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宋皎和谢沉站在城楼上,隔着一条饮马河,对面庆国城墙耸立,一副百来尺的白布悬在城楼正中,随风飘扬。
谢沉派人去查探消息,宋皎思忖着,也回头吩咐道“去拿一点我准备好的补品,给太老师送过去。”
“是。”
太阳渐渐起来了,宋皎还站在城楼上。
很快的,城门打开了,两个侍从,用马车驮着补品,往庆国去。
这几天,宋皎总是派人给公仪修送东西,这两个人就是常去庆国的。
谢沉道“他们两个今天恐怕进不去。”
宋皎认真地望着前面“试试看。”
果真如谢沉所说,这两个人在庆国城门前停下脚步,庆国没有给他们开门,只有一个士兵,在城门上探了探脑袋,两边简单交谈两句,宋皎派出去的人就这样回来了。
他们原路返回,上城楼复命。
“殿下,庆国说,他们城里出了大事,现在不方便放我们进去,所以”
宋皎也早已经明白了,想了想,又问“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还说以后请殿下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以后都用不上了。”
以后都用不上了。
这样的暗示,已经几乎是明示。
宋皎怔怔的,后退几步,直到靠在城墙上,才回过神。
谢沉拉住他“我再派人去查,你千万别去庆国。”
宋皎握住他的手,重新打起精神“我知道,太老师应该没事,应该是庆国危言耸听,我去找几个人,再去找点宣纸和竹篾。”
谢沉派去查探的人没有那么快回来,用鹰送信,鹰飞到庆国,也要好几天,宋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晚上。
宋皎在城楼上就没下去过,一入夜,他就抱着一堆东西跑上了最高处。
宋皎蹲在地上,把竹篾与宣纸糊起来的天灯抖落开,一个个点亮,先用石块压住,等他把全部天灯都点亮了,宋皎才把压着的石块挪开。
宋皎这边放了灯,城墙各处,也依次都放起灯来。
方才入夜,夜风乍起,天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却不曾改变往上飘的路径。
暮色沉沉,天星皎皎。
这是公仪修临走时,宋皎跟他约定好的暗号,用来确认对方的安全。如果太老师看到了,就会用火光回应他的。
宋皎就站在城楼上,眼巴巴地望着前面庆国的城楼。
今天一整天,他带着人做了几百只的天灯,庆国那边不可能看不见。
可是宋皎等了好久,都不见对面的庆国城楼有一点儿火光透出来。
宋皎的心控制不住地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将手掌按在心口,心想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应该就有回复了。
宋皎一动不动地站在城楼上,双手撑在城垛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生怕错过一点火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件披风落在他的肩膀上。
宋皎这才回过神,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转头看去。
他准备的天灯还没有放完,还在陆陆续续地升起。
谢沉就站在他身边,摸摸他的脑袋。
宋皎道“我还要再等一会儿。”
谢沉也只应了一句“我知道,我陪你。”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站着,看着远处庆国的城楼。
对面的庆国城池里,公仪修正靠在榻上,身上盖着毯子,手里端着药碗。
他皱着眉,抿了一口汤药,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齐国这是在干什么”
“放这么多天灯。”
公仪修察觉不对劲,放下药碗,站起身来,扶着墙,一步一步挪了出去,打开门,一股清清淡淡的、只有他闻得见的墨香,也随之飘进门里。
公仪修张了张口,忍住咳嗽,声音很小地问了一句“齐国在对面放天灯”
几个侍从都被他吓了一跳,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使臣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几个人要上前扶他,公仪修加重语气“是不是齐国在对面放天灯”
侍从们随口应道“是是,不知道齐国在做什么,使臣快回去休息吧。”
公仪修被几个人架着,重新送回房里。
侍从们把他扶上床,给他盖好毯子,喂他喝完了药,让他早点儿睡,便一同出去了。
“稍等,我想要”公仪修连要一个天灯的请求都没来得及提出,他们就离开了。
他们一起出门去,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众人停下脚步,喊了一声“殿殿下”
陈宿点点头,坦然受之“嗯。”
这是李煦和他之间的约定,李煦贪生怕死,害怕自己属意皇位的几个皇兄派人来刺杀他,陈宿便鼓动着他,让自己作为庆国七皇子,出现在人前。
七皇子不小心崴了脚,不便行走,所以这阵子总是坐在轮椅上。
而这几日,七皇子也一改闷头在屋子里的习性,时常出现在人前,侍从们都认得七皇子了。
陈宿转头,看了一眼满天的孔明灯“是齐国放的”
