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峰上,冰雪覆盖,常年寒冬,了无生气。
这是过去。
林钟远带着三白回到了灵虚峰,手里捏着的,是那根传说能滋养一方水土的金乌羽毛。
“你说,我们把它埋在哪里好呢”
三白和林钟远在沉默中对视,一个在耐心等待对方的意见,另一个完全在状况外。
半晌,三白才愣了一下,“你真的在问我”
林钟远眨眼,“不然呢毕竟这是你掉的,当然要遵循你的意愿。”
三白“”
怎么听着怪怪的。
林钟远见他实在没主意,就干脆自己做主,进了院子后找到最中央的花园空地,开始就地挖坑。
用的还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铁铲子。
三白在旁边看了几眼,颇有些不忍直视,“你哪儿来的铲子为何不直接用灵力轰打出个坑来”
“我倒是想轰,之前为了确认能轰多深,我还练了一下。”
林钟远说着把铲子往旁边一插,别开眼前发丝,忽然朝着远处指了一下,“你看。”
三白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片好风景,好阳光,有些不明所以,“那里什么都没有。”
“对,确实没有。”
林钟远面无表情地说道,“但在我练手炸坑之前,是有一个小山头的。”
“”
林钟远“要正好炸一个很深的坑,还不能炸了整个院子,还不能太浅,实在太难了”
三白沉沉叹了口气,忽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旧伤未愈,确实不该做这种事。”
说罢,他直接拿走了林钟远的铁锹,替他就着刚才的坑,继续一铲子一铲子挖了起来。
林钟远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疑惑到,“你也不行吗”
三白用力挖了又一下,“我不想拿山头练手,反正时间多得是,慢慢来。”
林钟远便理解了,认同点点头,看他这么乐意干活,就在旁边坐着吃起了水果。
水果是这次一起买回来的杏子,嫩黄嫩黄的,香甜可口,不一会儿就吃出一小兜子杏核,堆在手边。
三白挖了一会儿,感觉深度总算可以了,想让林钟远看看要不要就这样埋,抬头一看,林钟远已经抱着剩下的杏子晒太阳睡着了。
阳光暖洋洋的,因为周围冰雪多,林钟远身上裹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外袍,一低头睡去时,就像是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旁边一棵不高不矮的松树落下一片阴影,恰好挡住了他的脸,让阳光不至于太晃眼,睡得更香。
三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瞧见那一小片阴影正肉眼可见地往旁边移去,随着太阳的挪动,眼看着就不再能为林钟远遮阴了。
他收回视线,将那一片金乌羽毛丢进坑中,而后迅速一挥袖,轻轻拂过一道风,将那些土石都埋了回去。
而后在林钟远身旁丢下了几颗种子。
这是他经过一处村镇时,随手捡来的桃树种子。
纯净晶莹的天地灵气如海潮一般高涨,静静淌过整座山峰。
刚刚落下的桃树种子,竟然转瞬就扎根下去,冒出嫩芽。
等到它长大成为一颗桃树,开了满枝头的花果,就能更好的遮阳了。
三白静静在心中预想着那时的场景,来回踱步,估摸着,要是长在这里,应该比那颗松树更加顶用吧。
林钟远这么贪睡,到那时,总不会才刚过中午就被太阳晃眼醒来。
树影一点点移走,林钟远也微微皱眉,正要动弹一下,就感觉又一片阴影罩了过来。
三白将一支伞固定在了一旁,为他试着角度,想看如何能遮住那一小块阳光。
试了几次,都不太满意,不是遮住了太多,就是歪歪着要倒。
第三次不满意后,三白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
果然,人还是会被捷径诱惑的。
他弯下腰,来到洒了桃花种子的那里,随手在身上抹了一把,又拽出了一根羽毛。
然后悄悄插入了种子旁,一挥衣袖,洒下些许水来。
金光静静闪烁着,被纯净的金乌之力催使着,刚刚发芽的种子迅速抽长身体,仿佛加快了时间那样生长,变粗。
转瞬,就在林钟远的头顶开满了一树的桃花。
阳光柔和地落下,刚好被那一树娇嫩花朵遮挡,在林钟远的头顶投落一片斑驳阴影。
三白抬手,在树梢的花骨朵处轻碰一下,最后一朵桃花也绽放开来,挡住最关键那一方寸阳光。做到这一步,他才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方便。
