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是一个躁动的季节。
陈青妤觉得，大院儿这些单身男青年女青年都躁动的很。
就连不单身的还有幺蛾子呢，陈青妤也是无语, 虽然看热闹很有意思, 但是赚钱更有意思的。陈青妤在家里窝了这么多年, 总算是能出去试试水了。
还是赚钱更有劲儿。
陈青妤没跟蔡明明一起，这倒不是陈青妤防备蔡明明，而是她们卖的东西不一样, 陈青妤觉得这种小件儿在那边卖, 效果也不会很好。这种东西, 就是要找女同志多的地儿。
蔡明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去了食品厂，在食品厂门口蹲点儿练摊儿。
白大妈那个不放心, 索性领着孩子也过去帮忙, 倒是一家子一起出动。陈青妤这边就一个人，不过第二天比第一天人还多。这消息传开了，人自然就多了。
有时候卖衣服这个事儿, 一个好的模特是能够顶很多事儿的。就冲着陈青妤穿的好看, 好多人都是直接买一套。
老头衫和牛仔裤必须都要啊。
陈青妤为了方便展示衣服，今天没穿毛衣, 老头衫外面套棉袄，看起来也是清清爽爽。
陈青妤其实, 我想叫他t恤衫来着。
但是大家都不这么叫。
她的摊子卖的格外快, 毕竟牛仔裤是个稀罕的玩意儿, 一传十十传百的，人很多的。
陈青妤“这都春天了，天气一点点也热起来, 现在买短袖是正好的，稍微暖和一点就可以第一批穿，这不是蛮好的而且这种基础的款式，不管什么时候价格都差不多，早买早享受。”
“大妹子，我想多拿几件，你再给我便宜点吧。”
一个中年妇女也挤在人群里，她倒是不要什么牛仔裤，这太时髦儿了，她可扛不住，但是这老头衫合适啊，太合适了。她打算家里人手一件了。
陈青妤“我这已经是薄利多销了，十块最低了。其实我主要是卖牛仔裤，老头衫是当捎儿拿的，为了搭配牛仔裤。而且这个商场就有，多少钱都知道的，我也要不上什么价的。再说这个我也不愁卖的。”
陈青妤对讲价的人也客客气气的。
“我拿八件，可不少呢，你再给我让一让吧，让一点，我心里也觉得舒坦啊。”
陈青妤纠结了一下，说“那我一件再给你让五毛，这真的最低了。”
中年妇女瞬间喜上眉梢，说“行我要了”
这么大的老头衫，九块五，赚了
“还是这老头衫好，实用啊，牛仔裤太新潮了。”一个个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就不像样。她可是看不上这不正经的裤子。什么电视剧不电视剧，干啥要跟电视剧学。
她看不上。
不过吧，她也悄悄打探“这是南方来的啊”
陈青妤“昂，是啊。”
她抬头多看了一眼，说“可不是南方来的么，这国家政策变了，咱也得响应号召啊。”
“呵呵。”
“姐，南方啥样啊，你给我找一条二尺一的。”
陈青妤“好嘞。南方啊，我们去的是羊城，不过也没到处逛啊，到底人生地不熟，所以也没到处看看，那边儿这会儿可没在四九城更繁华。不过人特别多，可能是因为我们除了火车站就是市场，天南海北的人都去拿货，所以人特别多。”
“啊，那还真想去看看。”
陈青妤“且遭罪呢，咱四九城现在没有直达得火车，中间要倒车，车上那个人，那个味道，简直了你这样看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上车估计都能吐了。不过我听说，这已经不错了，等天气暖和起来更不行了。我都不敢想夏天得是啥味儿。”
买东西的小姑娘听话所人家夸她干净清爽，笑了出来。再一想那热的挤在一起恶心人的味道，她默默摇头，说“那可够遭罪”
陈青妤“都是辛苦钱呀。”
“哎，我昨天就是在这儿买的，快来快来，人还在呢，就这儿”
有个小伙子领着几个人一起过来，几个人看见陈青妤，刷的就脸红了，结巴“有有有、有男款吧”
陈青妤“有的，你们都穿多大的牛仔裤男款二十五，我给你们找，你们看，这都微喇的，喇叭裤还是流行的”
几个人立刻挤上前，陈青妤这个摊位的人就没有断过，说实话，别看牛仔裤利润高，但其实老头衫出的更多更走量。不过买牛仔裤的一般都是年轻人，所以也不太讲价。
陈青妤嘤嘤，我就喜欢不讲价的买家。
“就这个，到时候咱穿一样的，然后去什刹海那边玩儿，嗐，可惜现在有点解冻了，不然咱滑冰去，那可是独一份儿。”
陈青妤笑着说“你们都穿一模一样，不滑冰就算是在大街上走，也是独一份儿啊。”
“是吗是吗”
几个大小伙子激动的很，他们这个年纪都是很渴望别人的目光的。
陈青妤“那肯定的啊。”
