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制的摆件砸在大理石地砖上四溅开来,碎片正好同一只黑色的皮鞋相撞。
“你在发什么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的林飒怒声呵斥儿子。
林埭抬起头,两只眼睛通红,仿若择人而噬的野兽。
然而林飒半点也不带害怕,她踩着高跟鞋上去,顺手操起一个文件夹,劈头盖脸地朝着林埭打去。
“我让你发疯”
“啪啪啪啪”
林埭被打蒙了。
他挨第一下打的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拍到了脸上。
他举手做挡,口中告饶,然而林飒手中的文件夹仍旧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落下。
“我让你发疯”
“啪啪啪啪”
“我让你管公司,你就是这么管的公司”
“啪啪啪啪”
“妈,我错了,妈,你别生气,妈,你刚刚做了手术,注意身体”
一米八的高大男人,被一米六出头的女人,打得无处可逃。
林飒怒火滔天,“你还好意思说让我别生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克制,克制,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什么事情值得你发这个疯”
林飒不提还好,她一提,林埭顿时觉得无比的委屈。
“妈”
他喊了一声,林飒听出儿子声音里的绝望,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下来。
她把手里的文件夹随手往地上一扔,找到一个干净地方坐下来。
她的胸口起伏不停,呼吸急促,语气却尽量维持出平时的模样。
“说吧,你又惹了什么事,闯了什么祸”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惹事闯祸对吗”
林飒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还做出过什么成就来吗”
“连你也看不起我”
林埭怒吼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想要别人看得起,先做出点让人看得起的事情来”
林飒呵斥道,“我把公司交给你半年多,你做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事情了吗”
“公司里的人根本不听我的”
林飒吼道,“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小林总我说什么都不听,我在公司寸步难行,我能做什么我就是一个坐在办公室里傀儡罢了”
“你有想过公司里的人为什么不听你的吗接手公司之前,我跟你说的是什么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先好好学习,别一来就想着干涉公司的正常经营运转然而你是怎么做的”
“你以为公司上下就你一个人有文化吗我告诉你,公司里斯坦福麻省理工甚至是哈佛的博士一抓一大把,你以为你看得出来的问题人家看不出来你知道为什么那些问题明明存在却不肯改吗因为改不了因为公司是机动性的,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别以为你在大学读了几年书,在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就有多么了不起,你的理论再高级再厉害,没落到实践中来也是纸上谈兵为什么公司里的其他人不同意你的理念,不同意你的政策因为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你什么成果都没做出来,就想让别人按照你的安排去办事,做梦”
林埭低下头,看上去像是受了林飒的教育一般,实则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不甘。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是你对公司掌控欲强盛,是你口口声声要让我做你的继承人,其实是让我做你的傀儡皇帝。
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公司交给我。
哪怕在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你想的也是怎么把公司牢牢地抓在手里
林飒哪能想到,自己对儿子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竟会被曲解成这般模样。
她大病初愈,说了这么一通话,顿时累的不行,也懒得问林埭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办公室里无能狂怒,站起身来神情疲倦地摆摆手,“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林埭低着头,恭送她离开,“是,妈。”
他半点未曾注意到林飒脸上妆容都难以掩饰的病容。
林飒扫过低着头的儿子,失望从眼中一闪而过,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见到的那个女孩。
野心勃勃,又富有生机,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那个女孩,是她的孩子该多好啊
她摇摇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搁置,同公司里其他人打了招呼,疲惫的坐上车。
