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态不对劲, 林桑青忙站起来制止她们, 故作自责道“姐姐们别吵了, 妹妹那些日子肠胃不好, 嘴巴一直发苦,兴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觉得姜茶只有苦味,你们可千万别因此事而争吵。”眼眸渐渐垂下,委屈而可怜道“妹妹人微言轻的,脑子又不太灵活, 许是上天觉得我无法承担送军北去的重任, 所以罚我临场肠胃不适, 这件事和柳姐姐一定没有关系。”
杨妃安慰她, “妹妹可别这样想, 上天向来不苛待努力之人,你好生调整心情, 下次若再有类似活动,姐姐会向皇上举荐你的。”
林桑青感激地看一眼杨妃, 露出抹勉强又苦涩的微笑,似乎心情十分沉重的样子。
其实,她的心情一点儿不沉重,甚至还有些想笑。
她读不懂这些娘娘的心思, 箫白泽不过是一个多情的男人罢了, 顶多长得好看点, 家里有权有势些, 有什么可争夺可喜欢的。更何况, 这个多情的男人还有不举之症。
噗。
想想就觉得好笑。
左不过,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她坐回椅子上,借掩唇打哈欠的时机,慵懒地牵扯起半边唇角。宫里多得是看不惯柳昭仪得宠的人,何须她亲自出面对付她,她只要扮演好一个柔软无助的失宠宫妃,在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一番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别人替她去做。
太后迟了许久才出来,大略吩咐了一些节前节后要注意的事情,又特意夸奖了柳昭仪,道她功劳不小,将士们能气势如虹地北去多亏了她。
让淑妃她们多向柳昭仪学习,日后多为皇上分忧后,太后便回去歇息了。
能得到太后的褒扬,柳昭仪不免有些得意洋洋,欢喜的神色溢于言表,连坐都不会坐了。这说明她的道行还是不够高,脑子够不着眼光,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何时树敌了都不晓得。
从永宁宫回来后,林桑青又过回了闭门不出的日子。箫白泽正宠爱柳昭仪,压根不来繁光宫,其他的妃子也不来她宫里走动,省去了社交的麻烦,她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宫里可不比民间,她以前在住在平阳城里时,几乎每一日都不闲着,要么逛逛菜市场,同卖包子青菜的阿婆唠唠家常嗑,要么趁娘不注意,溜出去和温裕摸个鸟蛋,难得有空闲的时间,还要帮娘和大姐补衣裳;宫里的娘娘都是富贵命,什么都不用做饭菜就有人送到手边,舒坦是舒坦,就是觉得自己像个残疾人,还得是重度残疾。
闲得久了就爱瞎折腾,林桑青闷在宫里无事可做,有一日心血来潮,她领着枫栎和梨奈扎起了纸鸢。
虽然没人说过,但林桑青晓得,她们家家底子殷实,左不过她娘是个守财奴,有一个子儿都要花在刀刃上,是以从小到大她没买过一只纸鸢,每年放的纸鸢都是她自己扎的。
虽然不好看,但终归能飞。
听闻她想做纸鸢,枫栎一边贴心的为她准备材料,一边疑惑不解道“娘娘,这数九寒冬的做纸鸢不大合适吧倘使做出来了,咱们也没有办法放啊。”
林桑青撸起袖子跃跃欲试,“管它呢,做好了就先放起来,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放。”
枫栎掩唇微笑,“您打算的倒是长远。”一一拿来扎纸鸢需要的材料,她在旁边替林桑青打下手,脸上始终挂着温雅恬淡的微笑,语气和缓道“娘娘出身世家,却完全没有沾染世家小姐的娇柔性格,打扫卫生您会,做饭您会,现在连扎纸鸢您都会,真是令奴婢惊讶。”
拿刀子把竹节削成一小段一小段,林桑青冲她眯眼微笑,“爹爹娘亲宠呗,他们从不让我像别的世家小姐一样学琴棋书画,我想做什么,他们就让我做什么。”挑起唇角,掏心窝子道“门下省宰相说我德才兼备,其实有夸大的成分,枫栎你应当晓得,所有不是通过选秀进宫的女子都要以德才兼备的名声做铺垫,如此才好进宫。我在家中时,可压根同贤淑二字沾不着边,要多顽劣便有多顽劣。”
小心地将竹段排列整齐,枫栎笑而不语。
许是上天晓得林桑青的心思,也怕她闷久了容易生病,以后几日天气骤然回暖,一早一晚仍是有些冷的,但正午简直温暖如春,明明是冬日,却有了几分春天的感觉。
就如同将军遇上兵,秀才碰着纸,她耗费功夫扎出来的丑陋纸鸢恰好能派上用场。
瞅一日正午风暖,林桑青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将头上沉重的珠钗都拔了,身轻如燕地对刚从外头回来的梨奈道“嗯,今儿个天气不错,虽然有风,倒也不是十分寒冷。梨奈,别再宫里闷着了,陪我去御花园放纸鸢吧。”