陈青妤以前可不是一个特别外向，跟谁都能聊上的人，虽说她也不是什么内向的人，但是社交牛逼症，她也是没有的。就是跟大多数人一样，说外向，不外向；说内向，也不内向。
就是普普通通的，中不溜儿的。
但是出来卖东西，这少不得就要多开朗一些。她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自来熟儿，跟谁都能聊几句。陈青妤眼瞅着自己带的货越来越少，估摸着也快收摊儿了。
她回家可得歇一歇，虽然不累，但是嗓子干啊。
陈青妤盼着回家，但是其他人可不乐意了。
“哎不是，怎么就剩这么几条了，还有吧你可得给我留啊。”
“你别挤，我在前边我先买。”
“哎不是。你干啥”
“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买不到我不走啊”
“这话让你说的，我还给我对象捎一条呢，谁也不是买一条啊。”
大家拥挤的很。
陈青妤“大家别着急。今天卖完明天还有的。大家也别急啊。”
“明天你还来”
陈青妤“还来的，差不多能卖个四五天吧，卖完了就完事儿。”
大家一听，嚯，才能卖个四五天，那也根本就没有多少啊。
“这不行，你被休息了，都给拿过来吧。我们来都来了。”
“就是啊你再拿点过来啊，别一天天的了，这不是看不起我们的购买力”
“你赶紧的啊，你看你这剩的都不多，尺码不够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陈青妤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哎不是，你们是花钱哎，你们花钱，咋的还这么着急她一个挣钱的都没着急呢，陈青妤陷入深深地迷茫，现在四九城的人这么有钱的吗
这生活水平都这么高了
陈青妤挠挠头。
大概是她有点蒙圈的样子显得人有几分傻气，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很是畅快。
陈青妤“也不差那么一天把”
“咋不差啊，差的啊，真的，我们肯定要买的啊。哎不是，小老板，你进货咋不多拿点啊就这么点，卖个四五天就没了，这都不够你折腾的啊。”
“可不是了，你进货多拿点啊。”
陈青妤“这刚开始，我哪儿敢啊。”
她嘟囔“我也怕赔钱啊，所以不敢拿太多，只是寻思先试试水看看情况。”
“你就是胆子小，就该多拿点啊。”
“谁说不是呢，这牛仔裤咋可能不好卖多时髦啊。”
“老板你先给我拿，我要一条二尺五的。”
“啊你咋还加塞儿我也要，去去去，后面去。”
“急什么啊。”
“没听说吗，小老板的货不多，这再卖一卖没咱的尺码了。”
“啊对”
“反正我得先穿。”
“小老板你回去再拿点货吧。”
“是啊。你回去再拿点吧。”
陈青妤“今天就算了，都这会儿了，明天吧，明天我早点来。你们如果要的也早点来。明天我多准备一些货。”
“今天还早呢。”
陈青妤失笑“真的不行，我家比较远，来回是来不及的，明早，明早一定多准备。”
“那好吧。”
“哎呀，你早上几点我一大早就过来”
陈青妤这次进货，一共进了三千件老头衫，一千条男士牛仔裤，一千条女士的。她自己预估是能够卖个十来天的。但是往往没想到，她卖到第四天下午，就开始有断码了。
等到了第五天傍晚收摊儿，东西都已经见底儿了。因为断码断号有些人穿着不合适，不然基本上再有个半天儿，估计就全都清空了。陈青妤这几天根本顾不得跟蔡明明交流，也顾不得大院儿的八卦，每天早出晚归，紧赶着练摊儿呢。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家里有一个恶妇的好处了，赵大妈名声在外，他们家练摊儿干的如火如荼，却完全没有人敢舞到她的面前。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落在她的耳朵里。
说肯定是说了的，但是大家又不敢在陈青妤面前说。不然赵大妈还不发飙
大家都觉得，招惹一个泼妇，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因为东西卖得好，这几天陈青妤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就是一个开心。
人么，赚钱也是证明自己的一个途径啊。
陈青妤缩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忙活起来，人的情绪都不同了。
每天风风火火的，就是一个高兴。
“俊文嫂子。”
陈青妤收摊儿回来，走在大门口就遇见了李玲玲，她正好下班。
