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

    进来的人是许睦。

    许睦没有察觉秦译往抽屉里塞纸的动作,走到总裁办公室的沙发旁,一屁股坐下,说“时鑫那些拖后腿的部门和生产线到底怎么处理。”

    时鑫生产碱性电池这么多年,不仅有很多设备,还有很多人员,这些都需要资金去维持,现在这一部分部门正处于不上不下的阶段,要么继续投钱,看能不能盘活,要么趁早放弃算了。

    秦译说“我想把这一块卖了。”

    许睦大吃一惊。

    他知道秦译早有自己的想法,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许睦结结巴巴地说“不好吧,时鑫是集团的老企业,董事长就是不忍心时鑫破产,才同意我们兼并。现在我们要把老厂子卖掉,他一定会发脾气。”

    秦邦言那一代正是碱性电池火热的年代,时鑫的前身是秦邦言亲自创业的工厂,秦邦言一直对时鑫有深厚的感情。

    如果把这部分卖掉,秦邦言肯定不同意。

    而且,当初时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兼并时鑫,如今挑挑拣拣,把能用的部门与生产线吸收,不能用的选择卖掉,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

    秦译不是不知道这些,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说“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在乎时锐的利益。”

    就像董事长需要权衡各方关系,秦启帆想要回避别人赋予他的责任,傅琛为了傅家想争夺更多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图。

    而他,从头到尾,只在乎如何将时锐发展壮大。

    许睦无比了解秦译的个性,怔怔地看着总裁,过了一会,回过神,坚定地说“我明白了,我去做准备。”

    卖厂很容易,难的是取得多方的同意,许睦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等着他们。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说了很久,确定了初步的方针,许睦才放下心来。

    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工作谈完了,许睦有点缓不过神,不想离开总裁办公室,于是找了个别的话题,问“之前你说的事,有没有进展”

    秦译不解,问“什么事”

    许睦说“当然是人生的头等大事,追人啊。”

    秦译“”

    不仅没有进展,还把人给吓到了。

    秦译不说话,冷冷望着许睦。

    许睦一见秦译这样子,就知道进展不顺利,他拍着大腿,说“还犹豫做什么,直接上啊,打直球”

    秦译懒得搭理他。

    许睦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问“你不会不敢吧”

    秦译抬眼“你说什么呢。”

    尽管秦译不承认,许睦还是认为自己的猜测很正确。

    秦译一向雷厉风行,却在感情上犹犹豫豫,归根结底,是对自己不自信。

    他隐隐约约知道秦译小时候秦家发生过一些事,让秦译染上了一些毛病,比如洁癖,比如脾气差嘴巴坏。

    许睦想,总裁之所以这么大年纪没有对象,应该与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好不容易这次有了心动对象,迟迟无法确定关系,说不定就是因为心理阴影。

    许睦劝道“总要迈开第一步,你不前进,怎么知道结果是好是坏,不要怕啊。”

    秦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有更年期的人才喜欢当别人的人生导师。”

    许睦“”

    很好,嘴还是这么毒。

    许睦抓了抓头发,说“反正你加油。”他嘀咕着走出办公室,“我也要加油,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等许睦离开后,秦译将办公椅调转方向,面朝外面,看着窗外的景色,面容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秦译吐出一口长气,身为总裁就是繁忙,难得他想放空都不行。

    他让人进来,没想到是一个小时之前离开的叶秋桐。

    秦译望着去而复返的秘书,问“你冷静好了”

    叶秋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秦总,乌金傅先生的助理来电,说傅先生想跟您约个时间,履行之前的约定。”

