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陈立果在沈又菱结婚之后,和伊淮过上了很长一段没羞没躁的日子。
陈立果沉浸在爱和和谐的海洋里,深深感到这十几年的等待完全是有意义的。系统离看破红尘,坐化出家,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陈立果吃饱喝足,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伤春悲秋“今天的风儿,也有些喧嚣呢。”
系统“”
伊淮这时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陈立果坐在阳台上发呆。
此时正是三月,春意渐浓,万物复苏。
陈立果穿着一身唐装,眼睛半闭着,肌肤白皙,乌黑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美的好像一副画。
伊淮眼里含了些笑意,他走过去,弯下腰,轻轻的叫了声先生。
陈立果并未动,嘴里随意应了声。
伊淮说“又菱来了消息,说她怀孕了。”
陈立果听到这话,平日里向来冷淡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控制不住的喜色,他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伊淮道“已经三个月了。”
陈立果说“我要去看看她。”
伊淮说“好,我为先生安排。”
陈立果看着伊淮离开,便听到系统说沈又菱的命运完成度又往前走了一点。
陈立果说“嘿孙子”
系统“”总感觉陈立果这王八蛋在叫他孙子。
陈立果说“我也能当爷爷了”
系统“”这他妈就是叫他对不对
陈立果说“你不高兴吗统统”
系统说“我高兴什么”
陈立果说“你离马赛克又远了些啊。”
系统心中冷笑,他每个世界都是这么想的。
沈又菱在结婚之后,便同她的丈夫移居国外。虽然她在走时千不舍万不舍,但伊淮却雷厉风行的帮她办好的移民的手续。
沈又菱说爸爸你也和我一起去,国外还能同性结婚呢
陈立果只能回答“国内那么多事,我哪里放得下。”陈立果一说出这话,伊淮就在旁边笑的跟个变态一样,牵着陈立果的手还挠了挠陈立果的手心,被陈立果狠狠的瞪了几眼才作罢。
沈又菱其实在内心深处依旧怀疑着伊淮和陈立果的关系,但奈何陈立果就一口咬死了他是自愿的,沈又菱也拿他没法子。
伊淮说“去,再晚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沈又菱不舍的给了陈立果一个拥抱,她说“爸,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立果看着沈又菱离开,伊淮握着陈立果的手微微用力,他说“先生真是疼又菱。”他哪里会不知道陈立果坚持让沈又菱移民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这边出了什么事,牵连到她身上而已。
伊淮说“不过先生也不要担心,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把气撒在沈又菱身上的。”
他这话说的轻巧,若陈立果真的动手干掉了伊淮然后进了监狱,这辈子沈又菱的命运完成度估计都满不了了。
伊淮说“先生,我们回家。”
陈立果面无表情,冷冷的想,那哪里是他的家,那分明就是他的天堂,哈哈哈哈,走走走,好几天没和谐了。
到家后,生气的伊淮抱着陈立果就胡来了几次。
伊淮现在正是年轻精力旺盛的,陈立果却已接近四十,虽然正值壮年,但到底是经不住伊淮想尽法子的折腾。
最后他被伊淮按在床上的时候,只能咬着牙哑着嗓子说够了。
伊淮还在撒娇,他道“先生,今天都没有把你从头亲到脚呢。”
陈立果闻言身上一颤,低低道“我受不住了。”
伊淮就喜欢他的先生这么说话,他的先生平日里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唯有这时候,才舍得同他说几句软话,有时候心情好了,还能回应几下。
伊淮说“先生,又菱走了,你还有我呀。”
陈立果神色疲惫,并不回答。
伊淮说“先生想要什么,我便给先生取来。”
陈立果淡淡道“我想走。”
伊淮说“除了这个。”
陈立果冷笑一声,他道“除了这个其他东西我难道自己取不来”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陈立果总算搞明白了伊淮是怎么收编他的部下的。
这混蛋根本就是开了外挂,想让人睡觉就让人睡觉谁能打的过他
陈立果当时知道的时候,立马找系统投诉,他说“你们还给nc开后门的啊”
系统说“这绝对是个bug”
陈立果说“你们程序员呢”
