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霍涔才起身,开了大门出去。
许听宁听见打火机的滑动声,然后就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 又是嚓嚓的声音。
他应该是抽完了一支,又点了一支。太静了,她听得很清楚。
“霍涔,你别抽了,把烟灭了,进来。”
他才不听她的, 猛吸几口,非要抽得一点不剩,才踢门进来,他把烟头扔进餐桌上的烟灰缸里,抄着裤兜,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他现在也不想开灯,不想看见她哭, 还他妈是为了别的男人。
“就那么喜欢卫君豪吗”他冷声问。
“我只是不想牵扯别人。”许听宁低低开口,声音已经平静, 只是带点鼻音,“霍涔, 卫君豪不知道你我的事,这些跟他也没关系的。”
“没关系他就不会在朋友圈发那些你的照片。”霍涔不屑地道, “我小姑为了让老太太高兴, 微信的背景一直是全家福,他还主动给我小姑发了好几条微信,能不知道他朋友圈里发你的照片, 会被我看见”
“什么照片”许听宁完全不知道。
“你在寺庙里拜佛时候照的,你不是挺迷信吗,记得跟你男朋友讲,佛前照相不吉利。”霍涔不想描述,提起来心浮气躁。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骗了你。”许听宁大概知道霍涔为什么来这么一出了,“我们只是同学,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之前为他背债,是因为他要借钱给他外婆看病。”
“霍涔,我外婆她从发现胃癌到去世,只有短短一个多月,她其实一直都不舒服,但都没告诉我们,自己去小门诊看,以为就是普通的胃病。我早该发现的,她喜欢的辣椒下饭,我以为是喜欢家乡的口味,其实是她没胃口,她喊背痛,我还给她揉,以为是她累了,其实那是癌症转移了。”
“我高考那天是第一次高考那天,外婆把我送到门口,她跟我说等我考上了z大,报到那天想送我去,还问我她这个老太太去了,会不会给我丢人。”
“我没考上,我知道她很想看到我上大学的,她求生欲那么强,开刀手术那么配合,胃切了一半,肝也切了那么多,从手术室出来水都不能喝,就一个劲地跟我妈说,千万别告诉我,别影响我复读。”
“早知道她没几天就过世,就不该做那个手术,让她遭那种罪不对,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带她去医院检查的,医生说如果发现得早,只用做一个小小的手术,之后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没那么多钱,背上债我也很后怕,可是我如果借了钱给他,他外婆就能活下来了,而且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会跑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霍涔一直就那么无声无息站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看不到表情。
“霍涔,我就是太想我外婆了,我真的不想解释这些,说了会想起她,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她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但是很小很轻。
霍涔缓缓走过去“听宁。”
她抬头,身子往后缩了一下,下意识拉紧毯子。
“我不过去,你别打自己。”霍涔后退,差点碰到了餐桌上的蔓绿绒,他伸手扶住,摸到上面的铁杆尖端,指腹一股刺痛,手刚移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按了上去。十指连心,痛意刺骨,他才觉得痛快了点。
“我之所以故意让你误会我和卫君豪,是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再来找我了,但是我忘了我们离婚也没几个月,这样太快了,可能让你感觉到了背叛。”
即使不爱,可拥有过,哪怕是猫猫狗狗,看着投入其他人的怀抱,也会生出重新占有的妒忌心。
霍涔自尊心那么强,她之前怎么就忘了呢。
“霍涔,你问问你自己,其实你知道的,我之前那么爱你,就算离婚了,不爱了,我也不可能那么快爱上别人。”
他抬眼,缓缓转身,将满手的黏腻握在掌心。
“就这样结束吧,别做跟我有关的事,别找我,你会发现你很快就会忘了我,那时候你再往周围看看,你就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谁。”
他不回答,任黏腻从指缝中流出。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能退学离开这里了,我还有一学期就毕业了,外婆肯定想看我毕业的,你也吃过外婆做的饭,她对你那么好,你就当看在她的面子上。”许听宁小声哀求,“霍涔,好不好”
他抽了纸巾,擦拭铁杆上、桌上的血渍,擦完走到门口,拿起挂着的大衣,没有穿,打在手臂上。
“好。”他开门,“别哭了。”
