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接到姚希津的电话, 不算突然。
姚希津一直和国外朋友保持联络,他的成功比起李明澜和崔佩颐的要更早。
“明澜,我一听到我们酒店要接待时尚晚宴的嘉宾, 我想是不是和你有关。”姚希津的态度很是温和,“我不小心在入住名单上见到你的名字。”
李明澜打趣说“大总裁还有这样的闲工夫去留意入住客人的名字”
“听到时尚两个字, 我自己都坐不住。”姚希津轻笑, “我还真的猜对了。”
李明澜和姚希津的关系, 在外人眼里是有点暧昧,尤其在留学生的热帖之后。
因为姚希津出面,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有所收敛。
姚希津请了一个计算机系的朋友, 调查对方的i地址,对方用的是代理i, 查不出所以然。
姚希津说“清者自清。”
李明澜问“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他答“我的朋友不是那样的人。”
那年, 李明澜参加了余明熙的婚礼, 回到学校, 留学生论坛的帖子热度不减,大家怂恿楼主尽快放证据。
楼主再也没有出现过。
渐渐的, 生活平静了。
帖子还在,只是无人再顶帖。
姚希津联系到版主,要求删帖。
版主卖了姚希津一个面子, 此事了结。
姚希津说“虚张声势而已。”
崔佩颐问“姚希津的关心打动你了吗”
李明澜摇了摇头,那时,正是她对男人失望的阶段。
当崔佩颐再来邀请她去服饰公司兼职,她点头答应, 工作繁忙时,人没有心思去伤春悲秋。
李明澜不知道姚希津是什么时候放弃的,某天想起时, 他很少出现了。
姚希津结束学业回国继承家业,李明澜和崔佩颐留在国外。
三人的交流不太频繁,渐渐只剩君子之交。
“明澜,你难得回来,有没有时间和我聚一聚我很久没有见过大设计师了。”
“我早上飞过去,中午到。”
“不见不散。”
*
临走的前一天,李明澜给手表上弦。
她和儿子的这对情侣表不是长得像而已,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配对。
一只的机械柄轴和另一只的机械柄轴,合在一起相互旋转,上发条的速度会比单只上发条时更快。
男款手表的柄轴有特别设计,比常规款的更大。
母子俩摘了手表。
李明澜慢条斯理,冒出一句“深仔,你要好好读书。”
“嗯。”李深的声线和孟泽的不大相同。
否则,李明澜低头听到这样冷漠的一句,会觉得和孟泽如出一辙。
孟泽现在是时尚界的红人,他是否也会参加时尚之夜
她没问姚希津,入住名单上是不是有混蛋的名字如果问出去,倒是她自己放不下似的。
李明澜不和李家人说起孟泽,却对儿子坦诚“深仔,你的爸爸,亲生的那个,他是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男人。”
但她又说,某人不喜欢她,连带的不喜欢她的孩子,她拍拍李深的肩膀“没事,有我爱你,我们又不稀罕他。”她说得多么轻巧。
李深也是波澜不惊的性子,听到父亲的嫌弃,他未露难过之色,轻轻抱了抱她。
她从来不和人说起孟泽,能说的人只有儿子。
那一刻,她忍不住落泪。
*
孟泽很久不出远门,他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出去。
高山蝶上课之余,不忘给他备药,同时提醒“现在你的病情比较稳定,已经逐渐减量了,记得保持冷静,切忌大喜大悲。”
从小到大,孟泽最不擅长的就是“大喜大悲”,他只在一个人的面前失控。
高山蝶又叮嘱“你如果情绪波动比较大,就加半片药。”
他点头“你一个人住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我上晚课时,就住学校宿舍。”
孟泽拉起黑色行李箱“我走了。”
刚到机场,他远远见到前方和他一样拖着黑色行李箱的身影。
这人是吴临远,正是孟泽做家教时,遇上的最笨孩子的父亲,也是孟泽进入摄影界的伯乐。
孟泽礼貌地喊“吴老师。”
吴临远惊喜“孟泽,好久不见”
“老师好。”
“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
“老样子。”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又和当年一样,避世隐遁了。”吴临远就要提起“当年”。
