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江小枫抛出雕栀子花的步摇,带领温知新和尹喻借风遁走。

    回首望去,却见小糖并没跟上来。

    凤凰载着主人翱翔而飞,眨眼间消失在天边尽头。

    山野间雾气空蒙,清气四溢,瀑布波澜壮阔,飞珠溅玉。周羽棠拿芭蕉叶盛水,走去递给盘膝打坐的谢炀。

    谢炀入了定,周羽棠不好打扰,只能乖巧的蹲在一旁安静等待。

    东曦既驾,朝霞漫天。

    谢炀睁开眼睛,入目所见周羽棠蹲在身边,手里捧着芭蕉叶,芭蕉叶里盛着清澈甘甜的山泉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周羽棠一面未眠,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谢炀心里一软,仿佛连身上的刺痛都减弱不少,他张了张唇,想到自己此时的嗓音必定不会好听到哪里去,于是又沉默的合上。

    "主人喝水吗"周羽棠双手捧着。

    谢炀轻轻摇头,做了个"你喝"的手势。

    身为宠物,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

    周羽棠端起芭蕉叶灌了口,谢炀突然伸出手,周羽棠下意识把芭蕉叶递过去,谢炀接住,特意将芭蕉叶调了下方位,嘴唇贴上周羽棠方才碰过的位置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周羽棠∶""刚才不是不喝嘛

    谢炀一口接一口细细品尝,好像在饮极品佳酿。

    "我再给主人盛点"

    谢炀掩住薄唇咳嗽起来,周羽棠以为他喝水喝呛着了,忙凑上前给他拍背。

    谁知谢炀越咳越严重,整具身体都被带着颤抖起来,周羽棠有点急了,掰过谢炀的手一看,掌心里一片刺目的猩红。

    "主人"周羽棠大惊失色。

    "没事。"谢炀面色平和,"别担心。"

    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周羽棠心口闷痛,从丹府内取出一条绢帕,抓起谢炀的手慢慢帮他擦拭血迹。

    谢肠冰凉的指尖轻颤,无形之中心底的一根弦被拨动,荡漾起丝丝游漪。

    "你自己去远处玩一会儿,我要打坐入定,免得闷坏你。"擦干血迹的掌心轻轻贴在周羽棠的发顶。

    周羽棠摇头道∶"主人故意支开我吗"

    "怎会。"

    "明明就是。"周羽棠从心底生出一股被欺瞒的委屈,"不然你告诉我,你身体究竟怎么了。"

    谢炀轻叹口气,背脊上的冷汗干了湿湿了干,如今晨间的清风一吹,透心凉,连骨头都在冒着寒

    "蚀魂。"他嗓音沙哑的说道。

    周羽棠定定的望着他,良久过后他敛回视线,既不哭也不闹,面色平静的超乎寻常。周羽棠坦然自若,凤眸闪过一抹清光,直接将手指递到了嘴里。

    不等动作,手腕忽然被谢炀用力擒住。

    "你的血不是那山泉水,要多少有多少。"谢炀目光凌冽,有些骇人。

    周羽棠反驳道∶"一点点就行了。"

    "如果不行呢"

    周羽棠一脸莫名其妙∶"不行就不行呗。"

    总共就那么几滴血,不管用就拉倒呗,也没什么损失啊

    谢炀心力交瘁的闭了闭眼,道∶"我自小被义父拿来试药,身体早已百毒不侵,可对蚀魂却没有抵抗之力,可见其凶狠霸道的程度。容尚卿没有将我囚在罪狱,而是放任我离去,他难道就不担心我召唤你,拿你的血来解蚀魂"

    周羽棠当然知道,但他不想承认,他宁愿相信容尚卿一时疏忽大意。身居上位,时间久了难免狂妄嘛

    ""必然是无用了。"谢炀松开周羽棠的手腕,专心咬牙忍痛。

    周羽棠一脸心疼∶"连凤凰血都没用,这东西好歹毒。"

    谢炀脸色青白的说道∶"放心,我熬得住。"