他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屋里彻底陷入了黑暗和安静,许听宁趴在沙发上哭,哭了一会儿开始胸闷气短,她拿起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许鹊清离这里很远,救护车来又会闹得尽人皆知。
她试着站起来,感觉没有那么糟,拿上所有的证件下楼打车,到了医院检查完,好在只是缺氧,没什么大事。
“孕妇的需氧量本来就比普通人大,但是如果你是突然感觉到,可能是胎儿脐带绕颈,也可能是心情因素,刚已经排除了前者。”医生看着她哭红的眼眶,“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但是为了孩子,也要保持心情愉快。”
许听宁很自责,戴着吸氧的设备也不方便说话,就用力点了点头。
在医院住了三天,卫君豪在这期间给她打了电话,说公司的事解决了,听起来挺愉快的。
许听宁说那就好,又问修车费多少。卫君豪不肯说,嘿嘿笑,说不用了,他还要来请她吃饭呢。
许听宁拒绝了,但是卫君豪一直软磨硬泡,最后她没办法,只好问他“那天是你故意把车停在垃圾箱旁边的吧车也早就修好了,是不是”
她为了还他修理费,去了那家修理厂,问过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卫君豪支支吾吾“听听,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想多跟你见几次。”
“那你外婆生病呢”
卫君豪瞬间沉默。
“你当时跟我说你外婆病重,需要马上手术,还把病历发过来给我看,可实际你外婆并没有生病。”
这些许听宁知道的时候,卫君豪已经跑到了国外,那些钱都被他挥霍到了赌场。
她又不是傻,她只是在霍涔一个人身上犯傻。
那通电话过后,卫君豪就没再打来了,大概是没脸。
出院的第一天,学校也放了寒假,她联系了许鹊清,搬回了一中住。
每个人孕期总有变化,许听宁最大的变化是更加害怕孤单,尤其是晚上,总不想自己睡。
许鹊清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妈,怎么了”
“我要去出差,可能要半个月,你自己行吗”
“行。”许听宁往嘴里塞着烤鸭,“可能从小在这长大吧,只要在这里,就觉得不害怕,哪都很亲近。再说还有祁毛住这呢,有事了我喊他。”
“你跟他说了”
“说了。”本来许听宁也不想说的,但是在医院吸氧那回又碰见他父亲了。
她都想不通,一个耳鼻喉科的主任怎么值班的时候老爱往妇产科跑。
“祁毛没说什么吧他妈妈嘴挺碎。”许副校长对前任校长的成见根深蒂固。
许听宁笑笑“没说什么,放心吧,他不会跟人说的。”
祁毛就是不相信,非要看她的肚子,她就把四维照给他看了看。
祁毛说肯定是个小公主,因为长得像她。许听宁才不信呢,说可拉倒吧,她都看过几百遍了,长得一点都不像她。
“不像你,那就是像霍涔了,这么说是挺像的,哎,厉害了,这又是张祸害人的脸啊。”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许听宁心想嘴碎这毛病,大概是有遗传性的。
霍涔这段时间都没去公司,对外说休年假。魏肖去洲际华府找他,敲了一十多分钟的门,里面才有了动静。
霍涔穿着睡衣,上面几粒扣子没系,头发凌乱,胡楂也没刮,倚着门,抱臂看着他“敲魂呢”
“我是真怕你成魂”魏肖推他,“让让,我来救你了。”
霍涔揉揉头,随手拿了包烟,夹在指尖一支,又去找打火机。
“你打算怎么救我”
“你把胡子刮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魏肖四处看着,果然是没女人的痕迹。
霍涔往沙发上一躺,喉结撑出尖锐的弧度,仰头吐出口烟“相亲就免了。”
“谁让你相亲啊,被婚姻捆绑住就你这德行,走,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
魏肖说得意味深长,霍涔脸色都没变一下。
“逢场做戏而已,你男的又不吃亏,怎么,都单身了,还忘不了听宁呢”
听到那两个字,霍涔没吭声,挑了下眉,又抽了几口烟,站了起来。
没多久,两大男人一起下了楼。
“我手机呢是不是忘你家了”魏肖摸着衣兜。
霍涔懒得再上去,给他说了门密码,在楼下等着他。
长椅上一小女孩在画画,旁边是一只晒太阳的流浪狗,他从旁边走过去,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许听宁说她怕被狗咬。
“叔叔,你是不是在看我画画”小女孩努力仰着头。
“没,我看狗。”
“哦。”女孩扁扁嘴,过了几秒又仰起头,“你看,我的iad
笔找到啦”
霍涔想起来她是谁了,点了点头。
可能是他太敷衍了,女孩以为他没懂,晃着手里的笔,举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顺着她的手,余光扫到平板电脑的屏幕。
是roceate画画软件,左上角贴了张照片,应该是正在临摹。
照片上的人是侧面,大概是在厨房,因为正刷着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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