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暖风柔柔吹拂而过。
绿草如茵,娇艳的嫩叶在明媚的阳光中随风卷起层层绿浪,摇曳生姿。
季音与花满楼按着妇人给的地址一路快马加鞭前往安平县的横溪村,找到了妇人的家。
青砖瓦房的宅门紧闭,季音与花满楼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同时纵身跃起,两人直接翻墙进入妇人的宅子。
而后直奔后院。
羊豆子树虽被喊做树,实则是一丛低矮的灌木,它的叶片细长呈锯齿形,而碧绿的枝条上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锐小刺。
乍眼望去,整株羊豆子树外形普通得与外头墙根处肆意生长的野荆棘丛毫无差别。若不是妇人亲口所说,季音绝对想不到这看似寻常的荆棘竟然就是能将人造畜的神异植物。
“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
花满楼叹道。
“可惜了。”季音摇摇头,“植物何其无辜,可惜却落入恶徒手中。那妇人的家族以人为畜,也不知道用这羊豆子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这等植物纵使神异非凡,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毁了好。”
花满楼赞同的附声道“确实如此。”
风吹拂在羊豆子树叶上,沙沙作响。花满楼俯下身,伸手去拔羊豆子。
一只手横空而至,在花满楼骨节分明的手即将触碰到羊豆子时突然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阿音”
温软细腻的触感自来,花满楼询问的抬起头喊道。
“这羊豆子树长有尖刺,”季音解释说,“小心伤了你的手,还是我来拔吧。”
花满楼脸上划过意外之色,“阿音当真是心细如尘,处处妥帖。”他勾唇浅笑着收回手,情真意切的感叹道,“在下何其有幸能与阿音相遇想必这场邂逅已经用尽了花某此生所有的好运了吧”
向来都是花满楼不动声色的照顾他人感受,没想到认识季音以后,他反倒体验了一把被姑娘家柔软妥帖的精心照料。
花满楼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他出生清贵世家,俊逸端方。也有倾慕于他的姑娘口口声声不介意他目盲,愿以身相许。然而那些姑娘在提及他目盲之时却总免不了惋惜感叹于他如白璧微瑕,似明珠蒙尘的缺陷,即使是恋慕也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惜之意。
然而花满楼生性豁达洒脱,他从未因双眸无法视物而自卑,更不曾自怨自艾。
他眼中一片漆黑,但却学会了倾听风雨之声,倾听草木萌芽的勃勃生机,百花怒放的热情喜悦,依靠敏锐的听力在黑暗中勾勒出了同样精彩美妙的世界。
花满楼看到的是黑暗,但他的心中早已诞生了繁花盛开、彩蝶翩纤的盛世美景。
满楼淡然应对着来自他人对他不幸瞎眼的惋惜惊叹,可事实是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目盲不是他需要耿耿于怀的异于常人的缺陷,他素来都活得很快乐自在。
与季音相遇是一场意外,好似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季音是花满楼遇见的第一个不曾开口问他眼睛的女子,季音在发现他目盲之后既不曾怜悯也不曾惋惜,而是不动声色的弄出声响,处处细致周到的提醒他前方的障碍物。
季音亦是第一个在意识到花满楼并不需要她告知障碍物时不曾惊叹于他的行动自如,直接将他视作常人对待,却又在微末细节上处处细致。
她的温柔细心宛若春风细雨沁入花满楼心间,教他如何能不心生好感
更何况两人相处之时,那无言的默契竟隐隐有心意相通之感,而动情也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何其有幸遇见你。
何其有幸为你拨动心弦生出喜悦。
花满楼神情专注的凝望着季音,清俊的眉眼里染上丝丝缕缕的欢愉。
“他因我而欢愉。”季音心道,“花满楼看起来很喜欢我呢。”
感觉好像被撩了
心跳徒然快了一瞬,被花满楼当面直白的感叹于他们的邂逅,季音的脸颊当即如火烧般滚烫,只觉又羞又甜,红霞飞上雪肤晕染出醉人的绯色,就连嘴角都不受控制的上扬。
心间上似被猫轻轻挠了一爪子,酥酥麻麻的感觉有点上头。
但随即,季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强压下紊乱的心跳和心底涌来的酥麻甜意,努力控制着表情,摆出淡然处之的模样。
花满楼这般撩她,季音要很努力才能将拿他渡情劫的念头压下去啊。
不行了,不行了。
简直太上头了
季音真的忍不住想要渣他了
想想,还是算了吧。
难得有叫她心动不忍的男人,季音心道她又不着急渡情劫,要不还是别渣他了吧
花满楼这么喜欢她,她还想着拿人当个练功的工具人,这是不是太惨忍了吗感觉有点而下不去手啊
妖女仅剩的那点良心也过意不去啊。
既然不能渣,那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未免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等解决了羊豆子的事,她就立刻向花满楼辞行,两人还是分道扬镳吧。
有那么一瞬间,季音都开始被自己的善良感动哭了。