梨奈穿的是冬装,在温暖的日光底下做了些活计,热得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像只苹果,“回娘娘,皇上陪柳昭仪在御花园赏花呢,咱们现在过去是不是不大好”
哦箫白泽在御花园沉思须臾,脑海里划过一个主意,林桑青朝她露齿微笑,“怕什么,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互不打扰。”
御花园虽是皇家园林,但能够在冬天盛开的花只有那几种,眼下还没到梅花盛放的季节,御花园里以山茶为多,还有些颜色缤纷的瓜叶菊、一品红、三色堇,虽不显得单调,却也完全没有春日百花齐放的热闹。
寻了处开敞的地方,她坐在褐色石头上,大略扫一扫御花园里盛放的几种花卉,把手里的纸鸢递给梨奈,“梨奈,你来放纸鸢吧,可还记得怎么放”
梨奈牵着纸鸢的绳远远跑开,少女独有的娇憨笑声回荡在园子里,“哈哈哈哈放心吧娘娘,奴婢放纸鸢最在行了,以前在府里您就老输给我,一输您就着急,耷拉着脸不说话,非得大公子买了蜜枣糕来您才肯笑一笑。”
她托着脸看梨奈撒着欢儿跑,听她不谙世事般的少女娇笑萦绕耳边,有一瞬竟忘了自己身处深宫中,忘了脑海里的那些算计,心态出奇的平和,有如潭水波澜不惊。
她想,年轻真好,她十六岁那年在忙着做什么呢似乎被娘亲使唤得不安生,一整年都没放过纸鸢呢。
有两道人影从右手边缓缓走来,该是被梨奈的笑声吸引过来的,高的是箫白泽,矮的是柳昭仪,一个俊一个美,瞧着倒是十分登对。默默在心底叹息一声,装着没看到绕过来的那两人,林桑青扯着嗓子朝梨奈喊道“梨奈,我的腿伤还没好,不能跑步,你且跑得快一些,让纸鸢飞得高高的,像云朵一样高,像风一样自由”喊着喊着不经意偏头,恰好看见了并排过来的那两位,她夸张地“啊”一声,故意一瘸一拐走过去,朝箫白泽行了一个端正的拜见礼,“皇上万安。”
果不其然,箫白泽的视线放在她一瘸一拐的那只脚上,停顿稍许,询问道“你的脚,怎么回事”
柳昭仪抿了抿嘴唇,转头去看手边的瓜叶菊。
挑唇笑笑,林桑青满不在乎道“唔,走路的时候没注意,从绮月台的台阶上滚下来了,恰好伤到了脚腕。”
箫白泽“唔”一声,又问她,“什么时候摔伤的”
“大概半个月前吧”她看了看柳昭仪,垂首自责道“全是臣妾自个儿不当心,好好走着路呢,竟然踩到了裙子,还差点害柳姐姐和我一起摔倒,若姐姐也摔倒了,那臣妾可就罪孽深重了。”装出惧怕的样子,偷偷看一眼柳昭仪的神色,很快把头低下去,怯怯道“和柳姐姐没没关系的。”
或许在柳昭仪看来,她这样说并没什么异常,中规中矩的,顺便帮她撇清了嫌疑。但箫白泽已经问过绮月台的知图了,他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晓得是谁推的谁,她愈是装出惧怕的样子替柳昭仪撇清嫌疑,说此事与她无关,箫白泽愈会怀疑此事和柳昭仪有关。
毕竟,当今皇上不是省油的灯啊,他那颗爱多想的脑子可费灯油了。
箫白泽低头朝林桑青的脚腕看去,她穿了袜子,看不到伤处。弦月眉轻轻抖动两下,他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半个月了还没好,伤到骨头了吗”
早就好的差不离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脚腕仍微微刺痛,不能太过吃力而已。她今儿个一瘸一拐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如若不装得严重些,箫白泽怎么会在意呢。摸了摸脚腕,林桑青道“应当没有,若是伤到了骨头便不能走路了,臣妾现在还可以走路,就是不能吃力。”
宫中上下无人不知,箫白泽是个以公事为重的贤君,忙起来能几个月不进后宫,陪妃子逛园子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放眼整个后宫,目前只有淑妃有此荣幸,陪皇上逛了半个时辰御花园。
今日,箫白泽难得抽空出来陪柳昭仪一起逛院子,这让柳昭仪无比激动,她准备了不少体己话想说给箫白泽听,谁知道还没说上几句,皇上的视线便被林桑青主仆吸引过来了。更让她紧张的是,林桑青还提到了她将她推倒的那件事,虽然不知是畏惧她的权势还是怎么的,林桑青没敢说出真相,但这仍然让她心生紧张。
罢了,这御花园是不能逛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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