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新旧皇帝对对碰(十九)

    陆迦到郊外时,看到的便是秦非恕和一地的尸体。

    秦非恕将箭头从自己肩膀上拔下来,流下漆黑的血。

    陆迦皱了皱眉“谁干的”

    秦非恕站起身,将刺客蒙面丢在一旁“都毁了容,看不出什么人。”

    陆迦目光落在秦非恕伤口上,略略一凝“箭上有毒。”

    秦非恕撕下一节衣袖包扎肩膀“暂时无碍。”

    他用力挤出伤口的毒血。

    血迹一开始是紫黑色的,后来逐渐回归成正常的鲜红。

    陆迦瞳孔中点起黑焰。

    透过黑焰看去,秦非恕的血中有细微的光在闪耀,消弭着蔓延的毒素。

    大约就是秦非恕所说的保留下来的光明体质。

    陆迦捡起一具尸体旁边的劲弓,掂了掂“白玉军的弓。”

    一转头,秦非恕的目光已经粘上了他“陆迦,你总不会前脚答应我,后脚就要杀我灭口吧”

    陆迦瞬间明白过来“他们栽赃我”

    秦非恕幽幽地道“他们可是说我若死了,献玉侯再无任何阻碍。”

    “无稽之谈。”陆迦不假思索道,“你活着也成不了我的阻碍。”

    秦非恕“”

    很有陆迦风格的发言。

    秦非恕简单说了说刚才的事,陆迦大概查看了两具尸首便没看了“白玉军军备的问题我可以查,你最好想想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这些刺客不光知道秦非恕的行踪规矩,甚至连秦非恕和陆迦的关系都明了。

    “琅琊这边只有王子阳知晓,洛都呢”

    秦非恕表情忽然尴尬了一点。

    陆迦眯了眯眼“知道的很多”

    秦非恕斟酌了一下用词“不知道的不多。”

    “怎么回事”

    “谁让你睡完我就跑。”秦非恕委屈地道,“风口渡一事,大周大街小巷无人不晓,还有几部改编的戏曲来着。”

    前朝末帝和周朝新帝,本该互相对立的两个人竟然是这种不伦的关系荣朝末期虽然朝廷昏庸,但也拜醉生梦死的贵族所赐,戏曲说书无比繁荣,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到处都是戏班子和说书人,如今也继承到了大周。

    “有两部作的不错。”秦非恕补充道,“回头请你一起看。”

    陆迦无语“你这一年到底有在好好做皇帝吗”

    “若非有这些东西打发时间,我早就打过明砂江来找你问个清楚了。”秦非恕忽然板起脸,“欺骗我感情,自然要找你负责。”

    陆迦扯了扯嘴角,不跟他论证这个“既然如此,查起来或许有些麻烦你且回去吧。”

    秦非恕震惊地看着他“我受伤了,你让我回去”

    陆迦没懂“受伤了才要你回使馆安心养伤。”

    “我遭遇刺杀重伤一事若让使团的人知晓,很可能影响商谈的态度。说不定他们就要求直接返回。”秦非恕扯了一堆理由,最后道,“他们都知道我今夜去找你了,所以”

    陆迦看着秦非恕。

    这些理由都是放屁,秦非恕是皇帝,哪轮得到这些臣子左右大局。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行啊,那就睡我那。”

    秦非恕顿时露出了笑容。

    陆迦住的地方并不豪华,只是简简单单的小庭院。

    秦非恕进门之前一直闷闷不乐。

    陆迦让下人给他整理房间,又让人拿干净纱布和金创药给秦非恕,顺口问道“怎么了”

    “我被车辇叫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你邀我。”秦非恕直言不讳,“结果只是刺杀,太令人失望了。”

    陆迦想给他个白眼。

    合着生死攸关的刺杀惊险比不过这点期望落空的失落。

    秦非恕拒绝下人的伸手,自己解开肩膀上简单的包扎。

    陆迦扫了一眼,只看到精壮的小麦色肌肤,没有一丝一毫伤口。

    秦非恕活动了一下胳膊“已经好了。”

    陆迦挑眉“自愈能力这么强。”

    秦非恕指了指房内悬挂摆放的各盏宫灯“有光的地方才好的快。”

    陆迦想起他确实是自称继承光明神之力的英雄来着。

    “既然如此,早点睡吧。”

    秦非恕叹口气,看着陆迦进房关门,刚准备喝口茶去自己的房间,忽然注意到案上摆着两套茶具。

    其中一套尚有残茶,似乎主人倒了茶还没来得及喝就起身离开;另一套则干干净净,似乎客人还没有来。

    秦非恕伸手拿起摆在几案上的花瓶,嗅了嗅熟悉的荣花花香,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

    他进屋换掉了染血的衣衫,再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袖口,特意闻了闻确认没有沾染血腥味,才来到陆迦门口敲了敲。

