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爷爷,朱奶奶,我来啦。”上午九点多,太阳开始散发威力,忙活了一早上的两个老人正在收摊,谢朗和成玉背着小包包跑过来。
“慢点慢点,别摔着了。”老人忙喊道。
谢朗他们已经跑近了,摆摆手“没事儿,我们不会摔的。”
他和成玉帮着收拾,一个摞小板凳,一个拿扫把清扫地上的垃圾。
“朗朗,小玉,你们玩,不用做这些,我和你朱奶奶很快就做完了。”
“顺手就做了,你说是吧成玉。”
“嗯。”
老两口一年四季都在卖汤圆,这次为了收养林望,把县里的房子卖了,还搭上了半辈子积蓄,才能在市里买房,落户让林望上学。
其实最开始他们还是有些犹豫,他们这大把年纪了,也说不清楚还能活多久,收养一个孩子这是大事,要慎重。
只是来说和的人是谢凛,那是个看起来就稳重可靠的年轻人,对方跟他们摆明了利害,让他们自己考虑,反而让他们更放心。
等他们真的决定收养后,谢凛才对他们道出林望的过去,不以人悲惨的经历做筹码,这让朱家老两口很受用,但对林望也更加心疼。总想对这个孩子好一点。
朱爷爷骑着三轮车回去,朱奶奶就带着两个小孩儿跟在后面。
朱家新买的房子在三楼,采光好,空气清新,林望腿伤还没好,就在家里修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只是一般时候都要等老两口离家之后才能做,不然他们会拦着不让。
林望想过两个老人很慈祥,应该会对他好,但没想到会对他这么好。说句难听的,比他亲爷奶都对他还好。
一则是因为经济原因,二来则是因为他那两个姑姑,有事没事回趟娘家,什么东西不见提,但每次离开后,他奶总会对他妈诸多挑刺,对他也不怎么顺眼,虽然过段时间又会好。
但是忽冷忽热,谁受得了。
想到去世的母亲和弟弟,林望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股怒气和怨气萦绕在心头,叫嚣着要杀了仇人。
楼下突然传来热闹的声音,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就知道是谁。
于是等着谢朗他们搬着东西上来,就见到大门打开,林望杵着个腋下拐杖在门口等着他们。
“早上好啊,小望哥。”谢朗笑嘻嘻从他身边过。
成玉也喊了一声“小望哥好。”
等人全部进来,林望关了门。老太太放东西时,发现阳台上晾的衣服,嗔怪道“你腿还没好,干什么活。”
“有洗衣机,我没干什么活。”林望笑道。可怜林望一个土生土长的s市人,竟然到内陆,才第一次使用洗衣机,电吹风这些家用电器。
他拿出杯子,倒了四杯水。
谢朗就在旁边看着他,好吃好喝养了一段时间,林望的脸上有了肉,头发也长出些,看着也算一枚周正的小帅哥。
他对林望其实是有些歉疚的,谢朗又不傻,怎么不知道他爸的用意,虽然嘴硬觉得自己以后不会针对林望,但时间久了,他什么德性还不知道吗。
种种情绪之下,他就是希望林望过得好,所以经常来朱家这边走动。缺了什么,他也可以帮忙。
说来奇怪,上辈子谢朗其实没怎么跟林望打过交道,就算见面,也只远远的看过一次,那时候林望周身气质阴郁,就算穿了西装也不像个正经商人,其他人都怕他,躲着他。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懵了,还是傻大胆,林望看过来的时候,他居然毫不犹豫看回去。两人四目相对,谢朗脑子一片空白。
后来林望替人坐牢,把所有的罪都扛了下来,他就觉得这人可悲又爷们儿。
“朗朗,朗朗”成玉小声喊。
谢朗回神,发现林望也在看他,他没来由慌乱,移开了目光,下一秒又理直气壮看回去。
林望被他逗笑了,“过来,喝水。”
“有没有放糖啊。”谢朗嘀咕。
林望自然道“小孩儿嗜甜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简单的白开水。
谢朗意思意思喝了两口就不喝了,他现在不渴。
朱奶奶揉揉他的小脑袋“朗朗吃水果就自己拿,别跟奶奶见外。”
“好喔。”
他熟门熟路打开了电视,无意瞥见林望放在桌上的书本。
林望以前生活困难,好不容易上了个一年级,家里就接二连三发生事,后面全部耽搁了。
