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道理,因为相互谅解,谁都不会强求对方让步,然而自己却也无法让步,这就导致了一次必然的僵持。
终于,凤十六先开口了,“为什么一定要统一既然是想要和平的话,就让北梁的归北梁,南秦的归南秦,不可以吗”
姚玉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她的脑海中好像天然的就存在着“大一统”的思想。
“一统天下”这个词语在她的文化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比例,甚至让人觉得如此的理所应当天下就该合而为一。
所以即便有战争,有冲突,也只能是无可奈何,无法避免的牺牲。
但是,凤十六对姚玉容来说,像是一面镜子,又像是一个按钮。
只要见到他,她就会不自觉的开始审视自身,观察自己是否已经遗忘初心,是否已经走偏了道路。
他一问,她便去想,然后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牺牲统一是必然之事。
曾经是同一个国家就必须要统一吗
同处一个区域都必须要统一吗
统一是历史环境的必然,还是事在人为
想让世间和平稳定而去发动战争统一,是不是本末倒置
她前世不是什么历史学家,更不是什么哲学家,战争学家,实在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她就好像走在一条没有路标的道路上,四周茫茫然的没有任何指向,而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才能抵达自己想要的目的地。
这些年来,姚玉容都只是泛泛然的想奠定好科举制度的基础,大量选拔新式人才,发展核心军事武器后,就要把南秦并入版图。不过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操心前两者,又或者是心有回避,对于具体要怎么征服南秦,她并没有什么很明晰的计划。
见她像是陷入了困境般的皱起了眉头,迟迟没有再说话,凤十六忽然对于自己将她逼迫至此感到了一阵歉疚站在南秦的角度上,说出这样任性幼稚的话语,却让流烟如此为难。
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反而把姚玉容弄得一愣。
这个拥抱并没有刚才死而复生,再次相见时的激动用力,反而显得很是温柔,充满了抚慰的意味。
“怎么了”她有些茫然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没有用。”凤十六的声音闷闷的传来,显得很是失落,“我原以为,我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我再也不会那样无力了但现在我才发现,也许我比小时候更没用。”
姚玉容顿时失笑道“怎么会”
“但是,小时候我起码还能帮上你,可现在,我却对你的困境束手无策。”凤十六难以释怀道“你看起来那么孤单你说没有人理解你,那你一个人,该有多么寂寞”
想到自己至少一直有亲人相伴,后来不仅有弟弟,又有了如兄如父一般的舅舅相依为命,无论如何,总归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可是流烟呢
她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孑然一身的长大了。
他明明是她的搭档,搭档理应是最为亲密,最为紧密的朋友,但是他最终却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了。
如果她是人类的话,凤十六甚至觉得,也许他是她曾经拥有的唯一朋友,唯一的伙伴。而他抛下了她。
但若是她真的是狐狸精的话,她的同类又在哪里呢
既然她一直都在人类之中流离辗转,无人陪伴,无人相助,那么她的同伴,大概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才对她的处境不闻不问那作为异类,大约更加的孤独了。
想到这里,他颇为难过的收紧了怀抱,好像这样就能帮她挡住外界的压力,让她变得更加轻松一些。
“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呢”凤十六忍不住喃喃道“你又不是人类。你还要在人间经历多少劫难,才能回家”
姚玉容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凤十六如今是不是真的坚信了她绝非人类,她正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没必要这么难过,门却被人突然撞开了。
“安公子我听我弟弟说你回来了”
蓝渊一脚踏入房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具体情形,就猛地瞧见两个人抱在一起,他顿时就僵住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反应不及的在原地顿住了。
凤十六应该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姚玉容感觉到他动了一下,但不知为什么,他只动了那一下,原本想要放开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他抱着她,突然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气势,抬起了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了蓝渊。
那神色,熟悉又久违的让姚玉容想起了他小时候。
那时候,他也总是这么一副不苟言笑,成天板着脸的样子。