    陆迦打开门“干什么”

    秦非恕道“我怕黑,想跟你挤一挤。”

    陆迦看着秦非恕理直气壮说出这么蹩脚的借口,“噗嗤”笑出声“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代表黑暗的魔王。”

    秦非恕严肃地道“我有光明神的加护,不怕黑暗。”

    陆迦挑了挑眉,让开路“既然你不怕,那就进来吧。”

    文岫烟进门就看到秦非恕坐在案前斟茶,下意识道“抱歉,我走错了咦”

    她大吃一惊,“陛下”

    秦非恕“嗯”了一声,继续泡茶,没有理她。

    文岫烟脑袋有些混乱秦非恕此时不是应该在洛都皇宫里吗,怎么会出现在琅琊,还在三哥的家里

    而且看看秦非恕穿的衣服这不就是三哥的吗

    难道是三哥找了个和秦非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准备将来狸猫换太子,替掉真正的秦非恕

    文岫烟胡思乱想的时候,陆迦只披着外衫从房内走了出来。

    秦非恕将冲好的茶递给陆迦“皇宫内制的花茶,尝尝看。没有放糖。”

    陆迦接过来品了一口,评价道“还可以。”

    秦非恕满意地笑笑,随后伸手将陆迦的外衫拢了拢,遮住脖颈上的痕迹“小心着凉。”

    文岫烟已经彻底傻了。

    她指着秦非恕,震惊地张大嘴巴“你、三哥、你们”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秦非恕和陆迦的这个状态,那不就是

    陆迦抬眸看了文岫烟一眼“怎么了”

    文岫烟表情复杂好久,瞪着秦非恕,喝道“秦非恕是不是你逼迫的三哥”

    她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花瓶。

    陆迦“放下花瓶。你以为谁能逼迫得了我”

    真打起来,文岫烟那点战斗力,秦非恕闭着眼睛都虐杀。

    文岫烟顿了顿,想想也是,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放下花瓶“那三哥何必委身秦非恕,无名无份的。”

    陆迦轻轻挑起一边眉,看了眼秦非恕“我委身你”

    秦非恕给陆迦的茶杯重新注满茶水“我委身你。”

    文岫烟再次傻了。

    秦非恕趁机问“那陆冰酒,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陆迦敷衍道“等将来给你封个贵妃。”

    “才贵妃”秦非恕不满地道,“皇后是谁”

    “给你留点上升空间。”

    秦非恕这才高兴了。

    陆迦问文岫烟“大清早过来什么事”

    文岫烟回过神,迷惑又震惊地看了他们一眼,暂且提起了正经事“白玉军装备营失火,大量军备遭到焚毁,现场据说有大周军靴的鞋印。”

    她特意看了眼秦非恕。

    陆迦和秦非恕对视一眼。

    看来昨晚的事还没结束。

    “王先生要我来问三哥,这件事要不要拿到和谈上。”

    陆迦摇摇头“不用。大周不知情,和谈照旧,这件事另查。”

    “是。”文岫烟应了一声,隐晦地打量了一下秦非恕,一肚子疑惑又不好问,只能暂且离开。

    陆迦放下茶盏,看了秦非恕一眼“有头绪么”

    “大周军方绝大多数都是我的嫡系。”秦非恕道,“只有衡水军例外。”

    衡水军是大周攻破洛都后收编的荣朝投降军。荣朝的军队早就烂在了骨子里,秦非恕不愿这些沾染了各种纨绔恶习的“军队”带坏大周军,便将他们单独整合,送去衡水郡操练,被称为衡水军。

    为了体现一视同仁,秦非恕的嫡系军和衡水军的待遇都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军备也相同。

    “白玉军营里被烧毁的那些应当是大周军的军备,置换的白玉军装备用在了别处。”

    比如刺杀秦非恕。

    “做下这事的人必然熟知大周军,对琅琊王氏也有一定的了解。”

    秦非恕道“有人选”

    陆迦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勾勒一圈,语调平缓却肯定“文和阗。”

    秦非恕的目光被陆迦的手指吸引。

    陆迦的手指很修长,指尖莹润如玉,在淡粉色的花茶茶盏边缘掠过后,略凹陷的指腹沾染了一些初春桃花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秦非恕觉得现在陆迦的手指一定很甜,哪怕花茶中他并没有放糖。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那根手指忽然屈起来,敲了敲枣木茶几。

    陆迦不善地看着他“你看什么呢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

    秦非恕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有,你再说一遍。”

    “文和阗这个时候在大周和琅琊之间搞事虽然说得通,但我怀疑他和蛮族有关系,你尽快回去,先把他抓了再说。”

    秦非恕顿时清醒过来“你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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