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店开在很隐蔽的地方,连标识都没有,穿过园林和湖泊,才看到半开放的院子。
林莎莎的宝马2系开在这地方甚至都有点格格不入。
情书微微惊叹片刻,但也没怀疑什么,毕竟莎莎姐以前带的艺人都还挺厉害的,在这种地方定制婚纱,还是挺合理的。
这么一看,莎莎姐跟着自己确实是屈才了。
是家私人订制,只接待熟人和贵客,所以隐蔽冷清,工作人员却不少。
刚进院门就有人来迎接“林小姐、宋小姐,这边请。”
好像一早就知道她们要来。
地毯厚重,踩在上面无声无息,情书忍不住张望了一下,环境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一丝杂音,因而显得有些幽深寂静。
林莎莎低着头看手机,周祁砚在问她情书精神状态怎么样,而林莎莎忍不住问周祁砚为什么这事也需要保密。
是的,这婚纱其实就是给宋情书准备的。
周祁砚最近一直在策划婚礼,但并没有征求情书的意见,林莎莎原本还在想,大约又是男人的自以为是的惊喜,在她眼里,哪怕审美很好的男人,大多也无法在不征求老婆意见的前提下把一个婚礼办得让人满意。
没想到周祁砚还挺细心。
就是林莎莎提心吊胆的,如果自己憋不住搞砸了惊喜,自己会不会被大老板分尸啊。
全套四套婚服,还有一套备用,全是她的尺码,因为情书经常要参加活动,临时叫设计师去给她量体她完全不会怀疑,倒是方便了周祁砚做准备。
只是她实在不太明白,送个礼物或者某个环节的惊喜就足够了,怎么婚礼这种大事,也要瞒着,十分不现实,而且似乎并不太必要。
一进门才能看到确实是个工作室,各式婚纱罗列,宛如一个小型博物馆。
但这些依旧不能满足周二公子的需求,情书的几套婚纱全是手工制作,紧赶慢赶才赶出来,如果不是婚纱,婚礼可能还要提前一些。
周祁砚言简意赅回了句“她能感受到的平稳和安定够多了,所以更喜欢惊险和刺激。”
他一向不喜欢过多解释,但大概是怕林莎莎憋不住,又多说了两句,“我跟她之间关于兄妹的记忆太多了,作为恋人的记忆却很少,但因为太熟悉,很多从陌生到熟悉的磨合阶段缺失,会让她觉得不踏实,所以我需要给她更多的记忆点。”
哪怕搞砸了,她也会兴奋愉悦记得很久。
按部就班准备婚礼她也会很高兴,但毫无期待状态下的婚礼,会让她觉得特别。
林莎莎的话确实让他反思了很多,情书确实只是想要更确定的他,所以一直在拉快进度,但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两个人进度太快,失去了很多可以支撑爱意的细节。两个人过往身份的限制,让她无法拖慢进度,只能不停加快再加快。可加快无异于饮鸩止渴,越往前推,越觉得漂浮没有实感。
林莎莎挑了挑眉,仔细想,她
的确是那种单纯乐观又莽撞的性子,喜欢挑战不同的角色,接受一切突然的意外,好像永远昂着头,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比起疾风骤雨,她更害怕平静的暗涌,害怕无声无息的消失,害怕明明谁也没有放开手,谁也没有做错什么,却终究走向不可更改的分别。
或许是因为早些年周祁砚的突然消失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阴影,也或许是她本性如此,所以他的消失才会让她更加痛苦。
周祁砚确实更了解她。
“行,知道了。”林莎莎收了手机。
店员拿着托盘出来,微笑说“这是zh新郎寄放在这里的珠宝,搭配不同的婚纱用,可以一起试。”
情书点点头,作为一个专业的艺人,试衣服对她来说很简单,不过她小心捧起一颗巨大无比的鸽子蛋红宝石,扭头对林莎莎小声说“你的朋友是已经富到把鸽血红当塑料配件了还是心真大啊,她敢让我试我都怕我手滑。”
林莎莎“”
换个正常人都该怀疑有没有这么个朋友了,以及猜到这么大手笔只能是周祁砚。
不过这孩子眼神真挚,真是个傻的。
“没事,又不是玻璃,碰一下就碎了,你试过的贵珠宝还少吗上次你戴的可是古董级的藏品。”
上次被主办方欺负,林莎莎用自己人脉替她借了某个大佬的个人珍藏,当天出的图可谓美神降临,好看得连上三个热搜。
当然,只有一条正面热搜,一条质疑是假货,因为那套珠宝自从被拍卖下来后就没有露过面了,而拍下来的人早就移民了。
还有一条老生常谈的热搜就是再次怀疑她身世。
彼时情书已经澄清无数遍自己不是什么豪门公主了,但没人相信,信了的也觉得她背后有金主。
情书也想起来了,笑了下“上次我全程梗着脖子好吗生怕掉颗珠子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不过这么说着,情书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设计师拉着她先去了化妆室,然后再试衣服,林莎莎就在外面等,顺便把小段也叫来捧场。
