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涔被送到了医院, 其间一直紧紧拉着许听宁的手,如果不是他脸色苍白,瞳孔有微微放大, 叫着也没太大反应,霍飞渝都以为他是装的。
医生再次询问被电击的具体情况“被什么东西电击到的”
霍飞渝在来的路上已经跟父母解释, 这件事跟他无关,是霍涔发疯了一样抢夺他手里的电击棒电自己, 父母也并有再深究,他现在只有配合医生,就能把自己摘出去,他比划着“就那种很小, 网上就有卖的,电击程度不高”
“是这个。”许听宁打断他, 拿出电击棒。
她只有最初片刻的慌乱, 之后一直表现得很镇定, 叫救护车、送霍涔到医院、陪着去检查、认真听医生的话、努力做着交流,甚至还在混乱中捡起了地上的电击棒。
医生接过去,看着“电击到具体什么部位”
“这里。”许听宁拿着电击棒,在霍飞渝身上戳了一下。
“啊”霍飞渝被电得大叫出声,表情错乱。
许听宁平静低看着他“抱歉, 我只是想指一下地方,以为没打开。”她脸色不好, 嘴角很干,有一处裂了道口子,是她自己咬的。
霍飞渝捂着胸口,恍恍惚惚,都没反应过来。
医生看了他一眼, 没管他,说“目前来看,这个电伏不应该让患者出现这么大的反应,但他有昏迷的情况,我们还得做进一步检查。”
“他怕电,很怕。”生活中其实看不出来,许听宁第一次发现,是在高中电学实验课上,当时他俩一组,老师让做电表的改装,霍涔半天都没动,脸色冷白,阴沉沉看着桌上的电表盒。
但他很快就克服了,在许听宁耷拉着嘴角,说他要是不想跟她一起做实验,她就换个人一组的时候。
可还有一些东西是他克服不了的,比如那种类似电棍、电棒之类的东西。他们班之前有个二货,不知道从哪搞了根电棍拿到霍涔面前挥着玩,被霍涔拎着凳子,差点劈一脑门。
在那之后霍涔消失了整整一节课,许听宁找到他的时候,他缩在偏僻水房的角落里,抱着头发抖。
“还有,他心脏不好,有应激性心肌病。”许听宁强行把思维拉回来,点开手机给医生看她之前拍的病历。
医生看完面色严肃,交代身后医护人员“测心电图、心肌酶”
许听宁在外面等着,其间只离开了一次,是处理霍涔的医保问题。霍商东听到,跟她说走医保太麻烦,意思是不差那点钱,刷银行卡缴费就行。
“他赚钱也不容易。”许听宁低低说完,又继续去处理。
霍商东愣了愣,在商界打拼自然不容易,尤其是霍涔这个阶段,守业比创业更难,但就算是父母,也没人想过他容不容易。
他看着许听宁捏着单据,手指微微发抖的样子,也意识到她所有的镇定,都是硬撑的。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万幸的是霍涔没什么大事,人死不了,也没残,但是因为心脏原因,给他输了药,现在还没醒。
医生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地说他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刺激到心脏,加上他本来的病,很有可能休克,轻则落下后遗症,重则人就过去了。
老太太脸色难看,刚服用过降压药,医生在的时候她没说什么,等只剩下家里人,她才看向霍飞渝。
“小渝,你为什么电你哥”
“奶奶,我没有啊电击棒是买给我朋友防狼的,而且早都买了。”霍飞渝一脸无辜,拿出手机,给老太太看聊天记录,“您看,我朋友遇着色狼的事都好几天了。”
做戏做全套,霍飞渝早有准备。
“我想给我哥点烟,拿打火机的时候,那东西凑巧从裤兜里掉出来了,然后我哥很激动,就冲了过来,是他按着我的手,电自己的我还纳闷怎么回事呢”
霍飞渝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己故意挑衅霍涔,但他后面说得确实不假,霍涔真他妈跟疯了一样,自己电自己他现在都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不是善茬,全赖到霍涔头上,正好让奶奶看看,这样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怎么能掌管她那些家底。
“小渝,你说霍涔没事故意电自己”老太太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一字一句质问着。
秦美霜心里从来没服过老太太,撇撇嘴“您这话问的,难不成是小渝故意的啊,那可是他哥,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再说了霍涔小时候被电肯定是看见那东西应激了。是吧老霍”