系统说“这是原世界的bug我们这种外入程序是解决不掉的。”
陈立果一听,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系统“”所以其实你是来打探消息的
反正总而言之,人家伊淮现在是主角,开了金手指,陈立果这个打酱油的炮灰,基本是没有反抗的希望了。
陈立果对于这个世界的走向很满意,非常满意,极其特别的满意。
陈立果“是谁,把我送到这个世界来”
系统“”
陈立果“是那可爱的系统,系统”
系统“”我弄死你。
在沈又菱走后,陈立果彻底放松了自己,天天不是像只没了骨头的咸鱼一样躺在沙发上,就是和伊淮翻云覆雨没羞没躁。
也不知是不是没羞没躁的运动量过大,最神奇的是陈立果不但没有变的瘦弱,身体还变的更加结实柔软,某些他看着都疼的姿势,居然也能做到。
陈立果说“人体太神奇了,我也想到过自己也能这么厉害。”
系统完全不知道陈立果在说什么,如果他现在能呈现人类的形象,那一定是面黄肌瘦,两眼失神,嘴里还在念着经。
总的来说,陈立果这段时间是过的真的很好,在听到沈又菱怀孕了的消息后,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沈又菱移民去了国,那里气候非常好,全年二十多度,除了雨天多一点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伊淮带着沈煜城去国看望怀孕的沈又菱,他也没有给沈又菱提前打招呼。结果沈又菱在开门看到陈立果的时候,激动的一下子就扑进了陈立果的怀里。
“爸”沈又菱高兴极了,抱着陈立果不肯撒手,一个劲的撒娇。
陈立果皱眉“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我看到你太开心啦。”沈又菱笑眯眯的,“你来这里怎么不提前和我说,我也好准备一下呀。”
陈立果道“有什么好准备的。”
沈又菱说“当然要准备了,你看我头发都没洗。”
陈立果拍拍她的脑袋,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沈又菱直接无视了站在陈立果身后的伊淮事实上自从在知道伊淮和陈立果在一起了后,她就对伊淮没什么好脸色,觉得是伊淮这个小妖精勾引了自己的父亲,嗯,事实也的确如此。
伊淮也不介意,走在后面还顺手带上了门。
陈立果进来后观察了一下沈又菱的住所,发现住的地方不比家里差,心中的担忧也算略微放下。
沈又菱兴奋的完全停不下来,和陈立果说了好多自己在这边的见闻,她又问陈立果想不想一起过来住。
陈立果说“爸爸老了,走不动了。”
沈又菱嘟囔着说“爸爸才没老呢。”
陈立果笑笑不说话。
两人看了沈又菱,虽然沈又菱极力邀请他们多住几天,但他们二人都不想多待。于是上午来,下午走,之吃了一顿午饭。
在回去的飞机上,伊淮突然来了句“要是先生能给我生个孩子该多好。”
陈立果被他吓了一跳,他说“你在发什么疯。”
伊淮的语气有些落寞,他道“若是先生有了孩子,一定不会想着离开我了”
陈立果耳根有点发红,他咬牙切齿“神经病。”
伊淮有苦恼道“都这么久了,先生还没怀上孩子,是我不够努力么。”
陈立果懒得理伊淮。
结果晚上的时候,伊淮果然更加努力,努力完了之后还用个东西把陈立果某个部位塞上,说的理由振振有词塞上了流不出来,就更容易怀孕了。
陈立果被他折腾的差点没吐血,满脸羞愤之色。
伊淮说“先生加油呀,又菱比我们晚那么多结婚,都有孩子了。”
陈立果脑子不太清醒,居然冒出来了一句“生孩子还不是看男人的基因”
伊淮委屈道“对,都怪我,以后我会更努力的。”
陈立果“”伊淮我给你说,你这样的在爪机书屋是要被投诉的你知道吗
伊淮笑的甜蜜蜜,他喜欢这样的先生只有在这时候,他的先生才是鲜活的,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在谈恋爱。
陈立果疲惫极了,被伊淮搂入怀中一动不动。
伊淮亲吻着陈立果的发梢,说“先生,我真舍不得你。”
陈立果昏昏沉沉不知道伊淮在说什么,片刻之后就睡了过去。
又过了几个月,沈又菱的产检报告出来了,说她怀的居然是对双胞胎这消息出来后大家都特别高兴。
陈立果从来没做过爷爷,自然也感到十分的兴奋。
伊淮态度倒没什么变化,只是给沈又菱送了不少补品过去。
伊淮的确是个天才,有他坐镇沈家,几乎就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底下的人安安分分。沈煜城的那些亲戚一开始还想抗议,但被伊淮整治了几次后终于老实了。
陈立果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伊淮还问陈立果这么处理他会不会生气。
陈立果闻言心中冷笑,气什么啊气,要不是怕崩人设,他早就把那群人灌了水泥沉进海里去了。