司机问道“林总,您准备去哪里”
“去医院,医生通知我今天去复查。”
母亲走后,林埭一个人坐在凌乱的办公室里,他低下头,继续查看那张ii发来的截图。
九宫格的截图,有八张都是沈秀的单人照片,或是托腮,或是嘟嘴,或是假装高冷,或是俏皮搞怪,每一张里,她注视着镜头的目光,都是极尽温柔,不难想象,她有多么喜欢藏在镜头背后的那个人。
这是林埭从未见过的沈秀。
他记忆中的沈秀是怎样的呢
林埭绞尽脑汁回忆,却发现自己对沈秀的记忆很模糊,竟只能隐约勾勒出一个词语。
乖巧。
对,就是乖巧。
沈秀在他面前总是很乖。
她很喜欢笑,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好看的梨涡。
但因为笑起来的时候不像赵熹微,他不让她笑,于是她便很少笑。
偶尔勾起唇角,都会很快放下。
她不像别的女生,在恋爱期间总是向男方索求甚多。
她不爱包包,也不要豪车名表,请她吃了大餐,她也不忘回请一个冰淇淋或者奶茶。
她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化淡淡的妆。
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听的很认真,一抬头,就能看到她满眼都在注视着你。
不管怎么样,他记忆里的沈秀,都和照片中的那个有着相同面庞的女人绝不一样。
这不是她。
他这样自我说服。
ii肯定是骗他的。
他要找沈秀要一个解释。
他站起身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下午五点。
“大小姐送的下午茶就是不一样,ii,名字记下来了吗下次咱们也点这家。”
休息室里,三个女人身着浴袍,脸上带着蒸汽眼罩,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瘫软在按摩椅上。
虞菲嘱咐完ii下午茶的事情,不忘轻吁一声“舒服。”
由于整栋大厦都是自己家的,在别人眼中寸土寸金的商用大厦,虞菲使用起来那叫一个奢侈。
她不仅设了专门的内部员工休息室,还让人装了洗澡的浴缸和一间桑拿房。
几十万一台的按摩椅更是一买就是三张,三个女人一人一张不争不抢。
在没有预约的日子里,精油泡澡蒸桑拿再做按摩,就是三个女人的日常。
“ii,我看你朋友圈,不是说要和男朋友去见家长吗什么情况,聊聊”虞菲随口八卦。
“别提了”ii眼都不带睁的吐槽道,“菲菲姐,你是不知道,那家人有多奇葩我以前听人家在网上抱怨聘礼多高多高,我心想我们家又不要什么聘礼,这种破事儿轮不到我身上,好家伙,我一过去,张口就问我带多少嫁妆,我说不多,就问我爸妈为什么不把钱给我,我不是独生女吗我是独生女关他们什么事,我爸妈的钱是我爸妈的钱,我爸妈还活的好好的呢,他们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靠吃相也太难看了,你男朋友呢我记得你男朋友人不是挺好的吗”
“好,好个屁啊”ii说着都来气,“我以前以为他对我好,是爱我,是心疼我,现在我算是明白过来,怪不得我以前怎么无理取闹他都愿意哄着我呢,搞半天是打上了要吃绝户的主意呸我爸妈的钱我宁愿他们捐了,也绝不便宜这种狗男人”
“对,绝不便宜这种狗男人,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到吗”
两个女人狠狠批判了一番ii的前男友,虞菲突然点沈秀的名,“沈秀,你今天怎么一句高见都不发表一下难不成昨天新婚之夜,被老婆给折腾惨了”
“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
沈秀捏了捏山根,“我在想向耀祖的事情。”
ii下意识道“那个整容怪”
随即她便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忙“呸呸呸”了几声,“我是说下午来找秀秀姐的那个女生”
“嗯。”
“别想太多。”虞菲是了解沈秀实际情况的,她看向耀祖肿着一双眼睛出来就知道,恐怕沈秀又被迫分享了不少她的记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她的安慰颇有几分苍白无力,但她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安慰沈秀的办法。
只能道“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再捐点钱吧。”
“真当我冤大头啊,钱从天上掉下来。”
沈秀吐槽道,“行了,我今天的功德已经圆满了,不用再捐了。”
ii不太听得懂两人对话,不过她在这家公司好歹做了三四年,她知道沈秀每次接诊完那种有着非常痛苦过往经历的客人,都会难受不短一段时间,捐款是让她感受到快乐的唯一方式。
用沈秀的话来说就是,“这笔钱捐出去,想到至少有一个人因此避免经历这种痛苦,我心里就舒服许多。”
她的目光瞥到沈秀手上的戒指,并不知道两人假结婚内幕的ii很自然的用这个转移话题道“秀秀姐,你昨天才结婚,今天不和太太一起吃晚饭吗”
沈秀刷的一下坐直身体,拉下眼罩,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对啊,我结婚了,我还和你们两个单身狗在一起干嘛我要找我老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妇女有力量,嘿
提前更新,祝姐妹们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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