    那天在秦家,傅琛留话给秦译,说改天再聊,没想到不是客套。

    问题在于,傅琛把地点约在射击俱乐部,还是秦译常去的那家。

    这个做法,让叶秋桐想起傅琛调查他履历的事,看来傅先生对秦译同样很了解。

    有些耐人寻味。

    傅琛曾经要求秦译带上叶秋桐,叶秋桐不得不跟着一起来。

    以前叶秋桐陪秦译来过这家俱乐部,还算有点熟悉,他们抵达的时候,傅琛已经到了。

    这位年轻的长辈还是那么清冷,目光锐利,身边环绕着助理与保镖。

    秦译这边也带着人,两个人见面,不像谈生意,而像某种组织接头。

    两个人穿上防弹背心,没有立刻摸枪,而是站在射击靶子前面说话。

    傅琛望着秦译和叶秋桐,目光透过眼镜扫视他们,过了一会,说“你们闹矛盾了。”

    叶秋桐惊呆了。

    他已经足够收敛了,在公司里不爽就算了,在外面绝对维持秘书的良好形象,怎么会被人看出来

    秦译显然也很不悦,看向傅琛的助理“你。”

    助理客气地上前,问“秦总,有什么吩咐”

    秦译说“你给你家老板讲讲小明爷爷的故事。”

    助理“”

    秦译随意地让俱乐部教练把射击用枪拿过来,戴上护目镜与耳塞,说“别废话了,开始吧。”

    傅琛还是没动,说“我们比一比。”

    秦译来了兴致“怎么比。”

    傅琛说“比靶数。”

    秦译端起枪,同意“可。”

    结果傅琛又说“输赢要有彩头。”

    秦译开始不耐烦“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傅琛转向叶秋桐,说“赢了的人请叶秘书吃饭。”

    叶秋桐“”

    为什么扯到他头上,管他什么事。

    秦译的脸色变得阴沉,问“输了的人呢。”

    傅琛回答“输了的自便。”

    简直没道理,跟谁吃饭是他的自由,凭什么让别人替他决定,叶秋桐刚要出声阻止,秦译就说“好。”

    叶秋桐“”

    可不可以尊重他的意愿。

    两位老板拿起射击用具,开始比赛,叶秋桐无语地看着他们。

    两个人都身材挺拔,举着器械的姿势非常专业,显然都是练过的。

    肩膀与手臂支撑着威力强大的武器,扣动扳机的动作带动着肌肉,散发着强烈的侵略性。

    叶秋桐远远看着,心脏怦怦跳。

    他不知道结果,却知道自己希望哪边能赢。

    两个人像野蛮丛林的两头野兽,比拼着速度与力量,维护着各自的领地,想要夺取最后的战利品。

    打了几发,中途休息,教练上前检查器械。

    傅琛对秦译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把时鑫的老部门打包卖掉。”

    叶秋桐又吃了一惊。

    这件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叶秋桐看向秦译,秦译没有否认。

    傅琛继续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兼并时鑫,把想要的东西拿来,卖掉不想要的部分,还能进一步集中股权,消除因为乌金进场,让你股份稀释的影响。”

    秦译一脸淡漠,说“所以呢。”

    连他的心腹许睦都是今天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傅琛却早早地看出来了。

    傅琛说“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秦译说“最了解自己的果然是敌人,这句话同样奉送给你。”

    两个人立场相反,都很了解对方,谁输谁赢,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叶秋桐明白过来,傅琛今天让秦译来射击馆,不是谈生意,也不是来玩乐,而是下战书来了。

    教练调好器械,两个人准备继续,叶秋桐上前一步,拦在两人面前,满脸笑容。

    “两位老总,我不识抬举,不想跟任何人用餐,你们就别把我当彩头了。”他笑得如沐春风,亲切和煦,“如果两位的胜负心这么强,不如我替你们报名奥运会选拔,可比在这里比来比去有意思多了,说不定还能为国争光。”

    他说完,秦译和傅琛不动了。

    秦译轻微扬了扬唇角,伸出手招呼叶秋桐“过来。”

    叶秋桐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却还是乖乖站到秦译的身边。

    秦译抬手抚摸他的头发,说“没想把你让出去。”

    不管是输是赢,他都不可能让叶秋桐去跟傅琛吃饭,再说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输。

    秦译冷淡地扫了一眼傅琛,语气里带着阴沉的怒意“你太越界了,我的忍耐力有限度。”

