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秋雨绵绵,便连屋子里都透着阴冷,八阿哥微闭着眼裹着大氅坐在炕上,十四阿哥的脸却涨得通红“八哥现在的局势难道你还看的不明白皇阿玛信任你所以才让你管着内务府,这是多大的体面现在碍手碍脚的只剩下太子了,事情是他做下,我们不过是闹大,让皇阿哥知道而已,等太子下台,皇阿玛立你为太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你还等什么难道等着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八阿哥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四十七年的事情似乎还历历在目,但是一转眼皇上又信任看重他了,连他也觉得皇上应该是想通了,察觉了他的好处,毕竟马齐的冤屈也被平反了,但是只要想起皇上曾经斥责他的话,他就还是觉得浑身冰冷,于是越发迟迟不肯睁开眼。

    十四阿哥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鄂岱伦,鄂岱伦微叹了一口气,朝着八阿哥道“八爷,八爷若还拖泥带水,什么时候才能替良妃娘娘报仇,什么时候才能叫八福晋风风光光的站在人前富贵险中求胜,慢半步就是满盘皆输。”

    连九阿哥也道“在不出手真就晚了,我都不知道八哥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要叫兄弟们跟着你倒霉才行”

    八阿哥终于睁开了眼,看着屋子里看向他的众人“你们都觉得江南的事情要闹出来”

    “那是自然”

    “那便做吧”这样说着,他的眼里也透出了决绝。

    深夜里烛火摇曳,皇上还在看折子,江南却忽的有急奏报了上来。

    本届江南乡试出现了舞弊案,副考官受贿出卖举人功名,阅卷官合伙作弊,正考官知情不报,江南学子大哗,民愤难平,巡抚张伯行请求从速严办。

    那些学子闹的动静太大,将财神庙里的财神泥像抬到了夫子庙,还砸了贡院,现在只怕已经闹的人人皆知了,用不了几天全天下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丑闻。

    康熙重重的将奏折摔到了桌子上。

    守夜的丫头不得不叫醒了胤禛“宫里来的人,说皇上叫王爷进宫议事。”

    权珮还在熟睡,胤禛只是微微皱眉,替权珮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起来,吩咐了不要吵醒权珮,匆忙穿了衣裳就跟内侍往外走,内侍轻声解释“江南舞弊”

    屋子里的灯火还没有熄,权珮翻了个身微微叹了口气,丫头想要灭了灯,听权珮忽的道“亮着吧。”丫头微微一顿,忙应了一声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只听得雨声渐渐大了才知道,权珮不大睡的着,披了衣裳坐了起来,听到外头有响动,听得是胤禛的声音,模模糊糊似乎在问“怎么灯还亮着”

    胤禛进屋便见权珮穿了衣裳站在地上“这样凉怎么起来了”

    “是不是又要出门了”

    胤禛点了点头“江南科场舞弊,事情闹的大,皇上点了张鹏翮和我做钦差,连夜起程过去处置。”

    外面又吹起了风,雨滴随着风顺着吹起的门帘落进了屋子里,丫头忙掩上了房门,天气这样不好,深更半夜就要出门,权珮招手,丫头端上来了煮好的八宝面“趁热吃一碗,我这就给你收拾东西。”

    面条软和又耐饱,现在吃了,等到下一餐吃饭也不会觉得太饿,权珮总是想得这样周到。

    因为急着走,连东西也收拾的仓促,胤禛也不叫权珮出门,权珮便只站在廊下看着胤禛一直出了院门,深夜的秋风秋雨里烛火摇曳,总是觉得更加凄冷一些。

    第二日早上起来,树叶落了一地,树下的玉簪花也被打的七零八落,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着,众人这才知道胤禛半夜已经出了门,送着权珮上了马车进宫侍候太后,各自回了院子。

    连太医也说太后是挨日子了,康熙便吩咐权珮叫太后剩下的日子务必过的舒服些,或者是因为有了之前的约定太后在看权珮便不似先前那么剑拔弩张,偶尔坐起来在窗前看看院外的秋景,也会不自主的跟权珮说起当年“那时候想的简单,以为进了宫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可惜想的太好了,有个董鄂妃挡在前头,太皇太后跟先皇的关系又紧张,我们这些蒙古来的妃子都成了摆设,只叫先皇看见愤恨我是想向着太皇太后学的,保举成一个皇上,在还能荣耀几十年,只可惜忘记了自己的岁数,我即便在怎么争也争不过生老病死这四个字,我不是太皇太后,皇上不是先帝,注定就只能这样了”语气渐渐也落寞起来。

    外头宫人进来,说是八福晋九福晋和十福晋来看望太后,权珮便转头看太后,太后似乎睡着了一般,闭着眼坐在椅子上,好半响才道“就睡哀家睡下了,谁也不见。”

    权珮便走了出去,八福晋看见权珮迎了上来“太后可还好”

    “到是不巧,刚刚睡下。”

    八福晋是不知道良妃的事情的,八阿哥也一直没有跟八福晋说这事情,她便也还如先前一般亲近太后,总是见不到太后不免也不高兴,打量着权珮“真的次次来都见不上,真是叫人想不明白,怎的总是这样巧”