    "废话,也不看看是谁主人"如果周羽棠有尾巴,此时肯定翘上了天。

    谢炀却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猛夸给弄得岔气儿,低声咳嗽起来,难得狼狈一回。

    周羽棠给他顺气儿,又跟不要钱似的往他体内渡了好多灵力,谢炀面色稍缓,嗓音却更沙哑了∶"你就不怕我熬不住"

    熬不住痛苦折磨,给自己天灵盖来一下,连你也一起陪葬

    周羽棠面上染起温暖的笑容∶"熬不住也没关系,有我陪着主人呢"

    明媚笑意,比晴空之上的朝霞还要耀眼迷人。

    谢炀心脏"扑通扑通"的践起来。

    他从小形单影只,鳏寡孤独,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练武,一个人赶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生活。

    可从此以后不会了,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打从跟周羽棠结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孤苦伶仃,他身边永远有个人会一直陪着自己,即便是去了黄泉路,他也不会孤单。

    不是孤苦伶仃的伶,是聪明伶俐的伶。

    谢炀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才是蚀魂大闹天宫的时候。

    此处距离他们居住过的猎户家中不远,为了让谢炀舒服点,周羽棠将他带了过去。

    房屋院落都有结界护着,风吹不到雨打不着,连卫生都不必收拾。谢炀躺在床上冷的厉害,,周羽棠为他多盖了好几床被子,虽然这玩意根本无济于事,他只好释放魂火给谢炀取暖,总算叫他好过了些。

    谁料想刚刚舒坦片刻,谢炀又突然喊热,一件一件的脱衣服。

    周羽棠岂能容他口的满屋逛,紧紧勒住他乱挥乱动的双臂,跟只八爪鱼似的整个攀附在谢炀身上。

    可惜他是至阳之体,谢炀冷他有办法,谢炀热他就无能为力了。

    谢炀意志力惊人,忍耐力更是超乎寻常,在冷热交替的折磨中居然找回了些许神智,盘膝打坐运功,不断压制蚀魂。

    周羽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去外间倒了杯温水进来。玄色的魔息缠绕在谢炀的左臂上,青蓝色的灵力汇聚在他的右臂上,两道水火不容的功法相互冲撞,彼此寸步不让,最终竟形成鱼死网破之势,谢炀骤然惊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眉心不祥的血气若隐若现。

    走火入魔

    周羽棠大惊,忙扑过去以魂力压制谢炀体内惊涛骇浪的魔息,整间木屋被瑰丽的金光笼罩。

    "小糖"谢炀眼底气血翻滚,目光时而清明时而浑浊,"太危险了,你,出去"

    周羽棠这时候偏偏就不听话了,他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腥甜的血气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果断倾身贴过去,以唇对唇,将鲜血喂给谢炀。

    谢炀眸子逐渐睁大,整个人蒙在当下,连"走火入魔"都退避三舍。

    "好些了吗"周羽棠呼吸间都是血腥气,一双凤眸里满是担心。

    谢炀证怔点头。

    周羽棠满脸遗憾∶"我要是女的就好了。

    谢炀∶"什么"

    周羽棠认真的说道∶"蚀魂并非全无解法,只要一男一女合作双修,便可以将血蛊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谢炀∶""

    一句话,震得连"蚀魂"都飘去了九霄云外。

    双修

    小糖居然说双修

    这青天白日的,张口就来双修二字,难道就,就不觉得

    谢惨白的脸上晕开两朵不自然的红润∶"口无遮拦。"

    周羽崇"啊"

    莫非反派大佬还是个纯情批

    "即便你是女子,我也不会跟你谢炀轻咳一声,不再多言。

    将这折磨死人的血蛊转移到小糖身上怎么可能他手指流血自己都要心疼好久,更别提蚀魂了。

    周羽棠听到耳中却变了个味儿。

    首先,谢炀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他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患有严重的感情洁癖,认定一人之后哪怕海枯石烂也不会再喜欢第二个,这就导致了他从全书开篇到大结局领盒饭都是处男之身。

