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梦魇缠身(二合一)

    一阵一阵的秋风吹来了细密的雨丝与侵骨的凉意。

    室内无灯,一片漆黑,而空气又格外黏湿,便宛若陷入了泥沼之中。

    谢不为蜷缩在床侧,紧紧裹住了锦被,却还是觉得四肢百骸都仿佛浸入了冰水里,寒意直钻骨髓,教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困意消褪,他便索性睁开了眼,准备唤人点灯。

    可也不知为何,无论他如何出声,都无人应答,直到他有些不耐,准备摸黑下床之时,竟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动也动不了。

    而也就是在此时,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像是在一瞬间病入膏肓,行将就木。

    紧接着,四肢百骸深处的凉意也化成了割骨削肉的剧烈疼痛,他每呼吸一下,便如刀绞肺腑,冰冷的血腥味漫出了喉头,充斥鼻息。

    突然,他听到了从自己唇齿中溢出的虚弱的挣扎之声,“兄长我好疼。”

    但四周并无回应。

    他的声音中便流露出了绝望,却还是在低低地一声一声地喊着,“兄长兄长”

    一声比一声痛苦,一声比一声更加接近死亡。

    就在他再也无法出声之时,他终于听见了吱呀门声,继而有步履声匆忙,奔至了床边。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臂膀将他抱起,滚烫的泪流到了他的脸上。

    “不为,对不起。”是谢席玉的声音,却不再似玉磬,而像是珠玉倾地,再为人碾过的碎裂之声,令人听之便心生不忍。

    他闻到了自己呼吸中的浓重的血腥味,“兄长”

    他好像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勉强吐出两个不成字音的气息之后,就被又一阵如巨浪袭来的疼痛折磨到再也不能出声。

    他能感受到,谢席玉抱着他的手臂在不住地颤抖,急促的呼吸中也透露着不亚于他的痛苦。

    他好像想要安慰谢席玉,可声音、动作,甚至于目光,都做不到。

    他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混沌中,有冰凉瓷壁抵上了他的唇。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了谢席玉的小指,是在表达抗拒。

    可他却又听见谢席玉在说,“不为,不要怕,很快就过去了。”

    下一瞬,瓷碗中苦涩的药大半灌入了他的喉中,也几乎是在同时,进入身体里的药像是火油被点燃,猛烈地灼烧着他的痛苦,也灼烧着他的躯体。

    他的痛苦消失了,而他,也消失了。

    再一道刺眼的白光过后,谢不为猛地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起,眼前的一切无比清晰

    现在已是白天,室内也是通亮并无任何异常,就连窗外的秋雨也停了。

    他茫然地感受着全身,除了有些绵绵的酸软之外,也并无任何的痛苦。

    又只是梦

    他再一次梦见谢席玉,杀了他。

    但不及他再多想,便有奴仆在外喊道“六郎醒了吗太傅说马上就要出发了,让奴来伺候六郎洗漱更衣。”

    谢不为抬手揉了揉额角,不自觉叹息着应下,“好,进来吧。”

    谢不为的意识还有些恍惚,只愣愣地配合着奴仆的伺候与安排。

    直到他听见谢翊在唤他,他才恍然回神,连忙稍躬身应道“叔父。”

    谢翊目露忧色,“六郎,昨夜未曾歇息吗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谢不为一愣,但很快摇了摇头,“只是睡得有些不安稳罢了。”

    谢翊长叹一声,抚了抚谢不为的头,“六郎,你要知晓,身处此世,谁也不能随心所欲。我并非想要逼迫你什么,只是盼你和孟相,日后不要后悔,毕竟你与孟相皆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啊。”

    谢不为一听谢翊提及孟聿秋,心下陡然一痛,忙低下了头,避开了谢翊的目光,闷不做声。

    谢翊见谢不为如此,又轻轻叹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只领着谢不为上了马车,直往北郊而去。

