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错愕地眨眼, 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她难以置信地低语“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一见钟情”
天啊,她竟然把这么羞耻离谱的话说出口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奔涌,潘多拉想低头甩掉双颊的热度, 赫尔墨斯却轻轻托住她的脸阻止。
“对, ”他紧张地舔舐下唇, 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里, “所以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等待她应答的沉默间歇里, 他以指腹试探性地擦过她的下巴。确认她并不抵触后, 他才温存地勾勒起她面颊的轮廓, 像触碰珍宝,又像用指尖的体温徐缓地写情书。不仅如此,他贴在她后腰的另一只手掌也忽然间存在感暴涨。
赫尔墨斯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只是充当有温度的围栏,让她不至于疏忽间掉下去。但潘多拉感觉自己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她不自在地扭动身体,转了转眼珠
“我怎么没觉得你对我的感觉有那么夸张”
他确实一开始就对她释放善意,但只在电影里见过的一见钟情欸怎么看他都没对她流露出与这个词组联系在一起的狂热、痴迷与无措。
她的疑虑瞒不过赫尔墨斯。他眸光闪了闪“我原本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 至少,我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因为我亲爱的父亲, 我对这个词没什么好感。但是--”他艰难地组织着词句,看得出来,他并不习惯将自己笨拙乃至狼狈的那一面翻出来向他人展示。“那天夜跑路过门口看见你的时候, 我第一反应是将你误认为阿波罗或是他的朋友们叫来的女伴, 那时我竟然感觉不甘心极了。为什么又被他抢先了。当然, 这个误会很快解开,我知道了你是谁。”
“我说服对你不由自主的关注只是好奇心。毕竟我很早就知道普罗米修斯的另一个身份,而你又是她的养女。之后, 父亲那里的委托又给了我接近你的正当理由我知道到了现在才突然和你坦白这些,你也只会觉得难以置信,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一见钟情这词由阿波罗说出来肯定更有说服力。”赫尔墨斯懊恼地抓了抓带卷的黑发,好像有点自暴自弃。
“该死的,我真的不擅长这个,”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你说过我能和这个家里的所有人相处融洽,确实是这样。我跟着母亲在海外长大,频繁搬家,我知道怎样融入环境、建立并维持良好的关系,那是和本能差不多的手段。对你我确实用同样的手法努力讨你欢心了,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的意思是,我的目的并不只是和你打好关系。”
苦于词不达意,赫尔墨斯拉过她的手贴到心脏的位置。
他没有脸红,呼吸也还算平缓,他好像天生就是这样,不容易在肢体微语言上露馅,而这件事此时令他恼火。他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点。
隔了一层织物,潘多拉依旧感觉到了他胸口急促的跃动。
“你让我的心跳加速成这样。”
她抿唇吞咽了一下。
“当然,并不是说,我瞒着你调查你的过去就能这么一笔带过对于我调查出的事实,要怎么应对的决定权在你,之后我会和你好好讨论,”赫尔墨斯心虚地抿唇停顿片刻,放软声调,态度极为良好,“只是即便这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潘多拉半眯起眼睛,故意追问“给你什么机会”
“一个让我珍惜你、证明我能让你快乐的机会。”
可能也觉得这个说法太好听,反而显得诚意不足,赫尔墨斯连忙补充“不需要你立刻做出什么决定或者承诺。让我和你慢慢来,从重新了解彼此开始,我会证明自己的诚意。比如正式地、真正地来一次两个人的约会”
