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意识到他们盯上自己后,苏北顾有满腹的“荒唐”要说

    成亲这么重要的事,岂能让别人代替

    在修仙界,哪怕身体死了,元神也得死出来成亲。毕竟结成道侣的仪式上,是要对着天道起誓的,岂能儿戏

    哦,这里不是修仙界。

    可即便如此,她的底线在这儿摆着,才不想任人摆布呢

    “我不行。”苏北顾果断开口,试图打消他们这荒唐的念头。

    被她抢先一步拒绝,覃倌与钟氏只能把这念头压一压。

    卢氏束手无策了两天,眼下好不容易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她可不想轻易放弃,便问“为何不行”

    苏北顾没见过这么不懂看眼色的人,自己都表达了抗拒,为何还要再问

    哦,这是个跟修仙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遇到一些顽固守旧的长辈时,身为女儿的她很难从他们那儿得到尊重。

    她要把修仙界的那套规则告诉他们吗这行不通。

    苏北顾只好说“我乃出家之人。”

    钟氏雀跃地抚掌“出家人更好啊”

    本就是女子,不会对彼此的名声受损,其中一个是出家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世俗的流言蜚语了。

    “对啊,娘也知道你们在这方面没有忌讳的。”卢氏在这件事上,毫不犹豫地跟亲家们站在了同一阵线,“而且不是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你这是在救人”

    苏北顾“”

    苏北顾“那是佛家之言。”

    “不管佛家道家,有道理就是一家”

    苏北顾“”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苏北顾不想介入苏家这桩烂事中,尤其是她明知覃如意嫁给苏南城就是踩进泥潭,她不劝覃如意绕开泥潭,反而帮着苏家人拉覃如意共沉沦,这像话吗

    她若真的答应了,那就成了帮凶,但凡覃如意的日子过得不好,她就会认为有一部分责任在自己。

    就在苏北顾纠结之时,覃如意像是经过了很漫长的心里斗争,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娘,我们不要强人所难,我没关系的,跟一只鸡成亲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我也不在意乡人会拿这事来笑话我,他们嘲笑是他们的事情,这些年、这样的目光我见过很多,已经不在意了。”

    她的语调很是平缓,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往事,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而这种平静的背后却代表她遭受过太多的嘲笑与歧视,以至于时间一久,她就麻木了。

    苏北顾看向覃如意。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对方。毕竟从刚才出现在苏家门口开始,覃如意便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她就像一件附属品,毫无闪光点。

    若在前世,苏北顾是不会在意这类人的,可是此时此刻,覃如意给了她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初看覃如意并不觉得惊艳,因为她的肌肤与时人追求的“肌肤胜雪”相去甚远,那是一种稍显健康,又有一丝野性的小麦肤色。

    覃倌皮肤黝黑,钟氏从脸色到肌肤都偏黄,所以覃如意的肤色让苏北顾觉得违和,就好像她本该是一个活泼开朗、常常外出,如野猫一样的女子,偏偏她表现得十分怯弱、内向。

    平心而论,在苏北顾见过的凡人里,覃如意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了,但在见过太多谪仙美人的苏北顾眼里并不算出色。

    让苏北顾稍稍眼前一亮的是她的肌肤显得她的五官特别立体,尤其是那双眼睛,跟打磨雕琢过的琥珀一般,极有特色。

    兴许是苏北顾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容易心软;又兴许是美色当前,连苏北顾也不能免俗地成为了庸俗的颜狗,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拒绝得这么果断。

    与一只鸡成亲,得遭受多大的非议压力搁修仙界都足以让修士们笑上百年、千年,笑出心魔来。

    覃如意也不容易。自己的婚姻大事本就没法自己做主,连未婚夫都嫌弃自己的出身而逃了婚,所有伤害最终都由无辜的她扛下这也太惨了。

    这个念头微微松动,苏北顾的底线好像就没那么牢固了

    反正她穿到了异世,或许该入乡随俗。而且她打定了主意不会跟这儿的凡人结成道侣,那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帮助覃如意度过这段难堪的时刻,应该算是功德一件吧

    希望天道能看在她这么乐于助人的份上,早日让她穿回修仙界。

    卢氏被覃如意说得很是羞愧,她越发坚定了让苏北顾替兄迎亲的念头,道“这事本就是城儿临时出公差导致的婚期无法如期举行,是我们苏家的责任,不能让你受太多委屈了。顾儿,这事不行也得行”

    她本想拜托苏北顾,可又不想让覃家人看见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一面,只能不顾苏北顾的意愿,强硬了一回。

    “阿苏妹妹不同意,强迫她答应也会让她受委屈。”覃如意摇头,“我不委屈,真的。”

    她越是坚韧隐忍,卢氏便越是内疚惭愧“不,你委屈,顾儿才不委屈。”她起身走到苏北顾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顾儿,快说你不委屈。”

    苏北顾“”

    覃如意也起身走了过来,握住苏北顾另一只手,饱含深意地看着她“阿苏妹妹,我知道你是委屈的。”

    苏北顾“”

    她是打开了这对未来婆媳什么奇怪的开关吗为什么她们要执着于她到底委屈不委屈啊

    苏北顾被她们问得头皮发麻,应道“嗯,不委屈。”

    卢氏欢天喜地,覃倌与钟氏也松了口气,便是覃如意眼中都有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答应了“替娶”之事后,苏北顾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在心底洗脑自己,这都是为了做好事、攒功德

    虽说她在修仙界好歹也是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了,在这个世界又活了十八年,心理年龄本该比卢氏还老,然而她两辈子加起来将近四十年的时光里,不是在修炼就是在研究阵法,还真没怎么接触过红尘俗世中的杂务,以至于面对这种事时,她竟被牵着鼻子走。

