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战

    冬春换季,春日里的衣服要拿出来浆洗晾晒,以便日后主子们穿戴,还要将陈旧褪色的换掉,填充新的衣服。

    晒洗后的衣服要熨烫好才能收入衣橱之中,容嬷嬷烫好熨斗,将铺开的锦缎料子一一熨平,圆喜在旁边收纳熨好的衣衫,他不解的问容嬷嬷“这种小事交给宫娥做就好,为何要嬷嬷您亲自来”

    容嬷嬷神情专注,衣角每一处都摸过一边,才熨烫起来,听到圆喜的话,认真说道“主子们的贴身衣物无小事,一些阴损的法子能在衣帽上做出花一样的文章,刀片、药粉,稍不注意就会损害主子们的贵体,所以主子们的贴身之物得可信之人,才能碰触。春宴上,若不是朵朵小主忠主,受到那般刺激都没有伤害小少爷,否则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大事。”

    说到这里,容嬷嬷就心有余悸,虽然没在当场,但听圆喜复述也叫她心惊胆战,对那只橘猫更是看重了几分。

    圆喜连连点头,这些都是经验,他曾经一个洒扫院落的小宫人哪里学得到这个,如今容嬷嬷愿意传授,圆喜自然认真记着。

    圆喜“朵朵小主对小少爷确实好,膳房里那些有问题的调料也都是朵朵小主给踢翻的,蔡御厨因此还被逐出武德殿,真是大快人心,小少爷至此以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些毒物,嬷嬷也不用辛苦收集那些难找的药草为小少爷解毒,要知道,这些年为了凑齐您要的草药,我可没少给太医院的人送好处,搞得自己兜里空荡荡,一分钱都没攒下。”

    真是让他好生肉痛。

    江雯雯舔舔爪,继续听俩人闲聊,小耳朵一动一动地,将有用的信息全部收纳。

    她现在越来越像猫了,连脚的事情都做的毫无心理压力,并觉得身心愉快。

    容嬷嬷烫好最后一件衣服,点了点江雯雯的小鼻头,宠溺地说“我们的朵朵真是忠心耿耿,你说是不是呀。”

    江雯雯眯起眼不,她这是对崽崽儿的爱。

    容爷爷派人进来后,容嬷嬷终于支棱起来,出手大刀阔斧的接手武德殿的内务,她是有品阶的嬷嬷,当年又接过皇帝赐的紫锦,凭这份殊荣,谁也不敢有微词。

    以前不敢这般冒风头,那是因为身边没有武人护着,若敢这么招摇,明日恐怕就下不来床,小命不保。

    说白了,宫里那几个主子都盯着武德殿呢,你安安静静地眯着,将二殿下身边的位置让出来,还能苟活,若是想要做些别的,也只能送你归西,圆喜遇刺就是证明。

    但如今不同了,容老将军送进来的可是禁军里的好手,效忠容家,此次前来特地保护二殿下和容嬷嬷圆喜二人,容嬷嬷没了性命之忧,又有了靠山,自然要支棱起来整顿内务。

    不忠的、有鬼的,统统找借口丢出去,容嬷嬷在武德殿多年,早就将这些人的底细摸个透彻,做事又滴水不漏,赶出去的宫人还埋怨自己办事不力,被人揪住错处丢出来,哪里知道都是容嬷嬷做的扣,再谨慎也得钻进去。

    这几日,江雯雯对容嬷嬷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新进的宫娥宫人都是容府安排的人,更是放心不已。

    这样一来,武德殿再没有后顾之忧,里面围得跟铁桶一般,再也没人敢给崽崽儿背后耍阴招了。

    至于福公公,这是皇帝赐下来的人,意义不同,容嬷嬷也动不了他,只能派人盯紧,只要崽崽儿不与他亲近,疏远他,量他也翻不出浪花来。

    宫里崽崽儿的负面流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仿佛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听说容老将军为此事闯了议事殿,被皇帝训斥出来。

