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殃与顾非敌并肩踏入白巫塔大门, 内力悄然运转,戒备得及其小心谨慎。
白巫塔是厄罗鬼帐大巫与巫女的地盘,据传,不仅有育蛊人携毒蛊镇守,还有巫女们设下的无数诅咒。即便这里的人都不会什么武功,也有无数办法对付擅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宿殃不敢怠慢,直接运了半凋红,试图借此防范毒蛊的突然袭击。
然而, 白巫塔内的情形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这座塔的内部,并不像它外部看起来那样层层叠起,而是通身架空,站在塔底便可直望塔顶。四周墙壁边,是一整条盘旋的长长台阶,螺旋向上,直至最高处。
塔墙上绘满壁画,每隔一段还开凿有门窗, 似是内部墙壁与外部墙壁之间还藏着不少房间。
然而, 这里没有巫女,也没有育蛊人。
整座塔内无比空旷且安静,若不是门外风雪声大, 这里绝对落针可闻。
一道洁白的狼皮毯子由塔门直铺向塔底中央的圆形座台, 那台子上, 正盘膝坐着一位身着白色皮毛斗篷的人。
那人背对大门, 一杆骨杖横在腿间, 似乎听到宿殃与顾非敌的脚步,微微偏了偏头。
“你们终于来了。”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些戏谑,“我那侥幸逃了几年的侄子,竟没有同你们一起前来吗”
宿殃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本能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顾非敌呼吸一窒,下意识攥紧手中剑柄,沉声道“厄罗珏”
那人轻哼一声,道“本王的名讳,也是你这黄口小儿随便叫的”
说着,他转过身,万分闲适地将一条腿垂下座台边缘,周身皆是破绽,一副完全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宿殃上前半步,就要将顾非敌半拦在身后。顾非敌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无妨,又把人拉回身侧。
厄罗珏的目光落在宿殃脸上,眼神中骤然迸发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宿殃此时还以白色头巾围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除了眼尾那一粒红痣,与厄罗瑾的眼睛生得完全一样。
厄罗珏紧紧盯着宿殃,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瑾儿,原来你仍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的身边呐”
他声音极低,却十分清晰地传进宿殃与顾非敌耳中。顾非敌下意识攥住宿殃的手,把他扯向自己身后。
厄罗珏的目光倏然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眼角抽搐两下,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碍事的小子”
他低喝一声,毫无征兆地从中心座台上倏然起身,手中骨杖一转,冲着顾非敌的面门骤然袭来。
顾非敌抬剑去拦,谁料厄罗珏的内力竟无比磅礴,顾非敌用尽全力,仍被他的力道轰然撞了一个趔趄,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宿殃想也不想,拔剑攻向厄罗珏,起手便是醉斩红梅极为强力的进攻招式,将厄罗珏的退路全部封锁。
厄罗珏却没有退,他手腕一翻,骨杖另一头穿过胁下,无比精准地撞在宿殃肩头。
肩部是手臂发力的要点,厄罗珏这一撞,让宿殃后续的连招登时使不出来,只能无奈后退,重新起手。
这时,顾非敌也重新提剑上前,与宿殃的剑招合在一起,双双攻向厄罗珏。
厄罗珏双眼微眯,咬牙笑道“竟是双剑合璧呵,我的瑾儿,如何能与旁人合璧”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骨杖便如灵蛇一般,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入宿殃与顾非敌两人之间,左右一番搅动,竟将两人联手的节奏完全打乱。
紧接着,厄罗珏横过骨杖,以强横却并不暴烈的内力击在宿殃胸口,将人逼退,强行插进两人之间,扭头冲顾非敌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顾非敌瞳孔骤然放大,下意识运足了内力,抬剑欲架住厄罗珏接下来的攻击。
然而,厄罗珏毕竟年长许多,浸淫武学的年头比顾非敌的年岁都长,内力自是比顾非敌更强。在他的全力一击之下,顾非敌只抗住了一瞬,便被重重击飞出去,砰地撞在白巫塔螺旋台阶的立柱上。
宿殃此时运了惜花步,挥剑冲上前,剑锋直取厄罗珏背后命门
厄罗珏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挥动骨杖,扫向宿殃膝窝。
宿殃脚下步法微转,翩然躲开这一击,挡在了厄罗珏与顾非敌之间。
“你竟护着他”厄罗珏望向宿殃的眼神忽地变了,语气又冷了几分,“护着也行,我可以不杀他若你肯留在厄罗,伴我左右,我便放他离开还会派黑羽军一路护送他回到中原,如何”
一句话,说得宿殃头皮发麻。
他攥紧手中君故剑,咬牙切齿喝道“做梦吧你”
与此同时,他手腕一翻,一招“醉蓬莱”,直击厄罗珏。
顾非敌也腾身而起,长剑夙心配合着一往无前的细剑君故,递出一招“梦行云”。
