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小县城,现在的网络也很发达,学校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很快传了出去。
好在学生已经疏散了,离家远的回了宿舍,离家近的直接让他们结伴回家,所以学校门口并没有堵着太多家长。
陆玄钧让人先把正困在梦魇中的季持余送回去,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谢晏归好奇地问。
“接下来的事有人去接手了。”陆玄钧说。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死了几个人而已,且都是有孽债在身的,顺着那几个人追查下去自然可以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玄异调查局前任局长潜伏在内部把持局里事务几十年,最近才被查出重大问题关进特殊监狱。
陆玄钧是临危受命接的这个职位,光是整顿内部事务就花费了他不少时间,现在都还处于“看谁都像内鬼”的尴尬状态。
局里人才青黄不接,可疑对象很多就不说了,剩下那些不可疑的实力也不怎么样。
所以只要情况不是太危急他不会事必亲躬,想要好好锻炼剩下这些可靠成员的办事能力和应变能力。
这次陆玄钧在这里待这么久,主要是为了谢晏归。
陆玄钧的体质从小就特殊,玄门中人发现他出生时满身煞气,都认为他活不过三天,可他偏偏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还把祖上留下来的修炼秘法都练透了,甚至能任意控制和驱使身上的煞气。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时代,他愣是靠着自身源源不断的煞气快速提升修为,成为玄门中人难以企及的存在。
唯有在情绪波动太大的时候,那从出生时就跟随着他的煞气才会出现年幼时那无法控制的情况。
陆玄钧性格独,从来没和人说起过,他不仅生来就煞气满身,还隐隐约约拥有一些遥远的记忆,他在梦里一次次地追逐着一个人,却永远都无法触碰到那个人。
他一直追着那个人的背影往前跑,越过山,越过海,越过村落,越过城楼,越过漫长到足以让沧海变桑田的岁月。
直至有一天,年幼的他靠在一株梅树下低低地呜咽,忽地听到了极轻的笑声。他泪眼朦胧地仰起头往上看,看见了那个人整倚坐在梅树上朝他笑,似乎觉得他伤心得抽噎不止的模样很好玩。
他也分不清那是第一次见面,还是最后一次见面。
不管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他都一直在追逐着那个人的背影,只是看清他模样的却只有那么一次。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想要抓住“他”,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想找“他”。
单纯只是想找“他”。
“他”是神是仙是灵是妖
他不知道,他一直都没找到答案。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必然是凡人难以追寻到的存在。
又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缘分实在太浅了,生生世世都只有见那么一面的机会。
每一世,他都曾经听闻“他”的传说。
每一世,他都马不停蹄地朝“他”出现过的地方赶去。
每一世,他都没有再见到“他”。
他就这么夜夜在梦中重温着一世又一世的擦肩而过。
一世比一世更浓烈的失落。
每次梦醒之时,他都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溢满心头的失落。
想见他。
想见他。
想见他。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轻易见到他
那天听季持余汇报说破阵之人坐在梅树上,陆玄钧二话不说直奔而来。
一路上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煞气。
还是这样,别人都可以轻易见到“他”。
等看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赤足坐在那儿,噙着笑喝起了别人插好吸管递给他的奶茶,陆玄钧身上的煞气就越发难以管控。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控制不住想对那个叫顾曜的小明星下手。
好在只是那么一瞬间。
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不管是怎么一回事,他终于还是再见到了“他”。
谢晏归不知道驾驶座上的人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他见陆玄钧启动了车子,转过头笑问“你这是要带我回去严刑拷问”
“烧心咒并不是什么禁咒。”陆玄钧说,“你没有做错什么。”
要是任由厉鬼自己去报仇,死的人可能会更多。
现在厉鬼复仇用的是烧心咒,死的都是该死的人,罪不至死之人只要能真心悔改痛苦也会越来越轻。
要是他们宁愿承受终日被烈火烧灼的痛苦也不愿意悔改半分,那能够怪别人吗都是他们自找的。
若非烧心咒并非人人都能用主要是修为不足,多烧几次说不定还是件引人向善的大好事。
陆玄钧这个空降兵本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并不认为谢晏归做错了什么。
