
一场大雪之后,燕城越来越乱。
日子倒是正常地过着,可死人越来越多,今日东边住着的老陈干这活儿忽然便一口气上不来死了,明日西边住着的徐大婶便是忽然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许多人都是先前便有不适之症,可经由大夫调理之后,都在逐渐好转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何在一夕之间就死了
大多人都还算冷静,只道自己命苦,亲人这般匆匆去世,毕竟陆大夫与兰大夫都那般尽力了,也没收什么银钱,这还能丧命只能说是老天爷残忍
兰娘哭了数次,一日见好些人死得她都来不及救治,忍不住回想起那些熟悉的脸庞。
明明她与陆回都竭尽全力了,为何还是会这样
陆回也神色悲痛,抱着她安慰道“今年冬日尤其地冷,往年燕城都很少下雪的,兴许是天寒地冻,这才让许多人发病了。”
也许是如此吧,除此之外也想不到什么旁的原因了。
而兰娘彻夜去看她与陆回给人曾经看诊的记录,那上面有他们给所有伤患的用药记录,想看看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纰漏,才导致这样让人伤心的结果。
陆回也点了灯与她一起看,陆夫人亲自煮了糖水让他们一边看一边喝。
灯下看那些厚厚一本的档案,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外头风雪呼呼的,兰娘喝了热乎乎的糖水,越看越困。
不由自主的,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陆夫人与陆回对视一眼,陆回接过来陆夫人手里的毯子,轻轻盖在了兰娘的身上。
又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醒,陆回叹气,勉强把兰娘抱到了床上。
兰娘在床上躺着,睡颜安静极了,陆夫人便拉了床帘,与陆回到外头说话。
“回儿,自陆家医馆让出去之后,这燕城便乱相百出,且那顾大人又迟迟没有返京,我想着年前等那孩子送来之后,咱们便尽快动身吧,找一处的安静的地方,往后无论是种地还是给人看病,都比在此处强。”
陆回握拳挡住口鼻轻轻咳嗽一声,陆夫人心疼极了;“你瞧瞧,你们二人每日里忙得什么似的,何苦呢”
良久,陆回答了一个字“好。”
不知不觉便到了腊月,兰娘肚子虽然隆起了,人却瘦了一圈。
她这些日子始终都操心着燕城百姓的事情,从那些已故患者的身上吸取教训,反复地去研制新的药方,而陆回似乎是累病了,有一次直吐出来一口鲜血。
这把兰娘吓得不轻,两人商议过后,也的确对燕城的事情无能为力,若是等孩子来了之后,燕城这里的病情他们想不到什么法子,便也就放弃了。
否则,陆回迟早一日会因为给人看病累死。
好在,兰娘苦苦熬了数个夜晚,总算是又想到了个新的方子,虽没有救命的神效,好歹能帮那些奄奄一息之人减少些痛楚,多争取些时间。
人到将死之时,能多活一日都是上天的恩赐。
而兰娘想着,她若是再努努力,说不准可以再想到更多的法子。
十二月十五这一日,陆夫人从外头回来,说是那家怀了孩子的姑娘已经发动了,兰娘便立即回了屋子,陆家人骚动起来,陆夫人与陆回急急地准备热水等物,做出兰娘要生了的样子。
陆夫人又急急地出去买些生产要用的东西,当晚,提回来的竹筐里放了个孩子,那孩子是一出生便被遗弃了的。
他亲娘尚未出阁,哪里愿意要一个孩子偷偷地生了下来,若是兰娘不要,自然要丢弃了的。
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婴儿被丢弃在外头没人捡,自然死路一条。
兰娘看着怀里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算了日子这孩子也还没有足月,能生下来并苟活实属艰难。
陆夫人花银子请了个乳母,只说是自家媳妇身子弱,没有母乳,倒是也让人都信了。
兰娘安心地待在屋子里照看那小孩,小小的婴孩嘴巴咕叽咕叽地吃奶,纵然不是亲生的,可越看越越是让人喜欢。
陆回要兰娘给他起个名字,兰娘想了想,便叫他康哥儿,也是希望燕城百姓人人安康。
因为要“坐月子”,兰娘便不能随意出去走动,可她又没有真正的坐月子,等孩子睡着的时候,她便对着一大堆的看诊档案去分析研究,可不知道为何,近来很是容易困倦。
