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归根结底,还是要到慈善两个字上去。一群人聚众在此,当然不止是为了聊聊天讲讲八卦,更重要的是“做慈善”,或者说做面子。
拍卖的物品自是主办方早就准备的珍宝。
有古董,有艺术品,自然也不缺珠宝美玉。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沈秀和赵熹微并肩坐在一块,手里拿着今晚的拍卖清单。
说是清单,实则是一块iad,通过这块iad,既能够看到拍品的详细情况,又能够一键拍卖,大厅正前方,除了放拍品的展台,还有一块大屏幕,屏幕分为左中右三块,中间是即时视频,高清摄像头对准了不断旋转的展示架,方便众人能够通过摄像机观摩拍品的细节,左右两边分别是拍品的细节以及竞拍的价格。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沈秀点了几样珠宝,“价格合适的话就拿下来吧,我还挺喜欢的。”
她并没有在金钱上与赵熹微客气。
这不仅没让赵熹微觉得她贪婪,反而心头一甜。
赵熹微很清楚,沈秀这个人如果真和你算的清清楚楚。
那才是她不把你当自己人的表现。
“你有没有什么想拍的”沈秀问赵熹微。
“这副张老先生的画吧。”赵熹微划到一副水墨山水图,“老爷子挺喜欢张老先生的画的,家里收藏了不少。”
“这副”
沈秀目光在上面停留须臾,手指拖动,放大了屏幕里的扫描件。
赵熹微注意到她的异常,抬头看她,却见她微微摇头。
“爷爷要是喜欢张老先生的画,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收藏了不少张老先生年轻时候的画作。”
拍卖会很快开始,前面拍卖的都是一些单价不算特别高的小物件。
很快就拍到了一个沈秀看中的羽毛胸针,赵熹微刚刚竞拍,很快便有人紧随其后。
三番五次竞价下来,胸针价格一路飙升,如果不是很确定它只是一个近现代的工艺品,设计师甚至都还活着的话,目前的价格几乎要为它配上一个“十八世纪王室佩戴过的胸针”的身份才值得上这个价格。
竞拍时虽然只在主页面上显示号码,但场下众人都坐在一块,虽然没有严格按照号码入座,但谁是多少号大家都心知肚明,相同的两个号码接连出现几次之后,周边的目光分别汇聚到了两个地方,一个是赵熹微和沈秀,一个则是周承祖。
沈秀抬头,正好对上周承祖看过来的目光。
后者冲她微微一笑,然而沈秀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
“算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想要了。”
赵熹微不停,又一次按下竞拍键。
周承祖再次加价。
赵熹微再加。
眼看价格一路飙升,沈秀道“停。”
赵熹微眼看都要按下去的手指虚停在了屏幕上。
沈秀捏捏她的脸颊,“乖,虽然是慈善拍卖,但咱们也不能做冤大头。”
赵熹微收回手,面色淡定,十分乖巧,道“听你的。”
胸针毫无疑问落入周承祖手中。
接下来几次赵熹微出手,周承祖都屡屡跟拍,哄抬价格。
两人像是无情的跟拍机器,只要你下注我就跟着下。
连旁的人都看出微妙来赵总和周总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这两人怎么针锋相对的
赵熹微心里头也升起一股莫名烦躁,“神经病”
沈秀握住了她的柔荑,放在掌心轻轻抚摸,“你都知道他是个神经病,又何必同他置气”
赵熹微蹙眉不解,“他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去猜测神经病的想法神经病的想法正常人是猜不透的。”
“你只管喊你的价,既然周总要犯病,我们就帮他多做点慈善。”
前面的小打小闹结束,这才上了正菜。
接下来要拍卖的展品,就不再是几万十几万的小打小闹。
因着一件展品都没落到手中,赵熹微后面也尝试喊了几次价。
不过还是老样子,她每次喊价,周承祖必然跟价。
前面几次,沈秀都是看着价格差不多的样子,就把她的手抓到手里,不让她再按,直到那副张老先生的画出来。
“起拍价三百万,每次加价幅度不得少于1万元,竞拍开始。”
沈秀快速地在屏幕中输入500的字样。
很快,大屏幕上显示出88号500的文字。
下一秒“47号,501。”
47号,自然就是周承祖的号码。
张老先生的画作收藏价值不低,但画与画之间的价格相去甚远。
最高的一副价格上亿,最低的一副不过百万之数,一幅画具体值多少,全看怎么拍。
这幅画若是张老先生原作,自是千万拿下都不算亏本。
可惜啊这不过是个仿品。
沈秀这样想着,又毫不犹豫地加注,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好像绑的不是自己的卡一样。
其实仔细想想这场拍卖会绑的还真不是她的卡。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赵熹微显然比她本人还淡定,眼看水墨画的价格一路往上跳,连主持人都赶不上两人加价的速度,往往是这边还没报出来88号多少钱呢,那边47号就已经再次加码,一开始还有不少对这幅画感兴趣的人,也在沈秀和周承祖将价格推到千万以上后陆续退出。
“21号,1080。”
突然,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了屏幕上。