沈又菱的预产期是一月份,天气最冷的时候。
当然,她所在的国家还好,只不过国内又下了场大雪。
下雪那天伊淮给陈立果做了顿羊肉火锅清汤的,陈立果已经为了自己部位好受点,戒了辣椒挺久了。
羊肉汤鲜美,里面的菜也新鲜,伊淮说是才摘下来的。
陈立果吃的有点开心,他觉得伊淮其实人不错,除了选男人的眼光差了点外,一切都很完美。
伊淮说“我想和先生过一辈子。”
陈立果的手顿了顿,淡淡道“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
伊淮说“我知道啊。”
陈立果笑笑不说话。
伊淮说“先生还是讨厌我么”
陈立果挺想说我不讨厌你,但是我也不能喜欢你,但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伊淮见状,并不觉得失望,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就已经是对他来说最好的事情了。
沈又菱孩子出生的时候,陈立果和伊淮都去了医院,和沈又菱的丈夫一起等着。
几个小时后,医生说母子平安,是对龙凤胎。
陈立果喜上眉梢,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然而伊淮却很是吃味,他嘟囔着,明明那么努力了,先生就是不肯怀上。
陈立果扭身瞪了他一眼,伊淮却露出无辜的表情。
被护士推出来的沈又菱满脸是汗,脸色惨白,但到底是身体素质好,她生完后还和陈立果说了几句,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孩很健康。”医生说,“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陈立果看着那两张红彤彤的小脸,心中竟是有些酸涩,他说“嗯,好,长得和又菱真像。”
伊淮站在陈立果身侧,握紧了他的手。
第二天沈又菱醒过来,叫陈立果给孩子取名字。
陈立果却拒绝了,他说“你们自己想,我不取。”
“爸。”沈又菱还想再劝。
陈立果的态度却很坚决,他说“不取。”
沈又菱有些不开心,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这么固执的不肯给孩子取名字。看他的样子,也挺喜欢这两个孙儿的啊。
陈立果摸了摸小孩的脸,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软的跟水豆腐似得。
陈立果看见沈又菱脑袋上的命运完成度慢慢的往前爬,过了九十,到了九十五,又到了九十八。
她看向孩子的眼神里,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就连站在她身侧的陈立果,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陈立果在沈又菱那边住了三天,这才回国。
伊淮明显感觉到陈立果的情绪很低落,他以为陈立果是想念沈又菱的,还问他想不想也移民过去,和沈又菱做个邻居。
陈立果却摇摇头,淡淡道“我不行了,太老了。”
伊淮说“先生明明还那么年轻,哪里老了。”
陈立果说“心老了。”
伊淮听着难受,抱着陈立果不肯撒手。
沈又菱婚姻幸福,移民国外,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怎么看也是人生赢家,于是命运完成度缓慢的达到一百,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陈立果以为他还会在这个世界待上好几年,结果他接到了沈又菱的电话。
沈又菱在电话里说,两个娃娃的周岁宴要到了,让陈立果过来参加。
陈立果说“好。”
沈又菱沉默了一会儿,问陈立果“爸爸,你幸福么”
陈立果笑了笑,他说“幸福啊。”
沈又菱哽咽了一声,她说“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陈立果说“嗯。”
沈又菱说“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这几年她一直在偷偷的叫人调查,害怕伊淮对陈立果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但调查的人给她反馈的信息都是这两人过的挺和谐的,几乎连吵架都没有,于是她也渐渐放下了心。
陈立果说“你不要担心我,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沈又菱重重的嗯了一声。
两人说了些其他的,这才挂断了电话。
结果电话一断,系统就说“完成度满了。”
陈立果一愣。
系统说“准备走。”