陆夫人那边悄悄地告诉了她自家的计划,他们打算小年那日便出城,这燕城如今越来越乱,顾亭匀迟迟不走,陆家其他族人又时不时地看陆回他们不顺眼,得病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死了家人,无处发泄愤怒,便忍不住找陆回的麻烦,来闹的倒是也有几人。
最重要的也是,他们需要养大这个孩子,而陆回不能死,他的身子若是再劳累的很了,只怕会出事情。
可忽然有一日,陆夫人出门有事之时,大杂院来了几个官差,强行把陆回带走了。
而后,门外闪进来一个熟悉的人,是彰武。
他恭敬地说道“兰大夫,麻烦您随我们走一趟。我们顾大人要见您。”
兰娘心中一抖,她算起来都已经至少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顾亭匀了,只知道他还在燕城,但没有蓄意去打听,不知他为何留在此处。
康哥儿来之前,她每隔两日去一趟阮家,也未曾听父亲提过顾亭匀。
而此时,兰娘怀里抱着个孩儿,心中颤了几下。
陆回为什么会被带走
院子里站了至少是个带着刀的官兵,邻居们都吓得不轻,谁也不敢上来,而那些原本排着队看病的人呢此时也都赶紧地逃走了。
良久,兰娘站了起来“好,我同你们去,只是,我得带着这孩儿。”
彰武看了看她怀里的襁褓,道“您如今身子特殊,属下给您备了马车,不叫您受风。”
说着,他拍了下手,外头进来个婆子,拿厚实的披风把兰娘围了个严严实实,她往外没走几步便上了马车,车内倒是有炉子,热乎乎的。
康哥儿似乎觉得不安,哇哇大哭,兰娘立即轻声地安慰“康哥儿乖,娘护着你,不怕的。”
她知道,自己不去是不行的,顾亭匀本身就是有这个能力带走陆回,不管陆回有没有犯错,他都可以轻易地把陆回带走。
怪不得,陆回想要带着她尽快地走。
他们走得还是晚了些。
履霜院内,顾亭匀坐在椅子上喝茶,他那腿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还不能落地,但好歹不会疼到整夜整夜睡不着了,骨头已经长好了许多,如今拄着拐杖自己也可以走了。
一个月零二十七天,这是他没有与兰娘见面的日子。
纵然知道她每日都在做什么,可一想到她与那个陆回同进同出,他便忍不住咬紧牙齿。
顾亭匀这一个多月一直在让人查各种事情,冯渡对此意见很大。
原本药材一案都可以结案了,顾亭匀非要说此事尚未查清,那要怎样才是查得清楚了
这耽误来耽误去的,赵怀荪竟然都已经死在了牢房里
如今不能押着犯人进京,他还如何邀功
冯渡在暗自生气的时候,不知道顾亭匀那边都快翻了天了。
他查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虽然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的证据,可顾亭匀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方向。
一个寻常人都不敢相信的地方。
兰娘抱着孩子走进去的时候,顾亭匀一抬头便瞧见了她怀里的孩子。
终究是生下来了,她与旁人的孩子,就那般在她怀里躺着,小手还正放在嘴里吃呢。
但瞧着兰娘的脸色,似乎也不算差。
顾亭匀特意让人给她面前放了炉子,兰娘也不客气,她抱着孩儿便坐了下来,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抬眼去看顾亭匀“你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她都以为二人不会有交集了。
顾亭匀拿起了拐杖,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垂眸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
原本他是非常生气的,生气她与旁人生了孩子,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她,整颗心竟然柔软了些,而看到那个孩子,他更是气不起来了。
那么软嫩可爱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他伸手想逗逗那孩子,兰娘下意识地护住孩子,顾亭匀便收回了手。