谢凛给他的年纪往小了报,原本的13岁改成10岁,然后托关系,把林望送去跟谢朗一起读三年级。
林望要趁着这个暑假,抓紧时间补习,不然还跟不上课程,他用的自然是成玉和谢朗的课本。
谢朗又把电视关了,走到书桌边,问林望“你现在学到哪儿了”
林望脸色微红,指了指翻开的书页,谢朗眉毛微拧“你这进度不行啊。”
他搓了搓脸,莫名兴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补补吧。”
唉呀妈呀,他给林望补习呢,咋这么爽。
林望没戳穿他的得意,在凳子上坐下来,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
谢朗清了清嗓子,正经了不少,“你现在翻的这一页,我先给你讲一遍,然后不懂的你再问我,行不。”
林望“嗯。”
老两口看着学习的三个孩子,相视一笑,放轻了动作。
谢朗这人是聪明,但缺乏一点耐心,成玉就弥补了这个不足,两人一左一右守着林望,哪里不懂问哪里。
林望不得不承认,有了两个小孩儿的帮忙,的确比他一个人自学好多了。
这一学,时间就飞快过去。直到中午时候,厨房里传来饭菜香。
谢朗动了动鼻子,朝着厨房大声喊“奶奶,今天中午是不是吃的青椒回锅肉啊。”
“朗朗鼻子真灵。”
老太太手艺很好,想到青椒回锅肉的滋味儿,谢朗的口水自动分泌,也无心学习了。还怂恿林望“快把书收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林望无奈,把书收好,然后杵着拐杖去厨房。
谢朗拉住他“你进来干啥,腿脚都不利索,尽帮倒忙,一边儿玩去。”
林望
林望被撵了出去,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饭桌边等开饭。
朱爷爷端着菜出来,笑呵呵道“你现在腿没好,等你腿好了,想这么清闲可不行。”
林望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
这么懂事的样子,总是让老头儿心里软成一滩水。
饭菜都端上桌,除了青椒回锅肉,还有木耳肉片,一个鸡蛋炒黄瓜,炒青菜和青菜豆腐汤。两荤两素一个汤。
三个孩子挨着坐,老太太瞄准了两块大五花,直接夹到大孙子碗里“小望多吃肉。”
然后又夹了木耳肉片,菜少肉多。
林望低声道“奶奶,够吃了。”
“这点哪够吃啊。”
朱奶奶给林望夹菜,朱爷爷就给谢朗和成玉夹菜。
家里热热闹闹的,他们就开心。
谢朗坦然多了,“谢谢朱爷爷。吃了再夹,不然会掉。”
“好,吃了再夹。”
12点时候,电视里准时播放动画片,谢朗和成玉一边吃一边看,成玉还好,谢朗看入迷了,半天才吃一口饭,等大家都吃完了,他碗里还剩半碗,看得林望脑门突突。
他忍不住催道“先吃饭,不然冷了对胃不好。”
这是老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自从收养了林望,从没让他吃过一次冷饭。
谢朗“知道了知道了。”
他把筷子在碗里搅了搅,就当做吃过一口了。然后眼睛都没从电视上移开一下。
林望深深吸了口气,拿过谢朗的碗筷,对他道“张嘴。”
谢朗“啊”
嘴里就被塞了一口饭。
谢朗
谢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都羞红了“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抢回碗筷,大口大口刨饭,两三分钟,就把饭吃完了。
成玉帮着去洗碗,让老太太赶了出来“你跟朗朗玩去啊。”
谢朗坐在凳子上,屁股都没动一下,直到动画片放完了,他才意犹未尽的换了台。
“怎么都没有好看的节目。”
林望也是服气,谢朗的一些习惯真的在挑战人的忍耐力,谢先生果然非常人也。
吃了午饭,谢朗和成玉拉着林望玩了一会儿五子棋,就倒在沙发上睡觉了。
老太太走过来,摸摸他的头“小望也睡一会儿吧,学习的事不急,最重要是身体健康。”
“我知道的奶奶,你跟爷爷早上出摊,你们这会儿去歇会儿吧。”
哄着老太太去午睡后,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风扇吹的呼呼声。
