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青木夏树得知发生在中岛敦与泉镜花身上的事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染血的校服都没有更换,好不容易有了笑容的少年抱着头,把自己蜷缩在幽暗的柜子里,堕入了比初次见面时更下陷的深渊。
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着什么,太过支离破碎,仔细分辨之后才能意识到,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听话的都是我、我太贪心的错对不起”
仿佛要将这种恐惧刻进本能,中岛敦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太宰治的言语。
如果他听了太宰先生的警告的话。
如果他没有贪心地想要逃离的话。
如果他能更早一点认清自己的话。
就不会有人死去了吧
血液黏在肌肤上的滚烫和疼痛,像是要透过皮肉,深深烙进骨头里,鼻息间亦是粘稠到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躲在柜子里的阴影中,中岛敦战栗着抱紧自己的手臂,残破的道歉与恐惧的抽泣混杂在一起,宛如笼中困兽的哀嚎。
一门之隔,同样身上染血的泉镜花双手抱膝,背靠柜门,安静地坐在那里,守卫失去了利爪与獠牙的白虎。
当青木夏树推开门的时候,少女用眼神拒绝了她的靠近。
“敦,不想被你看到这个样子。”
额头抵着柜门,泉镜花抬起头,眼神如死去已久的古井,连些许波澜都无法惊起。
倒没有什么责怪或怨憎的情绪,她十分平静地请求“可以暂时不要见敦吗”
比起初来乍到的中岛敦,泉镜花更了解身为首领的太宰治,也更清楚他们两个目前的定位是给青木夏树打发时间的玩伴。
虽然或许首领还有其他的打算,但至少在这一阶段,他们的支配权归青木夏树有用。
啊。大概,今天开始就不是了吧
泉镜花收紧了手臂,将下颌抵在膝头,沉默地看着青木夏树离开的背影,眼中终于泄露了微不可见的茫然。
她和敦是首领的棋子。
中原干部和红叶夫人也是首领的棋子。
在这栋大楼里,在港口afia所属领地中,乃至整个横滨,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拥有各自的价值,终有被放在天平两端的一日。
包括首领自己。
那么,看似“特例”的青木夏树也不例外。
“好可怜。”
听着中岛敦濒临破音的哽咽,泉镜花把脸埋进腿间,感觉到冷一般,努力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试图汲取暖意。
优渥的待遇,意味着更高的价值。被首领那样高高捧起的夏树小姐,一旦被使用,又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呢
好可怜。
所有人都。
逃不出去的话,迟早会淹死在这片泥沼里吧。
青木夏树转身去找了太宰治。
反正她进入首领办公室向来也不需要提前预约,被太宰治盖上印章、看起来像项链一样的通行卡,让她畅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快要半米厚的防御强化材料门被推开,门后,依然是扑在桌上不知疲倦的太宰治,与形影不离的最强干部中原中也。
青木夏树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由于想杀太宰治的人能绕横滨七圈还不止,首领办公室的门、窗、墙壁、天花板,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就算用大火炮对着轰也未必能击穿。
即便如此,想尝试透过落地窗来远距离暗杀的专业人士,还是络绎不绝。
不知道是嫌排着队开木仓射杀的人很吵,还是嫌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太刺眼,太宰治后来索性在落地窗上安装了遮罩系统,常年维持不透光的封闭状态。
不过,最近在青木夏树的抗议之下,首领办公室还是得以重见天日。
又在下雨了。
见青木夏树进来,清楚中岛敦此事前因后果的中原中也,不自觉停下了话头,转而将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
罪魁祸首倒是毫无心理压力,笑容如旧,向沉默地站在门口的青木夏树招手。
“晚上好,小小姐。原来快到晚餐了么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
中原中也始终认为,他“偶尔”输给太宰治的原因,起码有一半,是敌不过这家伙究极无敌厚的脸皮。