    眼见崽崽儿名声被人诋毁,江雯雯哪儿坐得住,当天夜里,又将小匣子挖出来,拿出纸墨,在树上激情挥毫了一晚。

    第二天,容元忠又接到了神秘人的投信。

    盯着圆滚滚的橘猫,容元忠将信藏起,步出宫去。

    回到家中,容元忠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忍受着辣眼睛的字一一辨认,终于读懂信上的意思,针对二殿下如今的处境,神秘人给出了一个策略打舆论战。

    以容家三代忠良、容皇后舍身救帝为切入点,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一传统思想贯通全局,扰乱百姓焦点,突出容家忠君报国的赫赫战功与优秀的血脉传承,正面打击污蔑崽崽儿的不良之风。

    容家儿郎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容家姑娘舍命救驾,容家满门忠君不二,容老将军身边无一子嗣承欢膝下,这样的忠烈之家,有着他们血脉的二殿下怎么可能是残忍之人

    说二殿下残暴无良

    你是看不起容家的血脉,还是瞧不上皇家的教育

    卖惨,往死里卖惨。

    扣帽子,怎么恐怖怎么来,吓都吓死他们。

    一时间,坊间风向瞬息逆转,谁还敢说二殿下残暴

    心疼容家的会指着你脊梁骨骂你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扣高帽的会骂你藐视皇家,大逆不道。

    容家放出去的家仆混迹其中再搅合一番,大声说道“宫里都没查出来的事儿,怎么就平白无故往二殿下头上扣说到底二殿下还是个八岁稚子,你家八岁孩子懂杀人你家懂还是你家懂八岁稚子还在河边抓泥鳅呢。”

    有人反驳“宫里哪儿来的泥鳅,人家玩的是金丝缠的竹蜻蜓,玉雕的哨子。”

    说话的人也不想想,金丝缠的竹蜻蜓能飞得起来嘛。

    话题很快歪到宫里的皇子皇女们都玩的什么稀罕玩意,多精贵,多精巧。最后一琢磨,说的还真有道理,家里八岁的娃娃能干啥调皮捣蛋,上房揭瓦,嘴馋贪玩,估计连死是什么,都还没弄明白呢。宫里的龙子龙孙再精贵,不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脑子里还能比其他孩子聪明到天上去,懂的杀人放火皇宫又不是山匪窝,哪儿能教这阴损玩意。

    前头说话的两人相视一笑,默默离开,深藏功与名。

    外面的风向吹进了宫里,连带着宫里的舆论也慢慢扭转过来。

    很快,之前还愈演愈烈的舆论在风向改变后,瞬间平息下来。

    江雯雯冷笑,这点小计量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猫奶奶也是在网上大杀四方过的人。

    吹吹小猫爪,转身还是可爱娇憨地小猫咪。

    舆论战大捷,容老将军激动地写了三篇信纸将江雯雯大夸特夸,字里行间那股佩服都快溢出来了。

    江雯雯心里那个爽,给老将军回了一封相见恨晚的信后,便钻进猫窝睡觉去了。

    她并没有发现角落阴暗处,一个被她写信这一举动吓得瘫软在地的人。

    更不知道,她第二天前脚刚踏出武德殿,后脚俊美侍卫甲就揣着一张密函去见容嬷嬷。

    “将军吩咐,请嬷嬷在武德殿中,暗中查找派橘猫送信之人。”

