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天光才刚蒙蒙亮,蜷缩在薄被底下熟睡的陶粟被海排房里悉嗦的杂声吵醒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轻软冗长的卷发顺势在背上垂散开, 衬得她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
海上的夜里包括清晨气温都不高,临近转季, 甚至逐渐变得越发寒凉起来。
一阵阵清冷海风止不住地沿门口虚缝往屋子里钻,将攒了一夜的热气吹散, 格外费人气火。
陶粟睡相不好, 长式的蕾丝松紧裙袖早已被蹭到了手肘处,露出一大段白软藕臂,经空气里的冷意侵袭, 上头激起一粒粒寒颤小疙瘩。
她无知无觉地费力抬起胳膊,眯眼看了下手表, 清晨五点过半。
海民的作息都是这样, 睡得早起得早, 唯有到了冬天才会懒怠些。
这个时间顾家其他三人都已经起身, 顾阿妈和顾洋不在屋里, 陶粟听到的动静便是他们走动出门时发出的声响, 此刻除了她, 还有在墙角边往皮艇上系藤绳的顾川。
男人做事严谨认真,趁着闲散时光,正做出发前最后的准备。
发现陶粟醒来, 顾川放下手里的绳子,忙不迭来到她身边屈身蹲下“怎么醒了吵醒你了”
他走近的同时带来一股暖风,哪怕只是穿着跟初见时一样单薄的短衫长裤,也掩不住他强壮男性身躯上透露出来的浓重热量,逐散了满室的冷清。
况且顾川年轻力壮, 从未找过女人疏散排解,身上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精气简直烫得人脸红心跳。
陶粟温凉的面颊隔空感受到对方身体冒出的热意,颊面慢慢从粉白透出红绯来,她不知就里,只当面前的男人身强气盛,体温才因此显得分外高。
在顾川的注视下,她略微困顿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己醒的”
虽是这样说,陶粟却忍不住捂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黎明破晓的静谧屋内,少女泛红的眼尾溢出潋滟水光,将她卷翘纤长的眼睫氤氲成墨色的一团,犹如自带眼线般精致。
“时间还早,再躺下睡一会。”顾川看见她光露的小臂,一边低哑着嗓音温和哄劝,一边帮她拉下材质棉软的裙袖。
而陶粟露在外头的臂肉肌肤浸在冷空气里久了,冰凉得厉害,乍一碰到对方烫热的大掌,都弄不清楚是自己手凉还是对方手凉,温度感知出现短暂混乱。
顾川也没想到她的手臂会冷成这样,拉下袖子以后,没舍得把掌心挪开,依旧捂着那截手感好极的纤嫩手腕,为她取暖。
陶粟刚醒,脑袋里懵懵的,她其实并不完全是被吵醒,多少也有受了夜寒肠胃腹痛的缘由在里面。
土著海民们经年临海居住,身体已经习惯了承受较大的昼夜温差和浓郁的海水湿度,唯有她初来乍到,还不适应,感觉有些闹肚子。
肘臂上的温度渐渐回升以后,陶粟抽回手,揉了揉小腹,红着脸“睡不着了,想上厕所。”
她的意念在空间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在某个边角角落找到第八个已解禁的小储架,里头是放进去的两提卫生纸,正好将那隔出来的狭小边架塞得满当。
来到海上世界的第八天,陶粟因夜半肠腹不适,得到了空间内一个解封的卫生卷纸架子。
加起来总共可怜兮兮的二十卷卫生纸,如果节俭着用的话,倒也勉强能用上许久,问题不大。
这还是她打从被海里救起,第一次提出要解决生理问题。
顾川顿了顿,急促起身去墙边某处桌柜里摸出一叠干海薯藤叶来,满怀歉意地递给陶粟“是我疏忽了,这些够吗”
宽大的薯藤叶被刷去表面绿皮,只留下完整的纤维和脉络,经过曝晒重压后就成为了聚集地家家户户常备的天然草纸。
“够够了”陶粟接过干叶子,表情有些羞怯。
顾川还不放心,将桌柜下的抽屉洞指给陶粟看“都在那里面,以后需要直接拿就好。”
男人好心好意,陶粟乖顺地再次道了谢,却低眉垂眼羞红了脸,她真不是为了讨纸。
顾家围栏搭起来的海厕离得不远,就在房屋外围,出门拐个角走两步就到。
此时,顾家阿妈和顾洋正在小租屋门口拿取敲砸砂石与牡蛎的工具,海厕里空着没人用,捧着一大把薯藤叶的陶粟径直钻了进去。
海平面笼罩着一层弥雾,沾得竹排上到处都是泌凉的水珠,陶粟踩脚不下,把干叶收进空间,重取出一卷卫生纸撕了两张垫上,才算可以下脚。
她过了几天没有谷物做主食的日子,进食又杂乱毫无规律,因而这一蹲便蹲了好久,直蹲得腿脚发麻,才把肠道彻底清空。
这下陶粟的肚子是舒服了,可用过的脏纸却很难处理。
她不敢直接丢进大海,生怕惹眼的白色纸团漂浮在海面,被附近聚集地里的人看出不对,从而产生怀疑。
然而直接放空间又难免令人觉得恶心,陶粟在空间里来回扫视半天,发现了一些不起眼的方便面袋子。
这些空袋被收进空间很久,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虽然只是用来装装厕所垃圾,但同样算是废物利用。
陶粟把好几个卫生纸团尽数压进方便面空袋,拧牢了口子,丢去空间最上层,那里被她划归为集废区,不好丢弃的东西都可以包裹好暂时扔那,眼不见为净。