第一次,青木夏树没有回应太宰治的请求。
她很笃定“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敦君和镜花的事情,应该是太宰先生做的吧”
“嗯,是的哦。毕竟,想要驯服猛兽的话,不光要有锁链,适当的恐惧也是必要的。敦君以后会变的很强,如果他未来突然决定逃跑,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超出中原中也预期的隐瞒欺骗,太宰治意外地相当诚实,一五一十地坦白了他的动机与真相。
十指交叉撑着下巴,他歪了歪头,目光纯净得像个好奇谜底的小孩子。
“那么,生气了吗小小姐。”
青木夏树也老实回答他。
“有点生气。但是我不太明白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做这些。不管是金钱,杀戮,还是驯服敦君,明明太宰先生根本一点都没获得快乐吧”
付出了时间、精力、心血乃至健康,将港口afia经营成这样的庞然大物,可太宰治本人似乎对此毫无感觉,只是像机器一样,在完成既定的任务。
人类有利己的本能。
社畜坚持上班,是为了获得生活的资金;首领发展组织,是为了享受权利带来的种种回报,譬如财富、掌控谷欠等等。
万事都有一个公式,将成本换算回报,有利可图才会被实践。
绝非太宰治这样的行动模式。
所以,比起生气,青木夏树更多的是困惑、是好奇。
她想知道名为“太宰治”的谜团的答案。
青木夏树开始迈步靠近太宰治。
“而且很奇怪啊。太宰先生知道我会生气,还要告诉我,坏事都是你做的。不怕我会离开吗太宰先生到底是希望我离开,还是不希望我离开我不理解。”
中原中也迟疑着抬起手,似乎是想拦住她,却被太宰治暗示停下。
港口afia的首领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子啊。说的也是嗯,的确,真奇怪啊。需要我告诉小小姐答案吗”
“不要。”
青木夏树拒绝得干脆利落。
一边说,她一边扶着青年的肩膀,踮起脚,抬手去触碰太宰治的眉心,眼底有一瞬幽蓝掠过。
“太宰先生太喜欢说谎了。不光骗别人,连自己都骗。我已经不相信太宰先生的预言了。我要自己去查。”
剖开胆小鬼的心脏,看一看连绵不绝的阴雨之上,是谁让伤疤溃烂,变成永不放晴的囚笼。
作为“有点生气”的外在表现,青木夏树拒绝了和太宰治共进晚餐,费力地拎着饭盒,去给中岛敦和泉镜花送饭。
在她走后,太宰治很久没有说话。
敛起惯常的轻佻微笑之后,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几乎融成了一团深不见底的空洞,让人本能地退避。
可身为这个麻烦精的贴身保镖,尽忠职守的中原中也避无可避,也习以为常。
“你这次的确挺奇怪的。”中原中也挑起眉,“喂。你到底是想让夏树替你做什么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怀疑你继承森先生的小爱好了。”
对于港口afia的首领来说,本该只有“可利用的”和“没有价值的”两种角色分类才对。
哪怕森鸥外的“小爱好”,其本身也是异能力的具现化,是他可利用的资源之一。
太宰治没有回答。
或许,或许在某个瞬间,他冲动地在计划中,给青木夏树留了一个选择的机会选择从他身边逃走。
现在回头想想,说真的,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结果呢
仿佛故意捂着眼睛、捂住耳朵那样,不去看,不去听,放弃了思考,跳过这个或将打乱全盘计划的可能性。
“真可怕啊。”
最后,太宰治只是这样意味不明地感慨。
中原中也并不打算白费功夫,去打听太宰治准备说的事情。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继续被青木夏树打断的工作。
“所以说,杰索家族那边还是继续瞒着吗那个叫白兰的人,似乎察觉到夏树已经在横滨了虽然不应该质疑,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跟那家伙合作,很危险。”
“啊,白兰君吗不用刻意瞒着哦,中也。那是下下策。太不自然了只要白兰君没空追究这些就好。”
太宰治微笑着,轻描淡写地一锤定音。
“稍微,让意大利忙起来吧。”
在他想好如何正确地,正确地利用小小姐之前。
但即便是知名剧本家太宰治,也有无法掌控的东西。
比如织田作之助。
比如青木夏树。
当天夜里,青木夏树入侵了太宰治的梦境。
凭借留在眉心处的灵力标记,探索隐藏在那个人灵魂最深处的真相来自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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