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好一会儿,里面又传出一点声音,邓琳琅举着奶糖的手一动不敢动,生怕把人好不容易的靠近吓回去。

    很快洞里伸出一只黑乎乎的小手,慢慢的靠近邓琳琅举着的糖往上一够,想把糖抓住。邓琳琅两脚小小的往后挪了一下,尽量保持着手的平稳。

    小手一试没成功,再次执着向前靠近邓琳琅手里的糖。

    邓琳琅身子又一次慢慢后挪。

    只挪了三次,洞口已经冒出一个小脑袋,两只眼睛只顾盯着邓琳琅手里的奶糖,见她不动了,猛地一把抓到手里。人引出来了,邓琳琅没再往后挪,那小手才能抓个正着,小手主人的整个身子,已经完全脱离了洞口。

    小孩抓住糖后看也不看旁边的情况,糖连皮都不剥,直接塞进嘴里,可是他的嘴才多大,一下子被糖塞的满满的,吐不出也嚼不着,小眼睛急得直翻。

    邓琳琅怕孩子噎出个好歹,忙把手伸到他嘴里想先把糖掏出来,那孩子应该是饿急了,拼命想保住好不容易到嘴的食物,用尽全身力气想闭嘴,直接咬到了邓琳琅的手指上,疼得她一激灵,忙趁孩子换气的时候抽出手指,疼得人蹲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郑秀敏也看出孩子太护食,忙拍了一下孩子的后背,见她嘴里转过点来了才说“慢点吃,说给你就是给你的。”

    孩子低头用力咬着糖,对郑秀敏的话充耳不闻,不管她问什么都不回答。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消灭一块糖用不了太长时间,哪怕吃糖的是一个孩子。

    吃完了,孩子终于抬头看向邓琳琅,眼睛里充斥着渴望。那目光太有侵略性了,邓琳琅硬是给吓得退后了一步。郑秀敏见孩子肯抬头了,又问“你是谁家的,哪个生产队的”

    一定不是小庄头的,生产队里谁家的孩子她都认识。

    孩子还是定定的看着邓琳琅,一句话也不说。

    天都擦黑了,总在这儿耗着也不是办法,郑秀敏跟邓琳琅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孩子带回小庄头,不然晚上开始凉下来,孩子在玉米秸垛睡一宿非被冻病了不可。

    如果今晚有人找孩子更好,没人找的话明天再把孩子送到大队,让大队帮着找一找。一个孩子,一宿的时间很好对付。

    不想到了村口,那孩子说啥也不肯跟郑秀敏回家,一句话不说就那么死拉着邓琳琅的衣角,让郑秀敏十分为难。

    邓琳琅也很为难,蹲下对孩子说“我住在知青点,这个点不见得有人给我留饭,你跟我回去也没吃的,还是跟婶子回去吧,啊”

    随着她蹲下的动作,孩子一只手拉衣角变成了两只手抓住邓琳琅的两个袖子,死活也不松手。许建功都已经问这孩子一路话了,早已经没耐心了,用力掰着那两只小手,企图解救邓琳琅。

    “你们是咋回事儿,都回来了咋不张罗回家呢”许茂林从村子里走过来,显然是不放心郑秀敏,远远见她跟邓琳琅站在村口,以为两人在说话,走近后有些不高兴的问。

    一心想保住两只袖子的邓琳琅被吓了一跳,心说许茂林咋回回都这么神出鬼没的。倒是许建功见亲爹来了,忙搬救兵“爹,我们捡了个小孩,他非得要跟着邓姐姐。”

    许茂林这才发现邓琳琅的囧境,问的是郑秀敏“捡的小孩儿,哪家的”

    郑秀敏没好气的说“要知道是哪家的我早给送回去了。现在他就是要跟着小邓,小邓住在知青点,哪能带个孩子过去。”

    可总在村口僵持不是个事儿,最后邓琳琅不得不带着小孩回知青点。为了不让知青点的人说闲话,许茂林一家三口特意把他们送到门口。

    院门关着,邓琳琅推了一下没推开,里头已经拴上了。郑秀敏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不知道小邓还没回来嘛,咋这么早就拴门。”

    许茂林看了媳妇一眼,等着邓琳琅自己叫门。院内好一会儿才传出谢红玲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邓琳琅不动声色的看了许茂林一家三口一眼,平静的说“是我。”

    “你咋啦,非得这个时候回来,还得让人给你开门。许队长”谢红玲边抱怨边开门,直接把自己嘴脸暴露在许茂林三口面前。

    郑秀敏直接哼了一声“这不早不晚的就关门,就不怕生产队有个通知你们听不到。再说知青不是挺团结的嘛,咋人回来全不全都不知道,就把自己人给关在外头了。”