    好似是权珮刻意不让她见太后一般。

    这个平安,说话做事总是这么直接。

    权珮淡笑“难道我还有胆子拦着八弟妹”

    八福晋便哼了哼“谁不知道四嫂现在是慈宁宫的一把手,连皇上都极其信任,便是拦着我我也没有办法,我这不是没胆子硬闯么”九福晋扯了扯八福晋的袖子,八福晋却忽的来了劲“杨清呢他怎么不在我要问问他太后到底现在怎么样”

    说着竟是硬要往里走,直冲着权珮过来,权珮略微往一旁让了让免得两人真的撞在一起,八福晋便径直走了进去,若想要挡住八福晋,权珮多的是办法,只是她为什么又要挡住,那么跋扈的太后现如今也该尝尝被这种跋扈人蹂躏的滋味。

    片刻就听到了八福晋的哭声“太后您这是怎么呢是不是下人没有侍候好您您就叫平安像以前一样侍候在您身边吧,您不是一直说平安捏腿捏的舒服么”

    八福晋原来也有打算,到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孝顺太后,还是想为八阿哥在皇上面前加分。

    以前要说不见,谁敢硬闯进来现在她快死了,竟然没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八福晋“情真意切”的摇晃着太后的双腿,到底有多少真心太后何尝看不出来,她的眼里渐渐有了悲凉,真是可怜又可悲,原来她还有些利用价值。

    太后上了年纪哪里真敢让人这样摇晃,权珮冷下脸叫人将八福晋搀扶了起来,又叫人去请太医。

    八福晋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策略到叫权珮给挡了路,她起来就向着权珮闹,歇斯底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自小在太后跟前长大,侍候太后没人比我更合适,你拦着我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现在又叫人去叫太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枉费皇上那么信任你,照我看,你就是惯会装腔作势,会骗人罢了”

    太后的慈宁宫里,曾几何时会有这样的情景有人敢当着太后的面大吵大闹,这样的目中无人,好似太后已经死了一般,权珮看着太后渐渐变的铁青的脸色,微摆了摆手,就见着两个太监忽的上前,左右两边扶着八福晋,硬将八福晋扯了出去。

    外头还能听到八福晋的哭闹声,似乎想尽办法给权珮难看,又好似恼羞成怒,太医已经赶来给太后诊了脉,脸色不大好,朝着权珮微微摇头,权珮便叹息了一声“快请皇上过来一趟吧。”

    八阿哥还听着从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忽的便见着小厮惊慌失措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皇上打了福晋的板子,您快去瞧瞧吧”

    八福晋今天进宫,怎么会好端端的叫皇上打了板子他急匆匆的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只是听说,好似是福晋气坏了太后,皇上大怒要治福晋的罪”

    怎么就气坏了太后,这实在是让八阿哥想不通,但他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先进宫护住八福晋要紧。

    权珮垂着眸,站在康熙的身侧“到底也是儿媳照顾不周,才叫太后受了气。”

    康熙摆了摆手“朕还是知道老八媳妇的,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自来心胸狭窄,事情朕都听说了,要不是你挡着指不定太后让她气成什么样,早就不该让她进宫来了”

    皇上不喜欢八福晋对八福晋有成见这实在毋庸置疑,偏偏八福晋做事太不长眼睛,气势汹汹好像所向披靡的样子,却不知不觉的就给八阿哥闯下了大祸,八阿哥有这么个福晋,真不好叫人评价。

    康熙这样说,权珮便又沉默了下来。

    太监进来通报,说八阿哥求见,康熙冷笑了一声“他这辈子朕瞧着就栽在女人手里了,这么快就来了,只怕朕要是出了事他也不能跑这么快去叫他在外头跪着去,朕到想瞧瞧,为了个女人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连天工都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潮湿的地面于是越发的阴冷,打湿的衣裳沾在身上刺骨的冰凉,八阿哥却依旧跪的笔直。

    一旁的小太监轻声劝“八福晋没什么大事,皇上也就是关一会,等太后好些自然就放了,您在这雨地里跪上一夜,只怕身子受不住,您还是回去吧,在家里等消息。”

    八阿哥一声不吭也不为所动,连九阿哥和十阿哥也赶了过来,十阿哥粗着嗓门“难道要为了八嫂搭上你的命她比我还能闯祸,到底哪里好了八哥为了她连兄弟都不要了”

    八阿哥的身子微微颤抖“她跟了我受了不少苦,我实在不忍心在叫她受苦”

    屋子里燃上了熏笼,将寒气驱散暖融融的舒服,权珮坐在摇椅里听着屋外的雨声,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震耳的哭声忽然响起,她模模糊糊的梦到自己死后的情形,晓月的声音渐渐清晰,权珮睁开眼,听得晓月道“太后去世了”

    雨大了起来,权珮起身快步走向了内殿,听着宫人窃窃私语“八阿哥跪晕过去了”

    八福晋这个人真是很难让人喜欢起来,连八阿哥她也看着不大顺眼,但即便如此,八阿哥和八福晋的之间的事情总是会让人感慨,为了八福晋八阿哥可以做到这一步确实难能可贵,但这一次,八福晋只怕在劫难逃了,毕竟原本还能撑几日的太后,因为八福晋的举动忽然逝世了,康熙怎么可能轻饶了八福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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