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嘈杂的雨声中,池清台过了好几秒才抬起头,声音被雨水淹没,显得有些遥远。
“你不是不结婚吗为什么改了主意”
“家里催婚,”谢疏慵早准备好了说辞,“我回去了解了你的信息,觉得条件还算匹配,也彼此认识,就改了主意。”
池清台和谢疏慵对视几秒,对方眼神清澈,态度坦然,似乎不是说谎。
再加上他实在是厌烦了相亲,实验室的资金也已经见底。
算了,就这样吧。
池清台“在我这里,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听到这话,谢疏慵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但很快,池清台话锋一转,拿出一纸文件“这是我的要求,你先看看能否接受。”
谢疏慵翻开文件,还没来得及看,池清台又打开微信二维码递了过来“我下午还有个会,先走了。加个微信回头再聊。”
谢疏慵扫了微信,又把手里的购物袋递过去。
池清台下意识拒绝“不用”
谢疏慵“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要和我这么生疏”
池清台扫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接过了购物袋。他确实快要来不及了。
“谢谢。”池清台上车离开。
谢疏慵去了家居生活馆二楼,店里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很快,店长就带着经理上来,如临大敌道“老板,你怎么过来了这季度的财务报表出来了,我现在给你拿过来”
“不急。”谢疏慵摇头,开始看手里的文件。
一、此婚姻为协议结婚,婚期一年,期间互不干涉,到期自动离婚。
二、此婚姻为形式婚姻,婚姻期间不存在事实关系。
三、此婚姻需做婚前财产公证,婚后财产根据协议条款分配,具体内容如下
谢疏慵“”
看着手里的这一项项条款,他开始怀疑,池清台把结婚当成了一项商业合作。
不过这样也好,他本就对池清台没感情,要是婚后没了分寸,让人误会反而不妙。
公事公办,对彼此都好。
当晚,池清台和谢疏慵拟定好了协议内容。
谢疏慵接纳了他的所有条款,与之相对应的,他也提出了一条要求婚后同居。
“婚后继续分居,会被谢家的人看出我协议结婚,我不想陷入这种麻烦。”谢疏慵的理由非常令人信服。
池清台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住了,他本科四年都是独居,工作后更是杜绝了不必要的人际交往。
他本想拒绝,但谢疏慵这样的合作对象又确实难找,池清台想了想,后退一步“工作日分开住,周末同居。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上班住在公司附近。”
“可以,”谢疏慵点头,“婚后房产我会准备。”
池清台没有异议。
二人商量完毕,直接把领证日子定在了第二天。
本来是定的上午,但池清台公司临时有事,问谢疏慵能不能把时间改到下午。
谢疏慵可以。
此时谢疏慵已经出门,快到民政局了。收到消息后又开车往回走,他不想回公寓,驱车去了工作的私立医院。
“谢医生”值班医生见到他很惊讶,“你今天不是调休”
谢疏慵脱下大衣,穿上白大褂“过来看看病人。”
之前手术的病人已经进入术后恢复阶段,两个案例情况都比较复杂,他不放心。
换衣服时,高定西装在白大褂下一闪而过,勾勒出他健壮挺拔的身躯。
同事哟了一声,调侃道“突然打扮得这么帅气,是要去约会吗”
谢疏慵拿着病历本,拍了拍青年的脑袋“话这么多,怎么没见你多做几个手术。”
“有喜事记得请我啊”同事从他口袋里顺了一支笔,一溜烟儿跑不见了人影。
谢疏慵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回去拿新的签字笔。拉开抽屉时,他突然想起那次池清台转交给他的钢笔。
谢疏慵拿出钢笔,灌满墨水,小心翼翼地别在胸前。
两块钱的签字笔大家敢顺,这种价值几千块的钢笔可没人敢打主意。
谢疏慵配着这支钢笔招摇过市,写病历的字都要好看了许多。
复查完两个病人,又帮急症室做了一次急救,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谢疏慵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拿出了抽屉里的户口本。
也就是这时,他再次收到了池清台的消息。
抱歉,我工作还没处理完,改日再约
谢疏慵动作一顿,眸色跟着沉了下来。
“你没长眼睛了吗那么大个红灯看不见”金融街十字路口,周秘书扶起被外卖车撞到的池清台,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中午,池清台开完会离开公司,刚下楼又在门口被创业者堵住,称要和他讨论创业项目。
池清台和对方在公司对面的餐厅吃了顿简餐,穿过马路回到公司停车场。
过马路时,之前那位创业者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池清台一边听电话,一边穿过十字路口。
他上午就把领证时间推迟了,不想下午再迟到。
池清台急着过马路,没有看到左侧有一个外卖员,骑着电动车闯了红灯。
“咚”的一声响,池清台被电动车撞倒在地。
“老大,您没事儿吧”周秘书只慢了一步,还是没能护着人。
被撞击的腰部传来一阵剧痛,大脑嗡嗡作响。池清台却不顾自己身体,挣扎着起身“先帮我拿手机。”
周秘书帮他拿过手机,又叫来法务部处理车祸后续。
