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玉折渊的想法,闻岳见到他这么做,心中应当会欢喜才对。
毕竟他刚才条件反射吐了药丸,闻岳脸上的难过完全遮掩不住。
就像他对自己的喜欢也遮掩不住,连洛羽都知道当他发现自己的血其实“有用”,只需少许就能治疗自己的病,难道不应该开心么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开始脱离玉折渊的预料。
接下来的几天,闻岳都会准时前来献血取血部位从手腕换成了手指。
每次一点点,连伤口都留不下。
玉折渊的身体也在“血祭”的作用下逐渐有了“起色”。
闻岳却没有因为玉折渊的亲近而开心,甚至在玉折渊试图进一步亲近他时,生硬地打断玉折渊,不让他碰触自己的唇角或脖颈。
他的说法永远是那一套仙君病了,不宜如此。
玉折渊问他为何闷闷不乐,闻岳就会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轻声说“仙君的身体还没好,我怎么高兴的起来”
明明他已经按照计划在服用药物,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尚可,能下床活动,不再咳血了。闻岳却越来越郁郁寡欢,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玉折渊无法理解。
这样的闻岳有些陌生,他还是会脸红,还是会心跳加速,可他的拒绝不再是“惶恐或不好意思”,而是克制疏离甚至有点悲伤的,令玉折渊心里莫名烦躁,甚至有点不安起来。
这日,例行的“血祭”完成后,玉折渊忽然对闻岳说“阿岳,我也想送你一个礼物。”
他让闻岳摊开手掌,自己也伸出右手,掌心向下,虚虚放在闻岳手上。
下一刻,闻岳感觉手心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微微一愣,便见玉折渊挪开手指,一只浑身雪白的小老鼠出现在闻岳眼前。
闻岳
“阿岳喜欢小动物,尤其这种毛茸茸的,”玉折渊想起自己从司徒熠口中得知的信息,抿了抿唇,“我在山里捡到一只雪耳鼠,送给你,好不好”
闻岳“谢谢仙君。”
他的确喜欢小动物,但这只雪耳鼠看上去不太对,有点太安静了。
它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纯白,毛发柔软,其实是温顺又漂亮的,就是看上去精神不大好,总是恹恹的,窝在闻岳手心一动不动,不论戳他还是抚摸它,都没有丝毫反应。
闻岳越摸越不对,把雪耳鼠翻过来,肚皮朝天,才发现雪耳鼠眼睛都是闭着的,腿还在微微抽搐。
闻岳“”
闻岳“它怎么了”
玉折渊“好像病了。”
闻岳“仙君可以治好么”
玉折渊“嗯。”
闻岳“那请仙君尽快治好它。”
比起这只可怜又沉默的小家伙,他更喜欢撸大一点的、活泼的动物。
闻岳草草撸了几下,把雪耳鼠交给玉折渊治疗,打算去琼草苑拔点小动物都爱吃的草来喂它,借机躲一躲玉折渊。
玉折渊没有阻拦。
等闻岳走后,他拽住雪耳鼠细长的尾巴,将整只老鼠倒提了起来。
所谓病了,主要是因为喂多了梦草,至于治好它在噬魂鼎中呆过几天,还能救活吗
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微微一眯,盯着雪耳鼠,瞳孔中酝酿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片刻后,玉折渊伸出左手,虎口卡住雪耳鼠细嫩的脖子,轻轻一用力。
雪耳鼠连一声都没有发出,脑袋便垂了下来。
“你没用了,奚无命。”玉折渊冷冷道。
他用符咒瞬移到阁外的草地上,把鼠尸丢在地上,凭空画下几道符咒。
只见黑雾腾起,雪耳鼠的尸身一寸寸融化、化灰,彻底湮灭成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无踪。
挫骨扬灰,死无全尸,这已经算他仁慈义尽了。
两个时辰后,闻岳提着一把梦草回来,发现那只病秧秧的雪耳鼠不见了。
“仙君,那只雪耳鼠呢”
“它是因为想家才思念成疾的,所以我把它放生了。”玉折渊从床下拎出一个铁笼,笼子里装着瑟瑟发抖、却因毛发蓬松完全看不出异样的剑齿兔,“阿岳不是很喜欢右右吗我把它带来给你玩,那些草也可以喂它。”
闻岳“哦”了一声,对玉折渊的解释毫不怀疑,心里还松了一口气,为那只仅有一面之缘的雪耳鼠感到欣慰。
他打开笼子,把沉甸甸的剑齿兔抱出来,感受到那温暖柔软、仿佛云朵一般的触感,忍不住把脸贴到兔子身上,深深蹭了两下。
玉折渊“”
剑齿兔“”
玉折渊微笑着伸手,看似随意地把剑齿兔抱过来,放到自己臂弯里。
“它的牙最近长长了,小心伤到你。”玉折渊神情温和,拿起一根褐色的梦草,塞到右右的三瓣嘴边,“来,多吃点。”
右右试图对闻岳伸出怀抱,却感觉玉折渊扣在自己身上的手犹如铁钳。
“叽”它尖叫一声,在张嘴的一刹那,被玉折渊塞入梦草。