外面阳光火辣,炙烤着大地,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林望接着上午的进程,继续温习。他落后太多了,总要多花时间和精力补回来,至少能跟得上谢朗和成玉他们。
下午的时候,谢朗和成玉继续待在朱家。老两口就在家里和面做馅儿,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老两口又要骑着三轮车出去,与早上不同,下午他们卖生汤圆。
“朱奶奶,下午有人买汤圆吗”谢朗问。
不是他唱衰,而是设身处地,这么大热的天儿,谁愿意吃汤圆。
“跟冬天没法儿比,但总归能卖几十块钱。”
谢朗瞥了一眼老人提的框子里的货品,又问“你们卖多少钱一袋”
不是超市里那种漂亮包装,而是用塑料口袋装着。有些看着约摸有半斤,有些估摸着有一斤。
老太太没瞒他“小袋卖两块,大袋卖三块五。”
谢朗嘴角抽抽,那这里的东西满打满算恐怕也只能卖个三十来块钱。辛苦一下午,才卖三十块,也太廉价了。
谢朗想了想,顶着高温,跟他们出了一回摊,差点没把他血压给看高了,这么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还挑三拣四,识货吗
等到晚上八点左右收摊,谢朗揣了一肚子气跟他们回朱家。
“好了朗朗,做生意本来就是这样讨价还价,东挑西捡。”
谢朗小手抱胸“朱奶奶,我觉着这样不行。咱们得变通。”
老太太噗嗤乐了“那小朗朗说说要怎么变通。”
谢朗没吭声,而是在思考。
回到朱家的时候,成玉还在,帮着做了晚饭,老两口去吃饭,谢朗征用了林望的本子和笔,唰唰唰不知道写什么东西。
等老两口吃完了,谢朗举着本子对他们道“给你们讲讲我的计划。”
首先阐明了夏季卖汤圆的种种不利因素,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占,卖汤圆就是吃力不讨好。
他说得有理有据,并非胡搅蛮缠,众人也就耐心的听了下去。
然后谢朗给出了方案一卖冰棒,冰饮,给他们分析了成本和普遍卖价,以及在夏季的畅销性,其中利润很可观,不过鉴于这个需要体力和一口冰箱,老两口年迈,所以有待商榷。
然后又抛出方案二卖凉面,凉粉,不过太常见,可能销路不是很好。
方案三冷吃串串,这个就需要一点手艺了,利润也很高。就是前期准备工作麻烦。待定。
方案四卖冰粉,凉糕。简单省事,移动方便,配料随意调,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一通计划念下来,谢朗其实比比较中意方案四,这个情况很适合老两口。
谢朗挥舞着一本本“朱奶奶,你们手艺好,配料好多可以自己做,变成你们的特色,这样别人就算想跟风,也有一定难度。”
他掰着指头数“比如花生碎啊,瓜子啊,还有小糍耙等等。包装也要改进,还有三轮车也要重新装饰,尽量高大上一点,现在时代变了,单纯的口味好已经满足不了顾客,还要卖相好,包装好,这样显得顾客买这个东西有品味。哎,你们怎么不说话。”
成玉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一把扑上去抱住他“朗朗,你好聪明啊。”
老两口笑盈盈看着,眼里都是惊喜。
连林望都有些意外,可想到谢朗在火车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恶人吓退,又觉得好像没那么意外了。
就算谢朗性子跳脱,但不能否认,他的确是十分聪明,有时候语出惊人,偏偏让人茅塞顿开。与这些相比,谢朗那些小毛病都不重要了,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的时候,林望都惊了。随后捂着脸低低笑了一声,他想他有些明白谢先生的感受了。
谢朗还在“撺掇”,咳咳,说服老两口,“朱爷爷朱奶奶,卖冰粉多好啊,空闲时候自己还能来一碗呢,多解渴。”
在谢朗不遗余力的推荐下,老两口拍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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