陈青妤“你这是下班啦”
“嗯。下班了。”
李玲玲有几分腼腆的笑笑，随即扫了一眼陈青妤的自行车，她的车篓里放着几个叠好的编织袋，这袋子都空了的。
“你又去卖衣服了啊”
陈青妤“是啊。”
李玲玲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心里却有些鄙夷。
这年头儿，好工作的看不起一般工作的，工作一般的看不起工作差的，工作差的看不起临时工，而临时工临时工还看不起没有工作的街溜子。
当然，也看不起练摊儿的小贩。
这年头，小贩都是被人看不起的下九流。
大家对小贩的印象，还不如乡下的农民。
李玲玲在其他人面前没有优越感，但是在陈青妤面前是有的。她可是有工作的，同样都是救人，陈青妤就只得了点东西。但是她可是拿到一个工作的。
就算是临时工，也是好工作。
没看吗
现在多少下乡回来的男青年女青年，根本就没人给他们安置。
这么想着，李玲玲又骄傲了一点。
她带着几分骄矜的说“摆摊儿很辛苦吧其实我看你家也没说条件多差，何必要干这个呢，还怪丢人的，如果有一天政策变化了，说不定还能影响成分呢。”
陈青妤“练摊儿辛苦，上班不是一样辛苦这也没有什么的，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我是响应国家的政策，既然政策都是允许摆摊儿的，那我这么干也没什么不对。而且我也相信，没什么朝令夕改的事儿。我又不是搞小作坊，在大街上的摆摊儿算什么啊，至于影响成分更是无稽之谈。哎对了，现在也不那么看成分了。你也别总是往后看啊。”
陈青妤心里嘀咕，你一个在背地里跟有妇之夫搞在一起的，在我面前装啥装啊。
李玲玲嘴笨，陈青妤这么一说，她倒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了。虽然心里却是看不上，但是却又不敢说政策会变了。这话可不敢说，要惹麻烦的。
这也是陈青妤为什么总是强调“国家政策允许，她是响应政策号召”几个字儿。
她就是让人不敢多说什么，谁要是还敢在这个上面说啥，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虽说那场风暴结束了，但是大家说话还是很谨慎的，生怕惹出什么麻烦。
陈青妤拿捏着这一点，所以摆摊儿才没有人哔哔。
当然，赵大妈的泼辣也是主要原因。
但那是对大院儿的人，外人不知道赵大妈是啥样，又不认识，可没啥震慑力。但是陈青妤这个话有因为陈青妤总是这么说，所以摆摊儿都轻松了。
陈青妤跟李玲玲一起进了院子，李玲玲抿着嘴，说“嫂子，你是在哪儿卖东西啊”
陈青妤“咋的你想去看看你还是好好上班吧。耽误工可不好。”
李玲玲嘴角抿的紧紧地，陈青妤“我回去了，这一天真是说话说的嗓子都不舒服了。”
陈青妤不想跟李玲玲说的更多，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觉得李玲玲蛮好一个小姑娘，然后就果然人和人是要常相处才知道怎么样的。
这个姑娘属实有点拎不清。
太糊涂了。
陈青妤回家开门“小陈。”
陈青妤回头“明明你也卖完了”
蔡明明点头，神态带着激动，说“走走走，进屋说。”
两个人这几天都各自忙活，完全没有唠嗑的机会，这会儿遇见了，蔡明明直接进门，她感叹“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真是痛并快乐着”
这话可不是扒瞎，这几天蔡明明早就想跟陈青妤唠一唠了，但是他娘的，没时间啊
她这一次去羊城也是拿了千把块钱的货回来的，跟陈青妤没得比，但是千把块钱是小钱儿吗不是
这全国上下，绝大多数人家其实连存一百块钱存款都费劲，很多人其实都是月光，上个月借了下个月的钱，然后周而复始。为啥那么多人羡慕蔡明明呢。
除了因为她跟着男人进城，这是首都之外。
还以为他家条件确实很不赖啊。
马正义看着是个丧了吧唧整天和稀泥的老头儿，但是人家正八经的万人大国企的后勤副主任自家男人也是个正八经的老师，家里其他人也都不用操心。
这条件搁了四九城都是好的。
所以蔡明明才有一千块钱出门进货，她是第一次捏着这么多钱，心里还直打鼓呢。
不过没想到，她预料的看不起啊，敌视啊，抓人啊，都不存在。
她这样的小贩子，压根儿没人管。
她是在食品厂门口摆摊儿，食品厂女职工多，她卖的这些东西在这边卖最合适。你还别说，还真是
她第一天刚摆摊儿，紧张的劲儿还没过，就遇到好几个食品厂女职工，直接开门红，紧跟着又有下一波反正这几天，她都卖的贼好。东西都下去一半儿了。