不一会儿,它便感觉困意汹涌而来,浑身瘫软无力。
它打起了呼噜。
不得不说,撸剑齿兔是一种享受,尤其是一个人撸,更是解压无比。
闻岳把剑齿兔带回自己房间,趁兔子昏昏欲睡,一边从头到尾地抚摸它的脊背,时不时捏那又长又软的耳朵,一边对剑齿兔吐露心声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实在是憋得太久了。
“我现在每天过得都不好,越演戏越不开心。”闻岳低声自言自语,“因为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心如止水,也不能不负责任,不管不顾地离开。”
他进入这具身体,不得不背负“玉折渊道侣”的身份与责任,因对玉折渊有所亏欠而留下弥补,又因为内心深处的不舍与挣扎不息的眷恋不欲离开,只能若即若离地保持距离,维持岌岌可危的平衡,如同在万丈高空中走钢丝,每一步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可我不想这样的。”闻岳对自己说。
他曾经目睹父母失败的婚姻,见识过第三者插足,经历过母亲每一次崩溃。
可这些都没有摧毁他对正常爱情的向往与希冀。
虽然他的父亲是个人渣,他的母亲溺于苦海无法自救,但并非所有伴侣都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世间浩大,众生纷纭,不也有灵魂伴侣,同道知己
哪怕是普通人,在吵闹中度过平凡的一生,偶尔甜蜜一下,也能白头到老啊
“怎么才能不喜欢玉折渊”闻岳梦呓一般想,不是他的,他不想要,更不能要。
胸口传来一阵阵地疼痛,像是漏了一个大洞。冰凉刺骨的风灌进来,把闻岳的骨头缝都冰封起来。
“我该怎么办”
能不能找回原主,然后离开
只要时间足够长,永生不见面,他一定能忘掉玉折渊,不再受到这悖伦感情的折磨
其实闻岳最初的计划就是这样,但因伤病、实力不足及各种意外,他暂时搁置了这个计划,没有进一步施展。
可这些天面对玉折渊,耗尽心神地保持距离,甚至伤到仙君的心这一切已经让他不堪重负,心力交瘁了。
这种想法一冒出,就像一颗种子,着了魔一般扎根在闻岳心中,快速抽根发芽,在三日后达到巅峰。
玉折渊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一半,那天夜里,却不知为何又开始咳血。
闻岳本就睡不着,被不远处玉折渊咳嗽的声音弄得难受不已,赶紧披上衣服前往玉折渊的房间,结果发现玉折渊不仅咳到半昏迷,还陷入了梦魇。
他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平素的淡然全然不见,眉头紧蹙,满头冷汗,神情极为痛苦。
闻岳折腾了大半宿,给他熬药喂服,轻拍玉折渊的背帮他顺气,又割破手指,想要用自己的血帮一点微不足道的忙。
玉折渊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温柔地含住他手指,而是一把拉住他的手扯向自己,力气之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闻岳一个踉跄,跌落在床上,腰身被玉折渊狠狠搂住,一动都动不了。
与之前的引诱不同,这一次,玉折渊只是搂着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过了须臾,他急促的呼吸居然慢慢地平复下来,咳嗽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重新睡着了。
与玉折渊相反,闻岳一宿没睡,心跳一声一声敲打胸腔,像是沉闷的鼓点。
他几次三番想趁玉折渊熟睡抽身而出,可只要他稍微动弹一下,玉折渊就会惊醒,再度咳嗽起来。
弄得闻岳心里愈加不是滋味原主与仙君不愧是相濡以沫的神仙眷侣,压根离不开彼此。
而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跳梁小丑罢了。
闻岳的精神消耗太久,终于在天亮时,撑不住睡了过去。
可哪怕在这么一个囫囵而短暂的梦里,他都得不到片刻安宁。
第一次,闻岳无比清晰地梦到自己与玉折渊翻云覆雨。梦里的他沉沦放纵,耽于情欲的快乐,压根忘记了廉耻。
等他惊醒时,亵裤已然湿了。
屋内死一般寂静,背后环绕着玉折渊的手臂,周遭都是他的体温与气息。
闻岳大脑一片空白,心里那根弦绷到极致,“啪”一声断了。
“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搜魂”
闻岳崩溃地想,他要把原主找回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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