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仙君与神兽

    林钟远那声敲门话音刚刚落地,周遭突然围过来的人就明显被激怒了,唰地一声,纷纷祭出随身武器,刀剑棍棒,蓄势待发。

    有一人明显脾气最急,听不得林钟远这声讽刺,上前一步,怒极道,“你这狂妄小人分明就是来惹是生非的,哪里来的厚脸皮说成敲门,我看你是找打”

    这小子性子太急,刚要开口,他旁边一个看似前辈的人就伸手想拦,没有拦住。

    林钟远没想到能有人这么配合,高兴极了,看着那院落回嘴道,“你们都有脸管软禁叫做请来做客,我怎么就没脸说自己是在敲门呢”

    话音一落,那和他叫嚣的小道士立刻脸色一黑,半晌“你、你”地说不出话来反驳,站了那一圈的各个修道中人脸色也不太好,可以说色彩缤纷,好看极了。

    不为别的,只是他们确实将软禁这种事美化委婉了一下说辞,对外都是宣称邀请了那位辞官还乡的将军在府上做客。

    这说法,但凡是消息灵通一点的修道中人,都或多或少听到过。

    可把软禁之事当面拆穿的,却只有林钟远一个。

    至于其它人早已浸淫在修界那不说人话的氛围之中,人人皆知那就是软禁,可人人都保持着那维护脸面的默契,彼此维护着,默认着,我不戳穿你,你来日也别戳穿我。

    仿佛这样的礼节从古就是理所当然的,是教养的一部分。

    而突然打破这种氛围默契的林钟远,就显得如此地刺眼,可恨至极。

    片息之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加锐利明显了,林钟远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剑柄,几乎感觉到了冰寒的杀气。

    恶战,一触即发。

    有点脑子的,还记得他们是故意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被那将军执意维护隐瞒身份的修者现身,冲动的,就已在此时动了杀念。

    林钟远瞧他们这样子,更加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他隐约觉得,这偌大修真界,本不该是这幅虚伪模样。

    一直在旁边观察局势的裴一臻忽然站了出来,微笑着劝说,“大家先稍安勿躁,依我看,说不定是误会呢,何必上来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禁制,这样大动干戈。”

    人群之中,一个穿着宝蓝色绣银边的道服,身后站着一干青蓝色道服的人,像是青莲门里一个有身份的,他看起来驻颜的时间不早,已经是中年模样,听了裴一臻的话,眼珠子立刻转了那么一圈,似乎霎时间想到了很多。

    比如,这禁制其实不是小小的一个,而是众门派合力做成的,眼前的这个小年轻,应当也不是什么修为一般的喽啰散修。

    这时候打起来,许是能以多欺少,但不一定能确保结局是最好的。

    他立刻点头,也站了出来,接上裴一臻的话头,“裴道友说得在理,我们修门中人,向来是要以理服人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和人起冲突,免得伤了和气。依我看,不如”

    林钟远听着这一套套的,就觉得耳朵要起茧子,他当初也不是没和各个位面最顶尖的主要角色们打过交道,就没这么烦人的。

    “废话能卖钱你去当世界首富吧你”

    骂了这么一句,他就立刻飞身而出,身形迅疾如白光乍现,直冲着那院落之内袭去。

    “不好,拦住他”

    灵气运转,林钟远以守代攻,只一心闷头朝里冲,不论后果。

    这是他来到这位面后第一次动了真格,虽然以假的身体行动,功力不会如本体一般发挥如常,但在闹事的这会也算顶用。

    林钟远一手提剑,另一手只以纯粹灵力击打出去,自四面八方格挡开种种攻击。

    那些人是多,站得倒是不怎么秘籍。

    有用剑的,就有用刀的,还有用鞭,用棍,用扇子的,还有个外面弹琴加buff的,被林钟远一道摘叶作刀给砍了琴弦。

    门派聚集太多,武功路数什么都有,以至于他们就算是一窝蜂冲了上来也不敢彼此站得太近,不然会误伤。

    倒是便宜了林钟远,空子有的可钻了,正前方有人一掌打来,他飞身而上,那人就能和他身后追赶的人差点撞上,要赶紧费心收力。

    两侧有人想要布阵,可会妨碍其它要出手阻拦的人,金色灵光闪烁了一阵,就晃了其它人的视线,叫林钟远更加轻松地躲开了一道暗器。

    上方有轻功好的追来,想直接用鞭子卷他手臂,林钟远倒是脑袋后面没眼睛,可惜跑得太快直接从前方被自己灵气所伤的两人之中冲了过去,躲开了第一道鞭子。

    眨眼间,林钟远就从院落外到院落中心的房内,许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守在门前的人都没想到他这么莽,看也不看路,问也不问,更不怕这最明显的屋子是陷阱,直接破门而入。

