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不得不承认, 不管过去多少年, 她爹在鬼灵精怪这一点上, 还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人。
“就这么办”她毫不犹豫决定了,“我让人给神侯府递个话, 让三师兄今晚来一趟, 我们一起好好商量一下。”
“这么办, 你可能每天都要见方应看。”江小鱼提醒她。
“不破不立嘛。”她想得很开,“而且我去接近他, 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查到点真的蛛丝马迹。”
如此, 江小鱼也就不再拦她。
江小鱼道“你派人去请神侯吧,他足智多谋,未必没有想过这个法子,多半是不忍心委屈了你。”
“等他来了,我们再商讨一下具体如何行事,这法子听上去容易, 但真的做起来可不简单,万一提前露出了什么破绽, 蔡相不上当, 你可就白委屈了。”
江容“”
是的,受点委屈不要紧, 但要是白受委屈,那就很气了。
父女俩简单聊完, 她就迅速派人去神侯府递话了。
“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与他商量。”她如此交待, “照着说, 他不会问你到底是什么事的。”
“是,小的明白。”
时至午后,她吃饱喝足,又吩咐完了正事,干脆去花园里寻叶孤城,打算陪这小子拆半天招。
可惜去得不巧,被人抢了先。
“这一招可以再往右偏三寸,这样在实战中最不容易脱手,也更收发自如。”
叶孤城依言动了动,好似在体会其中区别。
江容在花廊里远远地看了片刻,决定不过去打扰。
不管是对剑还是对神剑诀,她的了解都不如原随云多,现在原随云在指点叶孤城,她过去也派补上用场。
然而就在她打算悄悄溜走的时候,廊外枯枝尽头,一大一小两个白色身影同时动了。
他们一齐侧身朝她看了过来。先开口的是原随云。
原随云道“容容过来了,那还是容容来教罢”
叶孤城“都行。”
江容“”
她只能走过去。
“我不用剑啊。”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直视原随云,只用余光看着他的表情,“你教他比较合适。”
“阿城天资卓绝,对剑招有自己的想法。”原随云道,“学剑他完全可以自己学,我不过是告诉他一些战斗技巧罢了。”
这言下之意就是,这种教法,就算是不用剑的她,也一样能教好。
江容无法反驳。
然而要她呆在这与原随云一道指点叶孤城,她又难免别扭。
见她表情纠结,原随云又退一步“当然,如果你今日没有兴致,那也没事。”
江容目光扫过他,再扫过正仰头盯着自己的叶孤城,无言片刻,还是点了头。
“那我来吧。”她说,“我这几日都没怎么陪阿城拆过招。”
叶孤城“是。”
这声“是”听着十分普通平常,但仔细一思量,仿佛含了一点委屈。
江容立刻解释“我这几日有正事忙。”
叶孤城“噢。”
江容“”小孩好难哄。
好在哄不来还跟直接结束话题,开始陪他练剑。
如此练了一下午,待傍晚时,叶孤城可算高兴了。
当然,他就算高兴,也不会在表情上表现得太明显,具体变化体现在一些细节处,比如去吃饭的时候主动抓着她衣袖跟她一起走,再比如吃饭的时候任由她喂什么吃什么。
苏樱看在眼里十分欣慰“我原先还担心你照顾不来人呢,现在看来,把阿城交给你倒是合适。”
江容心想,虽然我以前没怎么照顾过人,但我有丰富的伺候猫主子的经验啊,人可比猫好伺候多了
只是当着叶孤城的面,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吃过晚饭没多久,诸葛神侯就上门来了。
江容把他请到江无缺平时与手下议事的书房里,再叫上父亲和叔叔,关起门来谈正事。
诸葛神侯很了解她的个性,见到这个架势,就知道今晚要说的事的确至关重要。
于是他干脆率先开口,开门见山道“容容请我来,是想说何事”
江容“汴河内那艘巨船,师兄查得如何了”
诸葛神侯也不瞒她“我让无情和追命换了个方向入手,从船上花娘的来历查起。”
“咦”
“城中关于河中巨船的说法愈发纷杂,除了以讹传讹的那些,有一点让我很在意。”他言简意赅地解释,“稍出众些的青楼女子,培养起来都极费功夫,那艘船上既有那么多,那想来不是一天两天内搜罗培养的。”
江小鱼反应最快“神侯的意思是,这巨船背后,必定还存在一道庞大的贩人链。”
诸葛神侯点头“如果船本身查不出问题,那就从船上的人开始查,我已经派无情潜入船中,见机行事了。”
江容“”
等等,无情潜入船中难道是扮女装吗
江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一哆嗦,又觉得,如果是为了查案,她这外冷内热的大师侄说不定真愿意牺牲一下自我。