孟泽立即问“老师要去哪儿”
吴临远“今天下午有场讲座,和圈子里的人进行艺术交流,你呢”
“去参加时尚庆典。”
同样是摄影师,二人如今身处不同的领域,吴临远主要负责学术交流,孟泽则涉及娱乐圈。
吴临远听说,有些女明星指名道姓请孟泽拍摄。
也是巧,两人乘坐的是同一航班,他们一起办理了登机牌,先后进入贵宾室,又一起登上飞机。
下了飞机,因为目的地不同,两人各自拖着黑色行李箱在机场门口告别。
*
时尚周刊的主编名叫邓玲英,她得知孟泽要来,早已候在酒店大堂。
这一次的晚宴是秀场,邀请的都是设计师、摄影师、模特以及时尚界的名人。
邓玲英有一档期是要和女明星谈合作,她想和杜诺洽谈。
杜诺最近刚刚拿下电影大奖,再攀人气巅峰,她未回复是否合作。
邓玲英手握独家消息杜诺最喜欢孟泽的拍摄。
不过,邓玲英不知道脾气古怪的孟大摄影师有没有档期。
“孟先生。”邓玲英乍见从外面进来的男人,眼睛一亮。
饶是她接触过不同的男明星,仍然惊艳于孟泽的外貌,他今年三十五岁,如果不谈真实年龄,她会以为他不到三十。
“孟先生,这边请。”邓玲英说着客套话,“今天非常荣幸能邀请到孟先生。”因为这人极少参加公众活动。
孟泽应一声。
邓玲英“这次晚宴汇聚了众多杰出的设计师和时尚界的领军人物,另外,我们今晚也有一些独家发布。”
“嗯。”他依旧冷淡。
邓玲英一时半会没找到机会谈及杜诺的事。
小助理跑过来“邓编,李明澜小姐说她遇到朋友,中午没时间,下午才能接受采访。”
邓玲英皱了眉“你下午提醒她。”
助理点头“是。”
孟泽的步子慢下来,手指不由自主揉了揉,搓了搓,再握成拳头。
他的指甲剪得圆润,刺不进掌心,没有疼痛,只有心像被石头砸中似的。
当着孟泽的面说起别人,像是冷落了他,邓玲英简单介绍说“李明澜小姐是国外品牌的首席设计师,去年,她的金龙礼服在红毯大放异彩。”
“哦是吗”
邓玲英觉得孟泽这人太孤傲,似乎眼里瞧不起人,对国外一流设计师也不显热情。
她不敢再提及李明澜,送孟泽到了客房,把房卡交给他。
孟泽进去,随意放下行李箱。
他解了解衬衫扣子,给自己汹涌的呼吸一个渠道。
李明澜岂止是去年了得,事实上,国外几个时尚大典都有她的设计。
高三时数学十二分的学渣如今混出头了。
孟泽咬咬牙。
她没有了他,她风生水起。
他猛然踹了踹行李箱。
行李箱的滚轮一溜,撞到了沙发,又被弹到墙角。
冷静,切忌大喜大悲。
*
李明澜收到一个微信提醒「准时吃饭。」来自姚希津。
她去了餐厅。
姚希津出来迎接,服务员列队鞠躬。
她失笑“这么夸张。”
二人进去包厢,李明澜坐到上席位,把姚希津打量一番,她长叹“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以前他是富贵公子哥,如今成了运筹帷幄的商业巨子。
彼此都在打量,姚希津觉得她的变化更大。
在国外留学时,李明澜是个有阅历、懂进退的女孩。
后来某一天,她变了,变得和崔佩颐一样叽叽喳喳,笑容比崔佩颐更天真。
崔佩颐反抗父母管教,执意留在国外。
姚希津是一定要回国继承家业的,他知道李明澜不太喜欢国外,等两人一起回去,他再慢慢琢磨她这个人。
回国前一天,他和崔佩颐、李明澜聚餐。
崔佩颐拍拍李明澜的肩“你现在很拼啊。”
李明澜浅浅尝了几口酒,也许因为酒意,她说“养我的人不见了,我不靠男人一样能赚钱,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姚希津第一次听见她说起她的男人。
“俗气的愿望。”崔佩颐耸肩。
李明澜又喝了半杯酒“我以前挺傻的,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哥哥为我撑起一片天,在那之后,我以为有另一个男人能为我延续这一片天。”
姚希津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那个男人除了外貌出众,性格太恶劣。
“我真得很傻,我的十八年,每一年都活得像个三岁的小孩儿,不懂人情世故,我以前很讨厌出国,我最讨厌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酒意染红李明澜的脸颊,“可我那个时候也很讨厌国内,大概是有点接受不了吧,我逃跑到国外,陌生的国度也行,这里没有人认识我啊,我还能重新塑造自己的另一面,成长,长大,真正的变成一个大人。”
姚希津受家庭环境影响,做事很克制,他的婚姻大概率无法自己做主。