    大约两个多时辰过后,已是从清晨到了晌午,马车停在了北郊一处荒山之下。

    因此处离乱葬岗较近,故少有人烟,而这座荒山也格外静谧,甚至不闻其中莺啼鸟鸣之声,便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谢不为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谢翊,“叔父,您带我来这里是要见谁”

    谢翊抬头望着荒山上的蓊郁之景,像是有所感慨,沉吟许久,才叹息着回道“来见你的师父。”

    谢不为讶然地睁大了眼,“师父我哪里有什么师父。”

    谢翊笑了笑,“现在没有,待会儿就有了。”

    谢不为明白了谢翊的意思,“叔父是带我来拜师的吗”

    谢翊颔首道“不错,陛下与我已安排好你和孟相一同去鄮县平叛,但明面上总要师出有名。

    我本想直接由我来举荐你担当此任,但一则我是你亲叔父,此番举荐难免引人非议,二则,你自身的名望确实也不足以服众,我便想为你寻一个老师,由他来保你接下此任。”

    谢不为双眉一蹙,要知道,谢翊已是如今魏朝世家与朝堂中最有名望者之一,如果谢翊都没有把握可以保他接下平叛之任,难道住在此荒山中的隐者就可以了吗

    谢翊看出了谢不为的疑惑,略有感慨道“六郎啊,有时,能真正左右朝局者,是无论他在朝还是在野呀。”

    谢不为皱眉更紧,犹豫了几息,便决定直接问谢翊,“叔父可否告诉我,这位尊者是谁我怕到时会因我的无知而在无意中冒犯了尊者。”

    谢翊再一次望向了荒山,见山岚缭绕,意识也随之稍有远去,“不知六郎可知道颍川荀氏”

    谢不为闻言略有思忖,片刻后,答道“并无印象。”

    谢翊并不意外,“颍川荀氏早在中朝之始便几乎被族灭,你有所不

    知倒也在情理之中。”

    谢不为稍有错愕,“族灭可为何叔父又说这位尊者是能左右朝局者”

    谢翊捋了捋有些灰白的长须,“汉末大乱,四方诸侯、世家逐鹿,兰陵萧氏因得国师锦囊相助,便承汉室天下。”

    他猝然话语一顿,语气变得有些紧促,“但那时,汉帝犹在,亦有节于汉室的世家苦苦支撑,其中,便以颍川荀氏为首,誓死不愿兰陵萧氏称帝,甚至宣之若是家国易姓,便会以死殉节。

    而当时的颍川荀氏家主乃是天下文魁,能得万人拥护,萧氏无法,只能仍尊汉帝,自称明公。可如此终非长久之计,萧明公再起称帝之心,而这次,更是宣告,即使天下士子皆为汉帝殉节,也不会改变他的心意。”

    谢翊更是一叹,“其实当时天下已定,原先支撑汉室的世家大多也已易节,甚至颍川荀氏之中也已有不少子弟改追萧明公,而萧明公此言也不过是意在威吓,并无大开杀戒之意。

    可荀氏家主仍忠守汉室,在萧明公登位前夜,烧了自己所有的文章诗赋,并自焚于室。此举使天下震动,萧明公也赫然惶恐,不再执着称帝。”

    谢翊说到此,突兀地沉默下来。

    谢不为便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萧氏是如何称帝的,颍川荀氏又为何被族灭,还有为何如今的颍川荀氏子弟即使隐居也仍能左右朝局”

    谢翊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看回了谢不为,“六郎,即使世道再乱,江山又如何易主,世间是崇儒还是尊玄,但文这一字,对于所有有志之士来说,是永恒不变的,文魁之重,也是不会随着朝代的更迭而有所改变。”

    谢不为有些似懂非懂,但他没有再贸然发问,而是静静地听着谢翊的后话。

    “是萧明公之孙,也是真正的魏朝开国之君,魏景帝,他实在忍受不了因颍川荀氏掣肘而不能称帝,便下令将颍川荀氏子弟赶尽杀绝。但此举反而更加激起天下士子的逆心,在景帝称帝之后的一生,都为世人所不耻。