“你跟我说去那种女职工多的厂子门口更好，我还拿不准呢，没想到果然是这么回事儿。”
蔡明明激动“我这几天卖东西，每天都可多人了。还有别的地方的人来我这儿买东西。哦对对对，还有，今天早上出摊儿的时候，王美兰遇见我还跟我商量，去他们纺织厂门口卖呢。我答应她明天去，我觉得，再有个五六天，我的所有东西都能卖光。”
这种激动兴奋的心情，她也不好跟别人说。那可太像是显摆了。
但是可以跟陈青妤说的啊。
他们是一样的。
她扫了一圈儿，嗞了一声，说“你也就比我多出摊儿一天，咋都没多少了卖的差不多了啊”
陈青妤“你得东西虽然看着少，但是实际上数量大。毕竟都是小件儿。我这都是大件儿，占地方，但其实数量也不算多的。这不是就卖的快我现在都断码了。”
蔡明明“那倒也是，哎，你说咱们这次卖完了，还去南方吗”
陈青妤“那你呢你想去吗”
蔡明明点头“我当然要去，赚钱哎，我以前虽然也把着钱，但是那也是有数儿的，是我家马健挣的，你看钱是在我手里。我还真是不敢随便动。就觉得不是自己挣得，不敢乱花。生怕自己真的花的多了，公婆不高兴，马健也心疼。”
陈青妤歪着头听着。
蔡明明“马健是对我挺好，也跟我说我来当家，可是他这么说，我也不能就由着自己的心。夫妻两个过日子，总是要互相包容互相照顾才能过的更好，马健对我好，我肯定不能大手大脚的，但是现在我能自己挣钱了哎。这感觉，嘿真的，就跟三伏天喝北冰洋一样，每天都很爽。就算是想买点啥，我都更有底气了。以前年节的时候家里准备节礼，我也不敢说要的更多。但是如果我自己挣钱，给我爸妈还有兄弟多买点，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儿了。我家里人可跟别人不一样的，他们对我很好的。那会儿我跟马健在村里，也是我兄弟帮我们家干活儿，给我们家撑腰。如果我有能力，肯定也要对他们好的。以前钱有数儿，我不能不考虑自己小家庭还有孩子。但是如果赚钱多了，我就能大方点了。”
蔡明明碎碎念，家长里短也不少的。
陈青妤失笑。
你看吧
你看你看吧
她婆婆赵大丫同志还纳闷儿她为什么从来不考虑第二春，第二春个嘚儿啊
就连蔡明明和马健感情那么好，生活上都要互相迁就互相多考虑，就连帮衬娘家也是有顾虑的。她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感情一般的人家了。
所以啊，找个嘚儿
她一个人多轻松自在啊凡事儿自己做主，那何必要找个男人给自己套层枷锁陈青妤本身对男人的兴趣也不大。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是有这么句话吧
她觉得很适合现在的她。
陈青妤“那既然你也觉得还能继续干，那么这波儿卖完了，我们再去一趟南方”
“行这样行我家里人也说这个事儿我自己决定，那既然是我自己决定，我肯定是要干的啊。赚钱哎，哎，我跟你说”
她压低声音，小声说“我摆摊儿几天赚的，都比我男人一年工资多。”
陈青妤也小小声“我也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桀桀桀的笑了出来。
陈青妤“这一次卖完了，你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下次进货还要进什么，虽说四九城人口众多，但是会舍得买东西的也就那些人。像是你在食品厂门口都卖过一茬儿袜子了，之后再去卖肯定不行，因为人家都买过了。”
“啊，也是哎。”
陈青妤“这些你回家跟你家马健商量吧，我看他脑子转得挺快的。”
蔡明明“嗯嗯，等我跟他商量。我男人还是支持我的。你是不知道，我们家不是跟袁家是对门吗他们家还看不起我练摊儿呢。袁皓风还跟管婷婷说，再怎么也不能干这个，丢人现眼。说我丢了马家的脸。嘿，这不是有病我自家的事儿，我男人都赞同，用得着他在背地里嘀咕”
陈青妤撇嘴，这个袁皓风啊。
你妈跟人乱搞你不觉得丢人，你自己跟人乱搞你不觉得丢人，现在邻居卖东西自食其力靠双手挣钱，你替人家全家觉得丢脸。真是不知道脸皮怎么那么厚。
陈青妤翻白眼“我以前咋不知道，这人这么不着调呢。就他家那些破事儿，好意思说别人吗什么玩意儿。”
“谁说不是。”
陈青妤“那你婆婆呢，有不高兴吗”
蔡明明“她第一天的时候脸色是有点难看，估计是真的觉得丢人了。但是当天晚上看到我数钱就变了。现在比我还有劲儿，如果不是我家还有俩娃儿要带孩子，她恨不能自己去南方进货，然后回来摆摊儿。财帛动人心啊”
蔡明明都觉得无语。
