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怀酒离开已经一年多,时间渐渐地冲淡了伤痕,一切似乎已经慢慢回到了正轨。
顾应楼照样每天工作、踩点下班,回家陪奶奶吃饭,有时候得空了也会去逛逛街,买两只新款的香水或者是珍珠项链打包回家,奶奶和张姨两个人一人一件。
看起来终于有了点人的气息。
然而奶奶却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在看到了顾应楼在网上的采访回答之后,她决定不能再这样放纵他疯下去了,必须得找他好好地谈一谈。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奶奶故意支开了佣人们,张姨会意、找了个借口走掉了。
顾应楼仿佛没看见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自顾自地用公勺盛了一勺皮蛋拌豆腐放到奶奶的碗里,还夸了一句,“这个味道不错,您尝尝。”
“嗯好吃。”奶奶象征性地尝了一口,没什么胃口,很快放下了勺子,“应楼啊,我记得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小酒的诞辰了,去年我身体不好没去,今年也该去扫扫墓了。”
顾应楼执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你把这事瞒了一年多,怀家那边虽然碍于我们家的权势不敢随意伸张,但是早就对此心有怨言。”
奶奶说着,忽然激动起来,潸然泪下,“一年多了,你把这事瞒了一年多那可是小酒的亲生父母啊,他们连探望自家的孩子都不能每年只在供桌上点两根香,甚至不敢给他点纸元宝孩子生前在家里没受过一点苦,你怎么能狠心让他在地下缺衣短食,甚至连爹妈都不能去祭拜坟头”
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敢再去联系怀酒的爷爷奶奶。怕自己的小姐妹一把泪地质问自己,她好好的一个宝贝孙子,从小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珍珠,怎么就莫名其妙死在了顾家。
顾应楼垂下眼,喉结上下滚动,似是在克制着什么。
半响过去,他淡淡地说道,“这都2019年了,您也别太过封建迷信。小酒的坟我也有叫人定期烧纸钱清除杂草,您不用担心。”
“当初你是亲眼看着医院鉴定的,死亡证明也是明明白白送到了你的手上”
他越是这般油盐
不进,顾老太太就愈是生气。
如果顾应楼是那没了老婆就要死要活的多情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却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平时他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也知道留一丝情,可是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倔呢、这么绝
“叶贤和张姨陪你看着小酒送进的焚化炉,你亲手捧着骨灰盒盯着人封上的墓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执着的”奶奶突然把银制筷子按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如果真的是他离家出走或是生了重病,那别说是你,我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把人找回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如果真的有来生说不定小酒都已经找到好人家投了胎你这样死心眼,难道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吗”
餐厅一片寂静。
自从孙子长大后,除了在何清一事上,顾老太太就没怎么和他说过重话。一是孩子本来就可怜,早年失父失母跟着她这个老婆子生活,二是同龄人在忙着打桌球赛车喝酒泡女人的时候,他早早地就挑起了公司的重担,二十几岁就要和一群老油条打交道,要是集团业绩稍微回落一点,马上就有一大堆人等着发难
外人都说顾氏总裁雷厉风行,颇有顾董事长的风范,可谁知道成功背后付出的一个个不眠之夜
她看着都心疼,所以从来不多插手他的生活和事业。
可这件事不一样,怀酒是好,发生这事情她也特别惋惜伤心,可要是因此再搭进去一个人,奶奶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
逝者安息,活着的人也要找到生活的方向和目标吧
她不想自己的孙子年纪轻轻就成了未亡人。
顾应楼抬起眼,冷惨的灯光自上而下投射,落在他的睫毛上、打下一片乌青的阴影。
半响后,他撇过头,小勺轻轻地在粥碗里搅动,勺翻转粥汤落下时,能看见半透明里晶莹柔软的米粒,还散发着一阵淡淡的香气。
配点新切的咸菜就更好了。
小酒爱吃这个。
他出了半天的神,再看碗里的粥已经失去了胃口,“这事您不用过问,我现在过
得很好。上周称体重还胖了一斤。”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谁问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了我是说小酒已经走了,你也应该往前看,不要把自己关在以前的回忆里你天天这副样子,连个笑容都没有,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我哪副样子”顾应楼反问,“我是穿得不整洁、还是胡子没有刮只是因为我没整天咧着嘴傻呵呵地笑,您就觉得是困在以前走不出来了”
他顿了顿,解下脖子上的餐巾,随手扔在了桌上,“他走了才一年多,可我们两家却是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您要我公布小酒死讯后开开心心地笑着去上班,被媒体指着鼻子骂没良心才好吗”
顾老太太“”
顾应楼站了起来,做最后的结尾,“我现在活得很好。不笑是因为我本身就不爱笑,您看到我有时候笑,只不过是因为他罢了。”
“”
奶奶这下终于无话可说。
顾应楼走了。