霍商东沉着脸没说话,秦美霜是蠢,有些利益关系看不明白,而且一般人是对事不对人,她是对人不对事,同样一个事情,是霍飞渝做的,她就夸,是霍涔做的,他就嫌不好。
也不是不喜欢霍涔,但一个跟自己生疏的大儿子,和一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小儿子,两人放在一起,偏心也是实实在在的。
霍商东不一样,年轻的时候工作忙,没把小孩子的争斗放在心上,就是家里不消停,他心烦。加上霍涔下手太狠,他也觉得应该好好管管他,否则真野起来,想管就管不了了。
可时至今日,霍飞渝那点心思,说他一点都没看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幼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知道他做了出格的事,也是家里内部解决,总不能真去报警说他故意伤害。
“真的啊奶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离谱,但你们是没看见,我哥真的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身上捅”霍飞渝看到一边的许听宁,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嫂子,你那时候正好推门进来的,肯定看见了吧,你自己想想,当时是不是我哥抓着我的手”
以霍飞渝对他哥的了解,霍涔干这事不会跟女人商量,再说了他也来不及商量。而这个实际已经跟他离婚了的女人,看起来老实乖巧,在这种局面下,应该也是懵的。
“对对对,让听宁说,这孩子虽然有点那什么,但就想着自己妈妈是老师,也不能够说谎啊。”秦美霜知道她们母女感情深,拿这话点许听宁,和声问她,“听宁,你来说,你看到了没有”
许听宁岂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正慢慢啃着压缩饼干,缓缓抬头“看到了。”
秦美霜来了劲“你说,当时他俩是什么样子”
许听宁把饼干放在一边,拍拍手,站了起来,关上了霍涔那边的门。
“当时他俩面对面站着,霍飞渝就这个姿势,用它捅到霍涔身上。”她把霍飞渝的手举起来,流畅又快速地往里面塞了一个东西。
霍飞渝有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又被电击棒电了一次。
“啊啊”他用力甩开,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整个手被电得又麻又疼,就像没想到霍涔会主动电自己一样,完全没想到许听宁竟然会又来电他
“抱歉,我就是想演示一下当时的情景,不是故意的。”许听宁看了眼霍飞渝,马上移开了视线。
霍飞渝是真服了“嫂子你这都电我两次了,你跟我说不是故意的”
这不是见鬼了吗
“对不起啊。”许听宁抚着肚子,又坐了回去。
秦美霜都看傻眼了“你这孩子干什么呢电击是闹着玩的吗”
“没事的,电伏不高,霍飞渝今天跟医生说的。”许听宁淡淡道。
“你、你这什么态度”秦美霜被噎得都结巴了,“让你讲当时的情形,你有必要把那玩意儿塞小渝手里吗我们长辈还在呢,你想搞什么,赶紧给我说实话,到底霍涔当时有没有抓着小渝的手”
许听宁咬牙“没有。”
“你可是老师的家孩子啊,你妈妈不是自命清高吗,你要是敢说谎,那可是打你们许家的脸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大,要真是你说那样”
秦美霜还要说,被一声重重的响声吓得打了个激灵。
老太太用力拍了下桌子“闭上你的嘴”
即使婆媳不和这么多年,秦美霜也没被婆婆这样当场下过面子,一时愣住了。
“妈,这事也许”霍商东见这局面,只好准备开口。
“你也闭嘴,还不够丢人的”老太太看向许听宁,声音温和了不少,“听宁,放心,奶奶信你,会给霍涔一个交代。”
霍飞渝平生头回被冤枉得哑口无言,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许听宁刚才把电伏开到了最大,他现在脑子里嗡嗡直响。
因为外面实在太吵,霍涔早已经醒了,只可惜许听宁关上了门,没让他看见霍飞渝被电击的样子。
其实也没那么想看,就像小时候也没那么想揍他,只是他太爱挑衅自己了,还是用父母的偏爱挑衅他。
当着保姆的面,拿着独一颗的橘子问他想不想吃。那颗父亲出差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橘子,后来被踩得稀碎,霍涔挨了打,他只能咬牙忍着,否则又能怎么办说不是他踩碎的,有人信吗