这么说着,赫尔墨斯越凑越近。他在明目张胆地试探她对他的心理距离。她已经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感觉到他的吐息。要命要命,她惊得一跳,伸手抵住他的唇,却立刻被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夺去心神,她窘迫地轻咳,抱怨似地喃喃“太近了”
赫尔墨斯就如她所愿地拉开距离,转而拉住她的双手,翠绿的双眸依旧锁定她。
“给我肯定的答案,潘多拉,”他好像吃准她最后的防线一戳即破,索性孩子气地摇晃她的手,开始正大光明地撒娇,就差整个人蹭到她身上去了,“好不好给我一个好吧”
这家伙是人形迷魂汤剂吗谁能拒绝反正她不行。潘多拉晕乎乎地点头“好的。”
赫尔墨斯粲然笑开。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单纯的表情。成长经历再复杂,在网络上再有能耐,他也就比她大两岁。阴雨笼罩的天像是突然漏下一道天光,玻璃房中瞬间变得明亮。他这噙着笑的注视让潘多拉更晕了,她不甘心就这么被牵着走。一冲动,她就扒住他的肩膀亲上去。
对方果然呆住了,她顿时有点莫名其妙的得意。但她吻技生涩,角度找得不太对,差点来个鼻梁鼻尖惨烈相撞,慌乱中她也不知道到底亲到是嘴唇还是下巴。
近在咫尺的闷声轻笑。赫尔墨斯反盖住她搭在他肩头的手,不让她松开,同时侧转着找到她的嘴唇。他好像经验也没丰富到哪里去,唇贴唇地停了片刻,才开始遵循着本能的指导,开始现场边摸索边自学如何加深一个吻,而且很快领悟到了关窍。
雨声距离他们好像又远了一重帘幕,水滴敲打玻璃的音符成为宁静的停滞的思绪背景中的白噪音。叩击耳膜的鼓点是潘多拉的心跳,急促、不知所措却又欢喜。她忘了是从哪刻开始闭着眼,于是更清晰地闻到赫尔墨斯身上洁净的皂香。
阿格拉大宅里洗衣间里的洗衣液只有一种,这清淡的香气和她身上衣物沾染的完全相同,嗅觉上的细节无端催急心跳。经过皮肤熨烫再散逸,皂味里还掺杂着赫尔墨斯皮肤的气味。心跳再加速。砰砰乱撞的不单单是她的心脏,非常奇妙地,她觉察到他同样心跳如擂鼓,也许是听觉捕捉到另一重跃动的节拍,也可能是感觉到胸膛的有力震颤。
确实只是一个吻,但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两人分开时都眼神闪烁。
赫尔墨斯好像意犹未尽,拇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他刚刚才摩挲过的位置。他略微偏头,作势又要将距离归零。
哐。阳光房拉门颤动了一下,有人在外面试图拉动,发现上锁。
“谁在里面”门外传来赫斯提亚的声音。
潘多拉几乎立刻从赫尔墨斯那里蹦下地。
赫尔墨斯呆滞了半秒才回过神,扬声说“是我。我在午睡。”
“能开个门么我好像把做到一半的毛毡玩偶忘在这里了。”
赫尔墨斯扫视了一周,没发现姑妈所说的半成品,和潘多拉交换了个眼神,只得打开拉门锁扣。潘多拉快速扒拉了几下头发。
“不能到外面去,我才想起还有毛毡没做完,正好可以”赫斯提亚径自走向阳光屋角落的储物架,从某个藤编篮子里摸出一个无纺布袋,转身才忽然发现潘多拉也在。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在两位年轻人之间打了个转。
潘多拉莫名产生了干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心虚感觉“嗨,赫斯提亚。”
“嗨甜心,”赫斯提亚向潘多拉露出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拿着东西经过赫尔墨斯身侧时,她抬眉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自证清白似地举起双手。
“那么你们继续。”
赫斯提亚体贴地带上了门。
片刻难堪的寂静。
赫尔墨斯清了清嗓子“刚才说了不少话,你口渴了吧”
“好主意,我们下楼吧。”
做贼心虚逃离现场,潘多拉下了半段楼梯才想起手机还扔在茶几上。
赫尔墨斯站在楼梯拐角的小窗下等待,等她重新关上阳光房的门下来。在并肩下台阶时,他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她的手。
潘多拉低着头,唇角笑弧加深了一点。
“对于我们开始约会的事可能没法对其他人隐瞒。”他忽然说。
她不解地看向他“我没打算刻意遮掩,如果你觉得”
“不,我的意思是,既然被赫斯提亚撞见了,再加上现在一伙人都窝在这房子里闭门不出,估计明天早餐前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