    容老将军要掀她老底,江雯雯却一无所知,送完信后直接去了太学围观崽崽儿学习,今日她还专门饶了路,把爵爷也带出来了。

    嘿嘿嘿,她早就听说今天有武德课,带着爵爷正好刺激崽崽儿。

    咳咳,她这都是为了让崽崽儿进步。

    跟爵爷见了面,先被爵爷压底下蹭一遍,这都成了它们见面的必修课,带着满身爵爷的味儿,江雯雯扎着毛走在墙头,看起来就像一颗蓬松的大毛球,还蛮可爱的。

    两只猫一前一后从墙头走过,到了太学,爵爷直接跳入院中,找到一颗视野最好的树杈躺上去,看着墙头的橘猫喵嗷地叫着。

    爵爷的叫声都跟别的小妖精不一样,低沉沙哑、浑厚有力,直接酥塌了她的腰。

    江雯雯闭眼,啪啪给自己俩爪子醒醒,你欣赏异性的眼光也跟着身体变种了吗

    睁眼看爵爷,它居然仰躺着露出自己柔软的长毛和腹部的骄傲,慵懒地眯着眼睛望着她。

    呜呜呜,这它娘地是诱惑吧。

    小猫崽子你跟我玩这套,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就范你做梦,我可是撸过成千上万只毛团子的人类,老虎的爪子我都捏过,跟那种威武霸气可爱迷人于一体的猫科动物一比,你这点姿色什么都不是,我是绝对不会被诱惑的。

    江雯雯骂骂咧咧的钻进了大猫的怀里,并且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

    啊,好软。

    大猫有力的前爪搂住橘猫,蓬松的大尾巴盖在她的身上。

    好舒服哦

    江雯雯眯起眼睛,享受着大猫舔毛的服务。

    爵爷与江雯雯亲恩密爱互异动常的行为果然刺激到了黎绍元,小孩骑在枣红马上,挥舞着虎虎生风,一招一式都带着怨气。

    史飞羽频频点头果然是容家之后,武学一途上,二殿下进步飞速。

    接下来的几天,江雯雯带着爵爷在崽崽儿面前晃,刺激的崽崽儿双眼发红,奋发图强,成绩蹭蹭往上窜,跟窜天猴一样超越其他人,成为武德课首席。

    也是此时,崽崽儿武学上的造就与过目不忘的本领崭露头角,经国祥和史飞羽将他当做宝一样悉心教导,此事穿到黎承耳中,引得他非常不满,差点没忍住跑去警告经国祥和史飞羽,幸好他理智还在,知道这么做,他想要养废黎绍元的目的会被旁人知晓。

    压着一肚子的烦躁,听着经国祥这个老头在自己面前对黎绍元变着花样的夸,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说他有治国之能,与政课上有独到见解,直到发现皇帝脸色有异,老夫子才停下来,他心中暗叹,天家父子,扯到军政上就变脸,哪怕是对二殿下百般纵容的皇上也不能免俗,为了二殿下着想,他以后还是少在皇上面前夸他吧。

    夜里,黎承揉着额头,他的偏头痛又烦了,近日让他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边陲有异族进犯之祸,朝上众人再提容元忠挂帅之事,连黎绍元也开始出来扰他心烦。

    他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当一个草包废物,孝敬他亲爹吗

    容家

    容家是他不出不快的一颗钉,钉在那里一日,他就不安一日,连黎绍元那张越来越像容家的脸,都让他看着恶心。

    元儿啊,你怎么就不能让父皇省省心呢

    父皇是真的不想对你出手啊。

    春宴被抓的老嬷嬷死了,被人割喉死在了地牢里。

    凶手至今没有找到,药妃的软禁时间又加长了。

    老嬷嬷口中什么都没问出来,人死后,药妃的嫌疑更难洗掉,史飞羽暗中着急,拼了命的调查此事,眼睛都熬红了,课堂上也经常走神,以江雯雯的敏锐,这个史飞羽恐怕喜欢药妃。

    否则无缘无故,怎么这么关心人家

    还偷偷摸摸给人家送助眠香。

    敢抢皇帝的女人,我第一个支持你

    江雯雯蹭了蹭史飞羽的腿,史飞羽吓了一跳,这猫平时特嫌弃他,今天怎么肯靠近了

    老嬷嬷一死,很多事情就成了谜,她背后指使之人神隐,药妃成了靶心,宫中议论纷纷,但在史飞羽的冷冽镇压下,又消声下去。

    这次的小小风波虽然退的快,但还是让江雯雯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与崽崽儿那次的舆论一样迅速扩散,在遭到打压时又快速消失。

    这个幕后黑手做事过于谨慎,好像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从不与他们硬钢。

    越是这样,越惹人怀疑。

    江雯雯当晚就溜进了姚华殿中,没了老嬷嬷,这座宫殿也没那么可怕了。

    宫中烛火不多,宫人大多安寝,值夜的强打着精神,橘猫很容易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屋中。

