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尖刀

    楚留香言出必行。

    楚留香从不失手。

    但是带着抱着娃的言修然从院子里出来以后,楚留香精疲力尽地看着一院子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一瞬间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楚留香拿着剑,苦笑道“小公子,烦请把孩子给这位谢先生抱着,我真的需要你帮我了。”

    谢孤帆一看这架势,直觉觉得自己死定了。

    比起现在即将被万剑穿心,他怕是还不如刚才在西苑被一刀毙命呢。

    为了活命,谢孤帆着急地说道“少爷,打群架要使琴”

    言修然漠然看着他“不会。”

    楚留香“”

    谢孤帆抱着怀归,冲到屋子里取了一张琴出来,硬是塞到言修然怀里“用这个”

    言修然抱着琴,啪叽一巴掌打在琴弦上,诚实道“不会。”

    然而已经来不及等他回忆起来如何使琴,站在最高处的黑衣人一声令下,数十个黑衣人如同拉满弓的利箭,向他们疾冲而来

    楚留香拔剑迎上,谢孤帆吓得躲到言修然身后去,至于言修然,他愣愣地抱着一张琴,如同个孩子抱着玩偶。

    眼看黑衣人已经冲了过来,谢孤帆推他一把,急道“弹呀”

    言修然伸手一触琴弦,横着琴一把瞎抓,发出古怪而又刺耳的响声。

    那群黑衣人显然之前被他拿琴打怕了,此刻连忙出剑招架,空中乱打了一阵以后,意识到他根本不会使了,如今抱着琴无非是信手乱弹而已,连忙冲上来就要夺琴。

    言修然这人,死倔,到了手里的东西谁也别想和他抢。

    你跟他抢个冰糖葫芦,他能把你揍到残废。

    黑衣人不抢还好,他也就傻兮兮站着发呆,等楚留香精力耗尽了,自然如同瓮中捉鳖。

    奈何这一抢,他就急了“这琴是我的,你们不能抢东西,不好。”

    那几个黑衣人哪里会听他讲好不好,只想快点将他抓住,这么一夺,言修然便急了,死死抱住琴不肯撒手,手指慌乱之间在琴弦上一拨,登时爆炸一般迸发出大力来,立刻将同他抢夺的几个人齐齐击飞

    楚留香犹自苦战,忽听身后琴声一响,直觉不对,连忙转身,只见那琴声如同利刃,竟i裹挟着大力向他冲来

    好在他身手迅捷,横剑便挡,然而那琴弦波动犹如驱鬼,竟登时将他手中长剑削做两截

    楚留香惊得连忙横身躲避,只见那琴波削断他一缕头发,竟硬生生将他身后那黑衣人的脑袋削做两截

    这般内力惊人的琴声他从未见过,急眼了便看向言修然,只见他平静地站在正中间,低着头,对着地上被击飞的一个黑衣人道“抢别人东西,不好。”

    楚留香心中暗暗吃惊,原来这小少爷虽然琴法了得,却是不会使,如今信手乱弹,那琴声有又快有钝,他只是信手乱弹,却敌友不分,才不管打到那里,这么一来,岂不是连他楚留香都要遭殃。

    这小公子年纪这样轻便如此了得,长大以后岂不是少有敌手。

    楚留香眼见这帮黑衣人定是不许他们离开,索性道“小公子”

    他一喊,站在门边的言修然转头看他,木偶一般木然站着。

    楚留香道“你弹琴,快”

    言修然道“不会。”

    楚留香急了“管他会不会,你胡弹就是”

    这孩子内力惊人,这般一乱弹,怕是只有轻功极强的人能躲过一劫,既然如此就让他弹,这一院子黑衣人自然不是敌手。

    楚留香喝道“你弹,用尽全力弹”

    楚留香让他弹,他就真的弹,楚留香让他用力,他就真的用力,只见他用力信手一拨,力道竟大得惊人,那极有韧性的琴弦竟在他手下齐齐断裂,铮鸣一声,发出极尖锐令人难以忍受的声响。

    言修然骇然看看断了的琴,显然没料到自己手上力气这么大,忽然沮丧起来。

    楚留香原本等着他这一弹满地杀手都要死绝,却不料弦断了,只一阵琴波送出,登时削断了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