登山包里打火机火柴等火种都齐全,等寻到合适机会,她再统一从空间中取出进行焚烧销毁,也不会留下痕迹。
等把纸团都处理完,陶粟的腿脚已经麻得走不动道了,每一次掷地都感觉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脚心,她缓了一会儿才打开厕栅门磨蹭着走出来。
一抬眼,身姿挺拔的顾川就正站在不远处耐心等待,浑像是守着她,怕她出什么危险。
海雾袅袅茫茫,独自立在排道上的他长身鹤立,背脊宽厚,恍若一座笔挺硕高的海上灯塔,能带给人无尽浓厚的安全感。
陶粟两条细嫩小腿失力地软成面条,努力挪了两步索性站在原地,等着新一轮麻感过去。
同时顾川也瞧见了她,看她小脸微皱,呆呆地不动不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大步迈近。
他低下头伸出手,素来淡沉的声音里平添了几分紧张“怎么了”
陶粟正愁没墙能扶,忙拽住对方的掌心,多了可以借力的地方,两条僵直的腿委实舒缓不少。
她不太好意思地垂下清澈圆润的杏眸,怯嚅解释道“蹲太久了,腿麻。”
顾川闻言无声地笑了笑,胸腔发出轻微的震动,他没再说话,单手将陶粟轻松提抱起来,带着她回到顾家海排房。
出去走了一趟,只见陶粟一对嫩白小脚的脚面和脚底沾满浑浊的脏水渍,顾川取来自己擦身的巾块给她擦脚,细致周到擦得一干二净。
这一天的早晨,顾家阿妈煮了锅清薄的海薯淀汤,汤里奢侈地放有一些泡了一夜的杂豆粒。
不多,一小把的量,但煮烂熟透后弥漫而出的谷香味依旧让人满足。
四人尽数喝完,顾川和顾洋不再耽搁,各踩一根短竹,摆渡细长的竹竿,拖着胶船去近浅海交界处的岛礁区寻找牡蛎与海底碎石。
他们有过去丰富的经验积累,眼下又多了陶粟友情的皮划艇,不用在路上多趟来回浪费时间,动作加快些还能赶在吃正经朝食前回来。
六点,东边的太阳初生。
陶粟跟着顾阿妈目送顾家兄弟俩在海面飞快远去,期间听见顾川吹了声长哨,随即隐隐有海鹰的叫声在远处峭壁山石间响起。
他驯养的那只雄鹰并不跟随主人待在聚集地,即将过去的夏季是万物繁衍哺育的好时候,海鹰也在海崖上做窝求偶,只是不知有没有寻偶成功。
顾家阿妈惦记离开的儿子们,端了一小口袋掺杂的麦米粮豆坐在门口,一边筛分,一边等着两兄弟回来。
陶粟的睡意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见状,也息了再睡个回笼觉的想法。
海上的生活枯燥乏味,她一个人待在屋里也无趣,索性帮着顾阿妈一道分粮,顺便晒晒太阳。
余陆上的人聪明爱使坏,喜欢把各个种类的粮食掺在一起售卖,这样单价能提得高一些,而海民要么不买,要么只能买这种杂粮,换回来再费手脚挑。
顾家阿妈年纪大了,病弱瘦小,眼睛也不大好,平日里都摸索着慢慢分。
反正一顿饭顶多也就放一小把,分一次够吃好久。
相比之下,陶粟的动作就要快得多,她视力好,指尖莹润圆滑,挑粮跟玩似的,顾阿妈拿出来打发时间用的那一小袋杂粮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了底,变成泾渭分明几小堆分好的粮米。
“哪用得着你做这个”顾家阿妈昨天收了陶粟的罐头,态度变得客客气气。
她说是这么说,转头提着空袋子进到里屋,打开粮罐准备再装一兜出来。
门外,陶粟挑了挑卡在指甲缝间的一些豆米。
她挑拣的时候偷偷每样藏了几颗进空间,准备等储放粮食的物架开封后,再仔细对比形状味道选出最相应的现代成品粮,方便日后伪装成余陆粮,拿到人前烹煮食用。
纵然同顾川家人一起住的好处有很多,但坏处也非常明显,她不能再随心所欲地使用空间,变得束手束脚不少,陶粟心想果然以后还是重找个地方独居为妙。
太阳出来后,海风逐渐变得暖和起来,这个时节的季风干爽舒适,吹在身上体感惬意。
低矮的屋檐下密集串挂成一长条的海鱼干被风吹得碰撞在一起,哐当作响。
顾家阿妈还在海排房里,陶粟在阳光的照耀下半眯起眼倚着排屋外墙昏昏欲睡,可就在这时,外围这片区域的静谧气氛忽然被许多外人打破了。
事情的原由,还是出在昨夜回去的那群男人身上。
他们偶然在顾川这里见到陶粟的正面容颜,便被她毫无瑕疵的稚嫩美貌所吸引,回去后辗转反侧梦寐不忘,心里犹如猫爪在挠,弄得心痒难耐至极。
作为单身许久的躁汉,有那心急的实在等不到第二天,揣了家里的钱物就跑去聚集地中央富裕门户屋里换好东西,巴不得赶紧天明,好过来送给陶粟,讨她欢心。
昨天晚上这么做的人不少,最迟也不过今天早上,其中不乏眼光高待遇好的海场工民,同样深深陷入了狂热迷恋。
一来二去传东传西,陶粟的貌美在聚集地里就此出了名,二度引起更多的人过来外围瞻观。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卡文了。
本来昨天打算熬夜写万字,早上更新,但
就很离谱,我一夜没睡写了三千。。吐血
下午应该还有一章,我努力写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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