真是，她婆婆竟然就这么被金钱打倒了。
陈青妤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有还有呢，咱大院儿好几个人跟我婆婆打听咱们俩的事儿，今早王美兰还来试探我摆摊儿收入怎么样了。他们跟我婆婆打听进什么货，还打听成本，不过我婆婆给应付过去了。当然啦，我婆婆也不太清楚，我没跟她说你的事儿。”
蔡明明是典型的东北人，个性虽然大大咧咧，但是人仗义。
她说“你就放心，别人不知道你那边具体情况。”
陈青妤“谢谢你。”
她眼睛弯弯的，蔡明明“嗐，应该的。要不是你的想法，我都不知道还能干这个。也不知道咋走这个门路赚钱。”
她说“这谁能想到，卖这个都这么赚钱。”
陈青妤点头。
蔡明明属实也有点憋得慌，真的，赚钱了不能太张扬，但是她真的好想炫耀啊。
“我赚钱了，这几天可天天买肉，嘿嘿。”
陈青妤“我家最近也吃得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桀桀桀
笑的很鬼祟，但是真的很高兴，这咋不高兴啊这可是赚钱的大事儿。
蔡明明又碎碎念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陈青妤不想做饭，等人走了在家数钱。
“妈妈。妈妈我们回来啦。”
小佳小圆两个人放学人还没进屋，就呱呱起来。
陈青妤“正好，你们给书包放下去买晚饭。”
小佳小圆“咦哦，行买啥”
陈青妤拿出钱和票，说“去国营饭店，也不知道今天啥菜色，你们看着买，喜欢吃啥就买啥，喏，带着饭盒。”
“好”
两个小孩儿不是第一次跑腿儿，麻溜儿的把八个大饭盒都装上，一人提四个。左右各两个。
他家食量大，买的少不够吃。
小佳小圆两个人一起出门，走到前院儿看到王大妈又拉着娜娜姐姐嘀嘀咕咕，两个小孩儿悄悄撇嘴。
三娜跟他们是同一届的，但是不是同班。不过上下学经常一起走，三娜就时常跟他们抱怨，奶奶总说难听的话，然后大姐就跟妈妈吵架，给妈妈都气哭了。
三娜觉得大姐太过分了。但是娜娜觉得她们不体谅奶奶。
小时候整天在一起的三姐妹，感情也不同了。
不过作为局外人，小佳小圆都觉得三娜奶奶不是个好的。哪有整天这么挑拨的。
王大妈看到两个小孩儿提着饭盒出门，赶紧问“小佳小圆，你们这是去哪儿”
小佳“王奶奶，我们去买晚饭。”
王大妈一撇嘴，说“这咋又出去买晚饭，家里有多少钱值得这么造，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挣点钱都不知道姓什么了。小佳小圆啊，你们得好好的说说你妈，你们还小，家里可得攒钱为你们的将来考虑的。这现在就这么花，你们将来怎么办这样哪里是过日子的人。哎对，你们跟王奶奶说说，你妈摆摊儿挣了多少钱你们知道不你妈可不能把这事儿瞒着你们啊小佳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顶梁柱，你妈这个事儿可得跟你说的。”
小佳“我家顶梁柱是我妈和我奶。”
他何德何能，还顶梁柱。
小佳“王奶奶，我妈一天出摊儿也很辛苦的，要是还做饭就太累了，买点多省心啊。王奶奶，都这个点儿了，你不做饭吗”
王大妈“娜娜她妈还没下班，等她下班做饭。”
小佳“哦，她下班还要做饭啊那好辛苦。”
小圆点头“是啊是啊，真辛苦，王奶奶你真轻松，什么也不干，就坐着闲话家常就行。”
小佳小圆两个都不喜欢王大妈，愣是阴阳怪气起来。不过王大妈可不懂，她哪里想得到小孩子是阴阳她。
她说“做婆婆的，什么都得自己干，哪里还有点什么威严了我可不是赵蓉那个个性。儿媳妇儿进门，竟然还拿不住。”
“呵呵，我婆婆啥样用的着你管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整天刻薄儿媳妇儿”管婷婷下班，正好听见了，她白了王大妈一眼，十分看不上她。
这每个人立场都不同，管婷婷的立场是做人儿媳妇儿的，自然是看不上王大妈这样的。虽然他家婆婆赵蓉特别会装腔作势，但是赵蓉是偏心皓风的，对他们这个小家也是很有好处的。
所以管婷婷没那么烦赵蓉这个当婆婆的。
但是大院儿这些个老太太，她真是看一个烦一个，都什么玩意儿。
“你有那个功夫管管自己的事儿吧，连个孙子都没有还整天盯着别人家，自家的事儿掰扯明白了吗可笑。”
她故意扎王大妈的心。
你不是痛苦没有大孙子
我就用这个戳你。