众人颔首“是。”
陈宿又问“使臣睡下了”
“是。”
陈宿按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点了点,他也跟着点了点头“好。”
天色渐晚,四寂无声,天灯早已经全部飘远,宋皎和谢沉还在城楼上。
宋皎盘着腿,坐在城垛上,谢沉还是站在他身边。
宋皎不说要回去,谢沉也没提,就这样陪他站着。
宋皎当然不肯回去,他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守一夜的,要是太老师给他发消息了,他不能错过;要是太老师真的
那就算是他给太老师守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沉伸出手,把手伸进宋皎的手里。
宋皎回过神,转头看向他,小声道“我没睡着,就是有点”
谢沉握紧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就胜过什么都说了。
对面城池里,四下无人,公仪修强撑着病体,扶着床柱坐起来。
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他双手撑着床,坐着缓了一会儿,才在黑暗之中,熟练地穿上鞋、披上衣裳。
他扶着墙向前,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又在桌上摸到了烛台和火折子。
他和宋皎约定的是用天灯,可是他现在找不到天灯,没有人把一个老头子的请求放在心上。
为了快点给宋皎传消息,他只能把最大的那支蜡烛拔下来,和火折子一起,藏在怀里,然后步履蹒跚地出了门。
他才跨过门槛一步,便有一个人扶住了他的手臂“使臣。”
不是伺候他的那几个侍从,公仪修认得他们的声音,他们也不会大晚上的在门外守夜。
公仪修顿了顿,问道“请问阁下是”
陈宿坐在轮椅上,笑了一下“一个巡夜的侍从而已。”
公仪修没有说话,陈宿又问“这么晚了,使臣这是要去哪里”
“在屋子里躺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那我扶使臣出去。”陈宿扶着轮椅扶手,支起身子,扶住他,“使臣请。”
陈宿竭力维持身体的平稳,扶着公仪修走出院子,又走出他们落脚的府邸。
他说“使臣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扶使臣去就是了,我嘴巴很严,不会同其他人说的。”
公仪修当然不信他,他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鼻子和耳朵还管用。
这个人他有点印象,好像他病的这几日,这人来看过他,旁人都喊他七皇子。
七皇子,可是他分明记得,七皇子不是这样的。
李煦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气味,说话声音又尖又细,这个人显然不是七皇子。
说起来,他也只见过七皇子一面,还是在齐国,也是他病倒的时候。
后来七皇子就闭门不出,他知道,七皇子应该是害怕被刺杀。
可是这个人
病中的公仪修有点想不明白,或许是李煦找了个人帮他挡刀,或许是他记错了。
他不想管这些事情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到城楼上,给宋皎传消息、报平安,让他不要担心,也不要乱了阵脚。
公仪修让陈宿留在城墙下面,自己怀揣着蜡烛和火折子,一步一步,走上城楼。
他看不见,心心念念着宋皎,也听不见、闻不见。
陈宿就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两三个台阶的距离。
齐国城楼上,谢沉不经意间一抬眼,忽然看见对面城楼上隐约传来火光。
谢沉道“卯卯,前面。”
隔着滚滚河流,一点星火,明明灭灭。
宋皎也看见了。
他站起来,再确定了一眼,摸了摸身上,没有找到火折子。
谢沉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支火把,递到他手里。
于是宋皎拿着火把,站到城墙上,举起火把。
对面的人也举起蜡烛,蜡烛很快就被风吹灭,于是公仪修一次又一次地用火折子把它点起来。
他看不见,也不能确定宋皎有没有看见,他只能尽可能把蜡烛举得久一些,烛泪滚到手上也不在乎。
这样宋皎能看见的概率大一些。
忽然,有个人把他手里的蜡烛拿走,换了一个其他什么东西给他。
“火把。”那人说。
公仪修隐约看见一点亮光,伸手去摸,触碰到一点热气,才能确定是火把。
他高举起火把,夜风吹在面上,吹乱他花白的头发。
与他相对应的,宋皎就在对面的城楼上,和他一样,高举火把。
风灌满两人的袍袖,一老一小,被吹乱的头发或花白或乌黑,面庞或年老或稚嫩,却都是一样坚定的神色。
四五辈,相隔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后辈文人何其有幸,能够在现实当中,而不是在书上,见到即将跨越一个朝代的前辈。
城墙之上,就像是书中传播星火点点,那星火从公仪修手上,最终被传到宋皎手里。
乱世之中,一卷明灯。
确认太老师安然无恙,宋皎也就放心了。
而挂在庆国城楼上的白布,第二天一早天亮时,就发现被人摘下来了。
应该是庆国的计策。
宋皎听从太老师走的时候的嘱咐,没有自乱阵脚、轻举妄动,这才逃过一劫。