她迅速伸向羊豆子,内力外放一把抓住布满尖刺的荆棘用力一拔,将羊豆子连根拔起。
根上的泥土簌簌而落,季音微微用力,只听得细微的声响传来,整株植物被她的内力震碎成了一段段残枝,纷纷砸落在地上。
呼呼风吹拂而过,地上的残枝便如烟尘般被风席卷着飘散向远处,原地只留下了几滴黑褐色的泥渍。
“总算是解决了。”
做完这些,季音身形移动几个来回将整座宅子翻了个遍,确定没有第二株羊豆子或是类似的植物后方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事情解决,两人再度翻身跃出院墙。
“希望日后不会有人再有受造畜之恶。”
花满楼的身影轻盈落在地上,他望着眼前的宅院,虽然看不到,但想到这宅院主人恶行,长长叹了一口气。
“肯定会的。”季音回道。
羊豆子都被他们毁掉了,造畜之说也只会变成道听途说的异志传闻,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心怀不轨之徒拿此术来害人了。
“也不知那些被拐卖的孩童如何了”
离开宅子,花满楼翻身上马时忽然出声道。
“七哥若是不放心,不妨去安平县看看。”
季音之前将安置拐卖孩童妇女之事交给门中弟子去办了,想来应该也善后得差不多了。反正横溪村与安平县离得不远,骑马半日就可到达,便是跑一趟也不废什么事。
花满楼目露无奈之色“阿音忘了吗在下此行的目的便是安平县。”
季音啊了一声,她还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因担心羊豆子落入他人手中,花满楼特地绕了远路跑来横溪村,倒是季音阴错阳差查清了师门据点之事,她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这趟安平县之行反倒成了多余。
既然不再顺路,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季音这般想着开口道“七哥”
“倒是要劳烦阿音陪我跑这一趟了。”花满楼像是意识到季音想要说什么般提前出声道,“阿音还不知道我去安平县的目的吧”
不等季音回答,他接着说道,“我花家世代经商,倒也积攒下些许家财。花家产业之中涉及钱庄,花家的钱庄遍布三国。一个月前,有人拿着花家钱庄出具的银票前来取白银,因银票上白银数量庞大,钱庄掌柜仔细查验了银票确认无误后便将调取白银给了那客人。然而三日后,又有人拿银票前来取钱,掌柜这才发现这张银票竟与前头那张取走了白银的银票分毫未差,连银票上的标记与特殊数值皆是如出一辙。”
花满楼说到此处,眉含郁色,语气沉沉,“可我花家开的钱庄所出具的每张银票除标记外,还有独一无二的数字以作区分,此事除了家主之外仅有各大钱庄的掌柜知晓,而掌柜的发现暗中有人造假制作银票密谋套取花家钱财后,慌忙上报给了家主。”
“不久,各地钱庄的掌柜都传了消息过来,
家父方才知道近日竟有人专门仿造了花家的银票,而就在这短短几日的功夫,谋划此事之人竟在我花家旗下的钱庄套取白银多达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季音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概念
这个时代的一两银子相当于十贯铜钱,一贯铜钱一百枚,而一颗鸡蛋不过两三文,换算成现代的钱币,三十万两就相当于三个亿这么大一笔钱,可想而知花家的损失惨重。
“很显然这批银票是用不得了,只能作废处置。考虑到花家声誉,家父决定拜访钱庄客人以白银换回旧银票,或是奉上重新印制的新银票。我与六个哥哥皆领了任务前往各地钱庄。”
花满楼没有说的是,花老爷原本没想过把双目失明的他派出去,是花满楼不忍老父亲为此殚精竭虑,主动接了任务。
奉上白银收回银票,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决定,花家确实有魄力。
季音喟叹的同时,也对那暗中筹谋之人生了恶感,“那银票造假之事可查出些眉头来了”
“这天下能将银票做得以假乱真之人唯有妙手朱婷。此事我已托付给我那四条眉毛的好友陆小凤前去查探。”花满楼说道。
查案虽然重要,但比不上及时止损与尽力保住花家钱庄的声誉更重要。储存在钱庄的那些银钱还回去虽然会让花家伤筋动骨,但也止住了不轨之人夺取花家钱财的举动。
花家这事儿可比她师门据点被毁一事严重太多了,季音心头微动,嘴巴快过脑子说道“七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便是,尽管开口便是。”
话一出口,季音就有些后悔了。
她前一刻还想着要与花满楼辞行,结果下一刻就主动送上门要给人帮忙,简直蠢死算了
花满楼打蛇上棍道“说来惭愧,我有一事需要阿音相助。花家在安平县内钱庄还有几张大额银票要回收,然而在下目盲实在看不见银票上的笔墨文字”
花满楼的语气越来越低落。
“我陪七哥走这一趟便是。”季音想也没想的接口。
“如此便劳烦阿音了。”花满楼感激道谢。
“我们是朋友,七哥又何须如此客气”
话音未落,季音后知后觉的愣住。
等等,她张口难道不是为了与花满楼辞行的吗怎么事态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季音重重的一拍脑门,她真是个猪脑子
花满楼都还没说话呢,就傻乎乎的给自个揽事,说好了要分道扬镳,结果竟然变成了主动要陪他跑一趟安平县
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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