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持怀疑态度,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成梦找了两个小板凳让人坐下，扭头拿了50块钱给男人，道“阿松，你去买些零食饮料回来。”
阿松从容接过,很快就离开了。
谢朗看着他的背影,与初次相比,这个叫阿松的男人看着要正经许多，平头正脸,穿着简单的棉衣长裤。
“成阿姨，他干活认真吗”
“当然认真了。”一道男声传来。
谢朗惊了,什么东西。
成梦笑道“代超,别忙活了,歇一会儿先。”
谢朗这才发现最里面还有一个人,蹲在地上整理衣服,他刚才都没注意。
“成姐。”代超走了出来,他跟阿松差不多高，却比阿松魁梧,但脸上憨笑着,远没有阿松给人有压力。
成梦给他倒了杯水“辛苦了。”
“谢谢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朗想多了,他总觉得代超不敢跟他对视。
谢朗想了想，走过去,拉着代超的袖子“叔叔，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噗”代超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
他咳得惊天动地，脸皮都涨红了。
“你们干什么。”
阿松提着一大袋零食出现,代超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立刻蹿到了他身后。
谢朗差点以为自己是哥斯拉，至于嘛。
成梦莫名“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
谢朗和阿松异口同声。
这下连成玉都觉出不对了，他盯着阿松,眼神越来越幽深。
“吃东西吧。”
阿松把零食拿出来，瓜子饼干梅子坚果辣条花生，还有各种饮料。
谢朗撕开包装袋，剥开一颗炒花生，仰头吃了。
他嘻嘻笑“我厉不厉害”
成玉不赞成“小心呛到。”
“啧，你真啰嗦。”
成玉翻了个白眼，也拿了一袋乌梅，拆开之后给成梦。
阿松和代超在旁边也吃着炒花生，喝着啤酒。
“你们不管曾熊了。”
“噗”
可怜的代超一口啤酒又喷了，无助地看着阿松。
阿松倒是很平静，“他最近很老实。”
谢朗“喔。”
成梦左右看看，扬了扬眉，行叭，小孩儿也有自己的秘密。
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东西，成梦说着最近的生意，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说到一半，有客人来了，成梦立刻迎了上去。
不止成梦，刚刚还剥着炒花生的代超和阿松也拍了拍手上的灰，还拿帕子擦了擦，一人跟在成梦身边，一人待在角落。
这次客人有五个，两个男人，三个女人，其中一个上了年纪，五十上下。两个年轻女人一会儿要试秋衣，一会儿要试毛衣，一会儿又要试牛仔裤，棉裤，还要了好几件棉衣。
“老板娘，你这试衣服的地方隐蔽不。”
“当然隐蔽了。”
谢朗看着对方试了一件又一件，然后不满意，又要其他的，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只买了一件秋衣和一件最便宜的棉服。
谢朗看得都想吐血，但是打开门卖衣服，你又不能不让人试。
他瘪了瘪嘴，撕开一个卤鸡翅的包装袋，刚把鸡翅叼嘴里，耳边就响起一道尖叫，吓得他差点没把鸡翅撒了。
搞毛啊。
公共场合，大喊大叫，有没有素质。
成玉已经跑了过去，谢朗看见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在跟成梦扯皮。
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成梦一个侧脸，平时笑盈盈的成梦，这会儿冷着脸，颇有气势。
代超也从角落走出来，阿松不耐烦“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什么衣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梦沉声“你们一共试了29件，现在外面只有23件，除了你们买的两件，还有4件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自己不会算数，还怪我身上。”
成梦冷脸“你不还，就别怪我报警了。”
几个人明显有些慌了，开始推搡“我们干什么了，你就报警。”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我告诉你，老子是本地人，不是好欺负的。”
两个男人推着成梦，中间隔出了一条小道，之前一直试衣服的两个女人就要跑，代超大步一跨，像个座铁搭挡在前面。
阿松嗤笑一声，点了根烟，朝着几人吹了口烟雾，吊儿郎当的样子，“哥们儿，有些东西做绝了就没意思了。”
“你以为老子在这摆摊，没点倚仗。”他说着话，突然沉下脸，把烟丢了一脚碾灭，上前抓住最近的一个男人的领子提起来“本地人了不起啊，你以为只有你有人，我告诉你，只要你没把老子一次性弄死，老子迟早能带人摸到你家里去。”
他煞气尽露，眼神凶狠，就像电影里的亡命徒，把男人腿都吓软了。
“哥，哥，我错了，我跟您开个玩笑，别介别介。”他回头朝两个女人使眼色，两个女人立刻拉开外套，把里面的毛衣，棉裤，甚至一件棉衣脱了，双手奉还。
谢朗都看呆了，真是世界大人了，什么人都有。
阿松把几人踹出去，然后没事人一样坐下，继续吃花生喝啤酒。
