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门掌门的确是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 身旁还跟着两个脸生的修士。一名是身着灰袍、佝偻着的老者,另一名倒是个相貌周正的年轻人,只是那年轻人虽然各个五官都生得俊朗, 拼凑在一起又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总之是两个怪人。
还是两个修为极高的怪人。
陆折衣走在最前, 白色的袖袍微微一卷,见到掌门那抹清瘦身影,先行了个礼,道“掌门。”
出窍期的大能归来了,他的精神有些颓靡, 但那脸上的神情又雀跃极了。
掌门见到陆折衣显然喜形于色,他神色温和地将黑发剑修引过来,对着身旁两个陌生修士道“这就是巫情真人了, 我们长生门金丹立道的天骄。”
黑发剑修微微一顿,冰冷的目光落在掌门引荐的那两人身上,竟是看不出对方修为深浅。
跟在陆折衣身后走出来的是缓步的决卿, 还有隐隐被决卿拦住, 心急如焚的四位长老。
四位长老听见掌门的话, 简直是一头雾水。
这是做什么,和一个外来修士讲这话, 也不知怀璧其罪么虽说现在巫情金丹立道的秘密已经守不住了, 却也没有必要宣扬的尽是。
双方心里打着鼓见了礼。
佝偻老者凑近了陆折衣一些, 低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老朽活了这么些年, 还是第一次见到立道天骄。”
那年轻人也好奇望着黑发剑修, 待和陆折衣目光相触时, 不慌不忙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决卿在旁边抱臂站着,眼里似燃着焰。唇边含笑,不言不语挪过去了些,轻轻遮掩住那年轻修士看向陆折衣的目光。
这般大的动作,也将决卿完全暴露在了长生门掌门的视线中。老狐狸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决卿身上细细打量,瞳孔却是一紧这人根骨好生年轻,但是修为却不弱于他,不知道是何方的隐世大能。
决卿像是看透掌门的心思,拱了拱手,懒洋洋道“青云宗宗主决卿,前些时候刚刚接掌青云宗,平时就闷在洞府中修炼,长生掌门不认得也正常。”
“原来是青云宗宗主,失敬”掌门微微躬身道礼,真情实感地感叹,“年少便及出窍期,青云宗不愧是我思情小世界第一大宗,实在风水宝地,人杰地灵。”
“哪里哪里,长生门也不差,”决卿的目光只差嵌在陆折衣身上了,神思沉醉道,“能生出巫情峰主这般的风华人物。”
这原本是一场和谐友爱的商业互吹,却硬生生被决卿弄得充满了僵硬的竞技氛围。掌门唇边笑容微僵,默默将陆折衣和决卿隔远了一些。
可惜黑发剑修并不顾及微妙氛围,在掌门身旁道“晚辈有一事相询。”
长生门掌门简直是一脸慈爱神色,生怕自家珍宝被人撬走了。一边邀着陆折衣和两位陌生修士去清心殿坐下说话,又回应道“你尽管问便是。
“巫情”可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
陆折衣微微掸了下衣角,没等到几人走至正殿,便单刀直入地开了口,语调平静的甚至让掌门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敢问掌门,究竟是因何诛杀我师尊”
向来风雨不惧的大能手一颤。掌门神色倒也很镇定,目光微微一撇,落在决卿身上。
青云宗宗主摊手,唇角含着笑意“这话可不是我给巫情峰主上的眼药、吹的耳旁风。”
陆折衣十分配合地接口“是那红衣魔修告诉我的。”
融洽得简直像是下一刻就要跟着青云宗宗主跑了。
掌门十分憋闷,他掩住了不自在的神色,倒也一幅心存大义的模样“道魔相隔,正恶殊途。我要剿杀他,不过是为了修真界的安宁。”
“哪怕他存心悔过,弃魔入道,又与掌门有救命之恩”这三句实在听不出讽刺之意,巫情仿佛只是认真陈述,一字一句都像剜在人心底。
长生门掌门的额头悬着薄汗,他定定望向黑发剑修,似乎不知从何说起,也知晓这事瞒不住。而身旁两名陌生修士侧过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掌门和陆折衣。
最终长生掌门微微叹息一声,袖摆扬起,浑厚的真元激荡在空中,却是以水灵力形成的一幅透明“画卷”浮现在眼前。
那画卷中,有两个圆润可爱的水人。一个被锁链束缚住,另一水人则举着小剑,刺入同类的胸口中。
透明的水刹那间被染红,弥漫开一股腥甜气味。
决卿原本看着还觉得挺可爱,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仓皇地伸出手去,捂住了陆折衣的眼睛。手下的皮肤冰凉而柔软,和黑发剑修的孤冷气质如出一辙,连血液都被冻得凝结。
“别看了,”决卿的声音含着薄怒,望向放出画卷的那人道,“不知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那画卷上展示的,分明是暗喻当初巫情弑师一事。
掌门一收敛袖子,目光落在似乎僵硬了身体的黑发剑修身上。而那画卷上的两个水人却并没有停歇,只不断的重复着“杀戮”和“被刺杀”的动作。
两鬓斑白的大能叹息一声“只是想与巫情真人说一声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所以我“背信弃义”,杀了这魔修夺取虚化碎片,自然也有我的不得已。
众生都是在不得已中挣扎的可怜人罢了。
黑发剑修的手攀上了决卿蒙住自己眼睛的掌心,漫不经心地将那温暖手掌掰了下来。他的目光如一泓湖水,凝固在那一幅立体“画卷”之上,细细观赏,眸中没有分毫因被中伤而形成的动摇,坚定如斯,让人忍不住想赞一声不愧是立道之人。
陆折衣平静道“可我从没有后悔过,更没有不得已。”
黑发剑修的诛魔剑出鞘,雪亮的剑尖一闪而过,刺破那由水系灵气凝成的画卷。
掌门脸色一白,加大了灵气的输送,甚至将那护体真元都用在画卷之上,没想却抵不过陆折衣的一剑。
猩红溅起,一滴液体落在陆折衣唇间。
他轻轻舔去,像在唇上抹了一层红脂,一下透出些让人神魂颠倒的艳色来。
决卿原本害怕陆折衣真元不及那老狐狸,还想出手暗助。却被这一剑惊艳片刻,又被黑发剑修那不经意间撩人的动作刺激得面色通红,脑中也不知囫囵想着些什么。
掌门被牵及本源,面如金纸,气血两亏。他望着陆折衣,终是颓靡地赞叹道“果然便是那日你不借助立道之威,也能钳制住我。”
在场四位长老听得心中忌惮万分这忌惮便是巫情当日击退决卿宗主也没有的。
由掌门带来,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修士却是眼前一亮,精神陷入一种不正常的亢奋之中,惊叹道“不愧是立道天骄。”
陆折衣握着剑,那淡红液体从剑身上滚落,染红脚下一片黄泥。
他也不在意旁人看法,只对掌门说道“长生门之大,却无晚辈容身之处了。”
没想到长生掌门却是朗声笑道“巫情真人不必走,该走的是我。”
“掌门”
“请掌门三思”
紧接着的是几位元婴长老近乎崩溃地劝阻。
长生掌门对放权一事也是利落“今后的长生门,便交予巫情真人了。”
决卿觉得莫名其妙,这老狐狸还怪大方,肯定有诈。
不过便是有诈,他也能帮着巫情将长生门彻底吞下来。
却听巫情真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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