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大货车突然加速撞过来,从他腿上压了过去,地上,血色缓缓蔓延开来。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一眨眼功夫,大货车就没了踪影。
“叫救护车。”
是法院的人,在路对面急喊“快叫救护车”
地上血水越来越多,躺在血泊里的人一动不动,眼睁着,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大口血涌出来
周徐纺看了一眼货车开走的方向“舅舅,你相信天意吗”
周清让目光平静,看着这满目血红“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二十二年前,他也是这样,雨天车祸,双腿被压。
雨滴越砸越大,空气里的血腥气渐浓。
周徐纺有感而发“所以啊,要做个好人。”
人在做,上面天在看。
周清让颔首“回去吧。”
“嗯。”她撑开伞,推着轮椅离开。
周清回首,将大部分斜向他的雨伞推到周徐纺那边去,末了,拨了一通电话“程队,我姐姐的案子可以结了。”
“不查了”
这桩案子,立了有好些年了。
他垂首,看见雨滴汇成一股,流到路中央,冲刷着满地血渍“凶手已经受到惩罚了。”
刑侦队。
程队刚挂电话,邢副队就过来说“刚接到报案,骆家门口发生了车祸,大货车撞了人,肇事逃逸了。”
骆家
程队问“受害人是谁”
“骆怀雨。”
日暮西落,窗前,春雨滴滴答答。
晚上七点,医院的电话打过来,江织接完后,对周徐纺说“人没有死,双腿被截,成了植物人。”
周徐纺淋到了雨,刚洗漱完,脸还红红的,眼里氤氲雾气,水汪汪的。
“骆家人呢”
江织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骆常芳让人去付了住院费,姓骆的一个也没有出面。”
可恨之人,也可悲。
“也是他自作孽。”周徐纺仰着一张白里透着红潮的脸,“江织。”
“嗯。”
“原来真的有报应。”
江织停下手上的动作,用毛巾包着她的脸捧着“你觉得是报应”
周徐纺点头。
江织揉了揉她半干的头发,发梢很软,似有若无地撩过他的手掌心,微微的痒“你觉得是,那就是。”
她信了,觉得有报应。
“江织,”她踮着脚,手抓着他腰上的衣服,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干净净,“以后你不要做坏事好不好”
江织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怕我也遭报”
她立马捂住他的嘴。
“不要乱说话。”
她以前不迷信,后来有了心上人,就怕东怕西了。
江织抓着她的手,吻落在她掌心“放心,我这种级别的祸害,得留千年。”
她抱住他“答应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
“嗯。”
他家这傻子啊,世上哪有什么报应,最阴暗、最危险的,不过人心。
等把周徐纺哄睡了,江织去了浴室,把水龙头打开,给乔南楚拨了电话。
“警局查到什么了”
乔南楚说,“监控没有拍到凶手的脸,线索断了。”
江织嗯了一声,波澜不惊。
“江织,”乔南楚人在外面,手里拿着烟,没点,“给句实话,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
江织把水龙头往右拧,水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有。”
乔南楚听到了“你他妈的干嘛这么诚实。”
成,他改口“没有。”
乔南楚骂了他一声混蛋,又默不作声,最后说“当我没问。”说完,他挂了电话。
江织关了水龙头,回卧室,掀开被子躺下,睡在床角的姑娘立马滚到他怀里来了,半睡半醒地喊了一句。
“江织。”
“嗯。”
她把头埋在他胸口,蹭了蹭,睡了。
江织把床头的灯关了,抱紧怀里的姑娘,低头吻她额头“晚安,纺宝。”
哪是报应,是彭先知来替子报仇了,三天前,他被特许离监了。
当然,离监这件事儿,里头有江织的功劳。报应别傻了,他宁愿以恶治恶、以暴制暴。
晚上十点,江家老宅的大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
跟擂鼓似的,来人敲得很大力。
江家有守夜的习惯,今晚当值的是阿平,她瞌睡被吵醒,起身去开门“谁呀别敲了。”
门外还在咚咚咚。
阿平开了门,借着外头的灯笼敲“是骆二小姐啊,你怎么过来了”
骆颖和灰头土脸的,她说“我来找我姑姑。”
今晚,骆常芳留在老宅夜宿了,骆颖和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去过骆常芳另外的两个住处了。
“二夫人已经睡”
骆颖和没有听完,推开阿平就跑进去了,边跑边大喊“姑姑”
院子里的福来见生人,开始叫唤。
“汪”
“汪”
福来被拴着,骆颖和才不怕,冲福来龇牙,继续叫“姑姑姑姑”
外头吵吵闹闹的,骆常芳本就没睡着,起身了,走到院子里,很是不悦“嚷嚷什么,懂不懂规矩。”
“姑姑,”骆颖和看见了亲人般,跑过去,一把抓住骆常芳的手,“姑姑,你帮帮我。”
听听,一口一个姑姑,整得感情多好似的。
骆常芳拂开她的手“帮你什么”
骆颖和眼眶一红,卖可怜“我的房子和首饰都被人收走了,卡也被冻结了,我没地方去。”
骆家破产了,还背了一身债务,她这个董事长也被新东家炒了,名下资产全部抵债了,现在一穷二白。
骆常芳好整以暇地看她“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骆颖和神色一喜“你收留我吧,我可以住在江家。”
也经了大风大浪了,怎么还是这么蠢。
骆常芳拢了拢身上昂贵的貂皮衣裳“你当江家是收留所”
骆颖和知道攀附不上江家这个土财主,改口“那你给我点钱,不要很多,几百万就行了。”
几百万啊。
骆常芳笑了“我是慈善家吗”
这语气,是不给钱咯。
骆颖和攥了攥拳头,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姑姑,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你亲侄女。”
骆常芳总是笑脸迎人,说出的话都是软刀子“颖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这老女人
骆颖和都想打她了,忍着,她最后退步“那我不要钱了,你给我弄个住的地方,再帮我安排个工作,这总行了吧。”
江家家大业大,就是随便抠点边角下来,也够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骆常芳把手上的镯子拿下来,塞给她,语气高人一等似的“还值点钱,拿去当了吧。
骆颖和看了看手里翠绿的镯子,吹了一口灼气“你打发叫花子啊”一个几万块的破镯子,也拿得出手。
“你不是吗”
是江扶离出来了,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了骆颖和一眼“阿平,以后别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随便什么人
骆颖和嘴角扯了扯“我你妈”
她扬起手里的镯子,冲上去,对着江扶离的脸就砸。
江扶离措手不及,被砸中了鼻梁,顿时惨叫。
叫是吧
她越叫,骆颖和越暴躁,攥着镯子砸得越狠,嘣了一声,镯子碎了,她立马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头。
骆常芳都被吓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吆喝阿平“快拉开她”
拉对不起了,暴躁症患者拉不住。
她拿着块石头,往江扶离头上呼,骆常芳也去拉,被一把拽住了头发。某狂躁症患者一边用脚踢,一边用手砸,她发狂了,红着脸龇牙咧嘴骂人,要不是嘴要用来骂人,她都要扑上去咬了。
“你这个贱人”
“我打死你”
“老贱人”
“小贱人”
“一对贱人”
“全是贱人”
“”
养尊处优毫无还手之力的贱人母女俩“”
------题外话------
别学江织,不能违法乱纪,我们都要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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