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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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隽这一上前, 几乎快面对面地贴上她。

    悬殊的身高差和这句话带来的压迫,让孟疏雨感觉自己像被一张网兜头罩住,从天到地这么辽阔的距离只剩下周隽, 连喘气的空隙都被剥夺。

    窒息过一瞬,孟疏雨仰头盯着周隽,小心翼翼地深吸一口气。

    这一下忽然嗅见周隽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

    不是说就喝个茶, 怎么还喝酒了

    难道是担心一说酒局,她就算再累也非要跟去

    还是说他跟人去的是什么声色场所,不方便带她

    孟疏雨念头发散开去,一时也忘记回应周隽, 刚想发问, 余光瞟见周隽身后的走廊走过了一位同事。

    她蓦地往后退开一步,撤到了正常的距离。

    周隽眼色一黯。

    同一时刻, 孟疏雨掌心的手机响起一声震动。

    她低头一看,回过了神,把手机举起来给周隽看“只能看你了, 满意了没”

    楼文泓「我也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了, 你忙你的。」

    周隽看了眼屏幕,没有说话。

    孟疏雨该解释的都解释了, 看他这死人样也不知道是气是笑“你看这回是不是该换我说差不多得了”

    “嗯。”周隽转过身往外走去。

    也不知道这声“嗯”到底回的是她哪句话。

    孟疏雨皱皱鼻子,总觉得对话到这里结束,有种如鲠在喉的味道。

    他就不能说一句“不能差不多”“这样不够”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第一次看周隽吃醋, 就算他不承认, 她也爽到脚趾跳舞。

    第二次他还不把话说到底, 好像就有了点隔靴搔痒的不得劲儿。

    给了他这么多天也没动静, 早表白了至于吃第二次干醋吗

    那她也想挽挽他的胳膊,给他抱一抱去哄他的呀。

    谁叫他光打雷不下雨,她也只能回敬他一句“差不多得了”。

    孟疏雨对着周隽的背影冷哼一声,撇撇嘴跟了上去。

    展会这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孟疏雨回休息间拿了包,跟着周隽出了会展中心。

    任煦提前把车开到了门廊,见孟疏雨又像以前那样朝副驾走去,指了指后边“孟助理,你这一天也累了,坐后排舒服点吧。”

    孟疏雨往身后警惕地望了眼。

    见没人在看这边,飞快拉开后座车门,猫下腰进去,坐到了周隽隔壁。

    任煦也很快把车开出了门廊。

    孟疏雨心里还带着点说不清的不畅快,看周隽一进到车里就闭目养神起来,一点没有开口聊天的意思,她也把头往窗外一撇开始补觉。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柏油马路,窗外橙黄的路灯一盏一盏地闪过,映得车里光影忽明忽灭。

    即使闭着眼睛也没法忽视这恼人的闪烁不定。

    周隽靠着椅背皱了一路眉头,直到车子转过一个拐角,右肩忽然一沉。

    周隽松了眉心,睁开眼偏头看去

    孟疏雨不知哪时起已经睡得昏昏沉沉,被惯性带了过来,像在睡梦中靠到一个枕头,往他肩膀上捱了捱。

    等了等,见她没醒,周隽把右边肩膀慢慢压低了点。

    车子驶入小区地库,停进车位。

    周隽朝望着后视镜的任煦抬抬下巴,示意他先走。

    任煦点点头,轻手轻脚打开车门下了车。

    灯光稀疏的地下车库,周隽垂眼看着孟疏雨,听她一声声均匀的呼吸,非但没能平静下来,反倒在这密不透风的逼仄空间起了更多躁意。

    静坐了片刻,他抬起左手绕过去,把扫在她鼻尖的碎发轻轻别到她耳后,指尖在她脸颊碰了碰。

    孟疏雨呼吸一滞,突然睁开眼,蓦地抬起头来。

    周隽目光一下落,看见她睡意朦胧的一双眼,还有她近在咫尺的,因为惊讶微张的唇。

    孟疏雨混沌地望着周隽的眼神,好像看懂了他在看哪里。

    落针可闻的车厢里,胸腔下怦怦响动慢慢加重,一声高过一声的震耳欲聋。

    理智告诉孟疏雨应该往后退,心底却涌起潮水般的渴望,手脚都被周隽绵密的眼神黏连得一动不能动。

    周隽像在她的静止里得到默许,掌心慢慢扶上她脸颊,一点点低下头来,低一寸,看一眼孟疏雨的眼神。

    鼻尖抵到鼻尖的一刹,孟疏雨目光忽闪,爬起来一把推开了他。

    狭小的后座,两人各靠一边,忽然拉成了最大距离。

    孟疏雨抖着手摸上车门把,拉开车门下去,匆匆走到电梯前按了上行键。

    电梯门移开,孟疏雨快步进去,软着腿一手扶住把手,一手握成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就慌了