    屋子里,姚佳华青丝全散,穿着薄衣坐在桌前,将一杯凉茶倒在地上,看着茶杯喃喃自语着“嬷嬷跟我一场,临走时,也只有这一杯冷茶向送。”

    江雯雯支棱起耳朵,钻进阴影里藏起来,安静地听着。

    姚佳华可能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对着杯子唠唠叨叨“可你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没出手,你就死了,嬷嬷啊嬷嬷,难道你背后除了我,还有别的人”

    “枉我那么相信你,可你却如此对我。”

    啪

    姚佳华突然激动起来,将茶杯摔得粉碎,守在外面的宫娥轻声询问,被姚佳华给骂跑了。

    她如陷入疯魔,哭哭笑笑在屋子里疯“你与那人一样,都是骗子。说什么一心一意对我,还不是娶了别的女人。娶容敏是迫不得已,那后宫里其他人呢药妃呢一个又一个,难道都是迫不得已呵,哈哈哈”

    姚佳华闭上眼,泪珠滚滚而落,嗓子哑的可怕,她惨然哭骂着“你说过只待我一人好的,你承诺过我正妃之位,为什么要负我。哈,嬷嬷,你骗我,死就是你的报应。黎承,是你先负我的,是你先毁诺的,你就应该把皇位给浣儿,这是你欠我们母子俩的。嬷嬷死了,你若再敢负我,你也得死。”

    姚佳华说话颠三倒四,疯疯癫癫,把江雯雯吓坏了,她听了一会儿,后面都是姚佳华回忆她与黎承甜蜜的往事,刚甜蜜没多久又突然变得面目狰狞。

    这位姚华妃,恐怕精神真的出了问题。

    江雯雯夹着尾巴离开姚华殿,姚佳华疯癫的笑声好像还在她耳边,吓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这次也不虚此行,老嬷嬷的死竟然不是姚佳华下得手,那还会是谁

    难道宫里,还隐藏着其他她不知道的势力

    江雯雯起了疑心,动员起全皇宫的猫帮她盯着各宫的人,只要出现没见过的人、没见过的奇怪事,不管大小,全部要报告给她。

    西宫猫被她揍趴下过一次后,再不敢来犯,带头的那只公猫更是被江雯雯收为小弟,此时交代过去,西宫猫响应积极,大有跟东宫猫争宠的架势,江雯雯乐见其成,以家中小鱼干为奖励,激励群猫积极干活。

    半月之后,终于让她抓住了那股势力的小尾巴。

    公猫领着江雯雯来到三皇子的安阳殿,趴在墙头上对江雯雯说“喵喵,喵喵喵”里面有奇怪的人,很多很多,味道怪怪的,不是宫里的人。

    简单的几句,将安阳殿里的情况交代清楚,江雯雯守在这里直到深夜,才见到公猫嘴里那些奇怪的人。

    猫分辨人类靠声音和气味,江雯雯还能够靠眼睛。

    当那些人偷偷出现在院子里时,江雯雯终于知道公猫所谓的奇怪,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气味哪里是与宫人不同,他们的体味更重,毛发更浓密,五官深邃。

    这些人,根本不是大泱人。

    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潜入大泱皇宫一名皇子的寝宫中,佩戴利器。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没人发现

    等一个人出现时,江雯雯才将疑团打开。

    三皇子的奶嬷嬷出现在院中,那些人恭敬的对她行礼,以她为尊。

    江雯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些人,八成是跟大泱干架的异族。

    卧槽,敌人都偷大本营了,史飞羽那斯在干嘛

    在他娘的给药妃送药啊我草一种植物

    江雯雯掉下墙头一路狂奔,声音压低,以猫咪能接收到的频率嘶吼敌袭敌袭都给老子支棱起来

    猫嗷嗷嗷

    爵爷你快来啊,这里有刺客,一大群

    快来痛快的挖眼睛啊喵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定会众叛亲离,放心吧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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