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李旭彬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李父勃然大怒,女儿跟着于骊出去了,他只能逮儿子大骂一顿。
李母震惊,之后掉泪“她还是个孩子啊。”
李旭彬说“我和于骊的确想要去领养一个孩子,而且,有了于骊这一件事,我对现在的人流手术还是不放心,我想,把明澜的孩子放到我家养吧。”
李父问“男的是谁”
李旭彬“明澜还没说。”
李母突然站起来“是那个人。”
李父和李旭彬异口同声“谁”
李母“明澜曾经说,年级第一名给她辅导数学,而且,这个人坐在她后排”
“对,明澜说过这个人。”李父想起来,他当时还问,为什么年级第一名要给她辅导“我们都大意了。”
“爸,这件事,你交给我处理。”李旭彬担心如果李父出手,事情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家中最冷静的是他,最沉稳的也是他。
李父挥一挥手,口不择言“李明澜就是李家的灾难。”
*
于骊回来,立即将今天遇到王南岳的事情告诉丈夫“医院的妇科和产科分开了,我们避无可避。”
家丑外扬,李旭彬一个头两个大“我去跟南岳谈一谈。”
第二天中午,李旭彬和王南岳约了午饭,就在公司楼下的餐厅,为了防止隔墙有耳,李旭彬订了一个包厢。
他的叙述比李明澜的更简短,只说一个结果。
“男的呢”王南岳端坐着,两手握拳,搁在膝盖上。
他恨,恨自己太自信,以为凭着他和李旭彬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把他的追求计划排在李明澜上大学之后。
李旭彬说“明澜和他已经分手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这种事情,女孩子很吃亏。”
李旭彬“南岳,我实话跟你说,我们准备留下这个孩子。”
“留下来”王南岳猛然一抬手,差点掀起桌子,“你妹妹还要上大学啊。”
“对,她很年轻,从现实的角度考虑,终止妊娠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我失去过一个孩子,我永远记得那个晚上,于骊在手术台,我坐在外面签了三张病危通知单。”李旭彬摇头,“南岳,我不想再经历那种心情。”
王南岳的拳头还是搁在桌下,他抓皱西装裤“你做出决定,肯定有你的考虑,其实,明澜生完孩子之后,再去上学也可以。”
“那是后一步的计划了。”李旭彬端起茶杯,“南岳,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你说。”
“男的玩过火了,我要替明澜讨一个公道。”
“旭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爸妈说,对方是年级第一名,岩巍中学的高三光荣榜还没有撤掉,上边
有大名。”李旭彬饮尽了杯中茶,aaadquo麻烦你11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去查一查这个人。”
“我明白。”王南岳的手从桌下抬起来,松开拳头,他的手心全是汗,“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王南岳交流广阔,又是律师,跟正邪打交道,三教九流的手段,他玩得比李旭彬娴熟。
他告诉李旭彬“那个小子叫孟泽,高考考得不错,如无意外,九月就要上名校了。”
李旭彬不是滋味“他无事一身轻啊。”
“他高中毕业了,中学管不住他,如果把这件事闹大,说不定大学会取消他的录取资格。”
“我不想闹大,那会影响明澜的名声。”
王南岳想了想“现在他只是完成了高考这一个阶段,如果他不去大学报道,大学无法录入他的学籍,他就上不了学。”
原来的设想里,李旭彬去走走关系,妹妹还是能混个文凭的,如今,她怀孕生子,不得不放弃学业。
男的却金榜题名,逍遥自在。
“明澜说,如果没办法,她只能放弃孩子,她才十八岁,就要承受这些痛苦。”李旭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有机会的。”王南岳问,“你想不想和他碰面”
“我怕见到他,克制不住,把他痛扁一顿,倒是我违法了。”光是提起这一个人,李旭彬都忍不住咬牙。
“这样吧,我来出面。”王南岳说,“我以明澜聘请的律师名义,去跟他交涉。”
李旭彬点头。
*
孟泽不止一次去新华书店的育婴区。
光顾的顾客或者是孕妇,或者已为人母,她们身边大多有人陪着。
仅有几个,孤零零一个人。
孟泽,学生模样的少年,站在这里,格格不入,他挑了几本书,买单回去。
书中描述女人流产和堕胎的危害,一本、两本,凭孟泽超强的记忆力,他倒背如流了。
书上的病例一个比一个惨烈。
孟泽知道,自己有点荒唐,他在想,如果放弃学业,留下他和李明澜的孩子他今年只填了一个志愿,唯一的一个,他肯定能上。
要留在南方,他只能复读,或者,直接把学籍迁来这边。
他上不上课无所谓,但高三学生出去打工能不能养活一个家
口香糖被他嚼得没有味道,烟乏味得很。
孟泽重新换了一个味道浓烈的牌子,他吸几口,自己呛得厉害。
他和李明澜的联系方式只有一个手机号,一个qq号,她的手机一直关机,她也没有登录qq。
周璞玉在问「李明澜去哪里了几天联系不上」
谁也不知道。
班级群没有她的动向。