这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状,蓝渊默不作声的,就像是从没进来过似的,倒退了出去,顺便紧紧的带上了被他推开的房门。
“你刚才怎么不放开我”姚玉容好笑道“你这样抱着我,被人看见,他大概要以为我们是断袖了。”
“我只是觉得,又不是什么见得不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像被人撞破了丑事一样匆匆忙忙的分开”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姚玉容和凤十六之前的那些沉重情绪都敛去了许多。
他此刻恢复了平静的放开了她道“我们在一起,又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听了这话,姚玉容忍不住歪头看了他一会儿,“你有妻子了吗”
“什么”凤十六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懵了一下,“没有当然没有”
“你这个年纪了,肯定很多人跟你说亲才对。我还在想,你就算成亲了也不稀奇,不过你家里人应该很着急了吧”
“大哥自己都还没成家,姜家的人要催也是先催他,我还不着急。而且我也不想成亲”凤十六顿了顿,才道“我不习惯跟女人相处。”
闻言,姚玉容瞪大了眼睛道“我在你心里,原来不算是女人”
见她露出了嗔怒的神色,凤十六却并不着急。
他笑了起来这还是姚玉容第一次见到他笑的如此温柔,就像是初春湖畔拂过杨柳的那一阵清风般让人沉醉。他语带笑意的轻声道“你不一样。”
姚玉容忍不住询问到底道“哪里不一样”
“嗯”凤十六沉吟了一会儿,微笑道“都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她就有些露出了意外地神色。
姚玉容挑了挑眉毛,戏谑道“我原本以为你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概念,才能那么正直的抱着我。结果,你现在也长大了嘛不仅会抱人了,还会撩妹了。”
凤十六疑惑道“撩妹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你刚才那样,”姚玉容微笑着解释道“让人觉得自己对你而言非同一般,然后女孩子就开始心跳加速,害羞雀跃。”
他茫然而惊讶道“你心跳加速了”
“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姚玉容眉眼弯弯道“哪里都不一样。”
聊完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姚玉容带着凤十六离开了他被软禁的屋子她准备去看看红药,凤十六也想去看看十二。
而一出门,他们便见到蓝渊正等在不远处,瞧见他们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凤十六坦坦荡荡,毫无表态,姚玉容却有些忍不住的想笑。
他们先陪她一起去看红药她依然住在与蓝锋的婚房里,只见几个半大孩子模样的楠亚族人腰挎弯刀,正护卫在她的门口。
见自己曾经的少族长与姚玉容、凤十六并肩而来,他们不少都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色。
但蓝渊用土话朝着他们说了几句,他们就乖乖的退开了。
姚玉容一个人走进了屋子里,就见屋内一片昏暗,门窗紧闭。一个人影倒在床上,不言不语,只留给门口一个消瘦的背影。
她试探的轻声唤道“红药”
但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直到她走近了些许,喊了好几声后,床上的人才微微的有了些反应。
姚玉容已经走到了床边,她伸手想要去碰碰红药的肩膀,对方却猛地一抖“流烟你,你是来怪我的吗”
“不是的。”
“可是,可是”
“我先说明哦,”姚玉容坐在了床沿,用轻松的语气摸了摸她散落的长发,“我可不是冤魂,而是活人。你没有在想什么傻事吧”
她话音刚落,红药就猛地转过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她。
“真的你真的没死”
“没有。”
姚玉容无奈的看着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摸向了自己的脸颊,脖颈,心脏,还有手腕大约是在确定心跳和脉搏吧。
一一测试完毕以后,红药几乎都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她语无伦次道“可是可是悬崖那么高你明明掉下去了我”
“其实我被悬崖上的一棵树拦住了,昏了一夜,第二天自己很容易的就爬上来了。”姚玉容只能硬扯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虽然很扯淡,但至少比摔进崖底死而复生要来的更有理论性,“或许是运气太好,命不该绝吧。”
说到这里,不等红药的回答,她便继续道“我回来以后,听蓝锋说了之后的事情。你你和十二”
一听这话,红药顿时就落下了泪来。“他是不是跟你说他救了我们谁要他多管闲事”
姚玉容顿了顿“你觉得他不好”
红药抽着鼻子坐了起来,抹了把眼泪道“要不是为了任务,谁知道他是谁”
“我”姚玉容犹豫道“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红药一下子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安道“你,你喜欢他”
“不是我是觉得,”姚玉容哭笑不得的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道“我是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十二”
