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了过来,在他面前放下馒头,鸡腿和干净的水。从他的角度看去,食物下面还压着钱。
谢朗把东西放下,直起身,尴尬地摸了摸头,笑道“你将就”
忽然脸色一变“你的腿”
刚才在店里时,隔着远,他没发现这小乞丐腿上有伤,靠近时,都惦记着给他放东西了,这会儿才发现不对。
谢朗有些无措的抬头“爸爸,他的腿伤好严重啊。”
这个男孩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感觉,如果对方只是行乞也就罢了,可是那条腿伤的好严重,不及时医治会废的。
谢朗愣在那里,左手捏着右手为难极了。他想开口求帮忙,却又知道他爸带他本来就比较难了,他一分钱没出,咋好意思要求他爸做好事。
旁边卖烤红薯的幽幽道“先生,你们别管他了,这小子手脚不干净,还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人家只废了他一条腿,没要他的命都是好的了。”
谢凛不语,对上小乞丐的目光,下一秒,上前俯身把人背了起来。
“爸爸”
谢朗从惊愕到感动,只有短短几秒的过渡,谢朗鼻子都酸了,捡起地上的食物和钱,小跑着跟在谢凛身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要对上过小乞丐的眼神,就不会相信有那样目光的人,会偷看女子洗澡。这是一种直觉。
小乞丐愣了一会儿,身下是宽厚的肩膀,他几乎是慌张地啊啊叫,手无力地拍打谢凛的肩头。
或许是许久没喝水,他连啊啊的声音都嘶哑难听。
谢朗拧开瓶盖,把水瓶递给他。
谁知道对方却抬手打掉了。谢朗都懵了,性格使然,他捡起地上的瓶子,里面还残留着干净水,直接朝小乞丐的脸上倒去,边倒边骂“太阳把你的脑子晒没了吗,这是能活你命的东西。你不想活了,还出来乞讨干什么,不知道找块砖撞死。他妈的,个矫情玩意儿。”
谢凛低声道“朗朗,别说脏话。”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是这小子太气人。”
刚好路过一个小卖部,谢朗叫了声等等,然后飞快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之后给小乞丐“喝吧。”
小乞丐看着那瓶水,又低头看着谢朗气鼓鼓的脸,终究是伸手接过了水,沙哑着道了声“谢谢”。
谢朗高兴了,他的情绪总是转换的很快,他抄着小手,认真道“这才对嘛,有困难就接受别人的好意。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
好吧,打动谢朗的还是小乞丐的年龄,和那双淡漠,阴郁的眼睛。
如果换了一个中年瘸腿乞丐,眼神还游移飘忽,谢朗顶多给点钱就算了。
呃,不管出钱出力,好像都是他爸爸决定的。
谢朗抬头,看着谢凛的侧脸,坚毅冷淡,没什么情绪,他看不出来啊。
眼见小乞丐转眼把一瓶水喝完,谢朗又递给他半个馒头。
“不是我小气,是你才喝了水,馒头遇水会发,所以给你少吃点。”
“谢谢。”
谢朗咧开嘴“不客气啦。”
他们很快到了一个路边诊所,谢朗还有些疑惑,谢凛在其他病人嫌弃的目光下脱了小乞丐的衣服,又拿剪刀,剪掉小乞丐多余的长发,技术不太好,跟狗啃了似的,谢朗就弓着身子,把脏衣服丢外面垃圾桶,又借用扫把,把头发也扫出去。
诊所一下子又恢复干净,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许多。
大夫叹了口气,让人打盆热水,给床上用薄被盖着的少年擦洗。他看起了少年的伤腿。
谢朗忙活一通,喘着气从外面走进来,小脸红扑扑的,但眼睛却很亮,他走向谢凛“爸爸,我我的妈呀”
谢朗无意瞥向床上的人,嘴里顿时飙起了高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怜床边给少年擦洗的妇人也吓了个手抖,差点没把盆打翻了。
谢凛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把一惊一乍的儿子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哄他。
他们没发现,床上的少年看着这一幕,既有些讽刺,又含着羡慕,情绪复杂极了。
“他这腿像是被外力击打所致,幸亏你们送来得及时,再晚个一会儿,别说腿没了,人也没了。”
大夫调侃了一句,给少年挂了水,里面有退烧成分。也亏得这少年能忍,体温都40c还跟没事人似的。
大夫搬了张凳子坐着,仔细看着少年的伤腿,而床上的少年注意力却不在大夫身上,时不时关注着不远处的父子。
谢朗抱着谢凛的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是他吗,他把人小孩吓到了。
