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世昌,你这话什么意思”里长疑惑道“这绿豆糕跟广德有什么关系”
广德就是韩世昌的大儿子,广贤的大哥。
“爹,您不知道。我们绸缎铺的大掌柜,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绿豆糕。要是这绿豆糕入了他的口,广德什么时候成正式的伙计,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韩世昌在县城的那家绸缎铺里,只是二掌柜,虽然都是掌柜,可是二掌柜的权利就没有大掌柜那么高了。起码由学徒升为伙计这一步,还得经过大掌柜的允准。
而他们所在的益祥阁是县城最大的一家绸缎铺,柜上的学徒包括广德在内就有六人。益祥阁的规矩一向是学徒在柜上学满五年,然后才从中选出一个佼佼者留下。剩下的人便收拾铺盖走人。
那挑剩下的学徒虽然经人举荐也能去其他绸缎铺做伙计,可是韩世昌心里存着一份私心,想让大儿子留下来,爷俩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任他怎么跟大掌柜旁敲侧击,对方只是不接茬。
韩世昌为了儿子的前途,私下里也曾打听过,知道这大掌柜除了好口吃的,平时没什么别的癖好。
可是这大掌柜吃东西又有个怪癖,他虽然爱吃绿豆糕,可是却从来不吃点心铺子里卖的那点心,说是不干净。
这下子,可把韩世昌愁坏了,他身边哪有会做绿豆糕的人啊后来他也曾向这大掌柜送过礼,可是却被对方婉拒了。
原本韩世昌已经对这条路子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看到这绿豆糕以后,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这绿豆糕做的这么可口,要是大掌柜吃得满意了,说不定广德就能转成正式的伙计了。
里长听说这绿豆糕就能让大孙子转成正式的伙计,当下便把这做点心的人告诉给了儿子。
“原来是韩老大买回来的那个童养媳。”韩世昌不常回村里,可是韩老大当初花银子买回来一个童养媳也是件稀罕事,所以连他这个常年在外的人也知道。
“既然这样,等我明天就过去一趟。”
第二天清早,沈静送走慎哥,刚蒸完一锅蛋糕,就听见了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沈静还以为是何氏来了,可是从厨房一看,只见院门口站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见她看过来,便和气的笑道“你就是慎哥的姐姐吧”
韩世昌话说的特别客气,他是柜上的掌柜,迎来送往多了,人情方面便比较练达,知道小姑娘肯定不喜欢别人叫她童养媳,可他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以慎哥的姐姐为称呼。
这男子来的虽唐突,可是这语气却没让沈静感到冒犯。
她客气的笑了笑“我就是。不知道大叔怎么称呼”
“要是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大伯。”韩世昌含笑道,“我是广贤的爹,不常回村里,你不认得也正常。”
原来是广贤的亲爹,沈静忙往里让。
韩世昌便笑着进到了院里,然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祖屋。只见这东西厢房虽然有些破败,可是墙角窗下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外挂着的布帘子洗的一尘不染,耳边也能听到后院的鸡鸭叫声,看来这俩孩子的日子过得也并不算太差。
韩世昌收回目光,接过沈静递过来的一碗凉开水,先喝了两口,才笑道“广贤被我爹娘惯坏了,要是平日里有什么欺负到慎哥的地方,我先给你们道个歉。”
“大伯您言重了。”沈静道“慎哥能跟着叔爷读书,我们心里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这话让韩世昌听着放心不少,对方既是感恩之人,那么他提出的要求多半会得到肯定的答复。
“是这样,昨天广贤让我吃了一块你做的绿豆糕,我觉得味道挺好。正好我们柜上的大掌柜爱吃这个,我有心想让你多做一些,过几天回县城的时候好多带些给他。”韩世昌道,“我也不让你白做,一斤点心我按点心铺子的价格给你半吊钱如何”
沈静哪好意思收钱,慎哥在里长家读书,确实是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再说绿豆糕所需的材料又不费什么钱,可是韩世昌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白做,最后硬是留下了两吊钱。
韩世昌离开不久,何氏就来了。
沈静已经把那两吊钱收了起来,正在做萨其马,原来蒸好的蛋糕就晾在一边。