成梦和代超把衣服挂回原位，成玉跟在她身边“妈，你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这还算好的了。”代超忍不住插话。
成梦瞪他一眼，代超又低下头去。
成玉拉着成梦的袖子“妈，你别瞒我成吗。”
“跟你说有什么用。”阿松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斜眼看他“你一个小孩儿能干什么，除了让你担心受怕。”
成玉沉默了。
阿松哼了一声，“行了，别垮着张脸，我和代超守着，你妈能出什么事。”
成梦摸摸成玉的头“别担心，现在太平着呢。”
谢朗哼哼。
“你哼哼什么。”阿松突然看向谢朗。
谢朗“喔，我鼻子痒，不行啊。”
阿松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行啊，别说哼哼了，你就是跳起来转两圈都可以。”
谢朗的五官其实长得跟谢凛很像，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的原因，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一个看起来城府极深，琢磨不透。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他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谢朗瞄了两眼，然后又瞄了两眼，阿松察觉到他的视线，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调笑道“想喝啊”
谢朗仰着小脸“我如果说想喝，你会给我喝吗”
“当然”
谢朗的眼睛亮了亮。
“不会。”
阿松对上谢朗幽怨的目光，哈哈笑起来，当着谢朗的面，仰头一口气把酒瓶里的啤酒都喝了，还故意亮给谢朗看，一滴也没有了。
谢朗嘴角抽抽“幼稚。”
“无聊。”他音量加重了些。
阿松心说，凭你这两句抱怨，我就不无聊。
谢朗不想跟他坐一起，跑过去同成玉说话。
他摸摸成玉的小脸“别难过了，没事的。”
成玉咕哝“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帮不上忙多正常啊。”谢朗无形补刀。
成玉幽幽看着他。
谢朗干咳一声，“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孩子就做小孩子的事，你好好上学，吃饭睡觉，身体健康，不让成阿姨为了你操心，让成阿姨能够安心做生意，就算帮了忙了。”
他抬头对成梦说“成阿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成梦连连点头，“小玉，朗朗说得没错，你不要胡思乱想。”
代超偷偷捅了阿松一下，小声道“松子哥，谢老大的儿子真有意思。”真不愧是谢老大生的。
刚才他都瞧见了，他们跟人起争执的时候，这小孩儿还在伸着脖子看呢，压根不害怕。换了其他孩子，早就吓成鹌鹑了，说不定还会哇哇哭。
或许是怕吓到小孩儿，半下午的时候，成梦就委婉地哄着他们回去。
成玉不想走，让谢朗给拽走了。
两个人，一个神情低迷，一个绷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谢朗跟谢凛一起吃饭，突然对谢凛道“爸爸，成阿姨摆摊卖衣服，招了两个人，你知道吗”
谢凛夹了一块鸡肉吃，敷衍“是吗”
谢朗咬着筷子，皱着小眉头“你不知道啊。”
谢凛又夹了一块土豆。
谢朗不满“爸爸，我在跟你说话呢。”
“知道她招了人。”
谢朗扒拉了一口饭“爸爸，成阿姨招的两个人是混社会的。”
“今天成阿姨摊子里，有人来闹事，他们把人赶跑了。”
谢凛静静听着。
谢朗仰着小脸“爸爸，我觉得有隐患。”
“你说。”
谢朗放下筷子，掰着手指跟他分析“混社会的人，胆子都大对吧。”
“我今天观察了一下，成阿姨的衣服摊子生意很好，她又卖得起价，每天利润肯定很可观。你说她请的人天天看着，不会动歪心思吗”
“人性这个东西最经不起考验了。”
这句话说完，引得谢凛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相信谢朗嘴巴里还能说出这种有意义的话。
谢朗被那目光刺到了“爸爸，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谢凛敛目“你说得很有道理，继续。”
谢朗“成阿姨说那两人是她招的，就是说，他们是雇主与被雇佣的关系，换句话说，那两个人领的是死工资。”
“老板天天挣大钱，他们却领着死工资，还要处理除了卖货之外的事，你说他们心里平衡不。”
谢凛“那你说怎么办”
谢朗舔了舔嘴唇，握紧了小手，有些紧张“我的想法不成熟，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嗯。”
“我觉得吧，成阿姨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势力都太单薄。与其单打独斗，还不如跟人合作。”他咽了咽口水“我觉得，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那个叫阿松的信得过，成阿姨可以跟人合伙。”
虽然赚得少了，但是安心啊。而且帮人打工和自己也做老板，积极性都不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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