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他不敢轻易搬运,打算先叫救护车过来。池清台倒是拍了怕衣服,自己站了起来。
“老大”周秘书很担心,连忙过去扶着他。
刚伸出手,又意识到池清台不喜欢和人接触,缩了回来。
司机把车开到路边,池清台瘸着腿上车,冲周秘书摇了摇头“只是恶心,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说完,他拿出手机,艰难地给谢疏慵发了条消息。
发完消息后,池清台闭眼躺在汽车后座,直到抵达医院,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
应该是生气了。
他连续放谢疏慵两次鸽子,生气也是应该的。
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故意报复。
池清台本该解释,但脑袋实在晕得厉害,只得放下手机回头再说。
距离金融街最近的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主要服务于富豪和隐私要求高的艺人。最近听说有国外名医坐镇,更是风头大盛,池清台不少客户是这家医院的病人。
医院虽然环境服务好,但收费颇高,医保也不报销,平时池清台不会来这里来看病。
只是今天情况紧急,周秘书才不得不把人送到这里。
池清台扶着车门下了车,他本以为可以自己走进去,没想到歇了一会儿,脑袋更晕了。不得不上了轮椅。
没有多少冤大头会来私立医院的急症室,整个急症室空空荡荡的,只有池清台一人。
值班的急症医生和护士全都过来服务他,要脱掉他的衣服,检查他的身体。
“我自己来。”
池清台拒绝护士帮他脱衣服,半坐在床上脱掉西装。
想着今天领证,他还特意穿了套定制西装,衬衫也是全新的,没想到出了车祸,西装和裤子全毁了,白衬衫沾了血,也无法再用。
池清台动作缓慢地脱着衣服,扯到伤口不由得皱了皱眉。
医生及时制止了他“请让我们处理。”
池清台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医生和护士霎时围了过来,池清台呼吸微滞,闭上眼不看这一幕。
可哪怕他不看,脑海中也会清晰地勾勒出场景。
医生和护士拿着器具走向他,酒精棉和钳子落下,一只只手朝他伸来
池清台双手抓紧床单,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额头渐渐渗出汗水。
“让我来。”
突然间,一道微沉的嗓音落下,仿佛一阵风吹进了沉闷的房间。
“这位病人有洁癖,不习惯和外人接触。”
池清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谢疏慵穿了件白大褂,正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
原来他误打误撞,竟来到了谢疏慵工作的医院。
急症医生似乎和谢疏慵关系不错,还在吐槽“我们是外人,你就不是了吗”
谢疏慵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站在床边。
急症医生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挥挥手让他走“去去去,你别耽误我工作。”
以为谢疏慵要走,池清台连忙叫了一声“谢疏慵。”
因为疼痛,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都要柔软,带着几分示弱,仿佛在撒娇。
池清台头晕,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暧昧。
谢疏慵眸色暗了暗,再次向他确认“你需要我留下”
池清台点头。
虽然他和谢疏慵不算熟悉,但至少比陌生人要好太多。
谢疏慵站在床边,动作熟练地帮他处理着伤口。
池清台本想寒暄,无奈谢疏慵脸色阴沉,全程没有说话。池清台察觉到了他的怒气,不敢开口。
直到所有检查都做完,确认身体只有擦伤,大脑有轻微脑震荡,池清台这才松了口气。
他让周秘书去办手续,然而没过多久,后者很快回来,告诉他已经有人缴过费了。
此时,池清台正在谢疏慵的办公室休息,闻言抬头问道“你帮我交的钱”
谢疏慵没有回答,但池清台已经断定是他,又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多少,”谢疏慵这才开口,若无其事道,“医院有家属看病优惠。”
“家属优惠”周秘书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池清台也有些尴尬。
他周围还没人知道他要结婚。
他没提这茬,转移了话题“你今天还要上班吗”
谢疏慵眼皮也不抬“本来不上。”
池清台被噎了一下,谢疏慵这是暗里埋怨他不守时呢。他抬手看了眼手机,试着问“民政局现在还没关门吧”
谢疏慵终于抬眸,大发慈悲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这幅样子去领证”
他在担心池清台身体,后者却误以为谢疏慵在嫌弃他的装扮,补充道“我换身衣服就行。”
说完,他让周秘书帮他去买衬衫,还特意叮嘱要买白衬衫。
家属优惠、民政局、领证
一个个词语砸下来,周秘书震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但他是专业的秘书,只是一言不发地应下,出门替池清台买他结婚要穿的衣服。
池清台看了眼时间,算得很清楚“附近就有一家商场,周秘书不到半小时就能来回。”
谢疏慵不想让他带病折腾,淡淡道“领证可以过几天。”