下一刻,林钟远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直接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有点不确定地环顾四周,然后坐直了身体,看向三白,
“你在干嘛”
“”
三白坦然自若,一手负在身后,“没什么。”
林钟远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些桃花是你种的你羽毛的威力这么大呢”
三白不置可否,权当就是一根羽毛这么厉害,默认了。
林钟远倒是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修仙世界嘛,发生什么都是不稀奇的。他绕着庭院转了一圈,还闻了闻发现是真的花,就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
“桃花好,再过一阵子,就能结桃子了吧这种可以结桃子吗”
三白倒是对这些并没怎么关注过,不甚在意地说,“到时候看看吧。”
“到时候都多久了啊,你现在说说啊,买种子的时候,没告诉你”
林钟远还挺着急,懒得等似的,“不会是那种果子不好吃的碧桃树吧”
三白失笑摇头,“为什么非要种能结果吃的馋了的话,下山去买不就行了”
林钟远啧的一声,眼角轻飘飘瞥过去,露出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什么都下山去买,山下那么多麻烦事呢,不好不好。”
三白听他这样说,有些奇怪,“你不是很喜欢下山去玩么”
“那是我。”
说到这儿,林钟远就不解释了,睡也睡够了,阳光也弱了,就动身溜达出了院子,开始折腾这次买回来的其它东西们。
除了吃喝用度的,就是各种种子,或许是被桃花给提起了兴致,他当即就开始琢磨要在哪里种地养家禽。
对这俩一个修仙的一个神兽来说,要着手计划这些事,也没那么容易,种地也不像方才那些桃树,随手一撒种子就行了。
林钟远走来走去,总算找到了又一处空地,指着比划,“就在这里圈个圈吧,养点兔子啊鸡鸭啊狗啊猫的诶,三白,要不再养几只灵兽作伴吧”
三白听着本在跟着点头,听到灵兽二字,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作伴作什么伴”
林钟远就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半开玩笑说,“灵兽也算是你的同类了嘛,多个玩伴,万一你心情不好了,也可以有个好欺负的不是”
三白心说,好欺负的眼前不就有一个么。
开口倒是很无害,“灵兽回头再说吧,今晚有想吃的么,想一想”
“今晚”
林钟远眨了下眼睛,仿佛这才意识到他们是活在当下似的。
“嗯,今晚,或者你不想吃了也省事。”
“啊我想想啊,”林钟远略一沉思,“吃什么都行吧,不是带回来很多吃的了么我过去挑挑”
“”
三白跟着过去,林钟远走得快,刚进了他们存放东西的房间,就哀嚎了一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冻冰了”
原来是他心爱的酒。
因为被遗忘在角落,又忘了这山上尚且严寒着,竟然已经结了冰块,难以喝了。
林钟远抱着酒壶愁眉苦脸,倒不是不能用仙术融化了,但就是不知道这个壶能不能撑得住
在他身后,三白也慢悠悠走了过去,默不作声拎起一包被褥,着手收拾。
林钟远见他不理自己,就原地坐着转了180度,看着他再次强调,“我的酒结冰了,三白。”
“嗯。不但酒冻了,被褥也有了湿气,不太好了。”
“酒”
三白忍无可忍,在他脑门用食指戳了一下,“这是你的仙府吧,还以为你心里有数,结果设想了一下午晚上的以后如何如何,怎么眼下该怎么生活都忘了”
那手指头上实际没用力,奈何林钟远没了酒就想耍赖,就势往后一倒,翘着腿躺在地上了,“哎我好不容易这么为将来考虑一次,也太打击我积极性了”
于是,在他发呆想事的功夫,三白又认命的帮他烘暖了被褥,整理了要休息的软塌,再将他怀里的酒壶拽了过去,利用神兽的优势慢慢融化了。
等到又是一阵烤蘑菇的香气传来,林钟远才一个轱辘起身,循着香气跟了过去,在三白旁边坐好。
手边的案几上,是温好的酒,烤好的蘑菇和肉类,屋子里也变得暖和起来了。
林钟远拿起筷子,突然就有些感伤,
“本来是要盼着你变成咸鱼一起躺平的,结果怎么是我越来越咸了我的好三白,离了你我可怎么办”
三白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空酒杯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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