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听瑟紧紧捂住胸口,下意识想伸手把陆闻别推开,横在后腰的那只手却蓦地收紧。
一串慌乱的气泡从口鼻溢出。
被抱出水面的那一刻,她猛地因为呛水而咳嗽起来,急忙呼吸新鲜空气。却没忘记紧紧缩在陆闻别胸前,僵硬地顾全要往下滑的布料。
“放松。”男人磁性的声线微微震动胸膛,让她耳根发烫,“先上去。”
她死死攥着断了的衣带,“我”
话音未落,他修长的大手似乎为了换个姿势护住她,无意中覆住了她的后颈与上背部,与露在泳衣之外的肌肤紧紧相贴。
谈听瑟的声音戛然而止,搭在她后颈处的手也一顿。
少女后颈处空无一物,该系着带子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细腻湿滑的触感。
陆闻别慢慢屈指隔开距离。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池边的羊蹄甲簌簌作响,怀里的人轻轻抖了抖,却死死埋着头不肯抬起来,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动。
他收回目光,手转而扶住她的腰。
水花四溅,赤裸半身的男人抱着少女回到岸上,在地面上拖曳出交缠的水痕。
谈听瑟刚被放到躺椅上坐好,一件浴袍就从头顶盖了下来,将她整个人罩在黑暗里。
“哪条腿”陆闻别似乎蹲在了她面前。
她后知后觉地一把紧紧攥住浴袍,这才从羞耻里得以喘息,“右腿。”
他肯定发现自己泳衣带子断了吧
话音刚落,修长有力的手指蓦地捏住她的小腿,战栗与痒意让她触电似地浑身一颤,哆嗦着软了上半身,一边躲一边探出手去推他,“不要”
“别动。”陆闻别毫不留情地攥紧她的脚踝。
谈听瑟涨红了脸,唇徒劳地张了张。
黑暗中感官体验被放大,想象也被放大褶皱的床单、满布薄汗的肌肤、被拉开的腿和那只手梦境烟花似地炸开,陆闻别还在继续替她活动小腿肌肉,触感如影随形。
“真的不行”她头皮发麻,腿挣了好几下也没没能如愿,只能上半身匍匐下去护住自己,阻止这种又痒又疼的折磨。
陆闻别没了耐心,拧眉松开了手。
少女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几秒钟后雪白的浴袍一点点分出一条缝隙,露出她小半张因充血而变得粉红的脸,还有眼眶里一层湿漉漉的薄红。
看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她神情难得狼狈而矛盾,半晌瞪着他颤巍巍道“我怕痒。”
说完,少女咬紧饱满的唇,窘迫又倔强地缩了回去。
示弱时像刺猬,逃跑时像乌龟。
陆闻别目光微顿,忽然别开眼勾唇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瞥一眼她的右腿,“腿好了”
谈听瑟心里一跳,庆幸盖在头上的浴袍能藏住自己的心虚,“差不多好了。”
“能站起来”
怕露馅,她不敢直接说能,“再休息一下。”
万幸他没有接着问下去。
谈听瑟想到刚才钻出浴袍时看到的他的样子。胡乱后捋的湿发将冷静的眉眼展露无遗,眉骨立体眼窝深邃,湿透的眼睫长而墨黑。
“准备一直蒙着脸不见人”陆闻别似乎轻笑了一声。
谈听瑟刚刚松懈一点的神经又倏然绷紧,深呼吸后慢吞吞地将浴袍拉下来裹紧上半身,若无其事地微微挺直脊背。
他淡淡盯了她两秒,漫不经心地捏起烟盒,“没拿打火机,我去抽支烟。”
说完起身径直离开,甚至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脚步声渐渐远离。
谈听瑟松了口气,坐了几分钟后打算赶紧回去把坏了的衣服换下来。刚迈开步子,秦婶的身影就绕过绿植匆匆出现。
“秦婶”
秦婶忧心忡忡道“陆先生说您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她蓦地一愣,“他让你来的”
“是呀,陆先生让我过来看看。”
“那他人呢”
“他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谈听瑟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浴袍拢得更严实,“刚才只是腿有点抽筋,现在已经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借口抽烟离开,其实是为了避免她不自在,然后找人来帮她
