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衣影的牙龈等软组织部位开始出血了, 他总是平静地用毛巾擦掉。
医生已经禁止他下床,于是他躺着看电视。
新闻里说,一伙人有组织有预谋地袭击了公立图书馆,将其付之一炬。那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当晚的夜色都像赤红的云霞。
衣影说“这不, 已经有人开始想着技术垄断了。”
飞廉道“这没意义啊, 书都烧掉了又能怎么样。里面的知识并没有消失, 想看还是可以在网络上看到的。”
衣影笑道“如果全世界的图书馆烧没了, 网络被断了,实验室都关闭了。到时候一些高精尖领域的知识分子是不是就掌握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夕隐会不是就有个黑客高手么,比如说一个发现了漏洞的黑客只需要不将它公布或贩卖, 他就是秘术的独享者。”
飞廉道“不会这么夸张吧政府也不是摆设。”
衣影说“政府内部也难免会有秘术师。跟你说吧, 自从秘术规则出现之后, 我看了每季度的新专利申请还有顶尖论文发表数量,你猜怎么样开始是同比下降7,到上个季度已经是22了, 还不如上个世纪的发展速度。”
飞廉无言以对。
衣影却是笑了, 又说“谁知道之后会怎样呢”
话音刚落, 他低头按住胸口咳嗽了起来, 然后用毛巾抹掉了嘴角的血迹。
飞廉看过这种病的进程, 在另一个隔离区里, 许家人也正在经历这一切。
患病的人最初只是皮下出血, 很快会多器官并发出血, 很快全身上下的里都会染上血色;
病程继续下去,病人会七窍流血,皮肤充满淤青、失去弹性,这些血还会在他身上结痂,就像许阳临死时的模样;
如果熬过这个阶段,病人接下来会恢复精神,但是全身结缔组织开始溶解。到了这个阶段,他的血液里已经没有正常的白细胞,所有细胞都已经停止生产正常细胞,转而不停地复制病毒,直到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病毒包,每一次神经性的哆嗦都将释放成千上万的成熟病毒到空气里。
在最后,这个人会在某一天突然崩塌,脸上的肉融化滴落,全身只剩下骨架和一汪血水,软组织都被病毒啃得干干净净。
丝状病毒当中的成名作,埃博拉病毒,曾因此被称为“血魔”。这一幕将会无比恐怖,每个亲眼目睹的人都可能因此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
整个病毒进程,不会超过一个月。
就算是再厉害的专家,也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解药。
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缓症状,减轻病人的痛苦也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把止痛药开到超出正常范围,开到已经完全不在乎以后生活的程度,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滑进死亡的深渊。
这个晚上,衣影因为精力不济而睡着了。
飞廉则像一只困兽那样,被在透明的玻璃房子里。
他设想了一万种可能性,要是当时就阻止衣影去许屯就好了;要是他们没有半夜去看许阳就好了;再退一万步来说,要是进去的时候他们进行了更周密的防护,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勾陈走了进来,神色严肃地对飞廉说“飞廉,实验室调查了你和其他幸存者的血样,发现了残余的抗体你们曾经被动摄入过抗体,这在病毒潜伏的早期非常有效”
飞廉一时间震惊极了,站起来说“有抗体你们要抽我的血吗要多少”
他已经撩起了袖子,但勾陈说“你们体内都非常微量,具体要多少,之后医生会进来和你详细说的。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张盈希死前是不是和你有过接触你是最后一个接受被动免疫的人,这说明她在临死前还给你进行了注射也不一定是注射,也可能是顾大夫研制的药物。”
许多画面在飞廉脑海中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突然大叫“是绿豆糕她在死前被叫去厨房做饭,她请我们每个人吃了绿豆糕”