陈立果想了想,给伊淮去了条短信,叫他好好保重,自己并不怪他。
系统说“有这个必要”
陈立果深沉的说“拔吊无情是要造报应的。”
系统“”
他说完,看着头顶上的蓝天,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伊淮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就往家里赶。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当伊淮小心翼翼的推开阳台的门,轻声唤着先生,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先生坐在椅子上,还穿着自己给他挑的灰色毛衣,好像只是睡了过去。
伊淮道“先生,别睡了。”
手是冰的,脸也是冰的,除了没有呼吸,没有温度之外,眼前的人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伊淮跪在了地上,他说“先生,我错了。”
没人说话,更没有人骂他。
“先生。”伊淮说,“你就原谅小淮一次。”
寒冬的风,有些大。吹的没有关好的门,碰碰作响。
伊淮的眼睛红的吓人,他抱住了沈煜城已经冰冷的脸颊,轻轻的吻了起来。
从额头,到鼻子,到嘴角,到下巴。
伊淮说“先生,你就那么恨我么。”
他踉跄着回了屋子,把人放到了床上,将暖气开到了最大,好像只要这样,他心爱的先生就会恢复往日的温暖一样。
“先生。”伊淮的的眼泪一点点的流着,他的脸色也随着泪水逐渐灰白,就好像这眼泪流的不是液体,而是他的生命一样。
“先生。”伊淮说“你再看小淮一眼。”
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无论他做什么,已经离开的人都不会回头。
伊淮说“你好狠心。”
在短信里,沈煜城的态度是那么淡然,就好像伊淮对他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在他的生命力都全然无足轻重。
他甚至还劝伊淮在他死后不要太过伤心。“我走后,你不要太难过,或许过些年,你就会发现你有更喜欢的人了。”说的这么淡然,这么冷漠,伊淮把心放在了沈煜城身上,沈煜城把那颗心取下来,还给伊淮,还告诉他,这心还热着,可以换个人给。
沈煜城哪里知道,没了他,这颗心就碎了呢。
伊淮说不出话来,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的抱着他的先生。
“先生。”伊淮说,“你等我。”
沈煜城的死讯来的突然极了。
沈又菱收到消息时,完全猝不及防。她当晚就哭了一场,然后匆匆忙忙的回了国找伊淮兴师问罪。
然而在看到伊淮时,她心中压抑着的怒火,却发泄不出来了。
伊淮太瘦了。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他整个人就瘦脱了形,黑发之中,竟是出现了点点银丝,嘴唇也没了血色,远远看去简直像一只行走的尸体。
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沈又菱说“伊淮。”
伊淮抬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你、你没事。”沈又菱本来想要寻求安慰,但看见伊淮这模样,她才愕然发觉,自己的悲伤竟是比不上伊淮十分之一。
伊淮没说话。
沈又菱道“你、你不要太难过”她听说父亲死于突发的恶疾,但到底是什么疾病,是什么死法,她都不甚清楚。
“走。”伊淮说,“别让先生等久了。”
沈又菱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竟是更难受了。
来参加沈煜城葬礼的人很多。虽然已经不参与沈家事务,但沈煜城到底是积威已深。
伊淮一身黑色西装站在灵堂之前,神色冷漠至极。
沈又菱应付着宾客,强颜欢笑。
灵堂摆了七天,七天后,沈煜城下葬。
下葬的那天,伊淮却失踪了,沈又菱找遍了沈家都没有找到。
她捧着沈煜城的骨灰盒,流着眼泪将它放到了墓中。
沈又菱说“爸,伊淮太伤心了,你不要怪他。”
冷冽的风吹的人头疼,沈又菱跪在墓前,重重的磕头,待她再次站起,身体重重的摇晃了几下。
沈又菱的丈夫扶住了她,沈又菱这才稳住身体,她哽咽着说“我都没有陪爸爸走。”
她丈夫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抚了她的情绪。
沈又菱本来以为伊淮是太难过才没有出现在葬礼之上,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天之后,伊淮就失踪了。