何氏见到沈静做出来的蛋糕,就是又一阵惊叹。
等到萨其马做好,沈静连同蛋糕和昨晚做好的绿豆糕一起,都摆好放到了一个篮子里。
沈静把点心的价格一一给何氏说清楚,最后又叮嘱道“这绿豆糕最不经磕碰,可千万别磕着碰着,不然就不好卖了。”
“我理会的。”何氏听完沈静报的价格后,便在心里定好了要卖的价格,兴冲冲的就提着篮子去了镇上。
沈静把厨房收拾了一下,落后也去了镇上。
两三天没去酒楼,柳掌柜一见到她便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才来,杜大夫念叨你两天了,让你一来就再做一道蟹粉狮子头,然后送到杜家。”
热气腾腾的蟹粉狮子头送到范老夫子的桌上时,范老夫子先像孩子似的深深吸了口气,继而满足的笑道“就是这个味。”
一旁侍立的小厮赶紧把碗筷递过去,赔笑道“我们老爷知道夫子您爱吃这道菜,昨天就派人守在了酒楼。今天等那小姑娘一来,就让她给您做了这道菜。”
范老夫子满意的笑道“杜大夫有心了。”说着话,就扶起了筷子,然后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狮子头送进口中,肉汁中带着蟹肉的鲜香,鲜香中又有软糯的口感,尤其是这嫩如豆腐的爽滑松软,简直让牙口不好的范老夫子欲罢不能。
范老夫子吃到了这道心心念念的蟹粉狮子头,下午教导杜大夫的小儿子杜佑堂时,心情就比平时很好多,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了好几遍文章中的微言大义。
杜佑堂是杜大夫三个儿子里,唯一一个喜欢读书的。杜大夫因为身体原因没能科举入仕,便想让儿子们弥补他这个遗憾。偏偏杜佑堂的两个哥哥都不喜欢读书,杜大夫便把这份希望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
杜佑堂今年不过八岁,可是在父亲的教导下已经念到了论语,杜大夫看儿子这么聪明好学又有天赋,又怕自己教不好耽误了儿子,便花重金请来了范老夫子。
范老夫子是镇上最有名的私塾先生,学生里考中秀才的人大有人在,就是考中举人的也有两个。
杜大夫对小儿子抱的希望很大,所以对范老夫子极为笼络。那日拜师宴上,杜大夫眼见范老夫子对这道菜极为钟情,当下便派人去了酒楼,等沈静一来,就让她为范老夫子再做一道这蟹粉狮子头。
沈静做完蟹粉狮子头这道菜以后才取出抽空做好的香肠和清酱肉。
香肠和清酱肉都是十斤,这些东西虽然能存放很长时间,但还是新鲜的味道比较好。
二十斤便是两千文钱,柳掌柜取了两吊钱给她,就听有个客人边进门边跟人道“我对我家老太太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次只好又麻烦你了。”
另一人道“麻烦什么,不过就是捎几斤点心罢了。上次那些点心老太太吃着还行吧”
先前那个客人道“挺好。老太太就喜欢吃那几样绵软的东西。”
沈静在旁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轻声问柳掌柜,“柳掌柜,那前面说话的是哪家的老爷啊”
柳掌柜看了一眼“那是杜家二房的三老爷,说起来算是杜大夫的堂哥。”
杜家二房,沈静之前听柳掌柜提过,杜家算是镇上的世家大户,光是嫡系就有五房人,更不用说那些偏支了。
沈静听说是杜家二房的老爷,便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从镇上回来以后,沈静边做绿豆糕边等何氏回来。哪知一直等到快天黑,也不见何氏回来。
看来何氏这一次走街串巷并不成功,沈静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把做好的四斤绿豆糕刚放在篮子里,就见慎哥跟在春妮后面回来了。
“你来的正好。”沈静顺手就拿了一块留出来的绿豆糕,“你不是想尝尝这点心的味道吗。”
春妮有些心不在焉的接过,咬了一口,眼睛才亮了起来,“这点心真好吃。”
沈静笑道“你怎么了,怎么跟丢了东西似的。”
春妮道“我是被我娘撵出来的。”
“为什么撵你出来啊”沈静还以为母女两个拌嘴了。
哪知春妮道“是张媒婆来了,也不知道是给谁说亲的。”
“我知道。”在旁吃绿豆糕的慎哥忽然开口道,“我听广贤说,里长奶奶想把春妮姐说给广贤他大哥。”
什么,春妮当即站了起来,“真的假的”
慎哥被她吓了一跳,结巴道“是,是真的,这事是广贤偷听到的。”
春妮再也立不住了,“我回家看看。”说完就跑了。
沈静还没弄明白春妮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说个亲而已,怎么这么张皇失措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何氏提着篮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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