庆国那边,当然闹得不安宁。
陈宿端坐在桌前,批阅奏章,侍从将饭菜端进来,放在桌上,他连眼睛都不太,挥了挥手,就让他们下去。
侍从们轻手轻脚地离开,把门给关上。
门扇关上之后,李煦才从里间走出来。
他毫不客气地坐到饭桌前,开始吃饭。
陈宿叩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殿下,城门前的白布是不是你吩咐的”
李煦拿着筷子,翻拣着盘子里的菜色,满不在乎道“嗯。”
陈宿强自忍耐“殿下,我说过了,现在还不能动宋皎。”
“我没动他啊,就吓唬他一下。”
“李煦”
陈宿猛地站起来,将椅子都带翻,李煦顿了一下,丢下筷子,站起来。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是想杀他,可他不是没过来嘛你怎么回事”
陈宿捏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几回喘息过后,竟然恢复了平静。
可是李煦还在喋喋不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谁才是七皇子你是不是在护着宋皎”
陈宿扭头看向一边,看见挂在墙上的长剑。
凝视片刻之后,他回过头,淡淡道“因为宋皎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已经害过他两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
李煦嗤笑一声“省省吧,你都投庆国了,还在这儿装什么高风亮节你现在回去,宋皎会让你做殿下吗都投敌了,就好好做事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要是真听宋皎的,你会把谢家二夫人害到流产别又当又立的。”
陈宿竭力忍耐,拂袖离开。
李煦想了想,走到桌边,随手拽了一张纸,写了几行字。
他在不肯露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向外界传达自己的命令的。
陈宿不让他动宋皎,他偏要动。
庆国边境对宋皎派去的人解了禁,宋皎又可以派人给公仪修送补品,他和公仪修也恢复了联系。
两个侍从往来于饮马河两边。
回来之后,便向宋皎复命。
“回殿下,东西都送到了,公仪老先生眼见着精神好了许多,想是快好了。”
“那就好。”宋皎笑了笑,让他们下去拿赏钱。
又是一天傍晚,宋皎忽然想起,早晨准备好的东西里,有一味药忘记送给太老师了。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让人把两个送信的人喊过来,让他们再跑一趟。
谢沉傍晚出去巡逻,他耍赖,低着头,非要让宋皎给他戴上头盔,才肯提着长戟出门。
他走之后,宋皎就一个人待着,一边看书,一边等人回来。
谢沉还没回来,他派去对面送东西的人先回来了。
这时候已经入了夜,宋皎拨亮烛花,问道“今天怎么是你一个人”
传信的侍从道“回殿下,小刘他傍晚闹肚子,殿下又紧急传召,小的就一个人去了。”
“噢,好。”宋皎不做怀疑,又问,“药材送到了吗”
“回殿下,都送到了,把殿下的话一五一十地传给公仪老先生了,是上午落下的药材,药要一起煎才有用。”
“那好。”宋皎点点头,“你下去领赏钱吧。”
侍从却不肯走,站在宋皎面前,似乎还有话要说。
宋皎疑惑道“怎么了还有事情”
“小的、小的刚才去,觉得老先生的脸色不是很好,一问才知道,老先生都是早晨好一些,到晚上就不好了。殿下派我们去的时候,都是早上,所以我们见着老先生好好的,所以”
宋皎直起身子“怎么会这样”
“小的也不清楚。”侍从抬眼,悄悄看他的神色,“听老先生说,他吃殿下送去的药,就会好得多,要是吃庆国那边的大夫给他开的药,就会难受一晚上。”
宋皎睁大眼睛,神色惊讶。
庆国总不会连一个太老师都容不下,更何况太老师才刚刚帮他们把李煦带回来
对了,李煦,那个疯子,寻常人根本没办法知道他的想法。
他又一向憎恶自己,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容不下太老师
宋皎的心迅速沉了下去,他一心以为是自己害了公仪修,他忧心太老师的病情,这阵子日日派人送东西,太张扬了。
他往外边挪了挪,就要下榻。
那侍从又道“殿下,老先生悄悄给了我一点药渣,让我带给殿下,让殿下看看。”
他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
宋皎看了一眼,便道“行,那我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他说着这话,便要往外走,刚要喊人进来,却猛地被人从身后按住,那个装着药渣的纸包被打开,里面却是药粉,往前一撒,就吹在宋皎面上。
宋皎来不及屏住呼吸,就听见那侍从说了一句“殿下,对不住了。”
宋皎想喊,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李煦。钱权”
他知道是李煦收买了这个人,因此问他是钱还是权。
但是侍从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自己也紧张得要死,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哆嗦着从手里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宋皎的心口。