他好像突然在这个世界上蒸发,沈又菱报了警,又请了专业人士,却全都一无所获。
沈家一时间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沈又菱已经出国,本就无心管这些事情,她现在只想找到伊淮,知道他过得好好的。
然而却始终没有关于伊淮的消息。
沈又菱的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她在国外开了间面包店,再加上之前沈煜城给她的留的东西,已经足以让她和子孙衣食无忧。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过去了几年。
某天晚上,沈又菱忽然问她的先生,她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她的先生摸着沈又菱的头,道“要是孩子们都大了,我就陪着你去。”
沈又菱说“可是我舍不得,你好好的活着,我舍不得你陪我去。”
她的先生闻言却笑了,他道“傻姑娘,这有什么舍不得,一个人悲伤的活着,还不如陪你去了呢。”
其实沈又菱的丈夫和伊淮的某些思维有些相似,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提醒沈又菱伊淮和沈煜城的关系有问题。
沈又菱的神情忽的有些恍惚。
她说“我好像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事。”
“什么事”先生问着。
沈又菱呆滞了几秒,表情里出现了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她说“你记不记得,当时爸爸下葬的时候,我捧着的骨灰盒”
先生说“记得。”
沈又菱说“那骨灰盒好重”
先生一愣随即明白了沈又菱的一起,他说“这不可能”
沈又菱强笑道“对、对,或许是我想多了”
然而这事情到底成了沈又菱的一个心结。
先生见沈又菱日日茶不思饭不想,艰难道“不然,你回去看看你爸爸。”
沈又菱说“我”
先生说“再确认一下这件事。”
沈又菱第一次感到这么害怕,就连沈煜城走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她说“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啊。”
先生没有回答沈又菱,但是在心中却小小的说了声如果是真的,就由他们去。
下了决定后,沈又菱飞速的回国,直奔沈煜城的墓碑。
她到了那里,对于到底是否要打开墓碑,已经心存犹疑。
倒是她的丈夫帮她下定了决定,他说“你爸爸不会怪你的。”
沈又菱神色恍惚,终是同意了。
墓碑被打开,骨灰盒露了出来。
先生一眼就看出这骨灰盒和普通的骨灰格不太一样特别的大。他心中大概有了定论,但却没有告诉沈又菱。
称早就准备好了,先生把骨灰盒放上去,称了称十斤,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沈又菱站在旁边看着这个数字,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容,她说“怎么会这样伊淮你怎么做的出来,你怎么做的出来啊”
骨灰盒有三斤重,沈又菱之前便问过火葬场的人员,他们说一般火葬结束后,只会取出三斤左右的骨灰。
十斤,十斤那么剩下三斤,又是谁的呢。
沈又菱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手死死抓着骨灰盒,口齿不清道“伊淮,伊淮,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是一场葬礼,这是两场。
只是可惜其中一人,从头到尾,无名无姓。他只求和爱人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先生见沈又菱被刺激的不轻,他低低道“或许只是意外,里面不一定有伊淮”
“你信么”沈又菱表情却冷的吓人,她满脸泪痕,说“你能猜出伊淮在想什么,所以,你告诉我,你信这里面不是伊淮”
先生语塞。
“我就该知道。”沈又菱说,“除了他死了,他怎么会不来参加爸爸的葬礼。”
先生心中微微叹气,他对伊淮感到佩服他见过太多因为痛失爱侣伤心欲绝的人,但真的能狠下心离开这个世界的,却都寥寥无几。
悲伤只是一时的,几年后,十几年后,你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还会流泪,可模样,却已淡忘了。
沈又菱说“我要为伊淮再办一场葬礼。”
先生点头同意了。
沈又菱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死死的抱着怀中的骨灰盒,她说“爸,你遇到伊淮了么他那么急着去追你,一定能追上。”