“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一周后才能回来。”池清台坚持,“我不想等了。”
早一天领证,就能早一天走完流程,拿到爷爷留下的遗产。
实验室那边已经快要发不出工资,不能再等了。
谢疏慵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池清台如此迫不及待。
他有些无奈,最终还是妥协“既然你不介意,那就今天吧。”
不到半个小时,周秘书就带着一套衣服回来了。
池清台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手间换,谢疏慵却主动起身“我出去。”
池清台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
谢疏慵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30㎡左右,现代风格装修,会客区有一张深棕色三人位皮沙发。
池清台把衣服放在沙发上,伸手脱掉手套,又解开被弄脏的衣服。
成衣比不上他上一套合身,但池清台身材高挑,穿上去也算好看。
只是手套也被弄脏了,今天他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更换的产品。临走前他用水擦了擦,又重新戴了回去。
之前被触碰的地方有些不适,但他忍住了,打算留到回家后再洗。
“走吧。”
不到十分钟,池清台已经换好衣服,他打开门,拿下衣架上的大衣。
谢疏慵却不在门口,池清台问秘书“他去哪儿了”
周秘书“刚才说有事离开了。”
池清台于是又回到房间里等人,墙上的时间指向五点,距离民政局下班只有半个小时了。
周秘书陪他等在一旁,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老板,您和这位医生去领证”
池清台说是,又说今天没有工作,可以下班了。
知道对方不想谈婚姻,周秘书没再追问,只是道“我等您一起离开吧。”
5点05分,谢疏慵终于再次出现。
“走吧。”池清台起身,没问他离开是为了什么。
“这个你拿着。”谢疏慵递了个购物袋过来。
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池清台抬眸看了他一眼。
谢疏慵“你手套脏了。”
池清台手指动了动,刚洗过的手套还有些湿,包裹着皮肤很不舒服。
但他没想到谢疏慵竟然注意到了。
刚才周秘书给他买衬衫,都没想到要再买一副手套。
池清台打开包装盒,里面躺着一双男士小羊皮手套。
摸上去比普通的羊皮手套要软,形状更为细长,倒是非常符合他的手型。
池清台拿出手套,问谢疏慵“多少钱,我转你。”
他当着谢疏慵的面换上了手套。
黑色布料一点点自掌心剥落,修长的指节一闪而过,白得晃眼。
“不用,”谢疏慵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也没多少钱。”
池清台也没有坚持,今天他花了谢疏慵不少钱,准备回头找个时间送份礼回去。
谢疏慵的车就停在楼下,是一辆黑色超跑。他没有司机,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开车,把超跑开成了通勤车。
车钥匙按钮响起,超跑车门像翅膀一样张开,露出里面奢华的内饰。
谢疏慵坐进驾驶位“上车。”
起初,池清台没意识到谢疏慵在叫他。
他自己的车就停在旁边,是一台黑色奔驰s500,那是池清台的公务车,不算便宜,但和谢疏慵动辄八位数的跑车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外界都在说他们做风投的赚得盆满钵满,比起大部分行业,池清台确实收益更高。
但这些年他挣的钱基本都投入了实验室,基础配置一减再减,这辆奔驰s500是他唯一一辆车了。
司机在车内候着,秘书替他打开车门,池清台正准备上车,旁边的谢疏慵又说了一遍“坐我的车。”
池清台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声上车是让自己上他的车。
池清台思考两秒,让秘书和司机下班,上了谢疏慵的车“什么事”
他以为谢疏慵有事找他,让他过来方便谈事情。
谢疏慵有些无奈,但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说那种话。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快来不及了,坐我的车更快。”
池清台被说服了,低头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超跑一路疾驰,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民政局。
结婚登记处人烟寥寥,他们很快就登记拿到了证件。出来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旁边的离婚处还排着长龙。
现在结婚率持续走低,离婚的人甚至比结婚的还多。
路过排队的人时,池清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谢疏慵“在看什么”
池清台“不知道一年后我们离婚,是不是也要排这么久的队。”
谢疏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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