所以他现在特别讨厌解释,可偶尔他也会冒出这种念头,如果他跟许听宁多解释一些,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
解释只会让自己再多挨几棍子,他又不是铁打的,皮肉还好,霍商东也不可能真想把他打伤,加上小孩子恢复快,没几天就不疼了,心里的憋屈才是最难忍耐的。
明明先动手的是弟弟,明明有时候是弟弟自己摔的,但只要那个“傻白甜”一哭,再指指他,什么就都算到了他头上。霍涔就也开始还手,打得他哭爹喊娘,反正恶名都担了,不打白不打。
其实他现在更想看看许听宁,可惜药物作用又上来,让他睡了过去。
醒来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他看见许听宁坐在旁边吸着一盒牛奶,又听见她轻轻问了声“要吃橘子吗”
“好啊。”霍涔的声音非常沙哑,看到许听宁猛然回头,才意识到她刚是在跟肚子说话。
“你醒了。”许听宁凑近看了看他,拿起床头的铃,要喊医生来。
霍涔抓住了她的手,亲了亲“听宁,我要吃橘子。”
“等一下,先要医生来检查你的状况。”
“我没事了。”霍涔轻声说。
许听宁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她从床头柜上隔着的一袋橘子里挑了一颗,垂眼剥着。
霍涔还是躺着,看着她“我以为你会不管我。”
“我没有不管你,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许听宁问过医生,知道他情况已经稳定,也知道大家在外面说话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醒了,当时才把门关上的。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说谎的样子,哪怕是为了他。
霍涔清了清嗓子,没想到被她发现了。
许听宁撕下一瓣橘子,没给他,放自己嘴里嚼着。
霍涔悻悻看着她“听宁,怎么不给我吃”她以前吃瓜子,都会先嗑一把给他,虽然那感觉很像是赏给他的。
“你得排队。”许听宁摸摸肚子,“它先说想吃的。”
她嚼完了橘子,才又撕下一瓣,递给他,没都抬头,问“霍涔,我要真不管你呢”
“你不会。”他接住橘子,丢进嘴里。他发现了,他跟肚子里那位口味是一点都不一样,他本来就不爱吃橘子,这一瓣差点酸得他一口气没上来。
许听宁没管他,继续这个操作自己吃一瓣,再分给霍涔一瓣。
霍涔实在受不了这个酸味,说“不吃了,都给它吧。”
他那语气,好像是他多大方,都让给肚子里那位似的。许听宁看他一眼,默默吃起来,吃完最后一瓣,她擦了擦手。
霍涔恍惚从她身上看到了许鹊清的影子,每次许老师把学生喊到办公室训话就这样,喝口茶,擦擦手,开战的架势。果然他俩即使不是夫妻了,他摸她的脉依然很准。
许听宁平静又认真地道“今天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后别再联系了,奶奶那边你自己去说吧,如果你不说,下次奶奶要再见我,我就把我们离婚的事说出来。”
霍涔半晌都没说出话。
他有点想笑,在追前妻这条路上,他的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电击他不是不怕,是为了她豁出去了,可她依旧油盐不进。
他现在更不明白,明明在这之前她都是心疼他的,为什么又在他醒来后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听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他觉得她一定是累了,不都说孕妇怕累,心情也会敏感吗
“没有,你睡着的时候我在旁边沙发上躺了会儿,还吃了好多东西,现在很舒服。”
“那怎么闹脾气”霍涔勾勾她的手指,“嗯”
他这样几乎是在示弱了。
许听宁把手收了回来“你应该问问你自己,霍涔,被电击舒服吗开不开心”
“难受死了,开心什么”霍涔隐隐觉得不对劲。
“难受啊。”许听宁看着她,“我看你那么主动地电自己,还以为你特别高兴呢。”
霍涔怔然“你知道了”
“知道。”她看得清清楚楚,霍涔抓着霍飞渝的手,在那一刻霍飞渝的表情几乎都是懵的。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虽然骨肉疼的是他,但是计是使在她身上。可按许听宁的性子,看破了是不会帮忙圆谎的。