    其次,谢炀不算是魔修,难以理解魔修随时随地发情想do就do的心态。他受谢昭荷跟清泳的教育,只跟自己喜欢的人为爱鼓掌。

    那么问题就显而易见了,谢炀喜欢谁答案早就在书里写好了。

    这世上唯一能让谢炀真情相待的,唯一会让谢炀心软的,唯一能让他展露笑颜的唯有江小枫

    还有啊,谢炀跟江小枫冥冥之中自有姻缘在。他们俩的母亲是主仆,谢炀又是借着青栀所赐法宝才逃出于里画廊的,而谢昭荷很久之前也跟青栀说过,谢炀跟江小枫年纪相仿,若能亲上加亲结为亲家,岂不美满。

    后来是青栀自觉身份不配,婉拒谢过主人的厚恩,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俩有共同的仇人,身负同样的血仇,是这世上唯一的同病相怜互相理解。两个同样受过伤、又缘分匪浅的人在一起,才能真正做到互相扶持,互相关爱。

    之前江小枫一心爱慕陆盏眠,如今陆盏眠彻底凉凉,江小枫可不就该属于"第二顺位"的谢炀吗

    想明白了这点,周羽棠茅塞顿开。

    有资格给谢肠解血蛊的,只有江小枫。

    往难听点说,自己区区一只灵宠,不配为谢炀牺牲。

    周羽棠想着想着,鼻子竟有些发酸。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可不知为何,他心里不太痛快,别别扭扭有些憋得慌,烦闷的很。

    "主人想江小枫了吗"周羽棠突兀的问。

    谢炀果然吃了一惊∶"想她做什么"

    周羽棠∶"主人不是喜欢江小枫吗"

    谢炀的表情活似见鬼

    他什么时候喜欢江小枫了

    他跟江小枫很亲近吗

    不就是他的母亲跟江小枫的母亲是主人和灵宠的关系,然后他跟江小枫是同门不同师,仅此而已,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小糖产生这么离谱的误会

    谢炀一时急火攻心,差点吐血。

    算了。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何苦跟一只鸟计较呢

    是啊,小糖说到底就是一只鸟,做人也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哪里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更加不会懂人的感情,往往来的出其不意,身不由己越陷越深。

    "我没有喜欢江小枫。"谢炀语气冰冷,毫无温度。

    周羽棠知道他或许可能大概是生气了,但着实不知气在哪里。尤其是那句"没有喜欢",直接把周羽棠这个"上帝视角"干蒙了。

    "不喜欢江小枫那,那主人喜欢谁啊"这回变成周羽棠活见鬼了,他赶紧搜罗除江小枫以外跟谢炀走得近的女性,"难道是丹妍地仙"

    谢炀∶""

    周羽棠∶"锦薇,白娇娘,兰月师叔"

    谢真想吐血了。

    周羽棠慌不择路∶"那就是翠花"

    谢烦躁的睁开眼睛∶"翠花是谁"

    "朔月小镇上卖糖人的小姐姐。"

    ""谢炀笑了,笑的邪冷。

    周羽棠赶紧闭嘴。

    谢炀深呼吸,将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情绪压下去,目光炯炯的问∶"你当真不知道我心悦谁"

    周羽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忽然一愣,如醍酶灌顶般整个人都清醒了∶"我知道了"

    谢炀眸光一亮。

    "容尚卿"

    周羽棠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在太上仙门当细作那会儿确实惊才绝艳,人人都喜欢他,可惜他是个男的。"

    蚀魂都被这只笨鸟气的投降了。谢炀咬牙切齿∶"男人就不能喜欢了"

    周羽棠听的一愣。

    当然不是,但谢场是直的呀,又不是弯的

    "罢了。"谢炀敛去眼底快要喷发而出的怒火,再睁开眸子之时,已是一片温柔宁和之色,"来日方长。"

    周羽棠狐疑的眨眨眼。

    谢炀唇边勾起一道狡黠的笑∶"你不懂的事,我今后会慢慢教你。''

    不懂为人处世又如何

    自己的灵宠,本就该身为主人的自己去慢慢教。

    身、体、力、行的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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