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唐凛到底要给林雪旷准备个什么样的惊喜,反正他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实现的,没有人可以让他改变主意。林雪旷索性也就不再白费口舌,保持缄默态度。
好在唐凛最近好像特别忙碌,林雪旷一直被安置在他的卧室里,却从来没见他回来休息过,只是偶尔在医生换药时看一看林雪旷的伤,并在每天黄昏的时候过来跟林雪旷一起吃晚饭。
这一天,唐凛没有来,但医生依旧严谨地将林雪旷的几处伤口处理好,然后公事公办地说道“您伤口恢复的速度很快,伤势已经好转不少了,注意不要做剧烈运动就好。”
林雪旷道“知道了,谢谢。”
医生低着头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看他“您客气了。”
自从看见上一次唐凛跟林雪旷的相处之后,他对待林雪旷的态度愈发谨慎。能在唐凛身边留了这么多年,他所依仗的显然不仅仅是高明的医术,还有察言观色的本事。
医生能够感觉到林雪旷在唐凛心目中独特的地位,最起码他从来没有看到这世上再有另外一个人,会让老板这样关切,又能让他情绪外露到几乎失态的程度。
可是这个年轻人,却也不但有着耀眼的容貌和迷人的气质,他还冷漠、坚韧、危险,对暗礁怀有敌意。或许这也是唐凛对待他态度暧昧不明的原因,对于这种人,当然是离得越远,麻烦越少。
如果说的无情一点,医生心里倒是觉得,或许当初林雪旷没被救活过来,才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最优的选择。虽然这很可惜,但一个能对他们的领袖产生影响却又不驯服的人,是很容易带来灾祸的。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扔掉沾染了林雪旷血迹的手套。
正想要离开时,林雪旷却又慢悠悠地开口了。
“人家说,医生看病,一般都讲究望闻问切四个字。”
林雪旷的声音还因为伤势而有些虚弱,这让他的气质显得比往日柔和了一些“可是你无论治伤也好,和我说话也好,却从来都不会看我一眼。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因为觉得我面目可憎”
因为我怕唐先生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
医生低着头说道“因为怕您给唐先生添麻烦,所以我不想跟您有太多接触。”
林雪旷笑了笑“是不是看我特不顺眼,挺想让我从暗礁滚出去的”
这家伙真的很难缠,他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医生的额角有些微微冒汗“您开玩笑了,我怎么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手腕一紧,而后整条胳膊被林雪旷用力扭住,反手一掀,就把他的上半身给压在了床沿边上,完全动弹不得。
“你不敢真的吗”
林雪旷凑过去,另一只手探进医生的毛衣领子,在他颈侧抹了一下,低低问道“那这是什么”
医生艰难地斜着眼睛,从林雪旷手中看了一眼,发现他手中有一条半鲜红半透明的小虫子,正在惊慌地蠕动着。
他大惊失色。
虽然本身不会太多法术,但这么多年来在暗礁耳濡目染,医生也多多少少懂一些门道,认得这虫子叫“红玉肉”,它平时是全透明的,身上只有一张皮,以吞食人的血肉为生,吃得饱了,通体就会变成红色,全身上下也会散发出那个人的气息。
它在医学上用处很多,也是一种药材,可以用来疗伤,也可以用来害人。而除此之外另有一样功能,就是留记号了。
林雪旷道“你是医生,身上带着红玉肉很正常,可这一条吞食掉的血气分明属于我。你这么做是安什么心呢带着有我气息的虫子,每天在暗礁出出进进怎么,想把外人引来抓走我,这样就可以把我从唐凛身边赶走了甚至都可以倒打一耙,和唐凛说是我自己跑的。”
医生“”
谁他妈倒打一耙啊
想起林雪旷以往的一些事迹,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是被算计了光想着唐凛对他的偏爱,却忘记了这个人本身也是当年名震一时的“恶灵”。
林雪旷大概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向外面传递自己的讯息,甚至暗示暗礁的位置,可他却傻子一样毫无察觉,这下林雪旷跑过来恶人先告状,他却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林雪旷微微叹息“今天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可就被你坑惨了。”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医生的肩膀上,差点把对方给打哭,用半带调侃的语气说道“你可真坏啊,不行,我是不是得把这件事得告诉唐凛”
“你、你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我是不会听从你的命令的想告诉唐先生你就去吧,看他会信你还是信我”
医生一咬牙,说道“要不你干脆弄死我算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听你的话。”
林雪旷道“你说得对,我们比起来,他肯定更信你,但不好意思,如果我执意看你不顺眼,他最后,一定会听我的。要打赌吗”