李玲玲在屋里听见这话，不赞同的出门开口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王大妈再怎么也是长辈，你说这个多难听咱们都是一个大院儿的，得以和为贵啊互相该是亲如一家，你这样也太不合群了。女人家不能这么刻薄的。”
“啊呸有你什么事儿你倒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这么关心他们家，你去给他们家生儿子啊你们自家也是整天求子都要疯了，还出来多管闲事儿，你多管管你爸妈吧。什么东西。”
管婷婷也不客气。
她深深的看了李玲玲一眼，十分敌视。
李玲玲气的红了眼“你说的这是啥话也太难听了。”
“难听你别听啊”
小佳小圆眼看现场就要打起来，默默退场。
唔，其实还想看的，但是就怕看的太快乐，忘了去买晚饭，去完了可就没有了。
两个小孩儿提着网兜离开，一出巷子遇到自家奶奶，赵大妈“你们这是去买饭”
两个小孩儿点头。
赵大妈“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圆“奶。我们出来的时候，管婶婶正在和王奶奶还有玲玲姑姑吵架，你现在回去还能看。”
小家伙儿友情八卦消息。
赵大妈立刻“哎呀，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去了，这种热闹可少不了我，你们注意安全啊。”
“知道的。”
两个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出门，自然不怕的。
谁能想到啊。他们以前是黏着妈妈不放的超级妈宝。
现在倒是自立的很。
赵大妈三步并作两步回家，刚进大院儿就看到陈青妤倚在连廊的地方嗑瓜子儿看热闹，而管婷婷和王大妈可吵起来了。
管婷婷“把刻薄当威严，把恶毒当有趣的，咱是没见过。真是人家谁家不是亲如一家，就是有的人专门对着自家人下手。咋的在家里忙不过来了，现在还要出来嘚瑟我们家也是你能编排的”
“你这小贱人，你家都有劳改犯，你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你还敢”
“你可给我闭嘴吧，政府都没说搞连坐呢，你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又忘了你舔我们家那会儿了。现在装什么正义使者，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赵大妈从儿媳妇儿手里抢过点瓜子儿，问“因为啥啊”
陈青妤“王大妈背地里说赵蓉，被管婷婷听见了。”
“呦，她跟她婆婆感情不是很一般这还护着”
“那也是一家人。”
“也对。”
不过很显然，不管是王大妈还是管婷婷，都不是赵大妈黄大妈之流，虽然吵嘴，但是还是要脸又克制的，他们吵了半天，没吵出个所以然，眼看下班的人更多，倒是很快的各自冷哼起来，鸣金收兵。
赵大妈“就这就这就完了”
陈青妤“他们打不起来的。”
赵大妈超级遗憾，这几年大家打架都很克制啊。看起来真没劲。
“这吵完了啥用也没有，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没人回应赵大妈的感叹。
毕竟，大家也不是很想得罪王大妈还有管婷婷。
管婷婷回头瞪了赵大妈一眼，转头往中院儿走。
赵大妈好奇“不是说李玲玲也在”
“干不过管婷婷，气哭了进屋了。”陈青妤可是看了热闹的。
她说“我觉得哦，管婷婷知道袁皓风跟李玲玲有一腿。“
两个人进了屋，她小声嘀咕。
赵大妈一下子来劲了，问“咋说”
陈青妤“管婷婷看李玲玲的眼神儿淬着毒一样，真的，我不夸张，她看李玲玲都带着恨。”
赵大妈“这可真是造孽呦，说到底还不是袁皓风不是人。”
陈青妤诧异的看着赵大妈，随即又笑了笑，感叹为啥她为啥能跟赵大妈和睦起来。就是因为赵大妈虽然有时候不做人，但是有些观点还是很对的。
她就不像是林三杏，不管是什么事儿，男人都没有错，错的都是女人。
这就让陈青妤受不了。
她宁愿面对她婆婆这种性格尖锐的，都不乐意面对林三杏。
因为就连后院儿的黄大妈，都不会嫌弃孙女儿张萌萌是个女娃儿。
陈青妤“有些人啊，就那样。”
陈青妤吐槽了一声，懒得说更多，赵大妈倒是说“哎。你这剩的不多了，再有两天能卖光吧”
陈青妤“能。”
她说“估计明天差不多，运气好可以全卖掉。”
这利润刚刚的，陈青妤“你没事儿也打听打听房子的事儿。”
“这我知道，但是现在住房都紧张，谁家舍得卖房子啊。”
陈青妤点头，她以前看小说总觉得进城买房子很容易，但是现在算是知道了，真的很难，商品房还不知道哪年能出来呢。而普通的住住宅，不少都是没有产权的集体房子，他们是只有居住权。