“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许听宁抿抿唇,“想让你也被偏爱一次。”
霍涔愣住了,对偏爱这个词竟会有些迷茫,在他的家庭里,这个词用在谁身上,都不可能用在他身上。但他是猎人,同时也嗅到了猎物逃脱的信号。她说了“一次”。
霍涔想起身,被输液管子拦住,他看都没看,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许听宁,我不要一次,我要一辈子。”
她任他抓着手腕,血也染到了她的肌肤上,她心累了,懒得挣扎,连声音都很无力“你别这样,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一辈子了。”
这一次已经是她最后的心软。
“为什么没有我们可以复婚啊。”霍涔双手抓着她,手指用力,“听宁,我们复婚好不好”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许听宁已经无力解释,肩膀轻轻颤抖“你别抓着我。”
霍涔手松了一下,立马又扣住“我可以松手,但你要答应我别跑。”
“霍涔,你能不能别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讲条件。”许听宁看着他,终于撑不住了,眼泪噗噗往下落。
“我有时候真的很不懂你,但我还是愿意帮你,不管你是想要什么,还是跟谁争,我都可以陪你演戏,因为你是霍涔。可是你怎么能那么做你知道我看见你倒在地上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就像小时候我妈告诉我,我爸已经过世的时候一样害怕他那是假的,你准备来真的吗”
“医生说了你心脏这种情况,被点击是会有危险的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你不能这样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难道你想我以后跟孩子说他爸爸过世了让她以后也跟我曾经一样害怕”
许听宁看过很多生死,小时候是父亲过世的谎言,十几岁的时候是奶奶突然离世的痛苦,她真的很怕人离开,也很怕孩子一出生就经历这样的事。
“霍涔,我说过你可以不用认下这个孩子的,可你偏要认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你就算不爱她,至少也不应该让她因为你而害怕”
“我没想那么多。”霍涔从许听宁的眼里看到了决裂的意味,他是彻底慌了,“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回家,真的。”
他没想要其他,孩子也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就是想要许听宁,就这么简单。
其实这些许听宁从垃圾箱里捡起霍涔的病例,就该想到的,她等他醒的时候,也一遍遍想起他倒在地上央求自己带他回家的样子,即使她怀疑过霍涔来这么一出,是不是想借她把霍飞渝扳倒。
可她又觉得以霍涔的手段,不至于用这种自损八百的方式。
她说着不知道,可她心里隐隐是清楚的,霍涔想把她弄回去,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过是为了让她心软。
她是心软,却也被他磨得无力“可是我们没有家啊。”
从没有过。
霍涔心脏钝痛,手压着心口跌坐到床上,饶是这样,他的另一只手还不忘拉着她。
“听宁,会有家的,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有家。”
“你还记得我高一的时候很想要一台单反吗那时候我妈怕影响学习,怎么样都不给我买,我就一直想,没事就去商场看,后来想得太久了,想着想着就不想要了。”
“我以前很想跟你有个家,想太久,想太狠了,我现在就不想要了。我很想的时候都没有强求你,你现在也不能强求我,更不能用这种方式强求”
许听宁说不下去了,霍涔抓着她的手腕,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肚子上,他们的孩子很识大体地没有翻动,但她能感觉到,霍涔哭了。
她很想摸摸他坚硬漆黑的头发,但她最终还是咬牙道“求你了,霍涔,放过我吧,我不爱你了,你现在只让我觉得害怕。”
许听宁使劲抽着自己的手,霍涔觉得再用力下去,那纤细的手腕就要断了。
他松了手,看着许听宁穿上大衣,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真不要我了”