医生心头一沉,因为他知道林雪旷说的没错。
林雪旷轻轻一笑,手上的力气松开,医生立刻坐倒在地,一时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还有些动弹不得。
林雪旷向后靠在床头上,漫漫地道“挑明了说吧,不管你主观意愿上如何,都已经给外人传达出去了我在这里的消息,是说什么都摘不干净了。所以不好意思,今天我这条船,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我我不能背叛”
“我也不能留在这里。”林雪旷截口道,“如果你一定不肯合作,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带你一起走,以防你走漏风声。”
医生愣了愣,林雪旷要是能走早就走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还非要带上他
他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就听见林雪旷慢慢地说“你去过阴间吗”
“”
“地府大海之底正西方的沃焦石下,就是大热恼大地狱,那也是唯一一座人类肉身可以穿过去的地狱,只要能抗的住阴火的灼烧和炎热,就可以从另一头的奈何桥上重返阳世。”
林雪旷含笑“你没去过吧,我也没有,不然就剩这一条路了,咱们可以一块试试”
医生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林雪旷,难以判断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一开始他还觉得林雪旷跟唐凛没有半点说得来的地方,不知道这两人之间为什么看起来有着那么多的牵绊,这时才隐约感觉到,林雪旷这股豁的出去的疯劲,和唐凛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了。
随即,他就看见林雪旷做了个手势,整个房间中的地面立刻变成了两道透明的大门,灼灼燃烧着的火苗在他们脚下疯狂地跃动着,火焰下面全都是白骨,被烧的“喀吱喀吱”直响。
林雪旷轻轻一跺脚,这扇门就开了,露出一道长长的阶梯。
火焰立刻直冲出来。这种阴火不会烧毁阳间的物品,但医生的魂魄立刻感觉到了一种灼烧炽热的疼痛。
“走啊。”林雪旷面不改色地把他揪到身边,好哥俩似的搭住医生的肩膀,实际上是半架着他“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不、不、不我不去,您放过我吧我帮您”
医生的恐惧不光来源于那熊熊的火焰,林雪旷这种含笑的狠辣与残忍,也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您吩咐吧,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只要不去那里”
林雪旷静静盯了他片刻,终于打了个响指。
火焰、地狱和他脸上的浅笑都消失了,周围安静的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不需要你干什么别的。”林雪旷拿起医生的手机,在里面输入了一行字,扔进他的怀里,淡淡地说,“替我在这家店点一杯芒果芝士奶茶,送到我写的地址去,就可以了。”
他知道对方不会乱说,因为跟随了唐凛这么多年,医生对于那个男人性格的了解不会比林雪旷少,唐凛最痛恨弱者,从他向着林雪旷求饶妥协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做完这件事之后,林雪旷照常去外面的院子里散步。这里的整片区域都是暗礁的产业,他虽然不能离开,却可以在其中自由行动。
虽然过分的锻炼可能对于伤口愈合没有好处,但林雪旷必须要提升自己忍耐疼痛的能力,以及适应身上的伤势,这样才能根据身上目前存在的弱点调整发力和攻击的方式,保证自己即便在短期内身体没有办法恢复全盛的状态下,也能随时进行作战。
他运动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只见夕阳正在蔷薇花海的尽头缓慢地下沉,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天边翻腾,黄昏如期降临人间。
但这回,唐凛迟迟没有派人来叫林雪旷回去吃晚饭。
他那边即使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也是很有可能的,林雪旷原本没有特别在意,但当他走过花园中间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时,却目光一凝,忽然发现有几朵探出篱笆的蔷薇花瓣上被灼烧的卷起了黑边。
林雪旷的手指抚摸过其中的一朵花,意识到一定是有外人来了。
这些蔷薇都是被下过法术的,秋冬不凋,水火不侵,能给它们造成这样的伤势,唯有玄门正宗所制造出来的,至正至纯的法器。
原本他身上的符咒、匕首和三清铃都是,但现在已经被全部收走了来的人会是谁
林雪旷抬起头,那条路终点的方向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唐凛见客的会议室就在这栋楼的最高层上。
林雪旷沉吟了一会,下定决心,干脆直接走进了那栋大楼里面。
这次的来客身份一定相当特殊,在最高层走廊外面的电梯厅里,有不少人正守在那里,看他们的服装和站位,应该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阵营。