顾亭匀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声音倒是有几分严肃“两个月前,你爹入狱便是为了一桩运送到军中的药材案件,此案害死了许多将士,皇上命人来查,几番查证之下通判赵怀荪认罪了。可他被关押进去之后不久便生了病,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后来赵怀荪亲口求情希望能让陆回陆大夫给他治疗,陆大夫去了之后也就半个月,赵怀荪先是好转,而后忽然暴毙。”
兰娘脑子猛地一疼,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亭匀“所以,你怀疑陆回”
她有些着急“但大夫不是神,不可能治得好所有的病陆回行医二十多年,他是什么人燕城百姓人人尽知他对每一个病人都竭尽心力,即便是熬坏了自己的身子,也从来不会亏待病人更何况,我当初便是被他救活的,若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顾亭匀,顾大人你手中握着权利,可也请你不要是非不分,栽赃陷害,凡事讲究证据,你的证据呢”
顾亭匀沉默地看着她这般激动,良久,他伸出一只手在火上烤了烤,只慢慢道“我没有证据,但我断定他不是什么好人。阿兰,他若真的是好人,我便罢了,可如今我不信他是好人,便就不能容忍你再去他身旁。”
兰娘惊愕一瞬间,而后忍不住气笑了“你兜这样大一个圈子,便是想困住我。好,好,你若是觉得陆回不是什么好人你尽管去找证据证明他犯了什么过失你若是想关住我,也请顾大人找到我的罪证,否则,你这种行为便是犯法”
怀里孩儿又哭了起来,兰娘赶紧低头去哄他“好孩子,莫要哭,不怕,不怕”
见孩子哭成这样,兰娘心中酸软,又十分恼怒,转头憎恨地看着顾亭匀“你只会这般么我原以为这一个多月来是你改了性子,知道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现在才知道,你依旧这般卑鄙我孩儿尚且不满一个月,你便这样,不怕天打雷劈”
顾亭匀忽然就单手拿起来拐杖,熟练地站了起来,他走到桌后,继续坐在了最初的那张太师椅上。
他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淡定说道“若是要天打雷劈,便叫我天打雷劈好了。阿兰,他想同我争,便看他的本事。如今赵怀荪一事,他是必定要接受拷问的。至少在他没有清白之前,你便暂且留在我这里吧。”
兰娘气得浑身都发抖,眼圈儿也红了,碍于孩子不敢如何发作。
顾亭匀很快就让人把兰娘带到他事先就让人预备好了的屋子里,那里头女人孩子的用品一应俱全,就是奶娘都准备了三个,且都是经验丰富奶水富足的,比陆夫人先前请的那一个实在是好了太多。
兰娘气得忍不住坐在窗下哭,她担心陆回,担心自己那些病人无人医治,可此时被顾亭匀这样的狗贼困在此处,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唯一庆幸的是,康哥儿被新的乳母喂了一番,吃饱喝足甜甜地睡着了。
兰娘自然睡不着,忍不住又用棉被把康哥儿抱起来去顾亭匀的书房,想着好好地与他谈一番。
若是他能被说服,放她出去,她也好帮陆回想法子找证据。
兰娘从顾亭匀给她准备的屋子里出去,再到顾亭匀的书房里,便觉得顾亭匀的书房里竟然有些冷。
这里头没点什么炉子,清冷清冷的,而顾亭匀此时正安静地坐在桌子后头处理一些公文。
她抱着孩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顾亭匀倒是头也不抬地说道“回去躺着吧,如今你是该将养的时候。你且记着,我总不会害你。”
他一说这话,兰娘便觉得心中被堵住了,她还是努力压制住那些愤懑的情绪,低声道“你当真不能放我走么算我求你,好不好我这么些年,没求过你什么,只这一次,还不成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想三更来着,最终只写了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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