她背对着他,回答。
“不要了。”
霍涔红了眼,泪水滑过他凌厉的下颚线。
“许听宁,别这么狠心好不好”
他每次这样喊她的名字,都让她想起那几年青葱又金色的时光,那时候就算被他这样点名,叫到走廊罚站,她也觉得风都是甜的。
她也想再心软一次的,但她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霍涔知道许听宁狠,但没想到这么狠,她在走之前通知了医生,霍涔被按在医院哪也不能去,他后来也累了,昏昏沉沉一直躺着。
其间霍商东和秦美霜都来过,他懒得理,懒得动弹,公司的事也不想管,好在是年根了,放了假,需要他处理的事并不多。
直到年十这天,老太太来了。
霍涔没刮胡子,穿着病号服,往床上一靠“怎么都来医院过除夕”
“少阴阳怪气。”老太太坐到沙发上,看见这孙子,也煽情不起来,开门见山道,“霍涔,我的那些家底,都留给你。”
这算是给霍涔的交代。
霍涔没太大的情绪“别啊,到时候谁再电我几下,我可消受不起。”
“霍涔”霍商东出声警告,“怎么跟奶奶说话的”
老太太手拂了一下,说“没事,那霍涔你说,我的东西留给谁好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总要传下去的。”
“您要自己没主意。”霍涔拿起桌上的橘子,“捐了吧。”
“你这个混账”老太太扶住额头,血压差点就飙了上去,“我是不是就养不熟你了怎么什么都跟我对着干好歹养你了六年,你顺我一次能怎么样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本来也不待见你,东西我留给听宁吧。”
霍商东一愣,还没说什么,秦美霜先跳脚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传家的东西您给听宁听宁可是外人啊,再说她已经跟霍涔”
“闭嘴”霍商东拉了她一把。
老太太笑了笑“想说什么,是不是说听宁已经跟霍涔离婚了”
一下子都安静了。
霍涔手横在唇边,琢磨几秒“奶奶,听宁跟您说的”
“不是她,她嘴巴严,你的事她都不说。从小不就这样吗”老太太意为深长看了霍涔一眼,说,“我在老家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小姑说的,要不她怎么大过年躲出去了呢。”
霍英英大过年的跑到国外学术考察,考察是真,躲出去也是真的。她跟秦美霜赌气,打电话到老太太那里告状,一时嘴快说漏了,连怀孕带离婚,都吐了个干净。
知道是自己不对,可低头认错也不可能,跟霍涔这种明着阴着都敢玩的人杠上,她也落不了多大好处,风口浪尖上,她只好先避避风头。反正年也没什么好过的,见了亲戚不是催婚就是催生。
“也别怪你小姑,我是你奶奶,这么大的事,我不该知道吗”
霍涔闻了闻手里的橘子“那您不早说。”
老太太哼了口气,不怒自威“说破了怕听宁就不愿意跟你回来了,我这不是想卖个老脸,看人家姑娘还愿不愿意跟你。”
霍涔手指顿了一下。
“妈,那您也不能把东西给听宁啊。”霍商东劝道,“这是咱们传家的东西,祖上的规矩,都是传自家人,我那时候你都没舍得给,现在有霍涔呢,您刚也说了愿意给他的。”
“他不是不要”老太太反问。
“可是听宁已经跟他这样了,我看这几天都没来,感觉也不可能会跟霍涔和好了。”
霍涔狠狠捏了橘子一把,阴沉着脸。
霍商东看不惯他为个女人寻死溺活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您要就为这个,霍涔不要,这不是还有小渝。”
“对嘛,好歹都是孙子。”秦美霜附和。
老太太冷笑“霍涔都躺在医院了,你俩到现在还偏心他呢”
“这不是也没出多大事嘛,亲兄弟,打碎骨头连着筋,再者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霍商东这几天都快烦死了,霍涔被抬下救护车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看见了,还拍了照片。
霍涔往商界放,如今也是有头有脸,他怕万一有新闻放出来,引得风评不好,只能一边联系公关注意媒体动向,一边应付打来询问的亲戚朋友。要真是把霍涔进医院的原因挖出来,别的暂不说,那霍家可就真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老太太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难道你想一辈子给小渝擦屁股这都多少次了还用我提以前高考那回吗”