    这临阵脱逃是不是也太煞风景了

    可是抱都给他抱过了,他也一直没来表白,难道现在又随便给他亲

    陈杏也说,男人如果觉得不是男女朋友也能做男女朋友的事,就更不积极确定关系了。

    她已经主动了这么久,他想亲她,回应一句喜欢她,叫一声女朋友再亲不行吗

    孟疏雨靠着电梯墙壁,跃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落回去,剩下的是抓不到边际的空虚。

    安静的轿厢里,她拧起眉,烦躁地蹬了蹬脚。

    次日上午,孟疏雨在公寓床上醒来,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一帧帧过着昨晚的画面。

    醒过神的那刻,她立马趴到床头柜拿起了手机。

    因为昨天太累,这一觉已经睡到接近十点。

    但微信置顶那一栏却比她这个觉睡得还沉,没有一点动静。

    孟疏雨从ifi切到5g,又从5g切回ifi,确认了周隽真的还没来找她。

    难道周隽昨晚喝了酒太累,也跟她一样睡过了头。

    孟疏雨摸摸空荡的肚子,先下床洗漱,泡了杯麦片垫胃。

    一直等到快十一点,孟疏雨有点坐不住了,走到阳台往对面望去。

    眯起眼一看,周隽朝南的卧室已经拉开窗帘,阳台窗也是大敞的,虽然看不清屋里有没有人,但明显是起床了。

    对于他们差点接吻这件事,他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孟疏雨薅了薅头发,回到屋里,捏着手机踱起步来。

    掌心的手机忽然一震。

    孟疏雨心脏一个大跳,立马拿起来看

    楼文泓「早,起床了吗」

    孟疏雨脸色垮下去,打起精神回复「嗯,起来了。」

    楼文泓「昨天晚上来找你其实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和家里已经交代过了,说我们两个人聊不出火花,只能当普通朋友。」

    孟疏雨放了心「那我跟家里也这样统一口径吧。」

    楼文泓「好,不过我家里批评我隔着屏幕和你谈结束不太得体,毕竟上回第一次见面是你请我吃的饭,今天要不换我请你吃一顿吧」

    孟疏雨「不用了,没关系的。」

    楼文泓「你就当帮帮我的忙,让我跟家里有个交代。」

    孟疏雨「那要不改天我昨天忙得有点累,今天想休息一天」

    楼文泓「那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个外卖怎么样你在家本来也要点外卖吧」

    想着改天还得再出去吃顿饭,不如今天让楼文泓点个外卖完事还省心省力,孟疏雨就把小区名发了过去。

    聊了这么几个来回,再切回到周隽的微信消息框一看,对面还是纹丝不动。

    才见过她两面的人都知道她周末在家要点外卖吃,周隽难道不知道,不能来带她吃顿饭吗

    这礼拜也就这一天假。

    她等了他一礼拜,先想着他可能心情不好,又想着工作日他忙,可能想找个良辰美景的好日子。

    给他找了这么多借口,到现在都找不出借口来了。

    望了眼对面楼大敞的窗,孟疏雨一把拉上了阳台的遮光窗帘。

    对面楼,谈秦坐在公寓沙发,看周隽握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踱着步。

    “前两天不是你说的今天聊薪酬制度吗你说不去公司就不去了,那也行,你是老板看你心情,我都带笔记本上门来了,你可以听一下我的方案吗”谈秦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

    周隽垂在身侧的手摩挲着手机屏幕,像没听到。

    谈秦把笔记本电脑盖一阖,放去了一边,干脆看起周隽来。

    看周隽这个样子,像极了他们两年前在美国主导一桩并购案的前夕。

    当时并购只差临门一脚,因为第三方的插手,对方的意思忽然有变,表露出犹豫。

    那时候他们判断对方退缩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确实属意了第三方,另一种是在故作姿态想要更高的筹码。

    这个码加还是不加,成了最大的争议。

    会议室里吵翻了天,周隽作为主导人,所有人都在等他做最终的定夺。

    当时的情况已经没有余地和对方再做任何试探,因为一旦试探就会露出马脚,所以开口第一句话就必须确定方向。

    这第一句话,说对了就是大胜而归,说错了就是满盘皆输。

    在人心的拉锯战里,决策的过程无异于赌,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周隽彻夜未眠,给出了决定不加码。

    第二天对方态度软下来,反过来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

    他们赌赢了,拿下了这桩并购。

    谈秦抱臂看着周隽“我说你都去搅了人家相亲局了,人家这几天不也没躲你吗那个楼文泓不至于威胁这么大吧”

    周隽终于给来一个眼神。

    昨晚一开始他也在想,不至于吧。

    只是在森代的休息间门口看到楼文泓在等孟疏雨,他怎么就去堵了人。

    然后他清醒地意识到了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出在,他和孟疏雨现在的关系是用骗局换来的。