几套衣服翻来覆去试,设计师一直低声在问情书的意见,或许是对方太会聊天,又或者是情书真的没多想,总之就是试衣服环节愉快地过去了,她丝毫没怀疑为什么衣服这么合身,设计师这么事无巨细地询问她意见。
情书只是觉得累到极点,上了车倒头就睡,嘴里嘟囔着“结婚可真累人,我跟我哥要不别办婚礼算了。”
她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抗拒。
尽管已经答应他要筹备婚礼,可行动是一点没有的,他不提,她就也装作忘记了。
爸妈那边虽然同意了,但亲戚朋友一多嘴,他们难免会心里不舒服。
养个养子长大了跟自己女儿在一起就算了,养子还身份大涨,很有种攀高枝的感觉。
爸妈都是文化人,重名声。
周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周秉则都亲自见她敲
打了,虽然周祁砚立马处理了,可情书还是窥探到了周家的一角,自己大概不受大部分人欢迎。
当然,这些她都不在意,婚姻确实是两个家庭的事,但对她来说,就只是她和哥哥的事。
只是人毕竟还是复杂的。
情书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沉沉睡过去。
钟表的指针指向晚上九点,周祁砚离席晚宴,拿上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准备离开了。
周秉则轻敲桌面“阿砚。”
周祁砚回头,似乎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扯了下唇角,微微颔首“备孕,我老婆让我晚上十点前睡觉,抱歉。”
说起来这个借口还真是好用,适用很多场合。
周初月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偷偷给她哥发了个勇士的表情包。
在这个家里,周秉则虽然平静绅士又恋爱脑,但他其实是个疯子,小辈们很少招惹他。
大概也就周祁砚敢这么反复戳他不快的神经了。
说完,周祁砚就转身离开了。周初月刚刚看了米娅姐发来的婚纱图,真是美到让人窒息,她就顺便问她哥,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周祁砚平静地回答她“下周”的时候,她真的第一次感觉到周祁砚是周秉则的儿子。
隐隐有点不管不顾的疯劲儿。
家里人也是今天才知道,周祁砚今天过来就是特意来说这件事。
他唯一的示好是,愿意把原始力的控制权出让一部分。
老爷子沉默片刻,拒绝了,并表示,都是一家人,不需要拿利益交换什么。
爷爷当然不是真的认同婚姻,只是防止有人拿这个做突破口,去攻击周祁砚。
所以爷爷的话大概有两层含义,一是他彻底认同周祁砚继承人的身份,二是表态既然这个婚姻已成既定的事实,那就还是要维持体面要紧,不许再内斗。
周祁砚从老宅离开的时候,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雪是个好意头,他不由仰头看了眼天空,细细的雪花落在他脸上,带来微弱的凉意。
林莎莎还在手机里跟他汇报,说情书正好睡着了,她已经带她回中湖湾了。估计她醒来会吓一跳。
周祁砚笑了下,觉得情书确实保留了很多天真,她每天都元气满满,沉浸在自己的小雀跃里,很怡然自得,也很会自娱自乐。
她有时候甚至都不太关心外界,哪怕是对他,除了爱她这件事,其余也只管当下的情绪,很少就去琢磨去深究。
那房子是他们确定关系就已经在物色装修的。
每次她说要装扮公寓,他都会说不用,或者说过一阵再说。
她偶尔会追问一句为什么,得到他说“没什么”的回答,就不会再追问了。
他是觉得,他一个人怎么住都好,但有了她,就不一样了。
怕她觉得委屈,怕给她的不够。
她的衣服和配饰很多,要分门别类地放置,所以最好有个大的衣帽间。
她喜欢看电影,有个专门的影音室更好。
将来有了宝宝,也要有儿童房,到时候可以请几个月嫂保姆和营养师,那就需要佣人房
他精挑细选了中湖湾的别墅,确保她会喜欢。
但他还是有点犹豫了。
至少房子的事,应该跟她商量一下的。
但已经晚了。
他也做不到事事周全。
周祁砚驱车到别墅院子的时候,情书甚至还没到家。
林莎莎的车在十分钟后姗姗来迟,情书还没醒,大概真的累极了。
林莎莎看到周祁砚,降下一半车窗,指了指怀里趴着的情书“我叫醒她”
周祁砚摆了下手,从另一侧开了车门,把情书抱下去,顺便说一句“谢谢,今天麻烦了,就不留你们了,我带她回去。”
林莎莎点点头“那周总再见,我们就不下车了。”
车子驶离院子,周祁砚打横抱着情书,她醒了,但困得睁不开眼,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含糊地叫他“哥哥”
“嗯。”他轻轻把她往上颠了下。