宋皎在这时候完全失去意识。
刚刚归顺齐国的州郡诸多变数,恐有奸细,谢沉每隔三天巡逻一次。
谢沉带着人马,绕着饮马河,在城墙边巡逻一圈。
出来的时候是傍晚,日薄西山的时候,边境线长,骑着马走一圈下来,就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谢沉头上戴着头盔,跟着他的士兵们瞧了一路,觉得奇怪,便问“沉哥,你”
谢沉回头“嗯”
只有牧英敢说“沉哥,你今天头看起来特别大。”
谢沉神色一凝,随后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卯卯说,头盔带着冰凉凉的,特别冷又特别硬,他怕我硌着,所以给我”
他抬手摘下头盔,露出底下的兔耳帽子。
众人语塞,不愿意再开口。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谢沉继续道“卯卯怕我硌着,就特意给我戴了这个。来的时候我说不要,他非要给我戴。”
最后还是牧英开了口“沉哥,你做梦吗”
士兵们点头“我们在外面等的时候都看见了,是沉哥你撒娇,让殿下给你戴的。殿下还问你,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为什么要戴帽子。”
谢沉咬牙“闭嘴,不说话能憋死你们吗”
他重新戴上头盔,提起缰绳,准备回去。
谢沉很快就重新翘起狼尾巴“回去吃饭,卯卯肯定已经在等我吃饭了。”
他回头看向身后众人“他们有给你们留大锅饭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不过要先问过卯卯的意思。”
众人无语“哥,我们不敢打扰,大锅饭香,我们就爱吃大锅饭,别扯我们了行吗”
牧英道“沉哥,你再多嘚瑟一句,我等下回去就告诉卯卯,告诉他你跟我们说了什么,今晚卯卯肯定让你跪着睡觉。”
谢沉忙道“别啊,兄弟一场,我不就是”
靠近城门,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什么奇怪的动静,他立即噤了声,紧握长戟。
士兵们很快也反应过来,循着他的目光,朝城墙那边望去。
几个鬼鬼祟祟的庆国士兵,正蹲在城墙外,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他们抬眼看见谢沉一行人正在靠近,登时慌了手脚,转身就要跑。
谢沉见他们发现了,也不再掩饰,握着长戟,便将长戟掷出去,一声怒喝随之响起“站住”
旁人喊“站住”,一般是没人会听的。
可是谢沉喊“站住”,那几个庆国士兵,竟然全部站住了
因为谢沉掷出去的那个长戟,准准地穿过其中一个士兵的胸膛,将他钉死在地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浓稠的血液在夜色中缓缓散开,滑到他的同伴的脚下,讲他们逃跑的脚步黏住。
谢沉带着人快步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沉骑在马上,把自己插在地上的长戟收回来。
他冷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庆国士兵只是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谢沉抬起手,只听见“唰”的一声,又一个士兵被他刺穿了胸膛。
一连杀了三个,最后只剩下两个,谢沉又道“你们两个,谁先说,谁就活。”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小的们奉七皇子的命令,在这里等候”
“七皇子安排了人去绑宋皎殿下,小的们在这里接应”
谢沉在一长串杂乱无章的求饶声里,听见这两句话。
他咬紧下颌,握紧长戟,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
谢沉转身向回,来不及吩咐什么,就赶着马往回跑。
里边人来不及给他开城门,才开了半边,还有半边,就被他劈烂了。
谢沉骑在马上,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一时间,连眨眼都忘记了,只知道赶着马往前。
因为忘了眨眼,他连眼睛都是通红的。
路上遇见来报信的侍从,他没理会,径自赶着马从他身边跑过。
谢沉骑着马,一路进了住所,住所里的侍从应该也已经发现宋皎不见了,一片乱糟糟的,正四处找人,有人看见他,试图把他从走廊上拦下来。
“殿下,宋皎殿下不见”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他也听不见。
谢沉直接从走廊上跨过去,抄最近的路,到了两个人的房间门口。
他松开缰绳,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
推开门,房中空无一人,蜡烛烧了一半,宋皎看的书还放在桌上,翻开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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