一方是暗礁,另一方却很像
玄学协会。
当看见林雪旷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暗礁的人纷纷躬身向后退了一步,另外那边的不少人脸上则都流露出了十分惊诧的神色。
林雪旷没做任何表示,微微抬着下颌,面无表情地朝着里面走去。
暗礁的这些特级保镖们互相看看,在他们这里,职位越高,对林雪旷这张冷漠而又惊艳的面孔就越是熟悉,没有人敢招惹他。
于是他们都没有吭声和阻拦,恭恭敬敬站在原地。
“不是,等等”
另外一拨人中总算有反应过来的了,指着林雪旷的背景冲暗礁的人说道“为什么他可以随便乱走你们就这么让他上去了”
“是的,请您冷静一些。”一名保镖倨傲地看着他,回答道,“在我们这,他当然有这个资格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那个人不由哑然,十分匪夷所思的喃喃低声道“唐先生这是疯了吗”
这里的地面上都铺着地毯,落脚时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林雪旷走到那件宽敞的会议室外面,抬手在墙面上擦了擦。
他实在太熟悉这里的构造和布局了,被林雪旷手掌抚过的那一处墙面立刻变得透明,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唐凛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盘还没有下完的围棋,看起来没怎么把这次会面放在心上。
与他完全不同的,是坐在他对面那三个人满脸严肃和焦虑的神情。
最中间的那个林雪旷认识,正是玄学协会的会长聂玉成。
虽然事先已经有所猜测,但也和真真切切看到这个人站在此处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林雪旷在看清那张总对自己慈祥微笑面容的同时,甚至产生了一种低血糖般轻微眩晕的感觉。
他剥了块奶糖含进嘴里,这才觉得自己稍好了一些,听见聂玉成激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唐先生,从一开始我们合作的时候我就曾经说过,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最大可能性地稳固住双方的利益,双方之间都有义务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告知另一方。这么多年来的相安无事,也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您这样的身份,总不能在得到了好处之后,就要抵赖曾经说过的话吧”
“请不要激动,你说的很对。”
唐凛从容自若地微笑起来“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抵赖,这一点请各位放心。”
“是吗既然如此,那可不可以请您回答我,为什么落伽山上的灵气会以不正常的速度流失枯竭我们的协议内容您还记得吗我允许您将落伽山的灵气引过来压制魂鉴,而您永远不会在我在位的时候,对玄学协会动手。”
林雪旷是第一次听说聂玉成和唐凛之间竟然还有着这样的约定,这让他突然了悟了很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
暗礁跟玄门正道完全说得上一句“渊源已久,仇怨深重”,这么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冲突矛盾不断,这也是各门各派都闻唐凛而色变的很大原因之一。
但在这期间,唯独聂玉成很少在暗礁手中吃亏,甚至还曾经几次抓回来了一些暗礁成员作为俘虏。
聂玉成这样的功绩,对于当时在暗礁手下憋屈的够呛的人们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振奋,后来他当选了玄学协会的会长,也一直打着全面铲除暗礁的旗号。
等到被他亲自挑选并送到暗礁卧底的林雪旷立下大功,聂玉成就更加地位尊崇了。
现在看来,恐怕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聂玉成有这个本事跟暗礁抗衡,而是他出卖了玄学协会的利益,换得唐凛愿意让手下陪着他演演戏。
两边表面上是仇敌,实际上是合作对象,这么多年联起手来,把所有的人都玩的团团转。
那自己呢
聂玉成和唐凛是什么时候开始来往的如果是在聂玉成把他送到暗礁去之前,那么是不是从一开始,选择他去暗礁卧底的这件事,也属于两人交易的一部分
就在林雪旷思量的时候,另一头唐凛又已经开口了“魂鉴的封印已经松动了。”
“”聂玉成显然大吃一惊。
唐凛倒是从容依旧,只不过话中甚至没有半点礼节性的诚意“是它在反吸落伽山中的灵气,这一点我很遗憾,但我也无能为力啊。”
“不,你不可能没有办法”
聂玉成反应过来之后,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这一步是当初在达成协议是你就想好的唐凛,唐凛,你上一次借助我们的人手荡平了暗礁中你父亲遗留下来的所有势力,现在腾出手来,就想反咬我们一口了”
唐凛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不可以这样做”
“你”
“各位已经过了看童话的年纪了,应该不会那么天真吧”