两人内力并行,气势相合,剑招彼此助长,竟显出一股所向披靡的磅礴气势。
然而,面对两人这一招,厄罗珏依旧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横过骨杖,硬生生将两人的合招扛了下来。
“不容小觑。”他笑道,“若是再给你们十年时间,不,或许五年便足矣你们联手,将无人可挡。”
说着,他挥动骨杖,又接下宿殃与顾非敌合璧一击,后退半步,叹道“可惜了。”
厄罗珏催动内力,带着如火焰般的极度炽烈,沿着那支骨杖轰然而出,竟绕过宿殃,狠狠撞击在顾非敌心口。
顾非敌分明已经换了防御招式应对,却仍被逼得后退丈余,弓身咳出一口血沫。
宿殃欺身上前,护住顾非敌,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厄罗珏,以防他突然暴起。
厄罗珏笑着看向宿殃,竟缓缓收势,将骨杖抱进臂弯,仿佛不会再进攻似的。
“你想要白焰火蛊,可是为了修习炽阳功法时,能够事半功倍”他越过宿殃,看向顾非敌,冷笑道,“想法不错,可惜,自不量力。”
“白焰火蛊”顾非敌沉吟片刻,不可思议道,“在你手里”
宿殃惊怔,却又不敢回头去看顾非敌,视线仍密切注意着厄罗珏,问道“不是说,在大巫体内么”
厄罗珏轻笑一声,温柔看向宿殃,竟真的回答“谁说,厄罗鬼帐的王,就不能同时成为大巫呢”
宿殃张口结舌,这个答案,还真是令人无法反驳。
厄罗珏看着宿殃,笑道“没有厄罗鬼帐王庭的血脉辅佐,妄想将白焰火蛊蕴于体内,便只有一死。他要这火蛊,同时必然会将你绑在他身边,时刻不许你离开你竟还要帮他,将自己困入囹圄我看,不如将他早早杀了,以免夜长梦多”
说话间,厄罗珏的神态又忽地变了,温柔之色须臾间被阴狠取代,双眼死死盯着顾非敌。
骨杖坠入手中,他倏然腾起,重重挥退宿殃尚未成型的防御,一道杀招,瞬间攻入顾非敌身前尺余。
顾非敌运起轻功疾退,却无论如何无法摆脱厄罗珏的攻击,眼看着就要被一招重伤。
见状,宿殃一咬牙,将惜花步催动到极致,掐着那杀招的最后一瞬,张开双臂,挡在了顾非敌身前。
骨杖裹挟着磅礴的内力,仿佛一颗陨石坠落,狠狠砸在宿殃胸口。
那一瞬间,在场三人都听到了极为清晰的碎裂声。
紧接着,顾非敌与宿殃两人都经不住这巨力,彼此交叠,被掀得重重撞在塔墙上。
“师兄”顾非敌咽下满口血腥,焦急唤道,“师兄可伤到了”
宿殃靠在顾非敌怀里,默默吞掉口中溢出的血,抬手按着胸口,摇了摇头。
他没有受到重创。
然而,师尊给他的那块凤凰玉髓,却被厄罗珏击碎了。
体内被压抑许久的寒潭冰魄正缓缓苏醒,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寒意再次流淌入宿殃经脉,几息之间,便已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顾非敌立刻注意到宿殃的异状,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内力渡入宿殃身体,又颤抖着唤了一声“小小”
厄罗珏冷笑着抬起手中骨杖,再次向两人发起攻击。
顾非敌牙关紧咬,一手揽着宿殃,一手抬起夙心剑,用尽全力,试图将那根能够致命的骨杖挡下。
宿殃眼睫低垂,忽地扯了一下嘴角,催动半凋红,配合着寒潭冰魄,将凛冽至极的内力倾泻而出,用出醉斩红梅最为不要命的绝杀一招醉忘忧
厄罗珏眉梢一挑,不得已收回攻势,借体内白焰火蛊之势,堪堪挡住宿殃的君故剑。
宿殃的剑锋落在厄罗珏的骨杖上,再无法寸进。
他抬起眼皮,漠然看了厄罗珏一眼,而后眼睫缓缓闭合,其上开始凝结出一层雪白的寒霜。
终于,他再也撑不住,向前倾倒下去
顾非敌几乎疯了。
他将全部内力送入宿殃体内,却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他顾不得什么厄罗珏,满心都是要将宿殃抢入怀中,将他重新暖热
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道自厄罗珏的骨杖涌出,将顾非敌再次击退至墙根。
厄罗珏把浑身冰寒的宿殃抱进怀里,垂头细细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眼,以及即将被冰封的面庞。
“瑾儿”他仿佛入了魔障一般,低声唤道,“不要死。”
白焰火蛊的热量自他体内倾泻而出,将宿殃整个人裹在里面,渐渐融化了宿殃面上的冰霜。
厄罗珏抱着宿殃,怜爱道“原来如此,你竟身怀极寒奇物,自当需要我为你取暖是不是”
在这近乎温柔的呼唤声中,宿殃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面容。
然后,他眉梢微动,眼角轻弯最终,冲着厄罗珏展露了一个无比甜美的微笑。
厄罗珏眼中登时迸发出仿佛孩童般的惊喜,连嗓音都变了调“瑾儿,我会为你取”
话音戛然而止。
停顿许久,厄罗珏的视线从宿殃脸上缓缓移开,落在自己心口。
宿殃的手掌贴在厄罗珏心口,看起来仿佛是在轻轻抚摸。
然而,只有两人知道,方才这一掌之中,到底蕴含了什么样足以伤筋断骨的内力。
一道细细的血迹自厄罗珏唇缝中溢出,他攥紧宿殃的手腕,扯动唇角,发出一声惨笑。
“你竟要杀我么”
短短的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中的温存早已不复存在,冷冽如暴风雪一般,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厄罗珏看向怀中宿殃的眼瞳也变得无比冰冷,他劈手将宿殃的手臂反剪,将人重重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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