谈听瑟拨弄着浴袍带子,唇角轻轻翘了起来。
翌日清晨,谈听瑟和平时一样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不同的是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
谈敬要出差整整一周,这对她来说意味着短暂的自由。那些排在时间表上的必做事项早
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不用面对父亲不定时的苛刻检查,她也勉强能找到乐趣。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多和陆闻别待在一起。虽然这几天他都没教她游泳,但却履行诺言在某次出门时带上了她。
这回见的几个朋友基本上次都见过,见她竟然第二次被带着来都觉得新鲜。
“谈妹妹,厉害啊。”有人吊儿郎当地跟她比了个大拇指。
谈听瑟朝对方露出一个单纯得不含任何意味的笑容,看上去格外乖巧。然后她看向身侧的人,“你什么时候再接着教我”
男人握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垂眸没转头看她,淡淡道“明天”
她点点头,想到昨晚收到的泳衣,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拿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
陆闻别目光却忽然落到她右手指节上,那里贴着一个创口贴。
谈听瑟手一顿,缩回来重新搭在膝盖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后自顾自解释道“不小心刮伤了。”
他没说话,端起酒杯递到唇边,吞咽时喉结微动。
“刚才”她稍微换了下坐姿,“刚才他们说我厉害是什么意思”
陆闻别放下杯子,冰块互相碰撞,“能有什么意思。”
“你以前都不带别人来吗”
“不带小女孩儿来。”
“我马上二十了,这也算小女孩儿的话,什么样的才不算谢恬那样的吗”
话一出口谈听瑟就后悔了。面对陆闻别的时候她总是说错话,要么心口不一,要么总是说出最赤裸裸的想法。
男人盯着她似笑非笑,眼里却没什么情绪。
“那次不是在咖啡厅看到你们了吗,”她心虚地补救,“他们聊天的时候,我还听说了一点关于你和她的事”
“听说了什么”
“之前有传言说你们要订婚了,后来又说是误会。”谈听瑟尾音微微上扬,含含糊糊地添了点求证的意味。
陆闻别指腹漫不经心摩挲着杯沿,那种目光忽然让她恐慌,她怕自己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是她们让我问的,”她偏过头,佯装尴尬微恼,“我才没那么八卦。”
“她们”终于,他淡淡开口,“你那些朋友”
谈听瑟暗自松了口气,“她们也
只是好奇而已,没有恶意。”
“你们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聂显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几步走过来坐下,“小瑟,要不要学德州扑克,我教你”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走,我给你讲讲规则。”
谈听瑟下意识看了眼陆闻别。
“看我干什么。”他微微一笑,抬了抬下颌示意她跟聂显走,“去吧。”
作为“长辈”,他显然是和谈敬截然不同的角色,虽然总说她是孩子,却给予成年人的放任与自由。
她心里那颗叛逆的种子由此汲取到养分。
聂显带着小姑娘在牌桌前坐下,先简明扼要地讲了规则,然后安抚道“别担心,我先带着你玩两局,后面你自己来,赢了算你的输了算闻别的。”
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坑陆少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然而几局下来众人就都笑不出来了。
除开聂显陪玩的那两把,谈听瑟独自上阵的三局里只输了一局,输的数目和赢的比起来无伤大雅。
有人难以置信地问谈听瑟,“真是第一次玩儿这个”
她真诚又无辜地点了点头。
“闻别没提前教过你”
“没有。”