    叶秋桐是他的,把主意打到小秘书身上,不管是试探还是别的意图,都是无礼又可笑的行为。

    秦译在警告傅琛。

    傅琛没有说话,独自重新拿起器械,朝着面前的靶子,连扣扳机。

    既然该说的话都说了,秦译不想陪人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游戏,领着叶秋桐往外走。

    他扶着叶秋桐的脊背,姿态亲密。

    叶秋桐有些不安,今天的随行人员除了保镖,还有公司里的人,他们这么亲近,被人看到怎么办。

    秦译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让他不用担心。

    两人即将离开,傅琛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出声“他不适合当秘书。”

    叶秋桐心里一突,震惊地回头。

    秦译跟着转身,厌烦地看向傅琛,说“这种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说完,他扶着叶秋桐,动作强硬,把人从射击场地带走了。

    等两人走后,傅琛把器械交给教练,助理走上来,迟疑地说“boss,您对时锐秦总的态度似乎与众不同。”

    还有一半,助理没说出口,傅琛对那个秘书更加奇怪。

    傅琛何曾这么在意过一个小秘书。

    傅琛没有回应,突兀地问“什么是合约”

    助理被问懵了,正在思考如何回答,傅琛转过身,解释前面的话题“因为他们太有意思了。”

    叶秋桐很在意傅琛说他不适合当秘书。

    这让他想起他刚调岗的时候,工作受挫,不管他怎么做,秦译都不满意,还时常借各种机会打压他,那时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法胜任这个岗位。

    现在他在秦译身边待久了,明白那时候总裁是在培养他,他也渐渐了解总裁,知道总裁的性格有很多缺陷,但两个人找到了平衡点,这段时间两个人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私下相处得不错。

    叶秋桐便以为,自己通过了考验,已经是个合格的秘书了。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告诉他,过了一年,他还是不适合秘书岗位,他又惊讶又生气,一边安慰自己,那人是瞎说的,一边又有些失落。

    傅琛真的是瞎说么,他是乌金的执行人,眼光毒辣,不会看错。

    再加上叶秋桐搞不懂秦译在想什么,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为什么那时候想亲他,是单纯演戏还是因为别的。

    叶秋桐的心一团乱麻,还没等他理清楚思路,公司就发生了大事。

    秦译往上提交了他变卖时鑫旧部门的想法,董事长秦邦言当场大发雷霆。

    当初时锐承诺会妥善安排时鑫,秦邦言才同意让两家子公司合并,现在秦译要过河拆桥,气得秦邦言掀了桌子。

    汪德成判了几年,刚从拘留所里转移到监狱,他保不住兄弟,连公司都要保不住。

    都是秦译这个逆子的错。

    秦邦言不同意秦译的做法,一口回绝,勒令秦译别动歪心思,老老实实投钱安排好时鑫旧部。

    时鑫的元老们也很不满意,这一年间变动太大,说好了平稳过渡,时锐竟然想把他们卖掉。

    可秦译坚持自己的决定,不断向上反馈研究报告,告诉集团,这么做利大于弊。

    一时之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各种流言在公司里传播。

    这一回,叶秋桐也有点不理解总裁的做法,在他看来,总裁可以不理会时鑫的旧部门,暂且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做法,何必在风口浪尖挑事,也没有很大的益处,还惹恼秦邦言。

    不过他只是个秘书,完全拥护总裁的决议。

    秦邦言召唤秦译去总部,还喊上了傅琛,明显是要吵架。

    那天的会议,用腥风血雨形容都不为过。

    以秦邦言为代表的董事派,指责秦译无情无义,不把集团与其他兄弟公司放在眼里,傅琛借机代表股东,说秦译这么做想集中股权,狼子野心,如果真的没钱处理时鑫的问题,他们可以追加投资。

    秦译带着人一一骂回去,说集团的思想陈旧,跟不上时代,不及时挖掉腐肉,怎么能长期发展,这次把老旧部门重新整合卖出去,刚好可以精简结构,同时能把死账救活,何乐不为,何必为了所谓的“旧情谊”,死要面子活受罪。