然而事实上,消息走漏得比预想中还快。
奥林波伊议员流言缠身,赫尔墨斯那边还有没法推脱的忙要帮,两人之后就各自回房间了。晚饭前,阿尔忒弥斯忽然来敲门。
“一点来自年长者的建议如果你心理上还没准备好,就算赫尔墨斯那小子邀请你去他那里,不要勉强自己,直接拒绝就行。”阿尔忒弥斯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去,上来就是重量级发言。
“呃,”潘多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们还没那么快到那个阶段”
金发女郎挑了一下眉毛“他是下定决心就出手很快的那类。毕竟第一次见面时,他发现阿波罗是他的异母哥哥之后,立刻趁阿波罗转身不注意的时候,把我弟弟当时最喜欢的超级英雄玩具拿走并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亲眼看见的。类似的事例还有很多,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
“”
这两类事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阿尔忒弥斯把一个纸盒放进潘多拉手里“当然,你觉得ok就没问题。安全第一的礼物。”
潘多拉垂眸盒子上的商标和品名,差点呛住。不过对方坦坦荡荡,她也没必要扭捏,呆滞过后,她就欣然接受“谢谢你,阿尔忒弥斯。”
“如果遇到什么烦心事尽管来找我,我永远站在女孩这边,”阿尔忒弥斯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十分愉快地感叹,“从昨天开始就因为老头烦得要死,雨也下个不停,今天总算发生一件好事了。好了,那就回头见。”
送走奥林波伊家的射击冠军,潘多拉关上房门。
还有许多棘手又沉重的问题没有解决,她的养父依然带着谜团的答案去向不明,但是这些事她可以慢慢想,而且不必独自苦恼。
潘多拉不知道回想起什么,难以自抑地微笑起来。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来自赫尔墨斯的语音通话请求。
“嗨。”按下绿色通话键,她在开口前竟然莫名地紧张。
“嗨,”一拍停顿,赫尔墨斯冒出一句,“五个小时不见。”
真是傻里傻气的问候方式。
但她居然应和了“嗯,五个小时不见。”
另一头也沉默了片刻。他们都没指出在同一栋房子里还要通话是件多么离奇的事。
“你还在忙吗”潘多拉隐约听到了键盘敲击的声音。
“在等待邮件回复,现在算是中场休息时间。我忽然想听你的声音,”赫尔墨斯好像站了起来,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陪我聊一会儿天行不行”
“好啊。”
他想了想,声音里笑意更重了些微“聊什么”
“唔比如,你养过宠物吗”
“如果盆栽植物也算宠物的话,养过。”
“植物”
于是赫尔墨斯开始叙述他频繁搬家的童年岁月里,曾经短暂地陪伴过他大半年的某盆不知名花卉与他的故事。然后他反过来问她是否养过宠物。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点滴平淡的往日回忆,但因为是他们遇见彼此之前的人生里的片段,共享便有了意义。
赫尔墨斯擅长一心多用,休憩时间结束了,他依然没有挂断。
潘多拉就随手拿了本书坐到飘窗窗台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着。
来到阿格拉大道1212号半个多月,潘多拉的私人物品多了一些,二楼的这个房间里依旧有大片闲置的空间,生活气息淡薄。然而在断续的话语和舒适的沉默中,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悄然抽芽生长,填满了原本大得难以习惯的房间。
任凭一窗之隔绵密灰白的雨还在片刻不停地落下,将环绕大宅的树木浇得色浓,此刻,她的心情轻盈而干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赫尔墨斯真就二十出头一年轻人,又是背景复杂的21世纪极客,感情观和自我认知肯定和神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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