“厉害,可塑之才。陆闻别,快过来把你家小姑娘带走,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被小朋友吊打,传出去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家小姑娘
谈听瑟克制而骄矜地弯了弯唇,邀功似地看向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陆闻别起身走到她身后,右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淡淡扫一眼这局结束后桌上的明牌,“再来。”
“还来”
聂显挑衅,“输不起”
“那先说好,你跟闻别不准插手啊。”
谈听瑟坐姿有点僵硬。
独属于陆闻别身上的男香是朗姆酒与乌木沉香的混合,此刻杂糅着一点有热度的威士忌气味,隐隐从身后将她环住。
牌桌上其他的交谈笑闹仿佛远去,呼吸间感官变得敏感,她胡乱想象着他笔挺的西装裤、一尘不染的袖口,还有衬衣下结实窄紧的腰
忽然,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发顶,男人漫不经心地揉了揉,“专心。”
谈听瑟一愣,僵直的后颈泛起涟漪似的痒,吹起几颗火星烫在心
口。
来不及为刚才的联想感到羞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刚才那个亲昵又随意的动作上。
“我知道。”她声音很低,侧过头飞快地瞪他一下。
蜻蜓点水似的一眼毫无威慑力。
陆闻别挑眉。
少女重新转回去背对他时,长发发尾从他手背上掠过,那感觉很轻,却难以忽略。
他垂眸瞥一眼,抬起搭在椅背上的手插进裤袋。
这局聂显充当荷官,一开始还有人说笑,后来桌上就渐渐安静下来。
没多久一局结束,所有人目光先后聚焦在某个少女手边那里堆着厚厚一摞用来充当轻便筹码的扑克牌。
她又赢了。
气氛哄然热烈,谈听瑟在一片夸赞揶揄中松了口气,松开了攥紧的五指,慢慢起身走到陆闻别身边。
他一直盯着她,从最初的若有所思,到轻轻勾起唇角。
“小骗子。”他低笑,声线磁性低沉。
她一愣,蹙眉抬起头,呼吸却蓦地一滞。
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很少有什么明显情绪,现在这样笑起来时竟然会显得有几分轻佻,给人深情又多情的错觉。
谈听瑟心跳急促,讷讷道“什么”
“谁教你的德州”
“聂”她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不甘地别开脸,“我自己学的。”
“自己学”
“我爸不让我学这个,我自己看了点职业比赛的视频,但今天的确是我第一次玩儿,不算我骗人。”
少女语气平静,却没能真正藏住那点倔强和骄傲。
她在牌桌上的表现既青涩又老练,恰好印证了她说的话。看似矛盾,只是因为汲取的经验虽然多,但阅历到底还不够不管是玩牌,还是她这个人本身。
这也是桌上那几个常玩德州的人会输给她的原因之一。
陆闻别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而且,”小姑娘忽然转头看着他,“我帮你赢了钱。”
他懒散地抬起一只手,缺乏诚意地作投降状,“的确。我不该戳穿你。”
她抿紧唇,抬眸时一双眼明明直勾勾的却欲言又止,勾勒过的上翘眼尾与眼下红晕清澈又娇艳。
陆闻别手一顿,忽然伸手用食指轻轻弹了她前额一下。
“你干什么”谈听瑟蓦地捂住额头,耳尖一烫。
额头上的温度若有似无,只停留了极短的一瞬间。
“奖励。”说着他自己都笑了笑,“他们说的对,你的确很有天分。”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夸奖,谈听瑟努力压下快翘起来的唇角,佯装平静道“今天又不是我第一次学,万一我看了很多遍视频呢。”
“看和做是两回事。这个回答满意了”
她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仰起头朝男人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乖巧笑容。虽然笑弧收敛,但眼底却亮晶晶的,仿佛融化了灯光。
陆闻别一怔,随即失笑。
牌局持续到晚餐前。
这顿饭谈听瑟面不改色地吃下了“正常”的分量,甚至自始至终神情都轻松愉快。一想到这些东西很快就会被吐出去,她就没了罪恶感。