    景帝晚年有所悔悟,寻来了颍川荀氏流落在外的血脉,并告诫子孙,当以荀氏意见为重,这才平息了天下士子的不忿。不过当时荀氏的那位公子,也如那位荀氏家主一般,誓死不为魏臣,只世代隐居山野,如此,便更为天下士子所崇,即使到了如今,颍川荀氏也仍被视作可以规制皇室之器。”

    谢不为面色也肃然,“那我该如何称呼这位颍川荀氏的尊者。”

    谢翊朗笑了几声,“你也不必这么拘束,他素来不喜这些世俗或是朝中的礼节,你只当他是家中寻常长辈,唤他一声世伯便可。”

    他语有一顿,竟有玩笑之意,“倒也可直接唤他师父,只看他应还是不应了。”

    谢不为知晓谢翊定是与这位荀氏尊者相熟,才能直接带他来拜师,不过看谢翊的样子,似乎也并无确切的把握。

    他犹豫了几番,便再问道“荀世伯可曾有所喜好。”

    谢翊笑着摆首,“他向来自称山中野人,无甚喜好,不

    过每日闲游山中,略作文赋而已。”

    谢不为便索性直接问了,那荀世伯当真会收我为弟子吗”

    谢翊眸中一动,随即淡笑,“我也不知,但六郎,若是你从心而为,他一定会乐意为你之师。”

    谢不为更是疑惑地皱紧了眉,他此刻之心,除了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势地位以换取在这个世界的自由,以及胜过谢席玉之外,便是想与孟聿秋厮守,这又如何能打动这位荀氏尊者

    谢翊没有再多说之意,拍了拍谢不为的肩,便带着谢不为往山上去。

    因着昨夜下了一场秋雨,山中有些微冷,并有烟雾缥缈。

    在大概至了半山腰处,淡淡的云雾中便显出一座看起来十分简陋的茅草屋的轮廓。

    也不知为何,这茅草屋本是一眼可见的有些破败,但在如今缭绕的云雾中,竟显得有些清逸悠然,是有飘然超脱的意趣。

    谢翊领着谢不为至了茅草屋的门口,轻轻敲了敲根本无法完全闭合的破旧木门,笑着道“老友,我来了,还不起来见一见”

    在谢翊这声落后许久,茅草屋内都无半分动静,但谢翊也并无再行叩门的意思,只像是见怪不怪地等着。

    在大约过了一刻之后,茅草屋内终于响起了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懒散中有些不耐烦,“去去去,你一来准没什么好事,我可不想见你。”

    谢翊只仍是笑道“今日不仅是我来了,我家六郎也来了,你也不想见一见吗”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须臾,才再闻人声,“是你家那个不做清流官,反而非要当小主簿的六郎吗”

    谢翊应道“是。”

    这般,那人才拖长了声音一“嗯”,“有点意思,听起来比你还有你家那个五郎有趣多了,那就进来吧。”

    谢翊便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陋的木案,并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很是不稳当,上面也无什么器皿,只有几张背面透着墨迹的粗糙竹纸。

    再往里一看,便只有一张竹制木榻,上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和谢翊差不多年纪的男子。

    而这,应当就是谢翊口中的颍川荀氏的传人。

    出乎谢不为意料的是,此人竟不是隐者该有的闲逸打扮,反而是身着短褐,脚穿草履。

    且长须不修,蓬散地乱在下颌处,若非那人周身透露出的气质不凡,不然,倒真像是“山中野人”。

    不过,他在见生人之时分明不会将神情流露在外,可那人竟像是一眼将他心中所想看了出来,主动开了口,言语有些意味不明,“怎么,小友见我很是吃惊吗”

    谢不为心下一惊,赶忙躬身道“荀世伯见怪”