墓碑重新换了一块,上面多了一个名字,刻在沈煜城三个字旁边。
伊淮的葬礼很简单,参加的人几乎没几个。
还是沈又菱抱着那个十斤重的骨灰盒走在前面,她的两眼放空,灵魂好像已经从里脱离出来。
念悼词,下葬。
墓碑被水泥封上,沈又菱用毛巾擦干净了墓碑上的泥渍,轻轻的说“你们好好的,我以后还来看你们。”
她说“你从小就羡慕爸爸疼我,这下好了,你现在是爸爸最亲近的人。”她说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伊淮年轻的面容他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不过二十六岁,生命才进行了一小半,还有大把的未来在等着他。
但没有了沈煜城,这些未来就没有意义了。
伊淮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沈煜城永远在一起,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沈又菱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伊淮了。
她举办完了葬礼后,又去查了一些当年的事情。这次查的方向和之前完全不同,所以很快有了眉目。
拿到资料的那一刻,沈又菱的猜测已经完完全全被证实了。
沈又菱哭的不像样子,她说“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生活本来平静无比,却掀起了这样的波浪。
她的先生搂着她轻声安慰“不要哭了,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好事啊。”
沈又菱说“怎么会是好事。”若说沈煜城的死亡是天灾,那伊淮的离去就是,生老病死无法控制,但伊淮,却选择的是自杀。就算是沈煜城知道了,恐怕也不见得会高兴。
沈又菱的先生道“因为他怕你爸爸等不及他。”
沈又菱没说话。
先生继续道“我倒是可以理解。”
沈又菱神色疲惫无比,她说“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糟糕的梦。”
先生亲亲她的嘴唇,他说“宝贝,你还有我呢。”
生活还在继续,沈又菱的孩子们上了小学,上了初中,上了高中。
那些糟糕的记忆,被流水一般的时间冲刷的模糊不清。
然而每年的冬日,她都要回国一趟,去祭奠她的父亲,去祭奠她的青梅竹马。
墓碑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沈又菱在上面放了一束菊花。
先生站在沈又菱的旁边安静的等着。
沈又菱看着墓碑上两人合拍的头像,忽然有点恍惚的说“我都有点记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了。”
先生摸摸她的肩膀。
“爸爸是很好看的。”沈又菱说,“我记得伊淮也很好看。”
先生轻叹。
“但是为什么,就是回忆不起来了呢。”明明照片就贴在墓碑上面,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沈又菱却必须非常非常用力,才能记起关于他们的事情。
后来又过了几年。
正在做饭的沈又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一月份了,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先生在看报纸,说“什么事”
沈又菱盯着手里的锅,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她说“好像是得回国。”
“回国做什么”先生说,“国内你又没有认识的人。”
沈又菱说“对哦。”
她心中的迟疑逐渐淡去,饭菜的香味让她感到眩晕,她说“好像是我记错了。”
先生说“你啊,就是喜欢瞎操心。”
沈又菱笑了笑,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在掉眼泪,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道“年级大了多愁善感,怎么,你嫌弃我了”
先生说“我的小公主,我哪里敢嫌弃你。”
沈又菱听到小公主三个字,眼泪落的更凶了,她隐约记得,似乎还有谁叫过她小公主是谁呢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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