霍商东一僵,秦美霜也隐隐想起一桩事,没敢说话。
“霍涔高考的准考证,是不是小渝故意拿走的”
老太太这次没惯着,到底说了出来。
霍涔刚捏爆了一颗橘子,现在换了一个,拿在手里玩,闻言也就愣了几秒,随即单手压在脑后,懒懒散散抛着橘子。
他当然记得那回的事,像准考证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乱放。考试的前一天也就霍飞渝来了奶奶家,说要给他送水果,祝他高考顺利,然后在他屋里转了一圈,第二天原本放在他笔袋里的准考证就不翼而飞了,再后来照顾他的保姆也迅速离了职。
“你们要压下来,当时我也是理解的,毕竟最后准考证送到了,也没耽误霍涔考试,要霍涔知道了,肯定跟家里闹,兄弟俩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所以我听你们的,赶紧让保姆走了,还给了一大笔钱,交代保姆那天的事,对谁都别再提。”
老太太叹气“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保姆没有遇到听宁,听宁没有找到霍涔的准考证,会造成多大的后果那可是高考,这不是拿霍涔的前途开玩笑吗”
霍涔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全部回流,心脏猛地一缩,脑子剧烈嗡了一声,喉结重重滚动“等等,谁帮我找到的准考证”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被电出了后遗症,出现了幻觉,听什么都是许听宁。
“是听宁。”老太太又长叹一口老气,“你俩当时闹别扭,很久都不说话,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也想到她当时应该不会跟你说,但我没想到,她都跟你结了婚,也没提那件事。”
要不她怎么说关于霍涔的事,许听宁嘴巴都很严呢。
“说来真是要感谢她,可我又不能说什么,想着她可能也没当回事,或者是早忘了,那当然最好。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总觉得让她受了委屈似的。她成绩一直很好,怎么就那次之后复读了呢,还有她外婆是好人,跟我谈得来,给我做过那么多好吃的,给你也做过,后来过世”老太太红了眼,没说下去。
霍涔失神看着一处,像没听见。
霍商东和秦美霜谁都没说话,事情最初是他俩商量的,就像这次一样,觉得没闹出大乱子,就给掩了过去,不然呢霍涔那性子,告诉他,真怕他给霍飞渝打残废了。
“所以我的家底就给听宁了,我也不傻,给她就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不还是流着霍涔的血。”老太太也没再管儿子儿媳,起身走到霍涔面前,一愣,“你老拿着那些烂橘子干什么”
霍涔如梦中惊醒般抬起头“我这橘子是听宁的。”
这几天他没再提起过许听宁,但一直没舍得扔她留下的一兜橘子,明明上面的皮都开始皱了,他还爱不释手。
“你啊。”老太太不知道说他这孙子什么好,说他混吧,是真混,说他不喜欢许听宁吧,他又好像比谁都深情。
“奶奶。”霍涔低声喃喃,“她说不要我了。”
“哎,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喜欢她都胜过你,她那种好脾气,都能被你气走,你也真可以了。”
“那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老太太回答完,第一次从孙子眼里看到了无助,默了默,又说,“但你要是不甘心,还想要她,不如先想想她想过什么日子,试试用心对她好。当然,霍涔,不是什么事情都跟你做生意开公司一样,感情往往是得不到回报的。你要投入,但不能奢求她也这样对你。明白吗”
哪怕在那六年里,老太太也没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可这几天她回想起许听宁维护霍涔的样子,她看着那姑娘长大,能看不出她那天硬撑着为霍涔在撒谎吗
她这两天也会梦见中学时倔强冷漠的霍涔,会想如果那时教教他,如果对他再耐心一点,他是不是就会懂得怎么对人好了。
老太太话音落下,静了几秒,霍涔拿起车钥匙就跑了出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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