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对方姓王,自称是李明澜的律师。
孟泽和王律师约在咖啡厅里。
孟泽先到,点了一杯苦涩的黑咖啡。
王南岳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初次见面,他还没坐下,就递过来一张名片“你好,我叫王南岳,是一名律师。”
“坐。”孟泽连一个“请”字都没有。
这位王律师,年近三十,看着是一个干练的社会人。
王南岳也在打量孟泽。
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皮相是好,资料显示他是出色的学生,不过,年纪轻轻色欲熏心,如同一个毒苹果。
王南岳坐下“我受李明澜女士所托,过来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你一个外人能过问的。”
“我能坐在这里,正是她委托我来。”
“王律师。”孟泽捻起那一张名片,“我和她是男女纠葛,和法律没关系。”
“其实,我们律师也接鸡毛蒜皮的小事。”王南岳叠起双腿,气定神闲,“我的委托人直言不讳,她决定结束你们之间的纠葛,她做了终止妊娠的决定。”
孟泽的耳朵仿佛被刺中“什么时候”
“昨天做的手术。”
“我不信,李明澜明明很喜欢那个孩子。”
“孕妇受激素影响,思维方式会有些不一样,经过深思熟虑,她恢复了理智。”
李明澜哪有理智可言孟泽冷冷地说“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王南岳微微抬头“流产也是手术,她身体比较虚弱,不方便见你。”
“她怎么样”
王南岳挑眉“她和你再无瓜葛。”
孟泽靠在沙发背,面无表情。
不要孩子,是他一开始的决定。
当他改变主意,想给她养家糊口时,轮到她狠心放弃了。
王南岳见不到孟泽背上沁出的冷汗,只觉这个少年冷静得不像十八岁的人“除此之外,我们有额外的要求。”
孟泽没说话。
“你主动退学。”王南岳语气变得严厉,没有转圜的余地,“并且承诺,永远不再见她。”
“是李明澜的要求”
“流产不可避免会创伤女性身体,她术后要静养,只能暂时休学,我知道,你的父母刚刚离婚,一家人分三个地方住,你一个学生,赔不起精神损失费,我们折中,你退学就当是补偿。”王南岳停一下,不要说李旭彬想打人,王南岳也想,“不过分吧”
“我要见李明澜,我要她亲口对我说。”
“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王南岳摊开两手,“她不想见你。”
“见不到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她的意思”
王南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代理书“请过目。”
孟泽却推开“让她亲自来和我谈。”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南岳倾身向前,低声说,“必要的时候,我们会采取激进的措施。”
孟泽等着王律师的下文。
王南岳拿出一个档案袋,放
到桌上“你的父亲,管理一个项目时,和客户达成灰色协议,批准一个低于行业标准的原材料进场。”
王南岳调查孟泽,同时调查他的父母,得知孟父最近待在北方,王南岳飞了一趟过去。
收获甚丰。
孟父惹上桃花债,他的枕边人手握把柄,扬言报复他。
王南岳撞见那一幕,和那女人搭讪,一拍即合。
孟泽拆开档案袋,快速浏览“你威胁我”
“我们不想走到那一步,但必要的时候,会采取一切手段。”王南岳站起来,“年轻人,好好想一想,只要你主动退学,承诺和她永不相见,我保证,永远封存你父亲的秘密,否则,一旦启动法律程序,你父亲将面临牢狱之灾。”
*
孟泽喝光了这一杯咖啡。
这个咖啡厅的出品,比以前更苦涩,难怪,生意冷清了。
孟泽给孟父打了一个电话。
孟父惊讶,儿子还是上次因为那个名叫刁坤的同学,才联系他,孟父问“孟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爸,很久不联络,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孟父用着儿子惯常的口吻,回答,“我要在北方待到八月,你也是八月底去学校报道吧我送你过去。”
孟泽只一个字“嗯。”
孟父极少在家里说起工作来往,孟泽不能当面拆穿孟父的过错,他想起龙正初。
龙正初接到电话,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重色轻友,窝在美人乡,把我给忘了。”
孟泽问“你上次说,有个女人到我家拍门。”
“对。”
“之后还有见到吗”
“有,怎么没有。”
“我爸怎么处理的”
“你爸没在这边,女人闹了一两次,我从阳台上看见你爸拖个行李箱,拦车走了,后来没见过他。”龙正初收起玩笑,“女人好像不知道你爸离开了,她隔三差五就来,说话贼大声,她哪天砸了你家的门都不奇怪。”
“她说什么”
“听她的口气”既然孟泽打电话来问,此事不简单,龙正初也不卖关子,“我猜,你爸有什么小尾巴,被她踩中了。”
孟泽没说话。
龙正初又问“有麻烦吗”
“没事,先这样吧。”孟泽挂上电话。
他到阳台上去吐烟。
孟家的全家福,早被他卸下来,放进储物箱了,孟家已成回忆。