    许是真的没想到,能破了太芜山秘境的人,竟然丝毫不知谨慎。

    一时之间,众人也是一愣,本就无心搀和太多的裴一臻也在外圈看了一眼,沉思了片刻。

    但进了屋内,再想出去,就没有那么容易。

    几个门派的带头人很快反应过来,吩咐门徒将那房子团团围住,并迅速调整,让众人重新合作起来,避免像方才一样再乱了阵脚。

    这院内的房屋有两层,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林钟远不想浪费时间,就灵力不要钱似的横冲直撞,但凡有什么结界直接暴力破除,有陷阱阵法暴力破除,有机关暗器也是暴力破除。

    这样算是大大节省了时间,也大大浪费了很多力量。

    层层阵法在那房子外布成,从地面到正上方,再到四方水土,连地遁逃走的最后退路都给堵死了。

    乍一看,仿佛就将那房子团团包成了球,就算是有人正好路过想往里瞧瞧,也只能瞧见人从众,剩下的就是各色灵光,晃得人眼瞎。

    倒是把里面那方才还是豪华小楼,此时已经摇摇欲坠变成危楼的房子也给遮住了,免了丢人。

    “记住,抓活的”

    不知哪个宗门的一位长老厉声提醒道,“打残了、废了不要紧,留个活口就行”

    似是应和,另一人跟着开口,不是冲着众人,而是朗声传音入室,对着屋内被困的林钟远说道,“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若是这位道友及时弃暗投明,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为天下大义放下一己私利,将误会都说开,你便还是我们八大宗门的座上宾”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地,倒是比方才打架拦人的时候配合得更好,陡然间又有了无穷默契。

    屋内,林钟远懒得废话,直接走到最后一道禁制面前,灵力灌注剑身,锋利双刃气势暴涨,仿佛挥剑劈山似的朝着虚空那么一砍,就叫那金色禁制裂开数条纹路。

    禁制的反击随之到来,他躲也不躲,硬生生迸发出灵力阻隔,能够将寻常修士打到重伤昏迷的攻击,落在他的肩膀、手臂上,竟然只划破了数道浅色血线,垂落一缕发丝。

    “这架势不对劲他怎么丝毫不知收敛的,这分明就是没给自己留退路”

    成阵的另一个前辈神色却是一凛,观察着那房屋中的动静,比方才还要紧张了,“这人别是个傻的他死了,那不就”

    不就让他们都白忙活了吗

    后半句,他无需说出,自然在场的明眼人都能听懂,也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要抓人,要威逼利诱,要得到这人口中必定存在的金乌下落,要得到至高无上的利益,还要保全颜面。

    想要的太多,顾虑又不少,一时之间,竟然反而让他们被林钟远这个光脚的给压制到了被动位置。

    谁能看不出,这砸场子冲进去非要救人的,是个能耐与口气匹配的修者,就算是周围这么多人围攻他,只要他肯认真应对,总不至于一下就死了。

    可偏偏,他们又是布阵,又是贴符咒的,里面的人就是不肯正面应对,仿佛死活都无所谓。

    于是下一秒,想留活口的众修者,在各自领头的示意下,稍微放轻了力道。

    裴一臻看着突变的局势很久了,他一个医修出身的门派,本就不会做什么前锋,此时更是闲得很,见他们纷纷犹豫,也跟着急了些,不忍直视地摇摇头,直接开口道,“想要留活口光收力道有什么用他要是就只为救人而来,一心求死呢”

    “裴道友,这怎么会”

    林钟远听不到外面的所有声音,还没发现自己的意图已经被一个直觉可怕的家伙识破了。

    他正站在碎裂的禁制前,瞧着里面熟睡中的一个青年。

    系统告诉他,这就是那天在太芜山碰到的猎人。

    眼睛却告诉他,怎么可能呢。

    系统555为什么不肯相信呀宿主

    林钟远我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清爽沉稳有颜值的中年人,为什么要在太芜山易容成一个络腮胡子满脸皱纹又丑又土的老猎户。