    丢人、太丢人了

    搞定了苏北顾,这桩婚事就成功了一半,议题也成功从问责变成商讨婚礼流程。原本双方说话夹枪带棒,如今也趋于平和。

    长辈商量长辈的,小辈没有插话的余地只能在一旁静默。不过覃如意并没有回到父母旁边坐下,而是就近坐在了苏北顾的身旁。

    苏北顾已经从混乱的状态中清醒,意识到覃如意还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她扭头看去,见覃如意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大概没发现自己还握着别人的手呢

    “咳。”苏北顾轻咳一声,提醒覃如意回过神。

    仿佛是被这声咳嗽惊醒,覃如意先是握紧了苏北顾的手,旋即像触电一般迅速松开,尔后朝苏北顾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我走神了,还望阿苏妹妹见谅。”

    “没关系。”苏北顾收回手。

    覃如意很是自然地顺着往下说“阿苏妹妹的手真是柔软,不像我的,粗糙得很。”

    苏北顾瞥了她的手一眼。那双手确实不如养在闺阁中的女子那般柔软,指上有薄薄的茧子,想来也常干粗活累活。不过她的手虽然失去了柔美,却并不难看,那一根根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

    “阿覃姐姐不必妄自菲薄,你这双手很有力量。”

    覃如意似乎被她这句话给鼓励得也没那么自卑了,兴高采烈地抬起手翻来覆去地打量,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双手。

    “原来这叫有力量。阿苏妹妹真会说话,不像我,嘴巴笨拙得很。”

    苏北顾“”

    未来嫂子原来是这么自卑、自怜自艾的性子吗

    说实话,苏北顾不是很想跟这样的人玩。也不对,她是不想跟任何人玩,她只想回道观完善她的阵法基础架构。

    苏北顾沉默下来后,覃如意很快便察觉到兴许是自己演过头,让苏北顾失去了聊天的欲望。她心思一转,适当地收起自己软弱的一面,问道“阿苏妹妹平日在道观都做些什么呢”

    苏北顾心想,你未婚夫都逃婚了,难道你不应该更关心未婚夫的情况毕竟你以后都是要跟他共度余生的。

    吐槽归吐槽,苏北顾还是会予以回应的“修行。”

    覃如意说“太笼统了。”

    苏北顾你这会儿倒是不内向了啊

    “打坐、吐纳、礼拜、种菜,还有琢磨阵法。”

    覃如意好奇又诧异“种、种菜”

    苏北顾颔首“我们不像佛家的僧人会外出化缘,吃穿用度基本都靠自己。”

    正式出家的僧道都是“寺观户”,虽然无法参加科举,但享受免税的优惠政策。尤其是本朝君王崇尚道教,不仅广修道观,还会给道观很多赏赐。

    就拿苏北顾出家的太真观来说,道观名下就有上百亩道田,享受免税待遇后,只需将这些田租出去,靠收租就能维持道观上下三十多个道士的基本生活。

    而道士们平日不全是在诵经、打坐,有时候也需要去喂养家禽、放牛及种菜。

    “还挺接地气的。”覃如意小声道。

    苏北顾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你知道钟仙姑吗”

    “我是听着她们的故事长大的。”

    钟仙姑的故事在大魏土地上广为流传,据闻,世上有两位钟仙姑,她们是亲姐妹。

    姐姐是大魏开国皇帝亲封的紫衣道人,道士中地位最高者。现在广为种植的“土豆”就是她从海外带回来的。据传她三十岁左右便飞升,消失于世间了,因而世上关于她的记录比较少。

    妹妹的名声则更响亮一些,她出生于乱世,历经大魏四朝,好几任皇帝都是她的拥趸,给她加了诸多彰显尊荣的封号,什么“微妙观贞真人”“清虚元真大师”

    她行遍天下,在医学,尤其是妇产科方面有着卓越的贡献,因此在民间拥有“顺生圣母”“助产神”等响亮的称号。

    每个即将生产的人家都会请一尊她的神像回来供着,希望她能庇佑孕妇顺利生产。

    不管是哪位钟仙姑,在她们不同的命运里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喜欢亲自下地耕作。

    所以在以女道士为主的道观里,往往会保持这种亲自耕作的传统。

    覃如意恍然大悟,旋即又问“那阵法是行军打仗时布的阵吗”

    苏北顾语塞。

    她要如何解释此“阵法”非彼“阵法”

    它是独属于修仙世界的产物,但又不能说完全没关系,毕竟行军打仗布下的阵法是为了克敌,属于一种“战术”。而她所修习的阵法也是以灵气为基础,借用术法来达到目的的一种“战术”。

    苏北顾笼统地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术法。”

    这是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内容,覃如意没有追问。

    此时覃倌夫妻与卢氏也商议好了基本的婚礼流程。与原来的流程没多大的不同,只是考虑到苏北顾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所以取消了一些非必要的流程。

    覃家还有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在家,覃倌不放心,便带着妻女提出了告辞。

    卢氏巴不得他们告辞,自然没有挽留。

    等覃家人走后,卢氏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她想了想,指挥小婢女去烧点艾草熏一熏门口。

    苏北顾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与死人打交道难免会沾些晦气,他们不打招呼便过来了,容易带脏东西进来。艾草辟邪,得烧些艾草把脏东西赶出去。”

    苏北顾“”

    你这么歧视人家,那为什么还要讨人家的女儿过门呢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苏北顾拦下了小婢女,对卢氏道“有我在家,娘怕什么”

    卢氏愣了下,旋即高兴地说“对,瞧娘这记性,都忘了你在家,咱也不怕脏东西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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