还有一部分倒是有，但是这样的很少，而且，大量知青返城，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不够用，谁会往外倒腾
还有一些是平反之后返还财产，但是这样的房子虽然有产权，但是里面住着人也不好撵，就是一个麻烦，所以买房子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还有一些伤了心打算把房子出手然后离开国内的，那房子不小也不便宜啊。陈青妤不敢折腾那么大的。
她不是买不起，但是就靠这一次练摊儿就能买得起，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而且她也还是很想住在这一片儿的，虽然这一片儿住的不是什么能人，但是他们熟悉这一片儿的环境。孩子还小，住在熟悉的这一片儿还是稳妥一些的。
陈青妤“反正撒摸吧，哦对，你在厂子打听一下，看看谁有自行车票，咱买。我说好了要给小佳和小圆买自行车的。”
赵大妈“行，我打听一下，咱花钱，这个肯定是行的。”
自行车票是紧张，但是给钱么，还是有的。
要是以前，可不敢这么大张旗鼓，但是现在还是不同了。
现在可不会因为淘换几张票就扣帽子。
赵大妈“我明天回厂子里就问问，如果没有呢”
陈青妤“那就去黑市儿看看。”
黑市儿现在也还是有的，不过不像是以前那么鬼祟了。
“行”
赵大妈“你说现在的孩子日子过的多好，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没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他们倒好，才九岁就有了，真是美死他们了。”
陈青妤“有个车子也方便。”
“那倒也是。”
他们是机械厂子弟，机械厂小学其实也不远，但是有个车总归更方便不少。
“哦对，我明天晚上要回来晚一点，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陈青妤“”
赵大妈“你还记得我们厂子的贺副厂长吗”
陈青妤点头，当然记得。
“他媳妇儿去世了，哎，他媳妇儿你也见过的吧曾经来咱们家道谢过那个女同志，你说真是人生无常啊，她好像是心脏咋的不好，突然发病的，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气儿，但是根本没抢救过来，你说快不快。”
陈青妤“她蛮年轻的啊。”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她去世了，我们食堂的主任多会舔啊，把这事儿就担下来了。后天出殡，他家关系广，去的人蛮多的，席面的事儿，我们主任揽下来要帮忙操持，让我们都去帮忙，后天一大早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所以我们明天下班就要过去做些准备。这个狗腿子，真会拍马屁。”
陈青妤“你这性格还能听摆布啊”
赵大妈一顿，嘿嘿起来，说“给钱的。”
陈青妤“怪不得。”
她就说她婆婆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也不是那种为了拍马屁给人干活儿的。
赵大妈的观点是，反正你不能开除我，我一个食堂打杂的，也没什么升迁，所以就根本不看领导脸色。只要不违反厂里的规章制度，想干啥干啥
无所畏惧
领导
去一边儿去
领导喜欢又不能当饭吃
她一个老太太，也没啥升职加薪了。
不理会
但是赚外快，那还是可以的。
赵大妈“一个人给五块钱，还包了两顿饭，很值的。”
陈青妤点头“你觉得行就行。”
赵大妈得意的同时又感慨“你看看人多脆弱，这突如其来一场病，人都可能嘎嘣一下子没了。所以有时候真是得对自己好一点。不然就这么下去，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那多亏啊要我说咱家就该好好享受，吃好喝好。”
陈青妤点头。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说“你快退休了吧”
赵大妈一愣，陈青妤“你算算，快了，也就今年年底啊。”
赵大妈“唉我去，你不说我都忘了，这”
她偷瞄陈青妤“小佳小圆也不能接班儿，我就正常退休”