    然后回击傅琛的指控,挑明乌金想借机追加投资,不过是进一步稀释秦家在集团的股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反正一个派别一种说法,再加上搅浑水的,整个会议室乌烟瘴气。

    叶秋桐坐在秦译和许睦的下首,为两人打辅助,全程注意力高度集中,想着万一打起来,怎么才能让时锐的人全身而退。

    幸好没到那个地步。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场会议下来,叶秋桐精疲力竭。

    许睦都有些动怒,只有秦译还是那样,神情不变,看不出喜怒。

    秦译看向叶秋桐,嘱咐说“去喝点水。”

    叶秋桐心里惊了一下。

    以前面对总裁的关心,觉得没什么,以为是上级对下属的爱护,如今他的心境有了变化,这才体会到其中的微妙。

    秦译总是在不经意间,各种照顾他。

    叶秋桐抿抿嘴唇,说“我还好,谢谢秦总关心,我去收拾材料。”

    秦译点头。

    叶秋桐与董事长办公室的助理们进行交接,大家都很疲惫,但效率依旧很高,叶秋桐抱着文件袋走向电梯口,突然在途中碰到了傅琛。

    似乎总是能跟这位傅先生偶遇,叶秋桐客气地打了招呼,对上傅琛冷漠机械的目光。

    叶秋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迟疑地站在那里。

    傅琛问“有事”

    叶秋桐思索片刻,把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口“傅先生,您之前说我不适合当秘书,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那样说吗”

    傅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过来问“我是不是跟秦译很像。”

    叶秋桐一愣。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认为秦译和傅琛有些相似,他们同样在不美满的富裕家庭中长大,同样靠自己在家族中厮杀出头,为人处事狠厉又冷酷,都很有手段。

    只是傅琛身上世家气重一些,秦译则是带着匪气,嘴巴更毒。

    傅琛见叶秋桐沉默不语,当他默认,说“既然如此,我想的,他一定也想过,你不如去问问你们总裁。”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离开。不是跟秦译很像。”

    叶秋桐一愣。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认为秦译和傅琛有些相似,他们同样在不美满的富裕家庭中长大,同样靠自己在家族中厮杀出头,为人处事狠厉又冷酷,都很有手段。

    只是傅琛身上世家气重一些,秦译则是带着匪气,嘴巴更毒。

    傅琛见叶秋桐沉默不语,当他默认,说“既然如此,我想的,他一定也想过,你不如去问问你们总裁。”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离开。不是跟秦译很像。”

    叶秋桐一愣。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认为秦译和傅琛有些相似,他们同样在不美满的富裕家庭中长大,同样靠自己在家族中厮杀出头,为人处事狠厉又冷酷,都很有手段。

    只是傅琛身上世家气重一些,秦译则是带着匪气,嘴巴更毒。

    傅琛见叶秋桐沉默不语,当他默认,说“既然如此,我想的,他一定也想过,你不如去问问你们总裁。”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离开。不是跟秦译很像。”

    叶秋桐一愣。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认为秦译和傅琛有些相似,他们同样在不美满的富裕家庭中长大,同样靠自己在家族中厮杀出头,为人处事狠厉又冷酷,都很有手段。

    只是傅琛身上世家气重一些,秦译则是带着匪气,嘴巴更毒。

    傅琛见叶秋桐沉默不语,当他默认,说“既然如此,我想的,他一定也想过,你不如去问问你们总裁。”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离开。不是跟秦译很像。”

    叶秋桐一愣。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认为秦译和傅琛有些相似,他们同样在不美满的富裕家庭中长大,同样靠自己在家族中厮杀出头,为人处事狠厉又冷酷,都很有手段。

    只是傅琛身上世家气重一些,秦译则是带着匪气,嘴巴更毒。

    傅琛见叶秋桐沉默不语,当他默认,说“既然如此,我想的,他一定也想过,你不如去问问你们总裁。”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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