    “不必。”还不等他说个一二,那人便直接道,“不必喊我什么世伯不世伯的,我名荀原,你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谢不为更是一震,有些无措地看向了谢翊。

    谢翊这才笑着叹息道“老友,莫要吓他了,毕竟他是

    我的子侄,总该喊你一声长辈。”

    荀原不置可否,轻哼一声,“说吧,带他来见我做什么”

    谢翊没有讳言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道“我想安排他去会稽郡鄮县平叛,可他资历名望皆是不够,若无老友举荐,此事怕是成不了。”

    荀原闻后,竟对谢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再躺回了简陋的木榻上,侧过身不耐烦道

    “这种事便不要烦我了,朝中哪有你谢叔微解决不了的事。”

    甚至还略有几分阴阳怪气之意。

    可谢翊也并不生气,反而是毫不讲究地坐到了荀原身侧,“老友此言差矣,若非知晓你对他也有兴趣,我也不会带他来烦扰你。”

    荀原长长地打了哈欠,眯着眼道“兴趣什么兴趣,我怎么不知道。”

    谢翊见荀原耍赖,无奈一笑,“你上回不是还说,想要亲口问问他的想法吗,怎么我真的将人带来了,你反而不认了”

    荀原默然不答,且更是故意大声地打了个哈欠。

    谢翊见状,对谢不为招了招手,“来,我来替你荀世伯问你几个问题。”

    谢不为闻言上前了几步,站定在木榻前。

    谢翊捋须道“为何你不听从你父亲的安排,而是执意要去当丹阳郡主簿啊”

    谢不为想为丹阳郡主簿的考量甚多,也不知哪条是荀原和谢翊愿意听到的。

    如此斟酌许久,在猜测荀原的喜好过后才道“因为我想为丹阳郡百姓做一些实事。”

    这句话可称有些冠冕堂皇,但总归是不出错的。

    但不想荀原听后竟是对谢翊一嗤,“不老实,与你学了个十成十。”

    谢翊笑着摇头,“怎么就不老实了,这孩子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丹阳郡百姓”

    荀原挥了挥手,“你别跟我来这套,虚与委蛇,甚是无趣。”

    谢翊只对荀原笑了笑,没有还嘴之意,只再问谢不为,“你说的可是实话”

    谢不为不明荀原之意,却也不想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思虑再三,干脆更加走近荀原,对着荀原的背影躬身一拜。

    “那荀世伯究竟想听什么,是我的私心,还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念头。”

    这话倒先将谢翊震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谢不为竟然敢如此“剑走偏锋”,将话说得这么露骨直白,眉头刚有一动,却不想,荀原竟在此时转过身来,哈哈一笑,“那我倒想知道,小子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了。”

    但谢不为却又抿住了唇,像是不愿多说的样子,半晌之后才道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念头,还请恕我不能告知荀世伯了。”

    荀原一愣,旋即一笑,蓬乱的长须翘了翘,“你倒是有点意思。”

    如此已经转过身来,他便干脆自己来问“那我也不为难你,就问你,为何要为百姓做实事啊。”

    谢不为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不喜如今大多世人所崇玄学

    的任诞无为之风。”

    荀原稍有讶异,下意识看向了谢翊,“怎么你这个子侄倒是与你理念不合啊”

    世人皆知,陈郡谢氏乃玄学世家,其中又以谢翊最为典范,若非召于桓氏之乱,谢翊此时恐怕还在东山遨游。

    但谢翊并未有任何惊讶或是不满,而只是颔首道“他们小辈自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强求。”

    荀原眯了眯眼,眼角的褶皱便显,再次看向了谢不为,“既然你叔父并不介意,那你就说说吧,你喜的又是什么啊。”

    话顿又道,“莫非是什么老掉牙的之乎者也”

    谢不为却摇了摇头,目视荀原,眸中似有灼灼之光,“乃是经世致用之道。”