陈青妤点头“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你就正常退休吧，有个退休金总是稳妥的。”
赵大妈松了口气，她也怕陈青妤反悔要工作，毕竟是还能以后传给孩子。就算不要，卖掉也是钱，现在这工作又涨价了啊又又又涨价了她都怕陈青妤心动。
但是如果是不接班，走退休的程序，那这钱可就是她自己得了。
她贼兮兮的看了陈青妤一眼，陈青妤“你看什么看啊，你当我以前是忽悠你啊，说好了就是说好了。这是俊文哥留给你的，也算是你的一个保障。你自己留着吧。”
赵大妈忙不迭点头，随即有几分失落的说“俊文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就是命不好，担不起这福气”
这要是他还在，跟陈青妤两个人日子肯定过得更好。
哎
陈青妤倒是淡定“他命挺好的，没什么不好。别说这有的没的，下个月就是清明节了，我们多买点东西上山吧。”
赵大妈“对。对对对。”
她说“我们多给他烧点，他在下面也能过得好，好好保佑咱。我儿子就是比我男人强，我男人是半点也不保佑家里。但是你看我儿子就不同，保佑家里越过越好。”
陈青妤“”
无语。
她说“小佳小圆咋还没回来。”
谁要讨论这个啊转换话题。
果然，赵大妈被牵着走，她说“我去门口看看。”
赵大妈去大门口迎孩子，陈青妤耸耸肩，把桌子摆上，准备就绪，就等吃饭。
小佳小圆出门买东西熟门熟路，两个小孩儿提着饭盒往回走，“奶，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对”
“赶紧的”
陈青妤家今晚吃的不错，同样的，马家也吃的不错，蔡明明割了半斤肉呢，炒的喷香。
马家和袁家是对门儿，自然闻得到。
这会儿袁家的人都下班了。
“他家咋又吃肉。”
“我看是这买卖做的不错，这几天都连着买肉了，不挣钱能这么花”赵蓉嘀咕起来。
不过袁浩民倒是蹙眉，说“投机倒把，就该给他们这样的都抓起来。真是不知所谓，丢人现眼。”
袁皓风点头，他们都是有正式工作的，是顶顶看不上这样的，但是，心里却也不是完全不羡慕。这些年，他靠着身体好，其实也拿到不少的好处的。
他家日子过的还是很好的。
但是这也好几年了，他没腻，有些人也腻了。
管婷婷的姐姐那边也出了事儿，所以他现在日子不像是前几年那么好了。虽说还能跟香香有联系，但是香香跟他来往的也少了。他曾经也想让香香生一个他的儿子，这样可以拿捏香香，她的家产可不少。他的儿子继承了香香的东西，那不就是他的
这是他妈赵蓉出的主意。
但是香香防备的很，坚决不生的。
他的计划落空，大概是看出他的心思，香香对他也冷淡不少。
所以现在袁皓风日子不如之前了。
他家可好几天没吃肉了。
“他们这个生意，做的不错，肯定赚。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卖，能赚多少去哪儿进货这个咱都不晓得。”赵蓉又嘀咕了一句，看向了儿子，袁皓风若有所思。
袁浩民“你打听这个干啥，咱们也不干这个。”
赵蓉又看了儿子一眼。
袁皓风没言语。
晚间回屋，他期期艾艾的跟管婷婷商量“婷婷，你跟陈青妤是老同学，你去找她探一探虚实呗”
管婷婷不乐意“我丢不起那个人，她是什么档次，我是什么档次。”
她挑眉，尖锐的说“我还没说你，咋连李玲玲那种货色都要你瞎啊她能有什么用你跟香香他们那些人，我就忍了。反正你是男人，咱家不吃亏的。但是你咋能跟李玲玲她今天还冒出来挑衅我，但当我看不出来这个小贱人，长得丑想得美”
“你消消气，我哪里会喜欢她，我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哄她呢。”
管婷婷“你别忽悠我，她有什么用，我看她又没钱又没长相，不值一提。”
“咋没有摆摊儿丢人，咱不能去，但是我可以忽悠她啊。”袁皓风意味深长“我们都是有正式工作的，肯定不能去干这个。但是李玲玲一个临时工，她可以啊。她赚了钱，我忽悠她还是很容易的。”
管婷婷眼睛一亮，她激动“你快说说。”
袁皓风“她是女同志，比较容易跟陈青妤还有蔡明明她们打成一片，到时候说点好话让她们带着，一起练摊儿那就是钱。她们刚有这个打算，我就琢磨这个事儿了。你看赵大妈那种刻薄人都不拦着，一猜就是有利所图。既然如此，我们也想办法插一脚。”
“你说得对，皓风，还得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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