“不知盛捕头可有查出什么眉目了”江无缺忽然问,“如果盛捕头能把船上花娘的来历查清楚,那应该够参蔡相一本了吧”
“怕就怕就算证据确凿,天子仍偏袒宠臣。”江小鱼完全不信当今皇帝,“类似的事,并非没有先例。”
诸葛神侯一脸黯然“江大侠忧虑得是。”
作为帝师,他对皇帝的脾性不可谓不了解。
江小鱼沉吟片刻,道“其实今日请神侯来,也是为了汴河巨船一事。”
“我与容容商议了一个办法,需要神侯府配合。原本我想的是,倘若配合得当,应当能抓到那群人的破绽。”
“但方才无缺的话提醒了我,光是罗列蔡相罪状,并不足以扳倒他。”
诸葛神侯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表情倏地严峻起来,似是准备提醒他慎言。
然而他还是一字一顿说了下去。
他说“要彻底解决蔡相,除非天子不再宠信偏袒他,否则一次打击不成,他只会更嚣张,顺便再记一笔仇。”
“可咱们这位天子受他蒙蔽太久了。”江小鱼眯着眼,“要想令蔡相失信于他,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容被书房内的紧张气氛搞得话都不敢大声说。
“换一个天子。”江小鱼说,“或者设个局,让蔡相当着天子的面,直接行谋逆之事。”
江容“”爹你这个思路是不是太大胆了
这么想的不只是她。
江无缺听罢,也皱起眉道“你说得没错,可我们很难做到。”
“是不简单。”江小鱼点头,“但并非不可能。”
“蔡相多年兴风作浪,倚仗的无非是天子宠爱他,但君臣关系并非牢不可破,他未必不怕天子一朝翻脸,自己彻底失势。”
“倘若我们设局让他以为天子即将翻脸,收拾于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江容想了想,道“要么取而代之,要么效仿史书,另扶一位新天子,再顺势接管整个朝堂。”
诸葛神侯神色复杂地点头“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做得出来。”
“可这个局不好设。”他语气一转,“满朝文武之中,唯有他出入皇城最频繁,见陛下最多,圣意如何,他也最擅揣摩。”
江小鱼“我听说天子这几个月来时有不适,太医院苦无良方许久了。”
诸葛神侯说是,说完这句,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陛下其实是前些年虎狼之药用多了,如今精力不济。”
“太医院为了圣体安康,不敢再用,蔡相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时常私下进献一些有损圣体的药给陛下,令陛下更宠信他。”
他说得比较含糊,但江容听懂了,皇帝目前最苦恼的事是肾亏
这真是太正常了,她想,以这位陛下对酒色的沉迷,不肾亏才是怪事呢。
江小鱼也觉得正常,他点点头,道“唔,跟我猜的差不多。”
江容“”爹你到底有啥主意说说明白呗
可惜她没等到江小鱼说明白,就先被江小鱼撵出了书房。
江小鱼说接下来的话她不适合听,乖乖在外面待着,等长辈们商量完了再说。
江容“”
其实吧,她作为一个医者,真的不用像普通未出阁少女一样避讳那么多的
然而亲爹斩钉截铁撵她出去,她也只能听话地出去。
江小鱼的主意很简单,既然皇帝这么在意这个,那就从这方面入手。
他不是行事荒唐,为了私会李师师还特地挖了一条地道么
“我夫人有一套针法,能让人维持半个时辰的幻觉。幻觉所见,即其心中最渴望之事。”江小鱼说,“我们可以等天子下回出宫时,请李师师姑娘牵个线,说可以为其诊治。”
“以天子对身体的在意,肯定会大喜过望,到时我与我夫人随其入宫,借诊治之由,时常面圣,足以让蔡相自危,这是第一步。”
“那第二步呢”江无缺问。
“第二步要靠容容和神侯。”江小鱼笑了,“容容负责与神通侯时常见面,让蔡相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有反意;神侯负责大张旗鼓地查汴河巨船,最好闹到全京城都知道,让蔡相更怀疑神通侯出卖了自己,正准备改换阵营,与神侯府合作。”
天子态度微妙,手下也似叛出自己的阵营,朝堂上的敌人还一改从前的行事风格,把针锋相对摆到了明面上来。
三者叠加,他必会做点什么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势。
“怎么样”江小鱼说完,如是问书房里剩下两个人。
江无缺和诸葛神侯对视一眼,内心想法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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