    谢红玲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想不出该咋回答郑秀敏的话。邓琳琅突然觉得跟这么一个人计较没意思,对郑秀敏笑了一下说“婶子,你也累了一天了,快点回去吃饭吧。”

    郑秀敏有些不放心的探头往院里看了一眼,发现三间屋都亮着灯,还有人从屋子里往出走,便杵了一下许茂林“你不跟他们说说这孩子的事儿”

    小孩在听到同意他跟着邓琳琅之后,便一直死死拉着她的衣角一路跟过来,现在大家站住了,他又恢复了两手一齐拉的姿势,借此表达自己一定跟着邓琳琅的决心。

    听到谢红玲叫那声许队长,袁劲松几步便来到门口,冲着许茂林点了点头,看向邓琳琅时,不可避免的发现了那个孩子,不解的问“许队长,这孩子”

    许茂林同样看着孩子说“这是小邓跟你婶子在半路上捡的孩子,好象吓着了,除了小邓谁也不跟。今天先让他跟小邓住一宿,等明天生产队再带着他去大队,看看是哪个生产队的孩子。”

    队长都发话了,袁劲松也不好反对,只好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小邓做好事,就是我们知青在做好事儿嘛,我们全体知青都支持。”

    呵呵,邓琳琅心里冷笑了一声,丝毫没在意袁劲松这个时候还要把全体知青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青组长领导有方,抢功劳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两天来的接触让邓琳琅相信,人家许茂林两口子虽然是农民,可心思清明着呢,对人自有一套判断力,不会轻易让人套住。

    果然,许茂林清咳了一声“那行,我知道你们知青是个整体,那照顾这孩子的事儿我就交给你了。”

    袁劲松呆了一下,邓琳琅则好悬没笑出来,那个孩子也听懂了,两只小手拉得更紧,整个人都快要吊到邓琳琅身上,扯得邓琳琅身子一歪,生怕自己的衣裳被扯破了。

    袁劲松可算是找到了话题“许队长,你看这孩子真跟你说得一样,只跟邓琳琅一个人。”

    许茂林不置可否的说“那你们该帮小邓搭把手也得搭把手,她可是替生产队照顾这孩子。”

    袁劲松一下子无话可说,陪着笑送走许茂林一家三口,转头笑脸就撂下了“邓琳琅,这是怎么回事儿”

    邓琳琅带着身侧的人形挂件慢慢往院里走,免得自己走太快了磕着他,头也不回的说“刚才许队长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得照顾这孩子一晚上。”

    袁劲松气的咬牙,自从出了牛棚之后,处处维护他的邓琳琅就变成了处处针对他,竟让他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成静然笑眯眯站出来替他解围,温和的问“琳琅,劲松也是关心你。你一走一天,回来就带个孩子,他也是怕”

    “成静然,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饿着肚子又多了个人形挂件的邓琳琅,听到成静然的话差点吐出来“啥叫我一走一天,回来带个孩子你是不是想说这孩子是我跟人鬼混生出来,还带回知青点的。亏你天天摆出知书识礼的样儿,不知道人一天生不出孩子来,还是耳朵聋了没听到许队长刚才说的话”

    成静然的脸腾地红了,哪怕邓琳琅出牛棚后更加与她做对,如此当着人直白指出她话里陷井还是头一次,让成静然不知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反驳回去。

    见她无话可说,邓琳琅便带着自己的人形挂件回到屋里,才有工夫细细打量眼前的孩子看身高只有两岁左右,小脸造的黑黑的,上头有细小的皴裂,显然不是一天形成的,眼皮一直半遮着眼睛,不敢跟人对视,小身子进屋后被热气一熏,一摇一摇的仿佛站不稳。

    按是说应该把孩子抱到炕上歇会儿,可是这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色,除了灰就是土,绒细枯黄的头发上还有细小的草叶子,邓琳琅想到自己晚上还得睡在炕上,实在没办法让他就这么坐到炕上。

    张晓凤和许丽荣也已经回来了,同样打量着孩子,同时看着邓琳琅的反应。张晓凤看出邓琳琅有些手足无措,开口了“这孩子,今晚跟咱们一起睡,可得给他洗一下。”

    许丽荣就哎了一声,想起许茂林跟袁劲松说的话,没说别的,嫌弃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邓琳琅自己也有些嫌弃,可不带这孩子回来总不能看着他在外头挨冻,抬头歉意的看了两人一眼说“明天许队长就把他送大队去了,就一晚上。一会儿我给他洗个澡,让他睡到炕梢,我挨着他。”

    “他是个男孩吧,你给他洗澡”许丽荣有些轻篾的看了邓琳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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