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御女来繁光宫向来不会空着手, 这次亦一样, 她特意带了两大盒子桂花糖蒸栗粉糕。
林桑青一壁吃着糕点,一壁和方御女讲在宫外经历的种种事情, 当然, 她掩去了与萧白泽定情的那一段, 纵然方御女与她关系亲近,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些事情不能分享。
方御女很是同情她的遭遇, 为了表示同情, 她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又做了两盒子桂花糖蒸栗粉糕送来繁光宫。
望着面前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四盒子桂花糖蒸栗粉糕,林桑青沉默了,她突然觉得,桂花糖蒸栗粉糕其实也没有她记忆中那么好吃
宁妃是在午后来的繁光宫,赶在方御女后面,她亦没有空着手前来, 而今月份迈进五月, 天气会一日暖过一日,是时候挑选料子做夏裳了。
宁妃给林桑青带来一匹西域进贡的料子,上面的花纹很是奇特, 充斥着异域风情,材质更像是冰丝,拿来做夏裳穿一定很凉快。
到底宁妃握有协理六宫之权, 她看事情很是细致, 在繁光宫坐了半晌, 见忙前忙后的只有梨奈一个人,她疑惑地问林桑青,“妹妹身边的宫女怎么少了一个我记得繁光宫里还有个宫女,长相很是端庄,做事情也甚是稳妥,听闻她陪你去了宫外,怎么没见她回来”
眉心微微蹙起,林桑青抬手轻触鼻尖,开始奋力地酝酿泪意。
梨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对宁妃道“娘娘莫要提起枫栎姐姐,娘娘等会儿又要哭了,她昨夜就哭了很久呢”
宁妃更加不解了,她没有追问枫栎去了哪里,只是十分谨慎地问林桑青,“怎么回事”语气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触碰到她的伤心处。
林桑青故作哽咽道;“枫栎她,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仆,我会永远将她记在心上的。”
再愚笨的人听到这句话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宁妃惊讶捂嘴,“啊,难道她遭遇不测了”
林桑青捏捏鼻子,瓮声瓮气道“此番出宫并非一帆风顺,途中我曾被劫匪绑走过,枫栎为了救我,不幸葬身于江中。她的这份恩情,我此生算是偿还不上了”
宁妃感慨万千地叹息一声,柔声宽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妹妹你要看开些,往后的日子还长,你会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只有提前看开了,届时才不会太难过。”
嗓音沙哑的“嗯”一声,林桑青抽抽鼻子,看上去既难过又忧郁。宁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帕给她,等她伸手接过去,又若有所思道“梨奈的年纪小,做事情虽然也稳妥,但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不若妹妹到内廷司再去挑些宫女回来吧,好生调教着,没准能调教出另一个像枫栎一般忠心耿耿的贴身宫女。”
拿帕子压压鼻子,林桑青状似悲伤地拒绝宁妃,“多谢姐姐的好意,枫栎刚走没多久,妹妹现在无心挑选新的宫女进来。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宁妃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她陪着她一起难过。
林桑青说的话不过是在往后拖延,她并没有打算往繁光宫里挑选新的宫女现在留在繁光宫里的宫女都是她熟识的,经过了将近一年的相处,她已基本摸清了每个人的底数,有疑点或是心怀不轨的人早被她想办法送了出去。虽说她们的能力都不突出,但贵在可信,要是再往宫里挑选新人,只怕又会有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混进来。
倒不如干脆不挑新人,宁愿少几个人伺候,自己多动动手,她也不愿再遇到第二个枫栎。
宁妃离去之后,林桑青瞬间恢复正常的神色,先前挂在脸上的悲戚之色转眼消失不见,她沉下眼眸,慢吞吞端起桌子上的茶盏。
打她回宫到现在,宁妃是第一个问起枫栎下落的人,左不过,仅凭这一点,她无法确定宁妃和枫栎之间有没有关系,也许宁妃只是随口问起,并无其他用意呢。
宁妃素日里总是对她多加照拂,几乎从未害过她,性格温温柔柔的,不争不抢,像极了娴雅知礼的当家主母。
她觉得,像宁妃这种性子的人,要么是城府太深,要么是真的无辜,林桑青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暂时分辨不出她是属于前者还是属于后者。