红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紧张道“你,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杀掉十二吗”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
“没有他就不行吗”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他我也很恨他。可是可是,流烟,除了你之外,我就只有他了我很恨他,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看着他去死你明不明白”
“红药”一时之间,姚玉容竟然不知道是该可怜她的世界如此之小,还是该心疼她将他们看得如此之重。
而见她似乎有所动摇,红药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急切道“我不能让他伤害你,我也不能看着你伤害他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重要,谁出了事情我都会疯掉的。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弄成现在这种境地呢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若不是知道,在以为她被十二害死之后,红药有着宁愿与十二一起去死也要为她报仇的烈性,不然只听红药这句话,总有一种好像“你既然没事,那就不要怪他”的偏心感。
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若是你死我活的,红药一定是最痛苦的那一个。她谁都不希望出事,想要他们两个人都好好的。
所以哪个占据优势,她就会努力去保护弱势的那一边。此刻她如此恳求姚玉容放过凤十二,姚玉容却知道,若是有一天她落在了凤十二的手上,她也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恳求她一样去恳求凤十二。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姚玉容始终无法对红药置之不理。
可是她或许会顾虑红药的心情,但如果她被凤十二所逮住,他会顾虑红药的请求吗
“我可以放过他。”终于,姚玉容叹了口气回答道“可是,他不能再回南秦了。他,还有你,都必须跟我去北梁。我会派人监视他,你也必须要监督好他若是他再闹出什么事端,就算我可以不计较,谢籍却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
这种时候,谢籍的身份就非常好用了,她不好态度强硬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谁也不好说什么,反而还更有威慑力。
果然,一听姚玉容愿意不计较,红药顿时露出了感动的神色,而一听谢籍的名字,她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神色畏惧而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看好十二的绝对。”
凤十六最终带着南秦的伤兵病员们其中不少,若不是有楠亚寨的巫医照顾,恐怕还活不到现在离开了南疆。
这一次,姚玉容将北梁的国境线,扩大到了包括整个南疆。但只带回了“谢珰”。
一是,如果出征一次从督军到士卒都全军覆没,只有凤十六一个人孤身返回的话,实在太过扎眼和引人仇恨了。
二则是,北梁也不需要这些俘虏。
他们在南秦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朋友亲人,何必白白的死在这千里之遥的地方
不过,人质是只有一个,却还有两个,是自愿跟她一起离开的。
一个是红药,另一个,则是蓝锋。
直到最后,姚玉容也没有透露出红药的真实身份,只是红药为了离开编造的理由是,她听说自己还有一些亲人在北梁,所以一定要离开去和他们相见。
蓝锋听完之后,并未阻拦,反而决定和她一起上路。这让姚玉容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感觉十分欣赏和歉疚。
于是最终,少族长又变成了蓝渊,留在了寨子里。
因为明面上,红药与蓝锋还是夫妻,所以他们共用一辆马车,为了防止红药丢下蓝锋跑去照顾凤十二,姚玉容就干脆把凤十二拖过来,和自己一车。
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撮合会不会显得太过露骨,也很担心红药和蓝锋单独相处的时候,会冷漠疏离,让他伤心。
不过,这一路上,姚玉容发现,虽然红药并不愿意凤十二死去,却已经对他冷淡了许多。军队停下休整期间,她并不像姚玉容想的那样,时不时便跑过来,想要照顾凤十二。反而一直温顺的呆在蓝锋身边,就好像真的是他新婚不久,便执意分别,而有所歉疚的小媳妇。
只是不知道这是一时的怨气所致,还是她真的已经决定从他的真面目中清醒
而经历了姚玉容死而复生的事情之后,凤十二也好像一下子老实了许多,一路上安静温驯,要他做什么,他就一言不发的做什么。
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军队里隐隐约约,莫名其妙的流传起了谢安安公子似乎有断袖之癖的传闻。
想也不用想,她就知道肯定是蓝渊不知道跟谁说了什么出去
但这种事情,姚玉容也不可能正儿八经的回应什么,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然而终于到了司州以后,她刚回到宫里,就得到了消息九春分已经回来了。而狌初九还没有走。
不过她谁也没见,好好的休息了一个晚上,很有默契的是,也没有人来打扰她。
可第二天,两个人便好像约好了似的,一起找了过来。新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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