    梧桐树轰然倒塌,发出巨大的声响,激起无数飞尘。

    黑衣人纷纷躲开,一时间院子里黑衣翩飞,如同满院乌鸦四处惊飞。

    言修然见自己抓断了刚到手的琴,忽然伤心起来,抱着断做两截的琴孩子般地难过起来,任由楚留香怎么喊他都不应了。

    就这么短的时间里,院子里的黑衣人越聚越多,很快就从最开始的十几个到了五十多个,无数黑影密密麻麻站满了屋顶,如同乌鸦一般把这里围了个严实。

    眼见言修然的琴断做两截,剑又尚未出鞘,数十个黑衣人从墙上一跃而下,成环形向他围去

    言修然一抬头,见东西南北都被鬼影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陷入困境,下意识要退,却是无路可退。

    楚留香欲要相助,奈何鞭长莫及,哪里顾得及。

    就在此时,盛夏炎热的风中,忽得一缕寒风至,将明未明的晨光中,密集无路的黑影里,一个白影忽然翩然闪过,如同飞鸟点水般轻轻一掠而过,等人看清他早已站回墙头,一袭白衣白得纯粹,漠然站在高处,手中长剑已经然鞘。

    言修然前前后后八名黑衣人,忽得头颅落地,鲜血喷涌。

    站在墙边的人负手而立,一双眼睛里满是淡漠。他那一身白衣若新雪般干净,分毫不染尘埃,只腰际一把剑黑得古朴,黑白相对,却是丝毫不显突兀。

    他在未明的天空下立于高墙,劲瘦如同尖刀,冷酷眼中泛着锋芒。

    黑发。白衣。黑剑。

    这般黑白分明的人很少见了。

    明明满院子的黑衣人都剑拔弩张地与他对峙,他却谁也不看,只傲然站着,独独垂下眸子俯视着言修然,忽得极为讽刺地嗤笑一声;“我本想看看,敢自称孤绝天下的无极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说着,眯起眼睛,失望至极地打量着言修然“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事实上言修然已经二十有余了,只是他十数年间被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皮肤极少能见到阳光,因此浑身上下泛着玉一般地青白,整个人如同一块白玉般通透澄明,加上神色懵懂,看起来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这时,院子另一头忽然有人叫道“西门庄主,擅闯他人宅邸难道是万梅山庄的做客之道么”

    西门吹雪冷冷望向那开口的黑衣人,目光所及之处仿佛带着寒冰“大喜之日围攻新郎,难道是竹林七贤的家规”

    说罢,又看向言修然“你脸皮也太厚了些,凭这,也敢称孤绝一剑”

    然而言修然,他压根就不认得这货是谁。

    西门吹雪漠然看着他“我今日受言家老先生之请,救你一次。”

    “再无第二次。”

    他冷冰冰道“十年之后,你必须赴约。”

    言修然茫然道“什么”

    西门吹雪道“你父亲请我来,要我今日救你。”

    言修然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但是这个人好像是说要帮他。

    为了维持礼貌,他说道“谢谢你。”

    西门吹雪冷冰冰道“我来救你,本是想换与惊鸿一剑青衣使一次比试,谁知你却是徒有虚名。”

    真是半分也不给人颜面。

    西门吹雪神色俞冷;“我既然答应了别人在先,自然不会违约。今日我看在竹林七贤言长松的面子上救你一次,我也不欺你年少,十年之后你我再比。”

    说起话来,丝毫也不与人商量,仿佛是在告知别人一件既定的事实。

    言修然还是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他好像说的很认真,那就答应他吧。

    于是,点了点头,道“好。”

    他说完,抬头看着西门吹雪,见他一身雪衣白得纯粹,倒像只鸟儿般轻盈,心中不由得生出崇拜之情,又问道“那你是”

    西门吹雪觉得,这小混蛋是在挑衅。

    即便是他不认得自己,方才好几个人也叫过了吧。

    他不想说话,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言修然,横在剑鞘上,有打人的冲动。

    言修然盯着他看了半晌。

    仿佛断裂的记忆再度连接,他忽然道“西门庆是吧我记住了。”

    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丢下一句话“十年后见啊,西门大叔”

    被当做大叔的某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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