等侍者撤了餐具,众人离席准备转场去下个地方时,她轻车熟路地起身离开包厢。
陆闻别抬眸,目光平静掠过少女离开的背影,忽然抓着烟盒站起身。
“干嘛去”聂显问。
“抽烟。”
谈听瑟走进盥洗室,站在镜子前将手洗净擦干,然后踏入最内侧的隔间。
手指探入口中,贴着创口贴的指节正好抵住齿缘,避免了上一次被牙齿划破的伤口再次受创。
吐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这一点小小的痛苦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处理好一切痕迹后她推开门走到洗手台前,清洗之后正要出去,忽然听见位于外间的化妆室里传出说话声,声音格外耳熟。
“你之前带来的那个男朋友呢,怎么最近都没看见”
“别提了,竟然是个家里马上破产的穷鬼,还把我骗得团团转。”
“谁让你是个香饽饽呢。”
“我们这种人算什么香饽饽,金字塔尖的男人轮不到我们,身边穷酸的苍蝇倒不少。谈大小姐那种才是。要不是她最近都不出现,人家能看得上我吗”女人冷笑,“不过我倒挺期待她被这种男人玩儿一把。”
“最近咱们组局我约了她好几次,结果她一次都没来。要不是我爸想拿下谈氏的合作项目让我帮衬着点儿,谁愿意上赶着捧她。”
“我听说人家最近都
在跟陆少那边的圈子往来,哪儿还看得上我们啊。”
两人对着镜子补妆,神态语气轻蔑而鄙夷。
忽然,背后响起脚步声,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蓬松茂密的长发掩映着耳垂上圆润的白珍珠。
她旁若无人地站定,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拿出口红将唇上的颜色补匀。
两人脸色唰地白了,“听、听瑟”
口红“啪嗒”一声盖好,谈听瑟微微一笑,“好巧啊。”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径直向外走去。刚才她为了避开其他人故意绕路来这个更远的盥洗室,所以返回时不可避免地经过了大厅。
“听瑟”那两个人急忙跟在后面追出来,你一言我一句地解释,“刚才的事可能有点误会”
不远处几个男人原本相对而立正闲谈着,听见动静都纷纷转头看过来。
穿着白衬衣的那道身影尤为挺拔高大,淡淡侧目而视时眉眼收敛了锋芒,目光中却有一种平静的压迫感。
他若有所思地瞥过她和身后的两个人。
谈听瑟脚步一顿,那次在白虹公馆偶遇时他也是这样不经意地朝自己看了过来。那时候他只是笑了笑,他们没有交谈,各自离开。
虽然那一眼也足以让她雀跃,但她想要更多。
就像是
“过来。”男人声线磁性微沉。
他微微转身,面向她,等着她走过去。
谈听瑟几乎是无意识地勾起了唇角,隐秘的雀跃注入心尖,拨动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就像这样。
她转过头朝身后的两个人笑了笑,眼里有冷意也有厌烦,声音却得体而平静,“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说的是事实,我赞同。”
赞同这两人为了反讽而贬低她们自己的话,也赞同对她们的看不起。
和这些人之间根本没什么善意与友情可言,谈听瑟早就明白这一点,这对她来说也根本不重要,她不在乎。
她再次转回身时笑容乖巧看不出端倪,在众人的注视下很快走到陆闻别身边。
“走吧。”陆闻别再次漠然地看了那两个年轻女人一眼,手仿佛非常绅士地在谈听瑟背后虚扶了一下,“送你回去。”
谈听瑟坐进副驾,弯着唇角低头去系安全带。
扣好后还没来得及抬头,左边蓦地掠下一片阴影。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右手腕往上一带,那只手就横在了两人之间。
“砰”的一声车门紧闭,车内气氛无声收束,让她在茫然中忐忑不安,“怎么了”
“这是什么。”陆闻别垂眸,目光落在她右手指节的创口贴上。那上面赫然蹭着一点口红,而创口贴下面是她催吐磨出的伤口。
他又抬起眼盯着她,眼底审视的意味让她呼吸一滞,立刻明白了他想问的是什么。
陆闻别轻轻挑眉,“说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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