他将要到三十岁时,家里催得很急,很不凑巧,集团深受舆论风波,股票大跌。
父亲建议联姻,姚希津凭着自己的能力扭转乾坤,彻底断了父母联姻的念头。
如果他和李明澜直来直去,她回绝之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也采取迂回的态度。
她今年三十五,有时候扎起马尾辫,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
她是真正的童颜。
二人聊的还是留学时期的趣事。
坐了四十来分钟,李明澜朝腕表望一眼“哎呀,我下午还有个采访。”
“吃饱了没”
她点头,双手合十“谢谢姚总的盛情款待。”
“我还要感谢大设计师肯赏脸陪我吃午餐。”姚希津打开包厢门,“请。”
她跳一步到门外“cyr,你一直是绅士。”
“我的荣幸。”姚希津发现,孩子气的李明澜眼里也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餐厅的角落,一人正在品尝意大利面。
李明澜瞥去一眼,假装没见到。
那人刀刃般的眼睛像是出了鞘,他放下刀叉,站起来,向着门边走。
李明澜不紧不慢,和姚希津谈笑风生。
姚希津注意到那个男人,略略挑眉,岂不是孽缘
那人的步子算得恰恰好。
三人在同一时刻到了门边。
李明澜假装没见着人,迈开步子就要走。
那人修长的身影却横在她的前面。
她冷哼一声。
孟泽听出她从鼻子里发出的气音,说“真巧。”
“是啊。”她的笑容变大,却是夸张,她向姚希津介绍,“cyr,这是我的高中同学。”
“原来是高中同学。”姚希津配合着她的戏码,“有幸见过。”
孟泽扯了扯唇,像是笑,又像是讽。
李明澜还没见他笑过呢,时间真能刷新性格。
他眼睛还是凉薄。
她弯起嫣红的唇,挽起姚希津的手臂“麻烦让让。”
孟泽的目光向下,定在二人绞缠的部位,如果他手上有刀,他划一个整齐的刀口
姚希津抬起表“我和明澜赶时间,让路。”
孟泽像一座冰雕,一动不动。
李明澜可以从旁边走,但那样的话,气势上就输了,她白一眼“同学,好狗不挡道。”
“既然明澜这么说。”姚希津冲着餐厅经理示意,“叫保安上来。”
“试试”孟泽两手插进裤袋。
李明澜和姚希津站在一边,但是她穿着白衬衫,孟泽也是,一身黑西装的姚希津倒成了局外人似的。
而且,孟泽和李明澜都不显年纪。
姚希津在商场摸爬滚打,气质上早已脱离少年气,他又抬腕表。
孟泽盯着李明澜的手腕。
她的袖口有斑斓刺绣,袖子长,盖住表盘,只露出一截表带。
高中时,她和孙境戴过情侣表。
她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纪念,却偏偏,和他一起时,她从未提过情侣表。
姚希津拉起李明澜“明澜,走吧,你不是还有采访吗”他要绕路走。
李明澜不动,站在孟泽面前“请你让开。”
姚希津步子一顿,她是在和这个高中同学暗地里较劲。
她上前一步,要用高跟鞋去踩孟泽。
孟泽脚下一退,避开了。
李明澜的高跟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她用肩撞开孟泽“cyr,我们走。”
*
孟泽匆匆上楼。
他的手有点抖,开门时,房卡掉下来,他弯腰捡起,深呼吸之后才开了门。
姓姚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改掉用腕表装逼的习惯,变化是手表的价格比当年翻了十倍。
但孟泽一眼就知道,姚希津的和李明澜的不是情侣款。和李明澜配对的那只表在谁的手上
孟泽忆起高山蝶的交代。
实在烦躁得很,可以多吃半片药。
行李箱被踹跑之后,可怜兮兮靠在角落。
他拉过来,当望见行李箱上的托运牌,他就知道不对劲了,他去按行李箱的密码。
错误。
他和吴临远同进同出,一路交谈,他只在吴临远提起“当年”时,心不在焉,也许是在那时,他和吴临远各自拿错了行李箱。
孟泽拨打吴临远的电话。
无人接听。也许讲座已经开始了。
孟泽推了行李箱。
行李箱再次滚到角落。
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没有药。
孟泽扯了扯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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