情书便更紧地抱住了他,有些委屈说“你今天没去接我,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他回应她。
情书撇嘴“你一点都不想。”
“理由没有证据我有理由控诉你诽谤。”他一边说,一边抱他回客厅。
知道她就是碎碎念,甚至可能根本没走心,但还是句句回应了她。
情书毫无知觉,根本没去想为什么今天的电梯只用上三层,为什么走了这么远还没到卧室。大概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太放松了,好像完全不需要考虑任何琐碎的事。
她是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卧室变了的,她抬眸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整个人都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
手胡乱摸了摸,摸到周祁砚在旁边躺着才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把脸埋在他胸前,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忍不住抓了他一下“哥,这是哪儿”
周祁砚被她吵醒,嗓音低沉喑哑,忍不住笑了声“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把你跟我打包一起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百宝箱,有你就什么都有了。”情书往他旁边蹭了蹭,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
周祁砚揉了下她的脑袋“是新房,你可以看看,想怎么改造都行。”
情书愕然片刻,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
卧室有个步入式的衣帽间,此外还有个单独的衣帽间做收藏和分类用。
区域和功能的规划几乎都以她的需求为主。
情书却顿时觉得鼻子发酸。
他住的地方谈不上小,但总归以他的经济水平是很普通甚至逼仄的环境,周家的小辈都不大理解他为什么这样,情书却有点明白。
他看似十分的强大且冷静,但其实骨子里并没有多少安全
感,他的人生从出生就充满动荡不安,狭窄逼仄的环境可以使他感到安全。
说到底还是因为周家人并不怎么爱他,他或许始终都没把周家当做真正的家人,所以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拥有在周家得到的一切,他只握自己握得住的东西。
他永远都是这样,自己可以将就一切,却要把她想要的他想给的统统都给她。
情书有点难过,回身扑进他怀里,轻声说“哥以后莎莎姐来我这里,就不怕没地方坐了,也不用怕吵到我睡觉了,甚至我还可以安排客房给她或者小段。”
太难过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只好畅想一下未来。
你还有我,我会很爱很爱你,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周祁砚“嗯”了声。
情书觉得自己情绪大概太沉重了,都有点影响到他了,他的语调都有些发沉,眉毛也不经意间蹙起来,低着头一直在观察她。
情书笑了笑,突然附耳说“二楼转角那个三面玻璃的异型房间好涩情啊。”
里头放了桌子和架子,靠窗的装饰型台阶高度也特别合适,窗外是大片的湖和远处的山脉,傍晚的太阳会从这里穿过,这原本是个用来做茶室的观景房。
周祁砚“”
他捏了下她的脸,故意逗她“你要是想,我们现在可以去试试。”
他抬腕看表,上午八点钟。
“我今天晚上有个会,你有一整天的时间。”他表情认真。
情书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大白天的,虽然那边外头是大片的无人地,但莫名有种光天化日的感觉。
“我开玩笑的。那么硬,我膝盖受不了。”
周祁砚敲她的脑袋“就说你叶公好龙,好色是假的,我对你大概也没那么大吸引力。”
他低头觑她,带着点控诉的意味。
“激将法。”情书一副看穿他的样子,“激我也没用,我克服不了羞耻心,虽然这么漂亮的房子,我也很想玷污你一下。”
周祁砚挑了下眉,大概在说好了你别说了,没什么说服力。
情书拉着他去洗漱,顺便洗澡,然后突然把他按在浴缸里亲他的脸“哥,待会儿你叫再大声都没用的,不会有人来救你,你就乖乖从了吧。”
周祁砚偏头笑“嗯,那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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