突然,他的话语声又停住了,脸上霎时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勾陈问“你怎么了,飞廉飞廉”
飞廉感到自己从面孔到手掌都一片发麻,耳中嗡嗡作响,竭力咽了一下口水后,胸腔里才挤出一点颤抖的声音“先生没有吃他没有吃,因为我阻止了他”
衣影没有吃绿豆糕,因为飞廉担心许屯的食物里面有毒,所以禁止他在那里进食。
所以衣影没有得到抗体。
飞廉大脑中一片空白,他呆呆地坐在玻璃墙前面。
期间,有医生进来给他抽血,飞廉也没有什么反应。
医生看他脸色太过苍白,本来只想取200,但是飞廉执意要求先抽400。大约是因为他的表情,医生同意了。
飞廉努力想要弥补什么,但他最终发现自己做不到。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他一直在想是我害死了先生
次日起来,衣影惊讶道“你在那里坐了多久瞧你小脸儿都白了。”
飞廉喉结动了动,良久后用沙哑的声音说“先生,对不起。”
“”衣影说,“不是吧我还没死呢,你已经在外面有人了吗我是不是也只能选择原谅你”
他没说完,发现飞廉的脸色差得可怕,于是也闭上了嘴。
飞廉说“先生,张盈希在死前给过我们两碗绿豆糕,我没让你吃。那里面有”
“我知道。”衣影打断了他。
飞廉怔怔地问“你已经知道了吗”
衣影说“回来之后猜到的。蛮好猜的,45个人里头就有11个没染病的。”
飞廉低下头,带着难掩的痛苦和沮丧,说“先生,都是我的错。你本来不会有事的,都是我自作聪明,我我该死。”
衣影却很淡定,说“飞廉,我一直觉得行为比言语重要,态度比行为重要。你抬头看我。”
飞廉抬起头,与他对视。
衣影道“保护我,听从我,信任我这些你都能做到,足够了。人固有一死,没必要强求任何人。”
飞廉说不出话来,与他隔着一面墙站着。
他出神地看着衣影的眉梢、嘴角,他想先生为什么能够如此从容就连死亡的恐惧都无法将他降服。他好像生下来就无所畏惧,眼睛里写满了玩世不恭有点欠扁,又令人憧憬。
飞廉看了一会儿,豁然站起身,这些天来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病房。
然后他将自己身上的防护服扯掉了,拉开衣影的隔离房间门,输入密码进去,也没有在消毒间里停留哪怕一秒钟,直接闯到了衣影的面前。
这期间,衣影看出来他的目的,立刻转身狂敲呼叫机“勾陈有人在这作死赶紧派个人来提前把他给枪毙了喂有没有人了”
他还在喊着呢,飞廉已经站在他背后了,身上一层防护也没有,平静地说“先生。”
衣影对着他做出一种驱赶牛羊的姿势“嘘嘘走开”
飞廉哭笑不得道“来不及了,我身上已经有病毒了,出去也是被隔离,不如和你隔离在一块儿。”
衣影翻了个白眼,躺倒在床上不说话了。
飞廉倒是兴致勃勃,坐在他床边,开始给他削梨子,一边说“这下方便多了,这个梨子我早就想吃了。”
衣影“”
飞廉对他笑“先生你看,我作死也是很有一套的。你是真皮沙发,我是皮皮虾,咱俩以后谁也不用说谁了。”
衣影的白眼快要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过了两分钟。
飞廉削了那个梨子,给衣影分了一半,一边说“先生,勾陈说,他也快要走了。最早我过来的时候,他就说时间不多了。”
衣影啃着梨子,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淡淡的血迹。他说“勾陈是癌症,一直没跟你说。他用止痛药比较多,你应该看得出来。”
飞廉说“挺好的,先生我听说一级代理人的死亡率很高。”
衣影笑了一下,说“到目前为止一共两个人。你如果拿勾陈一个人作为样本空间,那100的死亡率确实很不得了了。”
飞廉说“那这是真的吗一旦知道了你的名字和身份,就必须要死。”
“是真的。”衣影说,“写在宪法里呢。”
飞廉“宪法”
衣影挤了一下眼睛“非法窃取国家机密罪。像本宝宝这种绝密内容,和核弹密码一个级别的,处死不过分的吧”
飞廉“那先生你为什么是绝密呢”
“这个很早就告诉你了啊。”衣影说,“小同志,你复述一下秘术师第一规则。“
飞廉茫然道“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就会越强。”
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衣影笑道“对,我就是那个秘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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