沈秀的指头顿了顿,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周承祖,已经放下的手指,又重新键入数字。她这一瞥看似漫不经意,然而周承祖似乎早有所觉,直接对上她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汇而过。
良久,价格定格在“47号,2399”不再变动。
沈秀将iad往赵熹微手里一递,背靠在椅子上,惬意地道“爽了。”
赵熹微不明所以,“爽了”
“诓周承祖两千多万买个赝品,你说我爽不爽”
“那画是假的”赵熹微不可思议地道。
“当然是假的。”
她凑近赵熹微身边,将扫描件放大,放大,再放大。
一直到大的不能再大后,把文件拖到画中落款上面。
“看到了么”
赵熹微不明白沈秀打的玄机,“什么”
“印章。”
“是张老先生的印章啊。”
“说明你还不够了解张老先生。”
沈秀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网上随意搜了一张扫描件打开放到赵熹微面前。
“看出什么不一样了吗”
两张扫描件都相当清晰,清晰的近乎能够看到纸面上的纹路。
放大到了极致,赵熹微总算看出了沈秀说的不同。
手机上找到的扫描件印章里,藏着一点墨色,这一点墨色很小,如非放大了,否则很难看出来。
“真是赝品”赵熹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鉴定师没鉴定出来”
沈秀摸着下巴道“这幅画应该是在原画之后不久仿的,仿的很高超”
她脑海中闪过几个人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目光又重新落到印章上面,“这一处鉴证点知道的不多,你晓得就行。”
脑海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乖女,爷爷在画画,去别的地方玩。”
“呀,瞧你个小调皮,你看这个墨点,是不是你干得好事”
“不要怕,一个墨点而已,来,你来盖章,帮爷爷把它盖住。”
“以后啊爷爷的每幅画里都点这么一个墨点,这样你就知道是爷爷画的了。”
明明是很久远的记忆了,本应该同大量记忆一般,沉入脑海当中。
不知道为何,竟有再度浮现起来,沈秀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眼睛微微发酸。
她很快想起后面的故事。
“爷爷老了,走不动了,你快跑吧,逃出这片大山,就能活下去了。”
“这红薯干你拿着,路上吃,爷爷不饿,爷爷不吃。”
“乖女,乖女”
这是她七岁时想起的那一世记忆。
原本这一世记忆前部分很模糊。
不知为何,今夕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王朝末年的画家,相依为命的孙女,逃荒途中,年迈的老人停下脚步,将最后的粮食,塞给了不到十岁的女孩怀里,把她交给了同行的其他人。
女孩十三岁参军,十九岁死在战场,临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根发黑的红薯干。
赵熹微敏锐地注意到了沈秀的沉默。
见她突然看着画面发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秀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她看着赵熹微,很自然地道“我在想那个收藏了不少张老先生年轻时画作的收藏家的联系方式我放到哪里去了”
拍卖会继续,很快数件拍品落入不同人的囊中。
因着周承祖这根搅屎棍,不少拍品都拍出了高价。
主办方兴高采烈的出来宣布,本场总共拍卖了多少钱,又会将多少钱投入到慈善事业当中,鼓掌谢幕,众人起身,准备离去,周承祖越过人潮朝赵熹微和沈秀走来。
“赵太,见面礼。”他伸出手,掌心赫然是刚刚拍下的胸针。
“无功不受禄,”沈秀伸手,接下向耀祖递来的一块牌子,“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拍了下来。”
赵熹微略一思考便想起了这块牌子上的号码代表的是哪件拍品。
“那串檀木手串”
“你觉得咱妈会不会喜欢”
赵熹微笑起来,“母亲会喜欢的。”
周承祖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
更有意思的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人到沈秀面前,递来一块代表拍品的牌子。
“沈老师,你要的东西。”
“多谢。”沈秀接过。
赵熹微看见号码,便想起对应的产品,“是那条港星的裙子”
“我见三婶朋友圈发过不少次这个港星的照片,你猜这条裙子她会不会喜欢”
也顾不得为什么会有人帮沈秀拍卖。
赵熹微现在彻底没有了没拍到东西的烦闷。
“赵太好本事。”周承祖缓缓收回握着胸针的手,目光落在沈秀脸上,像是一把钢刀,一寸寸刮过她的面颊,寻常人可能会因此而发冷,然而沈秀脸上的微笑不带半点僵硬。
“没办法,周总想打我太太的脸,我就只好自己把面子找回来。”
沈秀同样看向周承祖,“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嗯”
作者有话要说周总本来想在秀秀面前显圣,拖小赵入水,
秀秀这种打脸的事情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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