唐凛微笑着说“比起这个,我心里也同样在为一件事情感到十分的愤怒啊。”
他语气舒缓,面上含笑,但说到“十分的愤怒”几个字时,眼底却涌动着一股沉郁的神色,明明白白地昭示出了唐凛此刻的心情。
聂玉成等三人顿时心生警惕,聂玉成的后背绷紧了,片刻后,慢慢地重新坐了下来,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误会存在吗”
他尚且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倒已经先一口咬定了是误会。
唐凛并没有理会聂玉成的话术,含笑的唇角微微勾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说道“当初关于林观的死因,请问是谁说给了我的孩子听”
聂玉成听到了“我的孩子”这个略带温情的形容,怔了一怔,同自己的几位手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唐先生,您在说什么”
“你很会钻空子。当初我们的约定是,我需要得到林雪旷,你得把他毫发无损地送到我身边来,可你故意告诉他林观之死皆为暗礁一手造成,在我们之间埋下隔阂,令他即便是对你心存疑虑,也不会完全投向我这一边”
随着唐凛的话,聂玉成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白。
当初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存着什么过多的想法,只不过是老奸巨猾惯了,习惯性的留个后手而已。
毕竟对于唐凛这种人来说,连他的亲生父亲和救命恩人他都可以翻脸无情,说杀就杀,更何况林雪旷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旧识
后来唐凛一直隐而不发,林雪旷做的也确实比聂玉成想象的更好,甚至连他都一度认为,暗礁不会再出现了。
可唐凛这个男人,就如同是游荡在人世间的幽灵,他无所不知,无处不在,永远也不会消失和倒下。
只要有阳光洒下的地方必然会出现阴影,而一切的阴霾便都将收归到他的统治之下,进行更加强大的反扑。
聂玉成的掌心微微出汗,心中暗想着,大意了。
他知道唐凛很有可能会察觉到自己所做的手脚,但没想到对方会一直记在心上,并在此时这样郑重其事地提出来。
这让聂玉成一下子意识到,这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顺势为之的一件小事,对唐凛来说,却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不可理解,不就是一个林雪旷吗他想要人,人不是也已经到手了
“我”
“唐先生,恕我直言,请您不要再转移话题,现在的关键是魂鉴”
坐在聂玉成左侧的年轻人刚才便几次欲言又止,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几分怒意说道
“这东西是您的父亲弄出来的,您应该最明白它的可怕之处,如果再不及时处理,封印彻底破碎,不光是落伽山,就连暗礁都会迎来灭顶之灾林雪旷作为那东西第一次开眼时所看见的生命,就是最好的祭品,您如果觉得他已经无法驯服,不如就还是把人交给我们吧。”
那个年轻人说完话之后,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连聂玉成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震惊的目光中写满了“你怎么敢的呀”
居然跟唐凛要人。
可是魂鉴如同一个魔咒,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聂玉成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又觉得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
说来聂玉成也有些后悔,当初他明知道这魂鉴的危险,偏偏没有抗的过去被能够得到暗礁暗中扶植的巨大诱惑,以至于一时鬼迷心窍,同意了唐凛的条件。
现在可好,上了这条贼船就下不来了,聂玉成虽然不知道唐凛会有什么后手,但他很确定的一点是,一旦落伽山上的灵气再也无法压制住魂鉴,最先死的人就是他,而且会死的声名狼藉,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聂玉成的态度不禁变得强硬起来“唐先生,之前你所有的不满我都可以想办法补偿,但魂鉴的事已经迫在眉睫,林雪旷”
“聂会长,你弄错了。”
唐凛突然开口打断了聂玉成,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完全不给对方留有继续发表意见的余地“当初被魂鉴盯上的人是我,我父亲会将它制造出来,本身也是用来对付我的,如果说要选择祭品,我才是最合适的。”
“”
唐凛诚恳地建议道“我觉得你们冲着我来效果会更好一些,各位认为这个提议怎么样”
他的话让对面的三个人全都哑巴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沉默。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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