微服私访回来之后,萧白泽做了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他按照吏部呈上来的名单挨个排查了乾朝现有的官员人数,革了一帮光拿钱不做事、或是风评极差的官员,趁机换了一拨自己手下的人上任。
被革职的官员里有不少是季相的幕僚,萧白泽毫无征兆的革了他的幕僚,季相自然是不痛快的,是以隔日上朝的时候,他故意晚到了一柱香的时间,想故意挫一挫萧白泽的锐气,让他晓得他的不满。
然萧白泽岂是轻易能被拿捏住的人,他端坐在皇位之上,耐着性子等了季相半柱香的功夫,时间一到,他宣布早朝到此为止,也不管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神色如常的回启明殿去了。
一炷香之后,季相神色倨傲地出现在大典之中,然而早朝早已散去多时,他的不满他的傲气都无人观看,只有皇位上端的那只金龙怒目望着他。
季相首战告败。
被革职的官员里面并没有平阳府尹金生水,虽然他的风评也不大好,多得是人举报他贪污受贿,奈何他和季相的关系太过瓷实,萧白泽一时半会儿还撬不动他。
然金府尹家里近来实在是不太平,也许根本等不到萧白泽出手,金府尹便会被家中的琐事烦死。
金府尹年轻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一枚,有勇有谋,跟着季相出前入后,立下了战功赫赫,曾经被两代帝王褒扬过。他更是娶了平阳城里出了名的才女田悠然为妻,不知羡煞了多少才子。
猛将配娇女,看上去不怎么搭,然而他们却携手走过了二十多个年头,夫妻之间一直恩爱有加,曾经不看好他们的人早已无话可说。
但近日,他们终于有话可说了。
人啊,年纪一大难免犯浑,金府尹也不例外。他不知怎么和兴业街上有名的泼妇周萍勾搭上了,不顾田悠然的阻拦,也不顾外人怎么说,像魔怔了似的,执意要娶周萍为妾。
田悠然年轻的时候便是街坊邻里口中最佳的贤妻人选,长相讨喜,脾气也温和,老了也风韵犹存。然而周萍长相平庸,脾气更是差得要死,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众人都不明白金府尹为何会看上她。
有年纪和金府尹差不多大的男子分析道“我和你们说,这男人啊,就是爱犯浑,喜新厌旧是与生俱来的本能。金大人和田大才女同床共枕二十多年,估摸早腻歪了她的柔情似水,乍一遇到性格和田大才女截然相反的周萍之后,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便开始燃烧起来。男人么,总是想要家里有两朵花,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一朵温柔娴静的白玫瑰,金大人不过是赏够了白玫瑰,现在想赏赏红玫瑰罢了。”
众人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吗。别人的家事他们无法掺和,顶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他们除了为田悠然抱不平外,顺便还有些替金府尹担心啧,周萍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金府尹居然敢娶她为妾,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他们家便会变得鸡犬不宁。
果然,自从把周萍娶回家之后,金府尹在平阳城里的官邸就没安静过。
作为生在北方的人,周萍长这么大就没怕过谁,嫁到金府的头几天,她还稍微收了些性子,没有过分展现自己泼辣的一面,没过几日,便彻底原形毕露了。
她有一身驭夫的好本领,前一任丈夫让她管教得服服帖帖,连大话都不敢说一句,嫁来金府之后,往日威风无限的金大人居然也开始变得惧内。
旁的不消说,在管夫君这一块,周萍可算是行家里手。
正妻被周萍这个妾室挤得一点儿身份地位都没有,她带过来的女儿居然敢随意出入金府正牌大小姐的闺房,看中什么便拿什么,眼里全无规矩俩字,下人们看了都敢怒不敢言。金小姐气得吃不下去饭,她试图让金大人给她主持公道,说一说那位半路出来的便宜妹妹,然而她爹完全不管,只眼睁睁看着新来的便宜妹妹蹬鼻子上脸,一日比一日过分。
有句话说得好,妾不压正,周萍身为妾室行事竟如此放肆,按理说金夫人是可以想办法惩治她的,再不济,她可以寻求金家长辈的帮助。
然而金家一族中的长辈都不住在平阳城中,他们远在百里之外的乡下,金夫人又生性懦弱,她读了半辈子书,除了之乎者也之外,骂人的话一句也不会。
她怎能斗得过泼辣惯了的周萍呢。
金夫人每日以泪洗面,没出半月,人便消瘦了一圈,她原本就瘦,经此一事,她瘦的更加厉害,一阵风吹过便要倒下似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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