少年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谢凛也有些奇怪,谢朗胆子一向很大,什么事能把他吓成这样。刚才他也只是看了床上的少年一眼。
谢凛的记忆很好,谢朗的交友圈子里没有这个男孩儿,更别说这是谢朗第一次来s市,怎么可能跟这里的人有交际。
饶是谢凛所思所想远超常人,此刻也当真琢磨不出原因。
他柔声哄着儿子,就算不明原因,但谢朗惊恐的情绪不是作假。
谢朗累了这大半天,又受到惊吓,被谢凛拍着背柔声哄着,哄着哄着,他就睡着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谢凛找了张椅子坐下,抱着谢朗,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旁边有病人跟他说话,谢凛也会应和两声,但目光都在大夫和少年身上。
少年的腿伤,他粗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诊所大夫稍微学过外科,再配些消炎药,基本就没事。
若是把人送医院,谁知道会牵出什么后续。他帮人是真,不想麻烦上身也是真。
等少年的伤腿包扎好,对方终于挺不住睡了过去,谢凛付了药钱,又留下一笔钱,托大夫转交给少年,并给少年买一套干净衣服就走了。
“等等,你们不管他了。”
谢凛回头“在今天之前,我并不认识他。”
“喔。”
傍晚时分,谢朗在酒店醒来,谢凛洗了澡,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谢朗眨了眨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爸爸爸爸,我要跟你说件事。”
谢凛把他扶好“你说。”
“我知道那个少年是谁,他原本叫徐家望,后来他妈死了,他就改了名姓,随他母亲姓,叫林望,今年满打满算也才13岁。”
谢凛漫不经心的神情收敛,“你怎么知道。”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谢朗紧紧抓着他的手,有些激动“我跟你说,林望他爹真不是个东西。”
谢凛看着谢朗那咬牙切齿骂别人爹的模样,心情有点微妙。
“那个老东西原本也是s市人,上面两个姐姐,就他一个儿,后来娶了林望他妈,没多久生下林望,在林望三岁那年,偷渡去了港城,那个时候林望他妈肚子里已经又揣了一个。”
“那个老东西说得好听,说发达了,就接林望母子去享福,结果一去十年没音讯。林望他妈侍奉公婆,直到两位老人安详去世,其他人都觉得林望他妈心善,劝其改嫁,就林望他妈傻,非要等那个老东西。”
“结果就在今年四月份,林望他弟生了病,急需要用钱,林望他妈出去打三份工累病倒了,弟弟没了,妈也病了,熬了两个月,林望都快放弃了,谁知某天出去做工,无意看到了他爸。”
“个老东西穿得人模狗样,林望几番打听,终于确认那人就是他爸,兴高采烈跑上去认亲,那老东西不但不认儿子,还让人把儿子打了个半死,丢在街头。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第二天,林望他妈就彻底断了气。”
谢朗一张小脸都扭曲了,“巧合个他姥姥,绝对是那龟孙子下的毒手。”
谢凛不置可否“然后呢。”
“然后”谢朗冷笑一声,“然后林望被一个男人救了,那个男人涉黑,林望后来也走上了黑路,他特别狠,人又聪明,18岁那年就受到他们老大重用,那个时候他们老大要洗白上岸,把很多事情交给了林望打理,也是那个时候,林望开始针对他老子,一年多的时间,就让人破了产。他找人把那个老东西的三条腿都打断了,逼其行乞。晚上又拿走老东西乞讨来的钱,又折磨了一年多,老东西才咽气。老东西后来娶的老婆,生的孩子,林望倒是没怎么为难,只是让人出国,以后再不准回来。”
这点来说,谢朗还是比较欣赏对方的。冤有头债有主,不迁怒其他人,目标非常明确。
“然后又过了几年,林望不是跟着他那个黑老大嘛,爸爸你也知道,有些人狗改不了吃屎,那个黑老大上岸后,做生意的手段也不光明,你那个时候生意也做得大,就跟人对上了,你派人查了对方资料,自然查到了林望,还对你的下属夸奖了林望。”
谢凛讶异。
说到这儿,谢朗的语气酸溜溜的,幽怨的看了谢凛一眼。
谢凛“怎么了”
谢朗“你当时还拿我跟他比较,说我不如他。”
“不可能。”谢凛一口反驳,就算谢朗再不争气,他私下教育就是,绝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去羞辱谢朗。
谢朗噎住。
谢凛眼睛危险的眯起“你在说谎。”
夭寿啦夭寿啦,谢凛怎么这么精。
谢朗干咳一声“虽虽然你没说过这话,但是意思都差不多。”
那个时候,他刚好在办公室外,听了个清楚。下属说“这个林望比小谢先生大不了多少,却老辣聪敏多了,有谢先生的几分风采。”
谢凛没反驳,不就是认同吗,不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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