事实上他追寻谢晏归一世又一世,从来没听说过谢晏归伤害过无辜,倒是有不少人类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谢晏归从不在意别人怎么对他。
对于谢晏归来说,人类和其他生灵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有遇到他感兴趣的事情时才会现身。
有时候他会在别人要害他时毫不留恋地离开,此后不管对方如何后悔、如何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再也杳无音讯。
有时候大家开开心心时他也会毫不留恋地离开,和他来时一样从无定数,从来不会特意为谁停留。
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眼前的谢晏归是能让人触碰到的。
他是活着的,像普通人类一样有躯体、有呼吸、有脉搏。
他也许会停留得更久一点。
陆玄钧很想直接搬到谢晏归身边,想办法把他留下来。
可他得慢慢来。
陆玄钧说“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县城里饭店少,等下次去江城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对于大冬天连鞋子都不想穿的谢晏归来说,吃饭肯定也是想吃是吃一点,想不起来就直接不吃。
谢晏归没想到陆玄钧也想请他吃饭。
“你堂堂玄异调查局一把手,怎么对我一个编外人员这么热情”谢晏归打量着陆玄钧的侧脸,还是觉得这人看起来很陌生,他鼻梁高挺,眉眼英俊,瞧着就是个正经人。
可他总感觉这人对他的态度不太对劲。
陆玄钧面不改色地回答“对待想要招揽的特殊人才当然要上心点。”
听陆玄钧说得这么自然,谢晏归也就没再追根究底。
小县城里夜里开门的饭店确实不太多,陆玄钧挑了个店面收拾得很干净的云吞店带谢晏归走进去。
这个点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店家开着店等着时不时来一单的外卖。
兴许是他们店的云吞确实不错,他们进店时刚好有两个外卖员来取外卖。
谢晏归没吃过云吞,不过以前也见过热闹的云吞摊子,对这种热腾腾的食物并不陌生。闻着店里飘着的食物香气,他才发现自己没吃晚饭,肚子一直空着。
人类躯体就是这么麻烦,得一天三顿地投喂。
老板娘早就注意到两个长得特别俊的年轻人朝他们店里走来。
等谢晏归两人在云吞店里相对坐下,老板娘立刻亲自过来招呼。
“两位吃点什么”老板娘热情询问。
陆玄钧看了眼桌上的菜单,替自己和谢晏归要了两碗大碗的招牌云吞。
老板娘放开嗓子朝里头喊完“两碗云吞,大碗的”,还有点舍不得走,乐呵呵地和谢晏归两人闲唠起来“你们是外地人吧是来我们这边旅游还是来拍节目的我听人说有个节目组在我们这边拍摄来着”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老板在里头一边下云吞一边阴阳怪气“你们别搭理她,她从小到大看到长得好的人就走不动路,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抱着手机天天看小帅哥,真不害臊”
老板娘叉着腰回头骂她丈夫“怎么就许你们这些老不羞的一天到晚看女主播,不许我看个男主播喜欢好看的人有什么错我一辈子跟着你劳劳碌碌,又是天天洗衣服做饭又是起早贪黑开店,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现在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都拉扯大了,想多看看好看的人养养眼都不行吗”
老板顿时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谢晏归听着夫妻俩拌嘴,觉得很有意思。
这大概就是凡俗之中的乐趣所在。
等到热腾腾的云吞上了桌,老板娘才依依不舍地去后厨收拾。
谢晏归一口一个小云吞,很快填饱了肚子。这种冷得要命的天气,一碗云吞下肚浑身都暖乎乎的,哪怕是谢晏归这个不知冷热的人也觉得挺舒服。
两人相携走出云吞店,外头簌簌地飘起了雪。
陆玄钧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这时候路灯下站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
谢晏归两人走近时,老太太转过头来,唇嗫嚅两下,仿佛酝酿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上前来问“对不起,能打扰一下吗”
她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
见谢晏归两人没有当做没看见她转身离开,老太太用颤抖着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神色悲伤地询问“请问你们见过她吗她是我的孙女,她很乖的,真的,她很乖的,从小成绩就很好,从来不会自己到处乱跑,她一定是被人骗走了。你们如果见过她,请跟我说说是在哪里见到她的吧。”
谢晏归静静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额头破了个大洞,正跟她生前最后一刻那样涌着血。
看起来很可怕。
应该也非常疼。
可是她丝毫没有觉得疼。
她一心只想找她的孙女。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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