    “经世致用”荀原又坐了起来,沉吟片刻道“这倒有些新鲜,你来跟我讲讲,何为经世致用”

    谢不为半垂下眼,“我并不能用一句话解释清楚,还请荀世伯允许我有冒犯之语。”

    荀原毫不在意,“让你叫我的名字你都不愿,还能有什么冒犯之语。”

    谢不为佯装舒了一口气,“容我拿荀世伯做比,荀世伯如今住在荒山之中,每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连这茅草屋,也未必能遮风挡雨。

    这或许对荀世伯来说,乃是自有一番乐趣,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却是日日要煎熬之事。”

    说到此,却又不肯再说,是在等荀原的反应。

    荀原双眸中有精光闪过,只道“你继续讲。”

    谢不为才继续道“而今,我若是为了一方之官,必然要想尽办法解决百姓之苦,但这般就有三个办法。”

    “一则,是为玄学,自是让百姓视荀世伯为榜样,要乐在其中,任诞不羁,以养名望,或许今日为民,他日便为官了。”

    这是在讽刺魏朝现今的选官制度,非世家出身的人若想为官而不为吏,便只有“养望”这一条路。

    就是学着隐士隐居山林,大为出格之举,让旁人知晓他不在世俗之志,反而会让朝廷乐于请之为官。

    这下不仅荀原有所怔愣,就连谢翊也眉头一动,若有所思。

    “二则,是为儒学,是要规训百姓从官府安排,勤恳劳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万不可有出格想法,官府也自会体恤,说不定哪天税便收得少一些,百姓的口粮冬衣便多了一些。”

    而这,虽不至于是讽刺儒学虚伪,但也是在说,儒学不过是以各种架构而出的权威来压着百姓不能有怨言,百姓若想多穿些衣服多吃一点米面,还得看当官者的脸色。

    荀原一笑,“当真有些意思,那你说说,你的第三种经世致用该如何啊”

    谢不为直了身,侧首望向了门外山景,是有山岚弥漫,稍稍遮住了远处的风景。

    “若有云雾遮眼,自要拨开云雾,若有山石挡路,那便要劈裂山石。

    若是我为任之时,治下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我会知道,问题不在于他的所思所想有没有崇尚世

    间名士之风,也不在于他们有没有辛勤劳作、有没有听从官府,而在于,肉食者不为却多得、贪得。”

    那我自要去改赋税,还田地,若是肉食者阻拦,便要adasha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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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之。”

    荀原这下却十分平静,眯眼看着谢不为,沉声道“你要如何除之”

    谢不为轻轻一笑,语有傲然凌人之势,“自是用我手中剑,扫除一切阻碍。”

    荀原却摇头,“你这不是经世致用,而是,暴政。”

    谢不为却道“是,这自然非经世致用之为,却也并非暴政,若我不这样做,便不会有经世致用的能力。”

    他又回身,对着荀原一拜,“还请荀世伯收我为弟子,赐我手中剑。”

    荀原看着谢不为的目光已完全成了审视,他沉默着思考了许久。

    身后破窗外的山岚随着穿林的日光渐渐消散,露出了原本的景色。

    “你确实如你叔父所说,很不一样,也是个可造之材,我也能懂你言语中的深意。

    所谓经世致用,自当是治理世事,能尽之所用之意,这非一家学说,却是你们这些入世者本该为之事。可如今,能为之甚少,才致家国不宁,也致朝中无人可用。”

    荀原眼眸深邃,目光落在了谢不为身上,却又像是越过了谢不为,看向了别处更为遥远的地方。

    谢不为没想到荀原竟能迅速理解这来自千年后的治世理论,也表达了对自己的认同,眸光愈亮,正要再行一礼。

    却不想,竟闻荀原在长长的停顿之后突然道“可这些,都并非是你本心。”

    他的目光从谢不为身上收回,看向了谢翊,不再是先前相熟的随意言语,而是带着些许疏离。

    “谢太傅还是带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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