王南岳是律师,讲法律,讲证据,他是赢家,他说他是李明澜的律师。
孟泽明白,王南岳是李家请来的,他代表的是李家的立场,是李家不要孩子,是李家让他退学。
孟泽曾经想要放弃学业,养一个家,前提是李明澜在他身边,他们的孩子也在。
孩子没了,李明澜也消失了,假设不成立,一切回归现实。
孟泽脸沉在弥漫的
白烟里,低下去,很久没有抬起。
她闹脾气,说不理就不理的。
李明澜从来都是狠心的人。
*
王南岳接到孟泽的回复,丝毫不惊讶。
孟泽说“我退学,但我要见她。”
王南岳笑“我的当事人不愿意见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笑里,藏着愤怒,藏着苦涩。
王南岳手持的那一份代理书,是李旭彬签上去的。
孟泽没有看,不知道上面的签名并非李明澜的笔迹。
李明澜不肯说孩子他爹是谁。
是李父强硬地说“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他是谁,你要和他做个了断,你别去见,我让你哥去跟他说最后一句话。”
李明澜想了想,才开口“跟他说,孩子打掉了,从此各不相干。”
她不想报复,因为她还惦记着这人。
想到这,王南岳如何不怒不苦
“孟泽答应退学,他以后都不会见明澜了。”王南岳猜到孟泽会答应,哪个儿子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入狱
李旭彬出了口气“辛苦了,南岳。”
李家不再提及这事。
李明澜去了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养胎。
李旭彬说是给妹妹收拾烂摊子,但终究有怨,他对妹妹没有好脸色。
于骊劝说“明澜现在是特殊时期,我陪她去做了产检,医生说孩子很健康,但当妈妈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别紧绷个脸了,万一明澜得了产前产后抑郁难道你心里好受”
“她知道什么是爱情稀里糊涂就把自己赔了进去。”李旭彬说,“比起生气,我更替她难过。”
于骊“顺其自然吧。”
李旭彬“爸说,等她生完孩子,就送她去国外,免得她招来非议,以后我们就把明澜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
于骊点点头,抱住丈夫“换个角度想,可能是上天弥补我们没有孩子的遗憾吧。”
李旭彬搂住妻子“哎,一笔糊涂账了。”
过了几天,李明澜打电话来问“哥,你们不会去教训他吧”
李旭彬淡然回答“我们又不是,能怎么教训”
“各自为路,哥,希望你们能释怀。”当事人这样说。
李旭彬一个旁观者要气得爆炸了“你别想东想西,照顾好自己,爸给你请了一位有经验的保姆,遇到什么不懂的,你听听她的说法,我有空就过去看你,不过,爸妈的心情你也知道,他们还在气头上。”
“哥,你劝一劝爸妈,生气不要紧,不要气坏身体。”
“你倒是很通透啊。”李旭彬咬牙切齿。
“也许这就是天意,不久的将来,我的孩子,也是哥哥和阿嫂的孩子。”不用担心自己要舍弃孩子,不用担心孩子得不到父爱,值得高兴。
李明澜天天到公园里转悠,将一草一木描述给孩子听。
她自己编
故事,讲童话,不讲悲惨世界,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天天给孩子唱儿歌。
大房子里,只有她和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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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房间里放声高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
保姆纳闷“这产前抑郁的小姑娘还挺爱笑的。”
李明澜不看任何不良新闻,她笑哈哈的,哪怕孕吐折腾得厉害,她不埋怨,生怕自己那点点难受被孩子听去,以为她不喜欢他。
她要给孩子最伟大的母爱。
她抚着大肚子。
关于父亲,她只说过一句“你爹,他是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男人。”
他什么都好,只是不喜欢她。
李明澜想过,孟泽性格古怪,某些方面还有变态基因,再加上她自己不是安定的性子,这孩子继承两个人的基因,不大安全。
她告诉哥哥“当爹的吧,骨子里比我还叛逆。”
李旭彬沉着眼“怎么是要生下一个混世魔王”
李明澜“我就是给哥提个醒。”
李旭彬“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孩子教育成一个有正义、有道德的国家栋梁。”
国家栋梁“听上去可不像我和那谁的孩子。”
“他是我李旭彬的孩子,我不会让他走上歪路的。”
李明澜抱起孩子“哥,我给他起了名字,叫李深。”
“嗯。”李旭彬说,“深明大义,深得人心。”
李明澜哪里想的是这些,她觉得这一个字概括了孟泽的性格。
她祝他,勇往直前,前路辉煌。
她为自己的青春年少画上了句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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