    对孟疏雨奏效的到底是他拿捏人心的手段,还是他这个人本身,这本来就是存疑的。

    这场骗局回馈给他的孽力,就是让他无法确定,如果有另一个人复制他的手段去对孟疏雨,孟疏雨会不会动心。

    尤其当这个人正在复制他的手段,他却已经是自乱阵脚,快要缴械投降的残兵。

    看周隽默认,谈秦叹了口气“你说你都这个条件了,对女人能不能有点信任,你不会以前被女人渣过吧”

    谈秦也就开个玩笑,没想到周隽真笑了“倒不是女人。”

    “那是男人”谈秦瞳孔地震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在你字典里女人的反面只有男人”周隽掀眼看了看他。

    “那还有”谈秦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哦,女孩你他妈还早恋过我怎么不知道”

    周隽没再说话。

    谈秦碎碎念着活动了下肩背颈椎,到阳台替周隽看了眼对面楼“都到饭点了还没拉开窗帘,是真没起床呢还是”

    正说着,谈秦忽然顿住,瞥见了对面楼楼底那辆轿车“卧槽周隽,怎么好像还真被你猜中了”

    周隽走到阳台,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车边两道熟悉的身影

    孟疏雨和楼文泓。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拎着纸袋子,看起来是在外面买了不少东西什么回来。

    “不会真是你最近没忍住,她觉得已经攻略成功了就转去找别人了吧”

    谈秦说完这话看了眼周隽的脸色,闭上嘴重新望向楼下,默默在心里祈祷别进去,别进去,别

    孟疏雨带着楼文泓走进了那道门。

    电梯门口,孟疏雨拎着手里的外卖对楼文泓说“你把东西放电梯里就行了,楼上就没几步路,我自己能拿。”

    楼文泓抱歉地笑着“都到这儿了,我给你拿上去吧,我也没想到点个火锅外卖还带这么大一口锅,本来想让你在家也能吃上火锅,现在反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孟疏雨心说她更没想到,楼文泓说的“请你吃个外卖”并不是他点个外卖给她,而是他去火锅店打包汤底和食材送到她家。

    因为她没给具体楼号,楼文泓到小区门口以后给她打了电话。

    她当时正在公寓里自闭,接到电话匆匆换了衣服去拿,一看楼文泓拎着三大袋东西那架势都愣了。

    孟疏雨怕楼文泓上楼以后又说要搬进她家,想想真不方便,再次推托“真不用了,你都走这么大老远一趟了,快去吃饭吧。”

    “行,那我就不打扰了。”楼文泓把纸袋子放进电梯,跟她道了别。

    孟疏雨走进电梯摁下楼层,回到七楼,把东西分两趟拿进了屋,进了公寓先倒了杯水解渴,思忖这楼文泓是铁憨憨呢,还是有什么意图。

    想了想算了,反正以后都不联系了。

    孟疏雨喝完水,看着这三大包东西也没什么胃口,想着先歇会儿,再次瘫回了沙发。

    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一解锁,又看到了让她自闭的那篇回帖。

    刚刚她下了个决心,等到天黑为止,如果周隽还不来找她,她就去骂他。

    等着等着胡思乱想起来,死马当活马医地在某论坛情感组发了个帖子前一天晚上男方情不自禁去亲女方,被女方推开了,第二天男方一直没来找女方表白是为什么

    某个高赞帖进行了分析

    「这就要看人了,如果男方不确定女方的心意,本身又是比较敏感自卑或者害羞的性格,可能是在用接吻试探女方喜不喜欢他,被推开以后发现时机还不成熟,肯定就缩回去了。」

    孟疏雨看到这个假设的时候立马摇了头。

    她可是早八百年就对周隽表白了。

    周隽这性格,和敏感自卑害羞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于是又往下去看另一种情况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可能男方是在试探女方的交往边界在哪里,发现女方放不开所以就拉倒了,说白了就是他可能只想睡她,并不想谈恋爱。」

    孟疏雨看完以后不服气地回复「但男方和女方已经暧昧一段时间了,而且一开始本来就是女方先倒追的。」

    手机一震,那位回帖人的最新回复跳了出来「那就是最可怕的一种情况了,如果在暧昧过程中男方既不拒绝女方,又不接受女方,偶尔跟女方有亲密行为,过后又装无事发生,平常从不主动,只有等女方想放弃了,或者有情敌出现才热情起来这就是渣男吊妹子的标准做法。我只想说四个字姐妹,快跑」

    孟疏雨一字一句地读下来,还没彻底回神,手机又是一震。

    一个盼了半天的名字从消息栏弹了出来。

    孟疏雨像从这段噩梦般的回帖里被拯救出来,松了口气,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飞快点开周隽发来的消息

    「昨晚喝多了没收住,介意的话请你吃个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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