    不,准确来说,是实在难以接受这事是四十多岁的岳昇在平行世界做出来的。

    不不不不

    眨眼间,那人悠悠转醒了,抬头看到一片狼藉和面前的林钟远,还愣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了现状,“阁下是”

    “我倒要问你是谁。”

    林钟远装作没认出他,抱臂冷声道,“我是来找那被软禁在这儿的老将军的,你这个瞌睡虫又是怎么回事”

    “瞌睡只是这地方的邪门道法太多等等,你是”

    那人顶着老了许多,但依稀能看出和之前世界遇到的岳昇一致的五官,震惊道,“难道阁下就是那日在山中遇到的”

    “嗯。是我。”

    林钟远点头,而后火速丢出一块乌龟壳来。

    和他下山之前,从封师兄手中见过的那类简易幻境法器几乎一模一样,“摸它一下,就能藏匿其中,到时候,你就能离开了。”

    “等等。”

    那岳将军突然迟疑,没有立刻配合他的逃跑计划,而是反问道,“那你呢”

    “你管我做什么”

    “我岳某从来不做贪生怕死的逃兵,被困于此地也并无性命之忧,但求问心无愧,哪怕就此了却残生也无不可。但阁下却未了岳某这点小事,以身犯险,实在并非必要,还请不要再管下去了,先自行脱困才是”

    “小事为了你没必要”

    林钟远险些给他逗懵了,长剑一挥,将他身上的一道追踪符咒也给揪了出来撕碎,笑道,“凡间的人要都像将军这么耿直,恐怕也不会纷争四起了。岳将军,他们囚禁你,可不是因为你如何,是为了引我现身,为了揪出我的身份,从而查询金乌的线索。”

    这一点,岳将军也是明白的,听他这样直白说出,便无言地默认了。

    但他还是不太甘心,“大丈夫行的端做得正,你已经救了太芜山,是个好人,我知你不想透露的身份线索,侠义当前,自然会为你保密。”

    林钟远好想说,他压根不需要谁为他保密,想了想,还是没说。

    “到时候他们打进来,你只好好藏着,别出声就是,如今我已经现身,他们不会再为难你。”

    说完,他也不管这岳将军准备好了没,直接将人收入法器中的秘境之中,又随手拿出一金箔,折成纸鹤,灌注灵气,托着那法器嗖然飞起了。

    从刚才起,外面的威逼利诱也好,攻击也罢,就减轻了不少,到了这时候,竟然直接停了。

    林钟远在心里估摸了阵,有他施加的术法在,再拖拖时间,就可以直接死遁了。

    下一刻,他御剑飞出,直接捅破了这屋子的房顶,大大方方现身于众人面前,不再躲闪。

    “你们刚才喊的什么要我说出金乌线索,就放了我,也不会为难那凡人了,是吧”

    “正是如此为了天下苍生,还请阁下不要隐瞒,说出实情,那太芜山的秘境之内藏的金乌线索,究竟为何”

    林钟远笑了一下,右手紧紧攥着剑柄,抬手直指前方那装模作样的道士,

    “什么线索你们这群傻子,看到我这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还不知道吗那压根就不是什么线索,不过是些许残骸罢了,至于现在,连残骸也没有了。”

    “什么”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人听不懂,一切都突然变得合理了

    怪不得那凡人一直迟迟不说,怪不得这人身上的违和感那么明显,招式也全都是横冲直撞,原来不是要寻思来的,而是融合了金乌残骸中的力量,才变成如此可怕的大能

    “金乌残骸金乌当真已经死了不可能”

    林钟远笑而不语,提剑就打了过去。

    剑光闪烁,灵气激荡。

    一人对众人,锋芒相撞时,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纸鹤拖着龟壳飞向远方,比麻雀还小的影子被摧枯拉朽般的冲击掩盖。

    “这人竟敢私吞金乌尸首,自私自利,弃天下大义于不顾”

    “杀了他他这是用了禁法修炼走捷径的魔头”

    “替道除魔卫道”

    忙活了一大场,什么都没能捞到的众修者,猩红了眼,愤怒化作杀意,再无法阻拦。

    林钟远不惧不恼地迎战而去,正打算当众死上一次,弃了这临时捏的躯壳金蝉脱壳,却眼前一热,下意识偏头避开了刺眼光芒。

    一道赤红发白的火光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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