他没回房间,要是一直在家里,佣人和张姨都会小心翼翼,连一个酒字都不敢提,生怕说了他会伤心。
可是他明明是想听别人提到怀酒的。
但是别人口中的怀酒,永远都是那个过世之人。
只有顾应楼知道,他爱的是那个皮囊下的灵魂。
晚上七点半,他开车去了游乐园。
每当这个时候,乐园在结束一天的营业前都会放一次盛大的烟花秀。所有游客都齐聚在广场,仰望着那座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城堡,以及城堡塔尖上绽放的绚烂烟火。
检票时,检票员小哥很是诧异。
他们乐园卖的全部是白日票,八点半就正式关闭乐园。这个点都快要散场了,买票进来也太不划算。
为此,他特地多观察了几遍客人递过来的年卡信息,突然发现右下角上有一个小小的乐园游戳,一看和别人的就不一样。
他的单眼皮顿时往上提了几毫米,差点翻成欧双眼皮。
这是他们家隐形发售的贵宾年卡
能拿到这张卡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有了这张特殊卡就代表着任何项目都不需要排队,他们甚至
可以在闭园后享受单独的乐园设施
检票员的手微微抖了抖,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年卡的持卡人签名处单独签了一个顾字。
顾
谁啊有哪个大佬姓顾吗
人家还在大门口等着,他也没来得及细想,赶紧把人放了进去。
等到那男人走之后,检票员小哥左思右想总是觉得好像有哪里很熟悉,正好园内几个游客走出去,手里捧着手机在刷微博,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的身形猛然蹦到了他的脑海里。
这个名字、这个脸
没错就是他
检票员赶紧抖着手给值班经理打电话,“陈经理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大晚上到咱们乐园陪他男朋友玩加勒比的顾总吗刚才我检票的时候认出他了他又来了,但是这次是一个人”
七点半。
烟花晚会正式开始,远近千米的天空都被绚烂的烟火照亮,不管人们身在乐园的何处,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城堡上空绚丽百变的花火。
顾应楼刚刚走到旋转木马前,只听远处传来哔哔叭叭烟花的爆炸声,整个城堡变成了巨大的幕布,各各样的动画形象纷纷登场,在或是冰蓝又或者是嫣红的背景下,嘹亮的主题音乐响彻了整个夜空。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望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嗡嗡嗡地震了起来。
接起来一看,上写着乐园经理的名字。
距离上次通话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他按下接听键,听着耳边经理热络的招呼声,随意地嗯了几声,“对是我。不用,不用专车服务、也不用延迟闭馆。我今天就是过来随便看看,走一走,你不用费心。”
电话通了两分钟,顾应楼表示自己就是过来散散心,经理也就识趣地没再让人打扰,客气了两句就挂了。
顾应楼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旋转木马还亮着灯,音响里依旧播放着动人的背景音乐,只是也许烟火晚会吸引了全部游客的注意力,这个常年要排近一个小时的项目眼下竟然畅通无阻,一圈转下来见到的游客屈指可数。
早知道,当初应该和他坐一次旋
转木马。
他站在不远处,微凉的秋风吹拂着额前细碎的头发,明黄暖红的灯光交错,斑驳的光影随着彩虹小白马的旋转来回切换,美轮美奂。
早知道应该来一趟的。
当初只是觉得以后有空随时都能来,谁能想到这辈子都再也没了机会。
他静静地在旋转木马前站了一会儿,只拍了一张照片,什么设施都没玩、连烟火晚会也没看就离开了乐园。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检票员小哥已经抽空刷完了微博,抬头目送这位顾总出去时,目光中都含着几分同情。
顾应楼坐上自己的黑色宾利,系好了安全带。
一年半过去,当初他花三千万买下的这辆新款车,现在已经成了贵族默认的过气名车。
他不是念旧的人,但有时候还是得承认,磨合过一段时间的老车开起来的确更为舒适。
绿林大道现在还没到游客出园的高峰,顾应楼摇下车窗,让新鲜清凉的空气鼓进车厢里,连带着大脑也清明了几分。
时间还早,不想回去。
他拿起手机,罕见地刷起了微博。
从去年开始,微博他就已经不怎么用了,后台消息一律屏蔽,有事全部发公司的官博。导致现在主页后台成万的点赞私信评论消息堆在一起,数字庞大得吓人。
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目不斜视地点开自己的主页,发表新内容、加上图片,发表之前手指顿了顿,难得地发了一条带字的微博。
顾应楼约。图
这段时间他的名字天天挂在热搜上,论坛和豆瓣上都被疯狂屠版,导致自身的热度嗖嗖嗖彪了上去,现在随手发了一条动态,立马就有无数在微博买房的粉丝们冲过来评论。
撒花撒花
第一次离顾总这么近,激动姐妹们赞我鸭,想近到顾总心里去
来啦来啦这个图是xx乐园吗好巧我姐妹今天就去玩了刚才还直播给我看烟花晚会
这个约是什么意思顾总想约人去乐园玩吗
怎么可能我们顾总日理万机是会去乐园的人吗狗头
这个约是和小酒的约定吧可能他们曾经约定一
起去坐旋转木马然而现在只有顾总一个人来了
我靠,又吃一口玻璃渣为什么这对c这么虐啊qaqqqq吐血
顾应楼没在意那条新发的微博,他调到上一条、把评论调成按最新时间发表,一目十行地快速翻了扫过。
有说他成天卖痴情人设吸病人血炒作的,有说天天舔屏打卡报道的,有带tag帮他净化词条的,也有小学生初中生把他的评论区当成了bot各吐槽树洞求安慰的,甚至还有考研党每天过来打卡带图背单词
他无语地翻了过去,越看越觉得没意思,正想退出时忽然看见今天下午时一个微博小号发的一条评论。
所以我现在看到了,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没了更新有点不太稳定3
明天争取正文完结。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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